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宇,你居然裝病!”沐雨棠清冷的瞳仁里燃燒起兩簇怒火,虧她還費盡心力扶他,竟然被騙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沐雨棠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卻見蕭清宇忽然松開手,仰面倒在床上,手指緊揪著胸口,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樣。
沐雨棠蹙蹙眉,想起蕭清宇的病就是在胸口,心肺都是非常脆弱的器官,她撞在他重病的位置,他肯定會有不適:“你怎么樣?”
“還好!”蕭清宇皺著眉頭,輕聲說道:“我需要好好休養(yǎng),你不要再亂動了。”
沐雨棠眨眨眼睛:“那我下去吧,方便照看你!”
蕭清宇的病是她撞出來的,她有責(zé)任照顧好他,她躺在床上,可沒法照顧人。
見沐雨棠要起來,蕭清宇利眸微瞇,痛苦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沐雨棠頓下動作,擔(dān)憂的看著他:“你很難受嗎?”
“你動,床也動,我胸口就疼!”蕭清宇眸中閃過清淺的笑,聲音虛虛弱弱、有氣無力:“你就先躺著別動了,等我恢復(fù)的差不多了再下去。”
“我躺著怎么照顧你?”沐雨棠知道蕭清宇病發(fā)時非常痛苦,她不是有意撞他胸口,卻險些害他病發(fā),心里有些內(nèi)疚,想要補償他。
“我不用照顧,小毛病了,睡一覺就好!”蕭清宇見她滿面愧色,墨色瞳仁里閃過點點星芒,清潤的聲音一點點兒的低了下去。
胸口疼也叫小毛病?聽他的口氣,對這種事情還很有經(jīng)驗,他究竟病發(fā)過多少次?痛苦過多少回?
沐雨棠坐起一半的身體重新躺回了床上,望著蕭清宇閉眼沉睡,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投射出兩道濃濃的陰影,玉色容顏蒼白的近乎透明。
這樣的他,少了平日里的清貴冷傲,高高在上,多了幾分祥和,寧靜,蒼白與脆弱,看的人心疼,沐雨棠忍不住伸出手,輕撫過他毫無血色的臉頰。
“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我良心不安!”沐雨棠的低喃輕的幾不可聞,蕭清宇冷峻的容顏卻散發(fā)出淡淡的光彩,嘴角也揚起不易察覺的笑。
蕭清宇很重,沐雨棠從窗口扶他到床塌,累的不輕,頭枕著柔軟的枕頭,上下眼瞼直打架:蕭清宇已經(jīng)睡著了,暫時不需要自己照顧,自己就閉閉眼睛,養(yǎng)養(yǎng)精神,爾后再照顧他。
找到了好理由,沐雨棠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身旁響起均勻的呼吸聲,蕭清宇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睡在身旁的小女子,嘴角的笑意慢慢綻開,雨棠還是關(guān)心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他的位置了,他的付出得到了最有價值的回報。
手指輕彈,關(guān)閉了微開的房門,蕭清宇輕擁著香軟的嬌軀微笑入眠。
沐雨棠醒來時,看到桔黃?色的陽光斜斜的照射,清澈的江面隱隱開始變色,快到黃昏了。
身側(cè)空蕩蕩,冷冰冰的,青蓮香淡的幾不可聞,蕭清宇已經(jīng)離開很久,她胳膊怎么硌的這么痛?
向里挪挪身體,沐雨棠看到錦褥上躺著一只精致的白色小布袋,非常眼熟,這是……蕭清宇的藥袋,他一直都隨身攜帶的,怎么會落在了這里?
蕭清宇身體不好,需要多加注意,萬一病發(fā),找不到藥,他會痛苦不堪,她還是給他送過去吧。
沐雨棠收好衣袋,理了理自己的長裙,發(fā)髻,對鏡打量無不妥之處,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一名身穿白色戎裝的年輕男子,面無表情的站在走廊里,見沐雨棠出了房間,他急忙走上前:“沐大小姐!”
