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軒是青龍國京城最出名的茶樓,座落在風影優美的錦瑟湖邊,每到黃昏夕陽斜射時分,茶樓里的客人能夠看到廣闊的湖面如錦瑟那般,一半呈現碧綠色,一半是金紅色。
祥和美好的寓意,名門貴族喜歡,平民百姓也喜愛,一品軒每天都是客來客往,熱鬧非凡。
清貴的雅間豪華、寧靜,角落里燃著清幽的檀香,可讓人平心靜氣的品茗。
沐雨棠坐在窗邊,素白小手輕輕摩挲著白瓷杯,熱氣裊裊上浮,她淡淡開口:“不知凝霜公主約我前來所謂何事?”
韓凝霜坐在她對面,一襲大紅色的羅裙,熱情如火,白嫩的小臉閃著盈潤的光澤:“我是來感謝你的,如果你那天沒有提點我,我肯定會算計三皇子,落個悲慘下場……”
和青皇頻繁接觸這些天,她算是看明白了,青皇喜歡掌控一切,你順著他的意思,他絕不會為難你,如果你敢忤逆他,那就等著倒霉吧。
沐雨棠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美眸盈盈:“公主對秦致遠很滿意?”
“滿意談不上,但不討厭,比我皇姐嫁的那老夫君強多了!”韓凝霜仔細觀察過秦致遠,確實不像斷袖,也沒見他和什么女子有所牽扯,文武都精通些,還算是個不錯的夫君,當然,如果新郎能換成三皇子,她更加求之不得。
沐雨棠微笑,經歷多了人和事,韓凝霜倒是學會知足了。
“姐姐,凝霜公主!”嬌滴滴的聲音突然響起,微閉的雅間門被推開,沐云嘉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美麗的小臉略顯蒼白,卻更顯楚楚動人,盈盈美眸望著兩人,笑的傾國傾城:“原來真的是你們,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你們是品茗,還是看錦瑟湖啊?”
韓凝霜尊崇強者,不喜歡沐云嘉這種嬌滴滴的小白花,身為公主,禮儀教她不可怠慢客人,見沐雨棠沒有搭理沐云嘉的意思,她瞟了沐云嘉一眼,漫不經心的敷衍:“品茗,沐二小姐約了朋友?”
“我和三妹妹,四妹妹來看錦瑟湖,暫時沒有空閑的雅間,她們都坐在大廳里品茶呢,我坐的累了,四處走走,沒想到遇到了姐姐和公主!”
沐云嘉笑意盈盈的聲音剛落,門外響起小二禮貌的詢問:“請問沐大小姐是在這里嗎,外面有人找您!”
沐雨棠在青龍國認識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沒什么秘密事情需要悄悄商量,無論哪個朋友,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展于人前:“什么人找我?請他來這里!”
“這……”小二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說有急事,不便進來,請您去門外,他說兩句話就走了!”
“這樣啊……”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一品軒就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那人到了門口,居然不進來?時間真的如此緊迫?
見沐雨棠坐著不動,沒有要去見人的意思,沐云嘉目光閃了閃,笑瞇瞇的勸解:“姐姐,那人可能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錯過了就不好了,你還是去看看吧!”
“沐大小姐,我也覺得,你最好去見見那人!”韓凝霜身為皇室公主,見多識廣,覺得那人不肯露面,肯定有他的道理,沐雨棠行動自如,不妨去看看。
沐云嘉,韓凝霜都勸她走一趟,沐雨棠嘴角彎起一抹笑,漆黑的眼瞳高深莫測:“好,我去見見那人!”
沐云嘉聞言,心中一喜,目送沐雨棠出了雅間,走出一品軒,款款走向湖邊的大柳樹,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沐雨棠,你就等著倒霉吧!
下巴高高昂起,她得意的目光輕掃湖邊,看到一襲飛揚的衣袂,雖然那人背對著她,看不清容貌,但他欣長的身形,清雋高貴的流暢雪衣,優雅自若的腳步,赫然是祁王世子蕭清宇。
蕭世子也來了這里!沐云嘉小臉緋紅,一顆心砰砰直跳,她最近重傷在家休養,很久沒見過蕭世子了,他依然那么清華高貴,優雅俊美。
沐雨棠已經走到了大柳樹下,好戲即將開始,沐云嘉美眸微微瞇了起來,沐雨棠是蕭世子的弟子,天天和蕭世子見面,親近,是自己最大的勁敵,自己何不趁此機會,抹黑她在蕭世子心中的形象!
