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份上，喬慕靈要是再聽不懂，可就是裝傻了。
她看了一眼衛光夏，向他報以很淡的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風捲殘雲一般將桌上的菜都填進自己的肚子裡，喬念很沒有形象地打了個嗝，然後拿起手機和外套，一邊站起來一邊說道：“我得回去鍛鍊，今天攝取的熱量超標了。車我先開走，衛老師記得把我姐送回去！哦，對了，她開車了，可以送你回家！”
身爲媒人，吃飽喝足之後就應該儘快滾蛋，別做電燈泡，這是必須做到的一點。
所以，喬念匆匆離開。
等他走了，只剩下喬慕靈和衛光夏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詭異。
猶豫了半天，喬慕靈還是主動解釋道：“剛纔那個男人……應該是我曾經的未婚夫，不過我已經和他分手了。他旁邊的女孩，是他現在的未婚妻，他們已經有寶寶了，準備結婚。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那裡見到他們，他可能是誤會我和你了，我很抱歉，拖你下水。”
果然，和自己之前猜得沒有什麼太大的出入，衛光夏並不驚訝：“嗯，我隱約想到了。沒什麼好抱歉的，再說，當時的情況下，誤會我們在相親，也是人之常情。你看，畢竟我今天也打扮得……還算衣冠楚楚吧！”
喬慕靈被他的另類幽默逗得忍不住笑起來，同時連連點頭：“是的，很帥。”
兩個人笑了一會兒，見她不吃了，衛光夏低咳一聲，收斂起笑意，鄭重其事地問道：“那麼，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啊？”
喬慕靈正在喝水，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衛光夏凝視著她的眼睛：“假如我是真的想要追求你，你會對我產生反感嗎？”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很受異性的歡迎，因爲長得帥，學習好，家世一流，一直到工作都是順風順水。雖然衛光夏因爲沒有接手家裡的公司而一直被父母唸叨個不停，但他們還算開明，支持自己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這樣的男人，稍不注意，就會被女人慣壞了。
所幸的是，衛光夏並沒有。
讀書的時候，他談過兩個女朋友，最後也都和平分手。後來，他繼續讀書，還去國外一年，彼此漸漸地沒了來往。如今想來，這兩段感情中，既沒有痛徹心扉，也沒有要死要活，只能算是學生時代的一段回憶。
“我……”
喬慕靈承認，和羅彥不同，她一見到衛光夏，就覺得這個男人非常優秀，而且和自己的擇偶標準也非常接近。所以，她對他是很有好感的，不排斥和他的接近。
但是，一方面她擔心自己的身體會發生惡化，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在這座城市去發展一段新的戀情，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不必要的麻煩，自然就是戰睿玨。
“是因爲那個男人嗎？”
衛光夏眉毛一挑，也不裝傻，開門見山地問道。
喬慕靈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希望你能爲我保守一個秘密，千萬不要讓念念知道。要是他知道，肯定要告訴我爸爸媽媽。他們兩個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現在各自都有新的家庭，我不希望他們的平靜生活因爲我而打破。”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將自己剛剛檢查出來腦部有血塊的事情告訴給了衛光夏。
他一聽，立即嚴肅地勸道：“我建議你還是應該立即住院，不要等回國再做檢查，那樣拖太久了，對你的身體沒有任何好處。”
喬慕靈扯出一個笑容：“你看，我就知道，要是把這件事告訴你們，你們都會大驚小怪。之前沒查出來，我不也好好的，每天上班下班，什麼都不影響。”
衛光夏嘆了一口氣，好像知道自己說不過她。
“放心吧，我自己就是醫生，雖然不是腦科醫生，可多少還是懂得一點的，只要不受到撞擊或者刺激，一般來說，血塊有可能自行吸收，甚至是消失。”
她再一次把樂觀精神發揮到極致。
“那麼，既然你也覺得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那你爲什麼又把它作爲拒絕我的藉口呢？”
衛光夏微笑起來。
被他問住，喬慕靈張了張嘴，一時間無話可說。
她承認，自己原本是抱著用這件事來嚇退衛光夏的心理。