“你是雪衣衛(wèi)?”除了風(fēng)無痕,沐雨棠只認識守衛(wèi)雪塵樓的那幾名雪衣衛(wèi),面前的男子很陌生,但他的衣著是雪衣衛(wèi)的統(tǒng)一著裝,上面印著特殊標(biāo)記,別人無法假冒。
“是,世子有事先走一步,吩咐屬下在此守侯沐大小姐,送大小姐回府!”雪衣衛(wèi)面無表情,說話的聲音也冷若寒冰,聽到沐雨棠耳中,卻憑添了淡淡的曖昧。
雪衣衛(wèi)能被留在走廊里守侯,肯定是隨蕭清宇一起來的,知道他們兩人同睡了一屋,雖然他們是非常單純的男女關(guān)系,但被這個局外的雪衣衛(wèi)親眼目睹,沐雨棠很不自然:“沐國公府離的不遠,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回雪塵樓向蕭世子復(fù)命吧!”
雪衣衛(wèi)怔了怔:“這……不妥吧!”蕭世子給他的命令是送她回府,她人還在這里,他怎么能去復(fù)命?
“有什么不妥的,青龍國是太平盛世,不會出什么事的,如果蕭世子問起,你就說是我趕你走的……”沐雨棠笑意盈盈,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太自然。
雪衣衛(wèi)派給了沐雨棠,就要聽沐雨棠的命令,她一再要他回雪塵樓,他便順應(yīng)了她的意思。
“是!”冷銳的聲音響著,雪衣衛(wèi)瞬間消失不見,空中飄來若有似無的冷香,沐雨棠猛然想起,她忘記把藥袋交給雪衣衛(wèi)了,雪衣衛(wèi)輕功極高,眨眼間就能飛出幾十米遠,她再大聲呼喚,那人也聽不到,算了,她還是親自跑一趟雪塵樓吧。
涼風(fēng)習(xí)習(xí),綠樹成蔭,沐雨棠沿著湖邊緩緩前行,微風(fēng)輕輕吹過,帶來淡淡的水汽,她深深呼吸幾下,嘴角彎起,古代的空氣確實清新,風(fēng)里都帶著清甜的氣息……
“沐雨棠,想不到會在這里遇到你!”陰陽怪氣的聲音突如其來的撞進耳膜,沐雨棠皺起眉頭,真是冤家路窄。
慢慢抬頭,看到一張被火燒毀的臉,他坐在馬車上,手挑著簾子,大大的怪眼睛閃著捕捉獵物的興奮光芒,看的人很不舒服:“我就要回府了,后會有期!”
孫偉光好不容易遇到落單的沐雨棠,哪會輕易放她離開,驅(qū)車橫在了道路上,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本公子剛好要去沐國公府,可以送你一程!”
送她一程?是送她去黃泉路吧,孫偉光的面容、眼神都透著不懷好意,沐雨棠怎會上當(dāng):“多謝孫公子好意,我有些頭暈,不便坐馬車,走著回府就好。”
纖細的身體巧妙的越過馬車,輕輕飄落到碎石路上,悠閑前行。
孫偉光面色鐵青,他放低姿態(tài)的邀請,她居然完全當(dāng)耳邊風(fēng),敬酒不吃吃罰酒!
悄然使個眼色,兩名暗衛(wèi)心神領(lǐng)會,拔地而起,手中利劍傾力而出,帶起一陣冰冷的寒芒,對著沐雨棠的后心狠狠刺了過去,殺意重重。
沐雨棠冷冷一笑,猛然轉(zhuǎn)身,避過了暗衛(wèi)的襲擊,手中那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從暗衛(wèi)脖頸上輕輕劃過,鮮紅的血線飛濺,淡淡血腥飄散,另一名暗衛(wèi)眼眸陡然睜大,還未反應(yīng)過來,沐雨棠華麗轉(zhuǎn)身,鋒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臟……
兩名暗衛(wèi)眼睛瞪的大大的,砰然倒地,了無生氣,孫偉光鐵青的扭曲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猙獰,他的暗衛(wèi)在她手里居然走不過一招,一擊必殺,倒是厲害,他就親自來會會她。
微握的左手猛然張開,如大棚鳥的利爪,朝著沐雨棠沖了過去,凌厲勁風(fēng)來勢洶洶,沐雨棠嘴角微揚,孫偉光的武功倒是比暗衛(wèi)們強多了,不愧是名師教出來的。
樹葉飄零,塵土飛揚,寒芒閃爍,光影連連。
沐雨棠身法比孫偉光快,但孫偉光有內(nèi)力相助,兩人的身手只在伯仲間,一時難分勝負,打的天昏地暗。
正前方的道路上駛來一輛華麗馬車,拉車的馬是萬金難求的黃繼馬,滿身的風(fēng)塵仆仆,大眼睛依然精神十足。
駕車的車夫四十多歲,唇上留著一撇胡須,眸子里沉穩(wěn)的厲芒流轉(zhuǎn)。
激烈的兵器交接聲傳來,寧靜的馬車里響起男子疑惑的詢問:“出什么事了?”