漂亮的眼瞳里浮現點點厲芒,她回頭對韓凝霜道:“凝霜公主,我去大廳看看三妹妹,四妹妹,大姐姐在會客,麻煩您多注意注意她。”
坐在韓凝霜的位置,抬頭就能看到大柳樹下的情形,她相信,韓凝霜看到接下來的一幕,一定會氣的七竅生煙,怒不可遏。
韓凝霜不喜沐云嘉,聽聞她要走,眼皮抬了抬,不咸不淡的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沐云嘉也不在意,走出一品軒,急色沖沖的奔向湖邊,白楊綠柳間站著那清華高貴的一襲雪衣,衣袂翩翩如蝶,映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美的讓人神暈目眩。
沐云嘉癡癡的看著,久久移不開眼,她幾天沒見蕭世子,心里甚是思念,她有很多話想和蕭世子說……
微風吹過,蕭清宇身上特有的淡淡青蓮香飄入鼻中,沐云嘉心神迷醉,眼神恍惚的剎那,雪衣男子轉身離開了湖邊,闊步前行。
蕭世子要走了,這怎么可以,她都沒和蕭世子說一句話呢!
沐云嘉微微一怔,心急如焚,急步前奔著緊追蕭清宇,風揚起她的烏發,美麗不可芳物,她全然不顧,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追上蕭清宇,向他訴說自己的思念。
眼看著蕭清宇走進了高垂的大柳樹下,她也急步跟了進去,不想,迎面撞進了一個強壯的懷抱里。
男子的陽剛氣息縈繞鼻尖,帶著淡淡的汗味,全然不似蕭清宇的淡淡青蓮香,她一驚,急忙掙脫,不想,那男子擁著她的小腰,將她緊緊抱在懷里,激動的在她耳邊低喃:“云嘉,我好想你!”
熟悉的聲音透過耳膜直擊心臟,沐云嘉身體一顫,凝神望去,緊抱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快要成為駙馬的秦致遠。
心中一驚,她用力推開他,后退幾步,漂亮的眸子里滿是戒備:“你怎么會在這里?”
秦致遠毫無防備,被沐云嘉推的后退兩三步方才站穩,望著她淡漠疏離,拒他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云嘉,你怎么了?不是你寫信讓我來這里的嗎?”
秦致遠對沐云嘉一片癡心,得知自己即將被賜婚,他心煩意亂,天天給沐云嘉寫信,希望能見她一面,前幾次寫的信,全如泥沉大海,毫無音信,他很是頹廢。
昨天收到了沐云嘉的回信,他欣喜若狂,一早就來了大柳樹下等候,哪曾想,見到的沐云嘉居然像看陌生人一樣看他。
望著秦致遠傷痛的目光,沐云嘉不自然的眨眨眼睛,她得知韓凝霜約沐雨棠來一品軒,就設了個局,回信秦致遠在大柳樹下等候,然后讓小二引沐雨棠前來。
秦致遠討厭沐雨棠,看到她一定會冷嘲熱諷,再生氣些,會對她出手,到時,兩人一拉扯,那就是在糾纏,被人看到了,她就會臭名遠揚……
她明明看到沐雨棠走過來了,怎么只有秦致遠獨自一人,沐雨棠去哪里了?難道是秦致遠站錯了地方?
沐云嘉皺著眉頭向前望,想查查這是第幾棵大柳樹,不想秦致遠走上前來,緊緊抓住她的胳膊,深深的望著她:“云嘉,韓凝霜很快就要及笄,皇上立刻就會給我賜婚了,我不喜歡她,你嫁給我好嗎?”
沐云嘉心中不屑的嗤笑,她是青龍國第一美女,愛慕者無數,隨便揪出一名,都是名門公子,身份高貴,家世清白,秦致遠聲名狼藉,家世也一般,如果不是為了算計沐雨棠,她才懶得理他,嫁他為妻?做他的青天白日夢。
心中腹誹著,她美麗的小臉一片平靜,她的計策還需要秦致遠幫忙完成,暫時不能把話說絕了,先哄哄他:“致遠,我們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家族,如果違背圣意,九族都會被連累,我們不能那么自私……”
沐云嘉的深明大義讓秦致遠早就想好的深情表白生生咽回了腹中,沒能說出來,沉著眼瞼,思索半晌方才道:“圣意確實不能違抗,不過,我可以去求皇上,讓他將你一起賜給我,到時,你做原配,韓凝霜做平妻!”