記得衛光夏之前說過，他是獨生子，家裡就這麼一根獨苗苗，談戀愛一定是很慎重的。像是自己這種有健康隱患的女人，肯定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我……我不是在拒絕你啊……”
被人發現自己的企圖，因此，喬慕靈感到十分尷尬，只好矢口否認。
“那這麼說，你就是接受我咯？”
衛光夏一攤手，笑著歪曲她的意思。
“你……”
喬慕靈覺得，自己一定是遇到對手了！
這麼會詭辯的男人，倒是令她無比的意外。
“反正，我就當你不拒絕我的追求了，事實上，我也的確是這麼想的。”
衛光夏笑著招手叫來服務生，把賬買了，然後和喬慕靈一起走出私房菜館。兩個人並肩走在略顯逼仄的衚衕裡，一左一右，看上去倒也毫無違和感。
“小心！”
對面有人騎著自行車，並沒有減速，衛光夏一把拉過喬慕靈，將她護在懷中，騰出空間來，讓那人先過去。
“沒碰到吧？”
他低下頭，一臉關切。
喬慕靈沒有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快，愣了一下，她急忙站直身體，連聲回答道：“沒事沒事，沒有碰到我，你一下就把我拉開了。”
一句話，說得衛光夏竟然有些臉紅。
“那個……你可以放開我了。”
自行車早就騎出衚衕了，可他還緊緊地攬著自己，喬慕靈只能小聲提醒道。
“哦哦。”
衛光夏鬆開她，可右手卻怎麼都不放。
“讓我拉著你走吧，你看這裡的地面高低不平，你又穿著高跟鞋，小心崴腳。”
他倒是找了一個很不錯的藉口。
喬慕靈啼笑皆非，想了想，不過是拉手而已，要是自己再拒絕，可能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走出衚衕，她問道：“接下來怎麼走啊？我的車還停在剛纔那邊，你住在哪裡？”
衛光夏已經想好了路線：“我們先打車回到剛纔那裡，然後，你開車回家，我繼續坐出租車回家。”
喬慕靈一聽，也行。
不過，她還是笑著問道：“不用我送你？念念臨走的時候可說了，讓我把你送回家。”
他面露尷尬：“改天再邀請你去家裡做客吧，這兩天沒打掃。你知道，單身男人的家，太亂了，實在沒法見人。”
喬慕靈頓時笑彎了腰：“我只說送你回去，也沒說進門坐坐啊，你緊張什麼？”
衛光夏這才反應過來，不禁尷尬：“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感覺腦子忽然不夠用了，你別笑我，我只是很想讓你多瞭解我一點，說不定你就會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
聽了他的話，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喬慕靈認真地看向衛光夏：“你本來就很好。”
到家以後，喬慕靈發了微信給衛光夏，告訴他自己已經進了家門，不用惦記著。
他很快回復：“我也到家了，準備洗澡，先睡一覺。”
她發了個表情：“哈哈，看來今天這頓飯令你昏昏欲睡啊！”
衛光夏生怕她誤會，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只是我昨晚通宵趕論文，只睡了兩個小時就接到喬唸的電話。不過，我很懷疑自己現在能不能睡著，因爲……我的心在動。”
喬慕靈看著屏幕上的幾行字，猶豫許久，還是回覆道：“一定注意休息，先不說了。”
一發送完畢，她就丟下了手機，帶著一點自欺欺人的味道。
無論喬慕靈是否願意，總之，衛光夏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生活裡。
他雖然和戰睿玨差不多一個年紀，但明顯更好相處一些，並非不成熟，只是衛光夏的世界明亮單純了許多。幾天的交流下來，喬慕靈隱約覺得，他的家庭也不一般，好像不僅僅是做生意那麼簡單。
她討厭試探別人，所以很坦誠地交代了一下喬修德和宋藝茹的情況。
衛光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稍微一猶豫，他開口說道：“我爸的生意做得很大，和三教九流都有接觸，我媽當年是衛家的養女，我爸、我叔叔和她三個人一起長大，那是一個很俗套的愛情故事。總之，最後我媽還是選擇了我爸，他們結婚，又生下了我。後來，我叔叔也結婚了，和我嬸嬸很恩愛，還生了三個孩子。我對做生意不感興趣，倒是從小就喜歡研究別人的心理，所以考了這個專業，讀書，工作，一直做我想做的事情。”
果然是這樣。
他的坦白倒是令喬慕靈感到一絲欣慰。
做朋友也好，做戀人也好，能坦誠相對，是十分重要的一點。
相比之下，喬慕靈不禁有些感嘆，也許她和戰睿玨永遠不能做到像這樣，和對方心平氣和地談一談，開誠佈公，心懷坦蕩。
一想到欒舒格腹中的孩子，她忽然意識到，他已經完全move on，那麼自己似乎也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