車夫瞟一眼你來我往,激烈打斗的沐雨棠,孫偉光,搖搖頭,輕輕嘆息:“回主人,是兩名年輕后輩在單打獨斗!”
“在行人的街道上就打開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年輕氣盛!”男子愉悅的語氣里似乎透著一絲懷念的笑音,挑開車簾一角向外張望:
沐雨棠揮灑著匕首,步步緊逼孫偉光,孫偉光左手不及右手靈活,眼前寒芒晃動,冷氣逼人,他不得不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后背撞到了馬車,他退無可退了,足尖一點,躍到了車頂。
沐雨棠也隨之躍起,如瀑的烏發(fā)隨風(fēng)而動,翩翩衣袂飄飄如蝶,車中男子望著她窈窕的背影,輕輕挑眉,現(xiàn)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可思議……
手一松,就要放下車簾,不想車頂?shù)膶O偉光突的抽出一柄長劍,猛的朝沐雨棠刺了過來,沐雨棠急急轉(zhuǎn)身避過,如瀑青絲徐徐落下,美麗的小臉展現(xiàn)在車中男子面前。
精致的眉眼,明媚、熟悉的小臉透過眼睛直沖男子心臟,他的心跳瞬間慢了半拍,望著沐雨棠絕色的容顏,微微瞇起的眸子閃掠著濃濃的震驚。
孫偉光手握長劍,揮舞的密不透風(fēng),沐雨棠匕首短,夠不到人,眼看他的長劍揮來,她腳下稍一用力,堅實的車廂瞬間崩塌開來,煙塵彌漫。
沐雨棠沒輕功、沒內(nèi)力,不能在空中浮太久,快速后退著,準(zhǔn)備找個好的落腳點,不想,孫偉光仗著輕功高,揮著長劍,帶著凌厲的殺機,朝她刺了過來。
沐雨棠身后是樹,避無可避,準(zhǔn)備甩出匕首,重傷孫偉光,不想,身前突然飄出一道修長身影,揮掌打到了孫偉光胸口上。
孫偉光瞬間倒飛出好幾米遠,重重撞進了堅實的墻壁里,保持著刺人的姿勢,緊緊密密的鑲嵌在里面,不知還能不能摳出來。
沐雨棠輕輕落地,用力眨眨眼睛,將人的血肉之軀拍進堅實的青磚墻里,需要極大的力道,救她的人肯定是個絕世高手,內(nèi)力深厚:“多謝大叔相救!”
男子轉(zhuǎn)過身,五官端正,面容俊朗,略有年紀(jì)的臉有一種成熟的韻味,是個中年美大叔,沙場之人特有的凌厲,讓人望而生畏,他望著沐雨棠,凝深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多年特工生涯,沐雨棠不喜隨意向人透露自己的姓名,這位男子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倒是不介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我叫……”
“沐雨棠!”孫偉光有氣無力的憤恨聲替沐雨棠回答了問題。
沐雨棠瞟他一眼,嘴角彎起幸災(zāi)樂禍的笑,被拍進墻壁里,沒死也斷了好多骨頭,沒有一年半載,他休想再出來做惡。
“你姓沐?”美大叔微微蹙眉,眸子里飛快的閃過一絲什么。
沐雨棠點點頭:“我父親是沐國公沐振,我自然姓沐!”
