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思捷一向都是比較理智的,所以,他並沒有幫親不幫理,認爲自己的母親做的事情是對的。
事實上,對於喬夫人去找刁冉冉,並且提出了那樣不近人情的要求,他身爲兒子,是覺得很慚愧的,可畢竟那是自己的母親,他不能過分地苛責她,只能替她道歉。
刁冉冉喝了一口熱水,潤潤喉嚨,擺擺手,表示他言重了。
“沒有那麼嚴重了,我的性格一向就是這樣,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別人逼我也沒有用的,我不會委屈自己的。所以,你也沒有什麼好道歉的,這件事早就已經過去了。”
不過,對於喬夫人幾次三番想要打自己耳光這件事,她卻是有些耿耿於懷。
第一次,是喬言訥的生日宴會,他心臟|病發,喬夫人擔心兒子,一口認定刁冉冉是迷惑她兒子心智的狐貍精,上來就是甩了個耳光,憤然離去。第二次,就是最近,喬言訥和溫逸彤的婚禮上,她險些又把兒子的落跑行爲歸罪在她的身上,當著衆人的面,要打刁冉冉耳光。
“只要我在,我不會讓她再打你了。我說到做到。”
喬思捷的臉上,帶著一抹異常嚴肅的表情,目光堅定。
刁冉冉“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像被他逗笑了似的開口道:“我和你們家的人早就沒關係了,她憑什麼再打我啊?以前我是覺得長幼尊卑,她打我我也只能幹受著。可是現在,她早就沒有資格再碰我一根汗毛了,何況我懷|孕了,我要保護我的孩子,不管是誰動我,就算我不能馬上還回去,我也會記著,十倍百倍地奉還。我絕對做得到。”
說完,她又笑了,比之前笑得還開心。
喬思捷反而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刁冉冉忍不住,主動說道:“如果你真的來問我,那我也真的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喬言訥去哪裡了。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就是你和他一起去我公婆家弔唁的那一次。再然後,我就沒有和他有過任何接觸了。至於我爲什麼要去參加他的婚禮,那是行川的主意,前一晚我都不曉得他竟然打算去,結果我措手不及,連晚禮服都沒有準備。”
她攤攤手,表示那件事真的和自己無關。
即便刁冉冉不說這些,喬思捷也已經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並不事先知道喬言訥的計劃。
可惡啊,他本以爲,這個弟弟只是貪玩而已,沒想到這回玩大了。
“不,你誤會我的本意了,其實,我找你出來,只是想問問你,在我回來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比較特殊的事情?有沒有什麼出現什麼比較特殊的人?我覺得,言訥不會無緣無故地從婚禮上離開。要麼,他是被迫的,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人來主動聯繫我們,更別說要贖金之類的了。要麼,他就是自願的,可前提是他爲什麼肯和那個女人走呢?”
事情發生以後,喬思捷也反覆看了很多遍監控錄像。
錄像裡只能看到女人的背影和側身,她好像很謹慎似的,戴著墨鏡和帽子,時不時地用手遮擋著自己的下巴和臉頰,似乎從一開始就不想留下任何的正臉,防備著隨處可見的攝像頭。
而且,喬思捷甚至有種錯覺,他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對酒店的格局並不陌生,走路的時候毫不猶豫,而且對於哪裡有監控攝像頭也清楚得很,知道在哪裡要特別地擡起手來遮臉,或者側身,或者背對。
直覺裡,他還覺得,刁冉冉可能會知道些什麼。畢竟,這麼多年來,她和喬言訥都是十分親密的朋友。他們兩個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比他這個做哥哥的和弟弟在一起的時間都長。
被他這麼一問,刁冉冉的上半身明顯坐得筆直了一些,原本隨意放在桌上的兩隻手,也下意識地握住了水杯。
她的這些反應,沒有逃過喬思捷的視線。
他微微抿了一下嘴,目光更添幾分深邃……刁冉冉的小動作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他也很清楚,這些小動作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此刻有些緊張,想要抗拒著自己的進一步追問。
“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這一次,喬思捷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篤定的語氣開口說道。
不知道爲什麼,刁冉冉本能地有些慌。
雖然,她也清楚,喬思捷並不會知道她的秘密。可是,此時此刻,坐在他的對面,被他那種彷佛洞察一切的目光一掃,她就是忍不住心裡發虛。
“我討厭你這種語氣。”
刁冉冉忽然開口,一出口,她自己也愣了,其實她平時不是這麼嬌蠻的性格,也極少這樣和別人說話。
喬思捷看看她,忽然笑了起來。
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所以,更覺得他的笑容刺目。
“你笑什麼?”