他信誓旦旦的保證,讓沐云嘉險些冷笑出聲,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那副樣子,還想學人享齊人之福,不知所謂。
她沐云嘉身為第一美女,自有青龍國的高貴男子來配,輪不到他這只癩蛤蟆糟蹋。
“凝霜公主是玄武國公主,怎能屈尊給人做平妻,你的提議不妥!”
秦致遠不知沐云嘉的真實想法,見她只是在糾結原配、平妻,以為她想要個正直的名份,心情頓時大好,傲然道:“韓嫣然不就是你父親的平妻,同是玄武國公主,姐姐做得平妻,妹妹為何做不得……”
戰敗國的公主,就是任他們這得勝國的人捏圓搓扁的,皇上對她們也不怎么重視,只要不出人命,隨便他們怎么處置……
沐云嘉緊緊皺起眉頭,秦致遠倒是將大局勢看的很清楚,她今天約他出來,是利用他的,不是來和他談婚論嫁的,他句句不離成親成親,真是煩死人了:“致遠,凝霜公主和嫣然公主的處境不同,這樣對她不好,咱們還是另外想個辦法……”
沐云嘉想要岔開話題,秦致遠卻以為她是心中失望,不想再談婚論嫁,急忙保證:“云嘉,我發誓,咱們成親后,我只愛你一人,只寵你一人,韓凝霜就是個應付皇恩的擺設,如果你不喜歡,咱們就把她送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秦致遠的慷慨陳詞甚是激昂,透過陣陣微風,清晰的落到了韓凝霜耳中,望著大柳樹下,親親熱熱,卿卿我我的秦致遠、沐云嘉,她美眸噴火,怒不可遏:
原來秦致遠有秘密小情人啊,賜婚的圣旨還沒下呢,他就和他小情人商量著用這么無恥的方法算計她,可惡至極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縱身躍出窗子,大紅的衣袂在半空劃出優美的弧線,飄落到兩人面前,揮掌打了過去:“奸夫淫婦,我殺了你們!”
韓凝霜突然出現,沐云嘉嚇了一跳,她的雅間在好幾米外呢,上面又有柳樹擋著,她應該看不到這里,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才是,怎么會落到這里來了?
心中的疑惑還沒想明白,韓凝霜的拳頭已經巧妙的越過秦致遠的攔截,狠狠打了過來,沐云嘉躲閃不及,胸口結結實實挨了重重一擊。
剎那間,她面色蒼白的駭人,嘴角隱有血色凝聚,額頭也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纖細的身體搖搖欲墜,嘴唇蠕動著,有氣無力的道:“凝霜公主,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哈,你們那卑鄙的計策,本宮聽的清清楚楚,還能有錯?”韓凝霜習過武,耳力敏銳,又有風相助,早在沐云嘉和秦致遠相撞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他們了,他們那無恥的打算,她從頭聽到尾,一字不差,心里恨死他們兩個了。
秦致遠心系沐云嘉,打在她身,疼在他心,眼看著韓凝霜堅實的小拳頭又要落到沐云嘉身上,他目光一寒,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厲聲怒斥:“韓凝霜,你適可而止,不要太過份!”
秦致遠墨色的眼眸折射出點點寒芒,韓凝霜毫無怯意,眸子里浮現一抹厲色,她本想教訓完沐云嘉再找秦致遠算賬,沒想到他主動湊過來討打,她就成全他。
“啪啪啪!”韓凝霜掙開秦致遠的鉗制,雙手左右開弓,朝著面前這張討厭的臉狂扇,俊美的臉頰上不時的浮現一座座鮮紅的五指山,瞬息之間高高腫起,嘴角隱隱滲出點點血紅。
狂暴的耳光突如其來,秦致遠毫無防備,被打的頭昏耳鳴,眼冒金星,他眸子里閃爍著森冷寒芒,面色鐵青,韓凝霜不過是皇上賜給他的玩具,居然敢不識好歹的教訓他,找死!