沐振沒盡過一天為人父的責(zé)任,沐雨棠也不想隨他姓,但她在現(xiàn)代時就叫這個名字,早就習(xí)慣了這個稱呼,不想再做更改。
“沐振,沐國公!”美大叔嘴角微彎,不知是不是沐雨棠的錯覺,她覺得那抹淺淡的笑里滿是不屑與嘲諷,隱隱還有一種更加復(fù)雜的情緒,閃掠的太快,她沒看清。
“咳咳咳!”中年美大叔突然捂著嘴巴咳嗽起來,嘴唇蒼白的毫無血色,臉頰卻浮現(xiàn)兩片暈紅,那是不正常的病態(tài)紅,修長的身軀踉蹌著,搖搖欲墜。
沐雨棠怕他摔倒,急忙扶住了他:“您怎么樣?”
“沒……沒事……”美大叔的聲音有氣無力,咳嗽的更加厲害,沐雨棠扶著他的胳膊,能清楚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劇烈顫抖。
“主子,您的病發(fā)作了,快吃藥!”中年車夫快步走了過來,帶著老繭的手急急的伸進美大叔衣襟里,扯著繩子拉出一只藥袋。
美大叔撐到了極限,踉蹌著身體倒向地面,撞落了車夫手中的藥袋,沐雨棠用力扶著他,衣袖滑下,袖子里的藥袋也掉了出來。
望著美大叔眉頭緊鎖的痛苦模樣,車夫心急如焚,抓起地上的藥袋,刷的一下扯開,拿出一顆藥丸,塞進了美大叔嘴里。
淡淡青蓮香在空中彌漫開來,沐雨棠一怔,低頭望向車夫手中的藥袋,雪色的袋子繡著淡金色的紋理,是世子常服上的圖案!
頭腦瞬間轟的一聲響,美大叔誤服了蕭清宇的藥!
沐雨棠不懂醫(yī)術(shù),卻也知道,各藥對各癥,如果胡亂服藥,會吃死人的。
急急望向美大叔,想讓他試著將藥丸吐出來,不想美大叔臉頰上的暈紅緩緩?fù)巳ィ齑揭不謴?fù)了些許血色,長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主人這么快就恢復(fù)了,以前要小半柱香呢,這次的病發(fā)作的真輕,好久沒有這么輕的時候了!”車夫見美大叔的面色漸漸恢復(fù)正常,贊嘆著嘖嘖稱奇。
沐雨棠無語的眨眨眼睛,松開美大叔的胳膊,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藥袋,望著滿面喜色的車夫道:“這位大叔,你拿的是我的藥袋,這個才是你們的!”
車夫的稱贊聲戛然而止,低頭看向手中藥袋,如雪的顏色,淡金的紋理,和他主子的牙白藥袋,銀色絲線截然不同,不是他主子病發(fā)的輕,而是吃錯了藥。
“不好意思!”車夫不自然的笑了笑,將雪色藥袋遞給沐雨棠,接回了自己主子的牙白藥袋。
他居然喂主子吃錯了藥,幸好藥對癥,還提前控制了主子的病情,不然,他萬死難辭其咎。
青蓮香很清很淡,卻有著非同一般的藥效,美大叔看沐雨棠的目光格外凝重:“姑娘有重癥在身?怎么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我沒有重癥,這藥袋是我朋友的,他落在我那里了,大叔吃這藥丸也能控制病情,莫非和我朋友得的是同樣的病?”
嬰兒在母體內(nèi)會因外界環(huán)境的不同,帶來各種各樣的不足之癥,沐雨棠居然遇到了兩個帶著相同不足癥的人。
望著她清亮的美眸,美大叔嘴角彎起:“我和你朋友得的應(yīng)該不是同一種病,藥袋里的藥丸是用稀世罕見的藥材配制,可解百毒,治百病,只要是病情比你朋友輕的人,吃了這藥丸都可很快控制病情!”
沐雨棠緊緊皺起眉頭,美大叔病的那么重,病情還比蕭清宇輕,蕭清宇究竟病的多重?
“剛才用了姑娘的藥丸,非常報歉,這個,就當(dāng)是給姑娘的補償!”美大叔從衣袖里拿出一塊玉佩,垂到了沐雨棠面前,顏色碧綠如湖水,上面雕刻著精致的圖案,晶瑩剔透,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沐雨棠輕輕笑笑:“我的藥丸控制了大叔的病情,大叔也救了我的命,咱們就算扯平了,誰也不欠誰,這玉佩就請大叔收回去吧!”