她暗暗地握緊了水杯,捏得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好不容易,他才止住了笑。
如果不是周圍沒有其他客人,刁冉冉都懷疑,他們兩個要被別人行注目禮了。
“我笑,你對我好歹也是有情緒了,總好過以前那種不喜歡也不反感,麻木不仁似的。”
他拿起咖啡,再喝一口,才發現有些涼了。
是啊,時間過得總是很快,一不小心,就會發現來不及。
他只好放下,冷掉的咖啡總會顯得更苦,喝一口,就從嘴裡苦到心裡,如冬日飲冰水,點點滴滴都上了頭。
刁冉冉立即瞪著眼睛反駁道:“什麼叫麻木不仁?你在國外待久了,連成語也不會說了,要是吃不準什麼意思就別說嘛,意思根本就不對。你說,我怎麼麻木不仁了?我還冷血無情呢…”
她氣得不行,總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怎麼都不可能被人說是麻木不仁,她還爲富不仁呢。
被她夾槍帶棍說了一頓,喬思捷只好連連討饒,承認自己說錯了話。
刁冉冉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仍是一口咬定,她不清楚喬言訥最近都做了什麼。
“就溫逸彤那種性格,你覺得她會讓喬言訥再和其他異性牽扯不清嗎?總之,我是徹底服了她,每次見到我,都恨不得咬我一口似的。要是行川在場,她還能給我幾個好眼色,要不然,她總是和我酸溜溜地講話。到後來,只要他們在的場合,我能不去就不去。”
她沒撒謊,躲都躲不過來,更不會主動湊上去了。
“也是,”喬思捷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怎麼沒想到呢,溫逸彤看人看得死緊,剛回國的幾天我就深有感觸了。”
他和喬言訥領了喬凜的命令,去戰家弔唁,這麼重要嚴肅的事情,不知道怎麼被溫逸彤知道了,結果那一天,她就打了十幾個電話。喬言訥煩得不行,又怕在戰家手機頻響丟人,進門之前特地關了手機。
結果,就那麼二三十分鐘的時間,溫逸彤就炸毛了。
等喬言訥上了車,打開手機,才發現她竟然打了上百個電話,一下子涌進來上百條未接電話的短信提示,手機響了好久,他徹底快瘋了。
當然,那個時候,喬思捷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個未來弟妹的恐怖。
“就是啊,”刁冉冉也無奈極了,實話實說:“所以,我也不想吃不到肉又惹一身騷。”
喬思捷嘆息一聲,看來,他也不能從她的身上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
雖然在尋找喬言訥這件事上做了無用功,不過,能單獨見她一面,喬思捷覺得,也是值了。
只不過,刁冉冉是不清楚他的真實想法就是了。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他,出來見他一面。要知道,現在戰行川特別寶貝她,不許她隨便到外面人多的公共場所,他擔心春季流感病毒太多,影響到她,萬一感冒就糟了。
“你這次回國,大概要住多久啊?”
她主動找著話題,不知道還能聊什麼,只好不痛不癢地說些閒話來打發時間。
“本來是想等他們結完婚,我就回去了。不過現在看來,一時半刻還走不了了。”
說完,喬思捷忍不住,把溫逸彤母親的奇思妙想說給刁冉冉聽。
她聽完之後,又是驚訝又是好笑。
“實在不行,你就把你的秘密告訴給她,我想,她知道以後,一定不會再逼你了。”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也許吧。”
喬思捷剛要說什麼,手機忽然響了。
“不好意思,我媽打來的,我得聽一下。”
他很抱歉地舉起手機,快速說道。
刁冉冉連忙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隨意。
喬思捷接聽電話,沒說什麼,只是“嗯嗯”兩聲,然後說馬上就回去。
他放下手機,嘆息道:“溫逸彤過年之前跑到我家去了,連春節都是在我家過的。剛纔因爲一點兒小事,和我家的保姆吵起來了,我爸血壓又高了。我得馬上回去看看。”
刁冉冉點點頭,和他道別。
“你走吧,路上小心,我再坐會兒,一會兒回去。”
她好幾天也沒出門,難得今天一個人開車出來,不想那麼早回去,想再在這裡靜一靜。
喬思捷點頭說好,也叮囑她小心,買單後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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