反手一掌,狠狠打向韓凝霜。
凌厲的惡風呼嘯而來,韓凝霜感覺不對,急忙后退一步,掌風擦著她的鼻尖劃過,刮的她臉頰生疼,習武之人特有的敏銳告訴她,秦致遠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功力,如果打到她臉上,她半個臉都會被打腫,打殘。
秦致遠無情,休怪她韓凝霜無義!
‘刷’的一聲抽出袖中的兩截短棍,對著秦致遠劈頭蓋臉的打了過去,邊打邊怒斥:“誰稀罕你,誰想嫁你,如果不是皇上賜婚,本宮都不知道你是哪根蔥……本宮下嫁于你,你不知感恩,不好生供著,還和小情人聯合起來算計本宮……本宮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渣男……”
木棍短小精悍,力道卻不小,打在身上,一陣陣的鈍痛,韓凝霜兩條胳膊揮舞的像閃電一樣,又快又迅速,秦致遠根本搶不過來,被打的痛呼連連,高大的身軀不知不覺的矮了下去,抱著頭慌亂的應付著雨點般的狂砸,鼻青臉腫,滿身傷痕,模樣真叫一個凄慘……
激烈的狂打,憤怒的喝罵驚動了一品軒的客人,關閉的雅間窗子陸續打開,里面的客人紛紛望了過來,大廳里的客人也都三三兩兩的走了出來,向這邊張望。
沐云嘉看到好幾個熟悉面孔,目光不自然的閃了閃,秦致遠和韓凝霜的婚約是他們兩人的事情,與她無關,如果被人看到她在這里,連累了她的名聲,她還怎么親近蕭世子?
韓凝霜正在痛打秦致遠,無瑕他顧,沐云嘉悄悄向后移動,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
不想,韓凝霜打著秦致遠,也在暗暗觀察著她,見她要走,冷笑一聲,拿著小短棍朝她打了過來,這朵無恥的小白花勾引了她的人,還想完好無損的一走了之,做夢!
凌厲的惡風飛襲而來,沐云嘉慌亂的抬手去擋,木棍重重的打在了她胳膊上。
“啊!”尖銳的疼痛,強勢的力道讓她承受不住,腳步一踉蹌,踩到了裙擺,纖弱的身軀撲通一聲摔倒了地面上,美麗的臉頰正撞到一塊凸出的石片,嬌嫩的肌膚瞬間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流了出來,火辣辣的疼。
沐云嘉輕拭傷口,摸到滿手鮮血,滿目驚恐的驚聲尖叫:“我的臉,我的臉啊,請大夫,快請大夫!”
沐雨棠坐在雅間窗邊,輕拈了一塊梅花糕,看大柳樹下,秦致遠被打的青青紫紫,沐云嘉發瘋般尖叫,嘴角揚起一抹冷嘲,就那點道行,還想算計她,不知天高地厚!
“你扮我扮的倒是挺像!”清雅的嗓音輕飄飄的鉆進心里,淡淡青蓮香干凈又清爽,吹拂過她的耳邊,曖昧,低沉,魅惑人心。
沐雨棠一愣,快速轉過了頭,淡淡青蓮香侵襲而來,她粉嫩的唇貼上了兩片水潤的唇瓣,她身體一顫,猛的瞪大了眼睛。
蕭清宇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也正望著她,淡淡青蓮香無孔不入的將她重重包圍,暖暖的體溫也透過薄薄的衣服滲到她的肌膚,直至她的血肉,筋脈里全都充滿了他的氣息。
沐雨棠只覺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頭上,腦子里嗡嗡嗡的亂成一片,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了。
蕭清宇望著她漸漸迷蒙的眼睛,眸中閃過一抹清笑,蜻蜓點水般吻了吻她的唇瓣,清潤的聲音徐徐飄散:“怎么想起來假扮我了?”
沐雨棠驀然驚醒,蹬蹬蹬的后退幾步,撞到了墻壁,不遠處的鏡子里照出她的模樣,一襲雪衣飄逸出塵,墨絲以玉冠輕輕束起,身形削瘦,不及蕭清宇的欣長挺拔,氣勢陰柔,面容俊美,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那個……我在將計就計的報仇!”
沐云嘉的詭計她猜出了七八分,于是,她扮成蕭清宇的模樣,把沐云嘉引到了秦致遠面前,再讓韓凝霜抓到兩人的奸情,一頓痛打!