她不貪圖錢財,也不喜占人便宜,她的藥只是快速控制了人家的病情,又不是治好了他的病,收這價值連城的玉佩,她心中有愧。
沐雨棠的目光清清冷冷,是真的不想要玉佩,美大叔也沒有勉強,收回玉佩,輕聲詢問:“姑娘可知藥丸是何人所配?”
沐雨棠瞬間明白,蕭清宇的藥丸能快速控制美大叔的病情,比他原來的藥好很多,他也想購買一些:“我朋友的事情,我沒怎么在意,不知道藥丸是誰配制的,如果大叔不嫌棄,我可以送您一半藥丸!”
沐雨棠見識了美大叔的病情發(fā)作,很痛苦,很難受,自然會求醫(yī)問藥,他救了她一命,她心中感激,能幫的,盡量幫他。
她剛才數(shù)過了,藥丸共有十顆,美大叔服了一顆,還剩下九顆,她送四顆給美大叔,給蕭清宇留五顆,應(yīng)付隨時發(fā)作的病情。
褐色的藥丸整整齊齊的排在手掌里,淡淡的青蓮香彌漫半空,美大叔驚訝的望著沐雨棠,她漆黑的眼瞳干凈,清澈,沒有算計,也沒有利欲,是真的白白送他藥丸,不收任何報酬!
眼瞳里突然的就閃過一抹暗芒,她和她一樣善良!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皇宮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帶著兩名侍衛(wèi)策馬急奔過來,見到美大叔,目光一正,翻身下馬,跪地行禮:“王爺,皇上聞您進京,特命屬下前來恭迎!”
沐雨棠放置藥袋的動作猛然一頓,瞪大了眼睛看美大叔:他……他居然是王爺!
目光瞟到那輛華麗馬車,上面沒有懸掛任何標(biāo)記,男子氣勢凌厲,沐雨棠也猜到他身份不平凡,卻怎么都沒想到,他竟然是身份高貴的王爺。
美大叔淡淡嗯了一聲,周身縈繞的冷銳之氣讓人不敢直視,他看著沐雨棠眸子里的震驚,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笑:“阿普,送沐姑娘回府……沐姑娘,后會有期!”
目送美大叔上了馬車,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疑惑的望了沐雨棠一眼,王爺對人一向不假辭色,對她的態(tài)度怎么這么和藹?
望著侍衛(wèi)們駕的馬車轉(zhuǎn)過彎,消失不見,沐雨棠長舒了一口氣,清冷的目光掃過鑲嵌在墻里,眼眸緊閉,生死不明的孫偉光,看向阿普:“大叔,你家王爺怎么稱呼?”
蕭姓皇室的王爺沐雨棠幾乎都見過,外姓安王爺她也見了,剛才那名王爺,卻是初次見到,看他的模樣,還是風(fēng)塵仆仆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她沒聽說過哪個王爺出了遠門啊。
“我家王爺是延王!”阿普說到自家主子,神色那叫一個自豪又高傲。
沐雨棠卻聽得一怔:“閻王?這封號……好奇怪!”
“咳咳!”阿普看著她古怪的神色,知道她誤會了,不自然的輕咳幾聲:“不是閻王殿的閻,是漫延的延,我家王爺名字里有個延字,皇上賜封延王!”
沐雨棠點點頭,慢騰騰的走著,和阿普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得知,延王是嶺南人,那里曾經(jīng)四分五裂,很是混亂。
三年前,他主子橫空出世,率領(lǐng)勇猛將士統(tǒng)一了嶺南,皇帝龍顏大悅,賜封延王,并命其鎮(zhèn)守嶺南,今年是他做延王的第三年,循著規(guī)距,進京述職。
夕陽西下,沐雨棠回到了沐國公府,阿普告辭離開,沐雨棠獨自一人,慢騰騰的走在青石路上,一陣清風(fēng)吹過,傳來兩名丫鬟的低語聲:
“二小姐那么愛美的人,居然傷在了臉上,真是可惜了那張漂亮臉蛋……”
綠衣丫鬟:“誰讓她對秦致遠舊情難忘了?明知秦公子就要成為凝霜公主的駙馬,還去勾搭……”
紅衣丫鬟:“你亂說什么?一直是秦公子追著咱們二小姐跑的,二小姐哪會追他……”
綠衣丫鬟:“現(xiàn)在的大街小巷都在議論,二小姐和秦公子有奸情,被凝霜公主抓到,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你連這都不知道,也太孤陋寡聞了……”
輕飄飄的話就如鋼刺,一根一根狠狠扎進了不遠處的沐云嘉心里,她美眸憤怒的快要噴火,顧不得遮掩包裹著白布,像鬼一樣的半邊臉,急步?jīng)_出了小院,隨手抓起一根木棍,朝著丫鬟狠狠的痛打:“敢胡說八道,我打死你!”
