毀容?
毀容!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元恆緊張道:“你可看清了?”
“遠(yuǎn)遠(yuǎn)的,看不太真切,模樣還看得出來,定是錦繡姑娘,不過,那皮膚全毀了。”
元恆的心裡急得百爪撓心似的,恨不得即刻衝到宮外頭去拉住錦繡望個究竟。
可是不能。越是此種詭異事件,越是要冷靜,他剋制著自己的衝動,深深地吸著氣,將心中的火焰壓了下去。
聲音聽上去,還是一如往昔地富有磁性,平和溫柔:“知道了,還是按剛纔說的辦?!?
再回宸宮大殿內(nèi),什麼歌舞都看不進(jìn)去了,什麼酒菜都吃不下了,滿腦子錦繡和毀容,毀容和錦繡。
連一旁的康王都看出了端倪。
“七弟你怎麼坐立不安的?”康王問道。
“在南疆呆久了,再回京城,竟有些水土不服了?!痹獝a笑著解釋,又想,這總算爲(wèi)待會兒的離開打伏筆了吧。
康王妃不是很會說話,又極想討好大家,尤其是水土不服這種話題,真是嫂子和小叔子談話十分容易切入的話題,當(dāng)場笑道:“最大的水土不服怕就是景王妃了……”
“咳咳!”康王立刻在一旁咳嗽。
康王妃一愣,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話。她原本想開個玩笑。妻子在身邊的日子,和妻子不在身邊的日子,自然是不一樣的。她說的水土不服便是這個意思。
可景王妃與衆(zhòng)不同啊。
她什麼時候讓景王“服”過了?一回來就說景王對王妃水土不服,竟不是玩笑,像是笑話了。
訥訥地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挽救。
元恆知道她與康王也算不上情投意合,只是爲(wèi)人倒是老實(shí)忠厚,也不忍讓她難堪,微笑道:“我沒不服,王妃倒是不服了,身子不舒服,所以今日宴會都告假了,未能前來?!?
“景王妃也不容易,你不在家,都是她一個人操持?!笨低跤朴频卣f了一句,又萎在座位上看歌舞了。
元恆聽在心裡,也頗感慨。四哥並不是要爲(wèi)誰說話,他也只是就事論事,甚至很可能說完自己也沒放在心上,可這或許就是最典型的旁人的想法。
四皇子康王,當(dāng)然也有自己心愛的人,也曾爲(wèi)了爭取到心愛的人竭盡全力。若在皇族中比其他皇室弟子,他已能算專情,守著宮裡討出來的侍妾一心一意??伤麑低蹂膊诲e,雖然感情非常一般,但場面該有的一樣不少。
或許,他也是念其“不容易”吧。
每個人具體情況都有不同,元恆深感,謝宜春再有多少“不容易”,一想到在她手下毀了一輩子的那些人,元恆就根本無法面對她。
這是本能的抗拒。
都烈世子與元恆也是長遠(yuǎn)不見,此次見面自然意趣相投,再加上彼此對童南溪的事兒心照不宣,頗是彼此敬了幾杯。
德文郡主抱著朵兒也來了,見到郡主,元恆自然又想起了錦繡。大庭廣衆(zhòng)之下不好相問,只想著半個時辰一到,立刻就裝醉酒出去,把心中的思念倒個乾淨(jìng)。
找了機(jī)會,又敬過了太后,寶慶帝,與莒王一行,暫時缺席一會兒該也不算失禮了吧。元恆沒多久就溜了出去。
熱鬧非凡的席間,賓主的談吐從沒有如此相得益彰,衆(zhòng)人都在極度的滿意,除了身邊的康王,只有兩個人關(guān)注到元恆悄悄地離開了。
一個是一直憂心忡忡望著元恆的德文郡主,另一個是一直冷眼旁觀堆著一臉清冷的太后。
她與這場宴會格格不入,卻偏偏又不放心秦貴妃,自認(rèn)爲(wèi)是皇室的精神領(lǐng)袖,哪怕僅是出席一下,接受衆(zhòng)人的稱讚與頂禮,也會讓她心滿意足。
今天她更要來,她在看元恆的神色。
直到元恆藉故離席,太后終於笑了,低頭對福媽媽說了幾句,心情明顯上佳。
錦繡接到易楓的轉(zhuǎn)告,頗是猶豫。非是她不想見元恆,一是自己正在當(dāng)差,二是眼下這個樣子讓她非常介懷。
春梅望見了她與易楓的談話,雖沒有親耳聽到,卻也能大致猜出幾分。低聲道:“你有事就儘管去吧,橫豎這兒有我呢。”
春梅都支持到這份上了,再扭捏便是矯情。走到半道上,錦繡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塊麪紗。
誰說她不打算見元恆?若不想見,爲(wèi)何出門時會順手帶上一塊紗?
自己在宮裡,這幾日連最嚴(yán)重的時候都是頂著一臉傷痕毫無顧忌地出入,今日非要扯一塊紗出門,其實(shí)心頭是存著相見的奢望的。
她突然被自己的心思驚到。
人心真是經(jīng)不起琢磨啊,連自己都是這樣呢。
元恆來得甚至比“半個時辰”還早了些。
錦繡來到假山石前,東張西望地尋找時,身邊突然有人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拽進(jìn)了山洞。
錦繡拼命忍住尖叫,睜大眼睛望著霸氣地覆過來的俊美臉龐。
元恆將她緊緊地?fù)碓趹蜒e,柔軟的身軀已有了成熟的雛形,一陣異香撲鼻而來。
元恆不敢高聲,喃喃地道:“錦繡,錦繡……”
錦繡的心怦怦劇跳,任由他將自己緊緊地?fù)肀е?,將臉龐隔了紗,貼在元恆的胸膛,聽見他的心臟亦在有力地跳動,怦怦作響。
半晌,元恆才放開她,臉上還帶著紅暈,輕聲道:“可想我?”
錦繡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情話好難回答,回得以問代答:“殿下向來可好?”
“我是好的,我知你不好。”
元恆望見錦繡臉上蒙面的紗巾,隨著她說話的氣流微微盪漾。
“不要戴這勞什子。”元恆伸手要去摘。
“不要!”錦繡一急,緊緊地護(hù)住自己的臉龐。那紗就緊緊地蓋在自己的臉上,讓元恆看不清楚。
元恆一陣心痛,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錦繡心想,眼下只有你我二人,如何遮掩得住。不見元恆,她是堅(jiān)強(qiáng)樂觀的安錦繡,一見元恆,所有的委屈辛苦都似有了安頓,鼻子酸酸的,好想他安慰。
“不是受傷,只是過敏了?!卞\繡幽幽地道。
“快給我瞧瞧。”元恆十分堅(jiān)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