沐雨棠裝扮成蕭清宇后沒做壞事,但她這副模樣被他撞見,就像做了壞事被抓包,心里七上八下的,隱隱發虛,忍不住暗自腹誹:
蕭清宇怎么神出鬼沒的,上一秒還無影無蹤,下一瞬間就突兀的出現在了她面前,讓她防不勝防……
蕭清宇看著沐雨棠,聲音里含著淡淡的笑意:“這身衣服不適合你!”
伸手摘下沐雨棠的束發玉冠,青絲如瀑,飄飄落下,輕輕垂于身后,映著她細膩如瓷的小臉,美麗不可芳物。
蕭清宇墨色眼瞳凝深幾分:“這身男裝也不適合你!”
白玉手指伸到沐雨棠衣襟,輕巧的挑開了她白衣的衣扣。
蕭清宇手指如飛,沐雨棠醒悟過來時,衣襟上的扣子已被解開兩三顆,眼看著就要解到胸口的扣子了,沐雨棠手忙腳亂的推他:“我自己來,自己來!”
沐雨棠是女子,身形纖細,不及蕭清宇的欣長、挺拔,假扮蕭清宇時,她沒脫裙子,只在外面穿了一層雪衣,當著蕭清宇的面脫去雪衣沒什么關系。
但是,男女有別,她不好意思讓異性幫她解衣扣,蕭清宇解她的衣扣怎么解的那么自然?
沐雨棠褪下雪衣放到一邊,快速整理身上的長裙,目光望到蕭清宇拿著一只木梳走了過來,她輕輕笑笑,伸手去接木梳:“多謝蕭世子!”
不想,蕭清宇越過她伸來的手,徑直走到了她身邊,如玉手指輕撫著她如瀑墨絲,細細梳理。
沐雨棠撇撇嘴,慢騰騰的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透過那方明亮的銅鏡看她的頭發在蕭清宇手中上下翻飛,片刻功夫已梳成了簡單發髻。
嫻熟的手法,精巧的技藝,看的沐雨棠瞇起眼眸,似笑非笑的道:“蕭世子挽發的手法真是不錯,不知為多少女子挽過?”
蕭清宇見她小臉陰沉,眸子里閃掠一抹清笑:“你是第一個!”
“真的是第一個?你沒用別人的發練習過?”沐雨棠深知,理論和實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就算看了千百遍,若是沒有親自實踐過,也不可能將發髻梳的這么快,這么好。
蕭清宇見她旁敲側擊的試探,墨色的眼瞳光華璀璨,閃耀人眼,嘴角微彎:“如果真要算的話,我為笨笨梳理過毛,它小的時候,自己不會照顧自己,還十分愛打滾,身上的毛總是亂糟糟的,我一有空閑都會幫它梳理……”
沐雨棠一張小臉瞬間黑了下來,笨笨是貓,她是人,它的毛能和她的頭發比較嗎?蕭清宇不會是一直將她的發當成貓毛在梳吧?
無語的目光望向前方,看到了鏡子里的字畫,她目光閃了閃,漫不經心道:“蕭世子,你認不認識姓楚,或者名字里有楚字的朋友?”
蕭清宇梳發的動作一頓,隨即又恢復正常,淡淡道:“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蕭清宇語氣淡淡的,似乎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沐雨棠也不想強迫:“隨便問問,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是事情隔的比較久遠!”蕭清宇拿過桌上的發簪簪到沐雨棠精致的發髻上,清潤的聲音緩緩回蕩:
“十六年前,楚家是京城第一貴族,數位能者在朝為官,地位僅次于蕭姓皇室,楚氏最出名的是楚慕言,楚左相的嫡長子,武功高強,用兵如神,統領整個玄鐵軍,是邊關主帥,也是宸王好友,宸王謀反,先帝派人緝拿時,楚慕言率兵反抗被殺,楚家九族被斬,楚氏貴族從此不復存在!”
蕭清宇說的輕描淡寫,沐雨棠聽的暗暗心驚,名門貴族關系盤根錯節,禍連的九族,最少也有成千上萬的人,那斬人臺上絕對血流成河。
凡是和楚姓沾了關系的,就算是最最旁枝末節的人,也會被殺的一干二凈,難怪她在京城一直打聽不到姓楚的人,人家十六年前就被滅族了。
先皇可真夠狠的,一人犯錯,九族連坐,他兒子謀反,他怎么不把他自己的九族全斬了?