她在錦瑟湖邊摔傷了臉,瘋狂的呼救叫來的不是救命大夫,而是看熱鬧的人群,他們笑看著她的狼狽,指指點點,高聲議論。
“京城第一美女和斷袖男有私情,真是讓人驚嘆!”
“被人撞破私情,她不覺難堪,還大呼小叫……”
“品味真差啊,居然喜歡斷袖男……”
諸如此類的議論多的舉不勝舉,他們字字句句,嘲諷她,挖苦她,將她和秦致遠綁在一起,好像他們有多曖昧。
她急切的解釋:“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相互認識!”
沒人相信,沒人理會,他們看她的目光滿是嘲諷,像在笑她虛偽,作做,敢做不敢認。
她堂堂青龍國第一美女,就這么毀掉了清清白白的名聲,臭名遠揚了。
她恨,她怒,她將所有的火氣都發(fā)泄在了手中的木棍上,毫不留情的狠狠痛打著說她壞話的丫鬟,就像在狠踩那些嘲諷她的人,她要將他們?nèi)坎人涝谀_下,一個不留。
小丫鬟不知道沐云嘉就在附近,說壞話被抓包,她很是心虛,但那一下又一下的痛打,痛徹全身,她低聲下氣的痛苦求饒。
漸漸的聲息越來越弱,她閉上了眼睛,柔弱的身軀軟軟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后背滲出鮮紅的血,將衣衫染透,旁邊的丫鬟們嚇的面色蒼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陳靜聽到激烈的痛打聲,也急步走出小院,看到她的女兒發(fā)瘋般痛打著一名滿身鮮血,眼眸緊閉,不知是死是活的丫鬟,眸子里瘋狂的神色,看的她暗暗心驚,急步上前,阻攔沐云嘉:“你再打,她就要死了!”
“背地里詆毀主子,死了也活該!”沐云嘉咬牙切齒的怒吼著,被兩名孔武有力的嬤嬤拉開,她打不到小丫鬟了,還不忘狠狠踢她兩腳。
她的滿臉怒容,滿目凌厲,看的陳靜緊緊皺起眉頭:“云嘉,大夫說了,你的傷口需要靜養(yǎng),不能動怒!”
傷在臉上,動怒會牽起臉上的皮膚、肌肉,不利于傷口愈合。
“我的臉毀了,動不動怒又有什么關(guān)系!”提到絕色容顏,沐云嘉眸子里的怒火轉(zhuǎn)為瘋狂,府醫(yī)的話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她還是聽到了。
他說她傷口太深,臉上肌膚又太嬌嫩,如果沒有玉雪膏,就算傷口愈合了,也會留一個淺淺的疤痕。
玉雪膏那東西她是第一次聽說,見都沒見過,要到哪里尋找?找不到玉雪膏,她臉上就會留疤,她是女子啊,再漂亮的臉,留一道疤,也變成丑八怪了。
她最引以為傲的無雙美貌生生被毀了,她第一美女的名稱沒有了,她怒,她恨,她要拉所有仇人為她陪葬。
陳靜看著她眼睛里的瘋狂,皺著眉頭輕嘆一聲:“云嘉,別鬧了,你舅舅那里有玉雪膏,我等會拿來給你!”
沐云嘉掙扎的動作一頓,將信將疑惑的看著陳靜:“真的?”
陳靜又是一聲輕嘆,這個女兒被刺激的連她都不信了。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你舅舅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皇上賞賜了許多藥材、藥物,其中就有玉雪膏,我親眼見過,絕不會錯,你使用一段時間,小臉定能恢復(fù)美麗、光滑!”
她的美貌可以恢復(fù),她還是京城第一美女!
沐云嘉喜笑顏開,掙開嬤嬤們,抱著陳靜的脖子撒嬌:“謝謝娘!”
陳靜輕輕笑笑,安慰般輕輕拍了拍沐云嘉的后背。
沐云嘉下巴輕擱在陳靜肩膀上,半邊臉包著白布,獨眼龍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看到沐雨棠慢悠悠的走進二門,清靈如水的眼眸,絕色傾城的小臉,細膩如瓷的肌膚,看的她美眸噴火,憤怒的高吼:“沐雨棠!”
沐雨棠暗道麻煩,停下腳步,望向沐云嘉怪異的半邊臉,故做驚訝的道:“你是……二妹妹,你怎么變成這副模樣了?”
那不解的神情,嘴角彎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幸災(zāi)樂禍,沐云嘉在錦瑟湖邊的狼狽,她沒有看全,透過那兩名丫鬟的議論她知道,沐云嘉在貴族們面前丟盡了臉面。
沐云嘉氣的咬牙切齒:“沐雨棠,你少裝蒜,我變成這個樣子,全都是拜你所賜!”
附近沒有外人,沐云嘉毫不掩飾對她的討厭,沐雨棠也不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了,不屑的嗤笑一聲:“你和韓凝霜爭風(fēng)吃醋,被打成重傷,關(guān)我什么事?”
沐云嘉的面色陰沉的可怕,她設(shè)計沐雨棠和秦致遠,最后倒霉的是她和秦致遠,沐雨棠不知所蹤,想也知道,肯定是沐雨棠做的手腳。
她害自己臭名遠揚,險些毀掉如花美貌,居然還敢將事情推的一干二凈:“沐雨棠,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你敢不承認,滾去祠堂里跪著,想清楚了再出來!”
聽著她凌厲的冷喝,沐雨棠只覺好笑,清冷的瞳仁里滿是不屑:“沐云嘉,你是摔傷了臉,不是摔傻了頭,不過是平妻所出的嫡女,身份都不及我高貴,你憑什么命令我?”
沐云嘉氣噎,她被氣昏了頭,忘記沐雨棠是她姐姐,身份比她高了:“我娘是沐國公府女主人,有權(quán)處置沐國公府任何一人,你犯了大錯,她完全可以將你關(guān)進祠堂。”
身份再高貴又如何?有長輩壓著,她也無計可施!
沐雨棠看向陳靜,嘴角微挑,似笑非笑:“夫人準(zhǔn)備將我關(guān)進祠堂?”
她的笑容明媚,璀璨,卻又意味深長,看的陳靜眼皮直跳,仔細想了想,猜不出她的后招,微抬著下巴,傲然道:“犯了錯,就要受罰!”
陳靜是準(zhǔn)備順著沐云嘉的意思,將莫須有的罪名硬安到她身上肆意侮辱,狼狽為奸的母女倆,卑鄙無恥,她可不會乖乖等著任她們宰割:
“人家府上的當(dāng)家主母,都知禮,守法,為大局著想,家庭和睦,名揚京城,夫人身為沐國公府女主人,對我這原配之女看不順眼,處處為難也就罷了,還公私不分,一味的偏頗。”
“二妹妹這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又橫行跋扈的性子,都是你慣出來的,她被打,毀容,是她自找的,你這做母親的也教人不當(dāng),脫不了關(guān)系!”
沐云嘉聽著她毫不客氣的嚴厲訓(xùn)斥,怒火中燒,脫口而出:“沐雨棠!”