想到那位老夫人透出的曖昧信息,沐雨棠言歸正傳:“蕭世子,楚愛慕言死時多大?有沒有成親啊?”
蕭清宇望著她晶晶亮亮的眼睛,眸中含了一抹笑意,沉聲道:“他當時是二十歲還是二十一歲,已經到了成親年齡,還沒有成親!”
“那他有沒有未婚妻,或喜歡的女子?”沐雨棠知道,古代的男女都早婚,女子十五及笄后可嫁人,男子十八歲成人禮后就可娶妻,楚慕言那么優秀,又早到了成親年齡,身邊肯定圍繞著不少貴族女子。
“不太清楚,雪衣衛查事情只看國家,軍中大事,對他們的個人私事不感興趣!”蕭清宇清潤的聲音如琴弦輕動,優美動聽。
沐雨棠卻垮下了小臉,得知了楚姓人,卻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古代女子最重名節,楚慕言身為軍中元帥,知禮守法,就算他有心上人,也應該是悄悄來往的,在迎娶女子之前,不會嚷嚷著人盡皆知。
再說了,楚家是大族,年輕有為的男子不止楚慕言一個,老夫人口中的那個小楚,也不一定就是楚慕言。
蘇雪晴死了,楚家人也死了,就算她弄清楚事情真相,也改變不了什么……
“在想什么?”淡淡青蓮香縈繞周身,蕭清宇梳完了發髻,悄然站在沐雨棠面前。
身后就是墻角,沐雨棠不能再后退,和蕭清宇身貼身的緊靠在一起,她非常不習慣,輕輕挪了挪身體,目光看到鏡中的自己,她微笑著敷衍:“你梳的發髻真精致,比雅兒梳的都好看!”
蕭清宇望著她緋紅的小臉,眸子里含了一抹笑意,沉聲道:“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為你梳一世發髻!”
沐雨棠一怔,不自然的笑了笑,他們兩人身份懸殊,梳這一次發髻就可以,不需要梳一生一世……
“雨棠!”清潤的嗓音帶著曖昧的信息,干凈、清爽的氣息噴灑耳畔,強勁有力的手臂緊擁著她的小腰。
沐雨棠驀然驚醒,望著蕭清宇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顏,她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道:“蕭世子,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府了,明天見!”
素白小手用力去掰蕭清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不想胳膊抬起的瞬間,胳膊肘兒撞在了他胸口上。
“咳咳咳!”蕭清宇松開了雙臂,劇烈的咳個不停,嘴唇蒼白,面容更是毫無血色。
“你怎么了?”沐雨棠并沒有用太大的力,撞在普通人身上,也就疼上一會兒,習武之人連眼睛都不會眨,蕭清宇卻被她那一下,撞成了重病。
“沒事!”蕭清宇的聲音虛弱無力,劇烈的咳嗽減緩了些,蒼白的唇間隱隱滲出點點血紅,看的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這哪是沒事,他分明是出了大事:“你帶藥了嗎?”
“不必吃藥,休息片刻就好!”蕭清宇神色倦怠,深邃的眼瞳里也染了絲絲疲憊,欣長的身軀搖搖欲墜。
沐雨棠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清冷的眼瞳里閃掠一絲擔憂:“那邊有床塌,我扶你過去!”
蕭清宇點點頭,有氣無力的輕靠著沐雨棠,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
沐雨棠年方十五,身形嬌小,負重不大,蕭清宇一壓下來,她額頭瞬間浮現細密的汗珠,就像重山壓頂,她吃力的扶著他,一步一步往前挪。
蕭清宇看著她微皺的眉頭,郁悶的小臉,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浮現一抹清淺的笑。
不知道挪了多長時間,終于來到了床塌前,沐雨棠小心翼翼的扶蕭清宇躺在塌上,擦擦額頭的汗珠,長舒一口氣,終于將他安置好了,他怎么那么重?
腹誹還沒說完,手腕突然一緊,沐雨棠猝不及防,被拉到了床上,后背碰到了柔軟的錦褥,蕭清宇俊美的容顏近在眼前,笑音清淺:“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