“難道我說錯了?如果你沒有和秦致遠私會,怎么會被韓凝霜發(fā)現(xiàn),打成這副模樣?你能走出沐國公府,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一品軒,還不是夫人縱容你,管教不嚴所致?你臭名遠揚,根本就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沐雨棠的慷慨陳詞條理清晰,分晰明確,氣的沐云嘉俏臉通紅,她不喜歡秦致遠!沒有和他幽會!韓凝霜誤會了!打錯了人!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被人將計就計,算計的名聲盡毀,臭名遠揚,這足以說明,她輸給了沐雨棠,她比沐雨棠蠢。
“想治我的罪,請拿出人證,物證,如果沒有,就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敢來煩我,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沐雨棠冷冷扔下這句話,腳步輕快的越過面色陰沉的陳靜,沐云嘉,徑直走向落雨閣:
沐國公府小人得志,一天到晚都是烏煙瘴氣的,她不想再多留,再過幾天,等陳靜算清了蘇雪晴的嫁妝,她會立刻離開。
眼看著沐雨棠得意洋洋的進了落雨閣,沐云嘉滿腔的怒氣瞬間爆發(fā):“娘,沐雨棠居然敢這么嘲笑咱們,她太囂張了,根本沒將咱們放在眼里!”
陳靜身為沐國公府女主人,多年來,一直受人尊敬,沐雨棠毫不客氣的反駁,聽的她非常氣惱,但她比沐云嘉沉著,也比她冷靜,沒有像她一樣大吵大鬧,望著古樸、典雅的落雨閣,她美眸微微瞇了起來,沉聲道:“別急,我會想辦法教訓(xùn)她的!”
沐國公府后院是她們母女的天下,豈容沐雨棠囂張。
夜幕降臨,落雨閣的院落,走廊,房間里都燃起了明亮的燈火。
沐雨棠走進內(nèi)室,慢悠悠的倒了杯茶,剛喝了一口,身旁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回來了!”
沐雨棠一怔,茶水猛然咽了下去,嗆的連連咳嗽,欣長的身形瞬間飄到她旁邊,淡淡青蓮香飄散,他輕拍著她的后背,清潤的聲音透著不易察覺的無奈:“怎么這么不小心?”
她不是不小心,是被驚到了,從外歸來的女子,突兀的發(fā)現(xiàn)一名男子躺在她床上,換誰都會驚訝:“你不是有急事要處理嗎?怎么會來我房間?”
“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了,我發(fā)現(xiàn)丟失了藥袋,馬車里沒有,雪塵樓沒有,一品軒也沒找到,我猜想可能是被你撿到了,藥袋在你這里嗎?”
蕭清宇玉色的容顏染了淡淡的光彩,美若畫卷,動人心弦,沐雨棠不自然的眨眨眼睛,拿出衣袖里的藥袋遞了過去:“確實在我這里!”
藥袋不大,裝的東西也有限,蕭清宇望著掌心里癟下大半截的藥袋,微微蹙眉:“怎么少了一半藥丸?”
沐雨棠心虛的垂了眼瞼,小聲道:“我送人了!”她自作主張的送藥丸給美大叔,還沒想好解釋的說詞呢,就遇到蕭清宇了,她的心不是一般的虛。
“送人?”蕭清宇看著沐雨棠明媚的小臉,墨眉微挑,她拿他的藥做順?biāo)饲椋?
蕭清宇的目光很平靜,沒有責(zé)備的意思,沐雨棠卻被他看的很不自然:“拿你的東西送人,是我不對,你算算那些藥丸值多少銀子,我賠給你!”
蕭清宇見她慌張解釋,眸子里浮現(xiàn)不易察覺的笑,沉聲道:“藥丸是用天山,昆侖山,祁連山上最稀有的藥材精制而成,每一顆都價值百萬兩銀子,五顆藥丸共值幾千萬兩,你給現(xiàn)銀還是給銀票?”
“幾千萬兩?怎么這么多?”沐雨棠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難怪那延王吃了一顆藥丸后,要給她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因為藥丸值那個價,是她不識貨,早知道藥丸這么貴重,她就不送給那位延王了。
“我暫時賠不起!”蘇雪清的嫁妝都充在了公里,賬目沒算清,沐雨棠暫時拿不到什么錢財,落雨閣里的金銀首飾加起來,也不過幾萬兩銀子,距離幾千萬兩差的太遠了,把沐雨棠賣了也湊不夠。
蕭清宇望著她苦悶的小臉,嘴角彎起一抹淺笑:“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快速還清銀兩,不知你愿不愿意?”
沐雨棠眼睛一亮,滿含希冀的望著他:“什么辦法,說來聽聽?”
蕭清宇深邃的眼瞳閃掠一抹璀璨光華,輕聲道:“你以身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