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戰行川有些不滿,他堂堂正正來這裡消費,爲什麼要鬼鬼祟祟地離開。不過,眼看著刁冉冉一臉緊張,似乎很不願意同阮梵打照面,他也只好同意,和她先走。
刁冉冉見他點頭,鬆了一口氣,拿上手袋,用眼角瞄著阮梵所在的位置,跟在戰行川后面,打算用他來遮擋著自己,和他一起走出甜品店。
眼看著,阮梵坐在沙發上,滿心沉浸在低著頭用手機給自己的照片美化之中,渾然忘我,刁冉冉飛快地想要溜走。
偏偏不巧,身後傳來了服務生緊張的呼喚——
“小姐,小姐!剛剛起身的那位2號臺的小姐!你的眼鏡忘記拿了哦!”
小帥哥在後面大聲喊著,見刁冉冉不小心遺落了東西,連忙幫她把眼鏡拿起來,追了上去。
他這麼一喊,所有人都朝著這個方向看過來。
刁冉冉頭皮一麻,一拍腦門,暗道不好。她今天去醫院,因爲擔心需要用眼,特地戴了一副眼鏡,而沒有像平時那樣佩戴美瞳。剛纔坐下喝東西的時候,因爲不習慣鼻樑上有重量,所以她摘下眼鏡,隨手放在一邊,沒想到走的時候,很自然地就忘記了。
關鍵時刻,這副眼鏡竟然成了炸彈!
戰行川知道她躲在自己的身後,連忙伸出手,打算接過服務員手裡的眼鏡。
“給我吧,謝謝你。”
他一隻手伸過去,想著把眼鏡接過來,也道了謝,這件事就完事了,然後帶著刁冉冉趕快離開這裡。反正,他和阮梵不過點頭之交,沒有任何寒暄客套的必要,何況她和自己的岳父大人又是那種稀奇古怪的關係,戰行川可不想蹚渾水。
更何況,刁冉冉現在說什麼也不想和那女人有任何接觸,他當然要維護她。
服務生卻一臉倔強,拿著眼鏡,一個勁兒地向他的身後看。
“這位小姐,你看看你的眼鏡有沒有壞,先戴上看看,確定沒問題再拿走啊。要不然。客人走出我們店裡,發現物品壞了,我就講不清了。”
他大概是實習生,很擔心被客人投訴,扣掉本就爲數不多的獎金。
戰行川不禁壓低聲音,再次朝他伸出手,重複道:“給我就可以了,我太太的眼鏡是我們自己忘掉了,和你沒關係。”
服務生卻還是不肯,舉著眼鏡,非要讓刁冉冉親自接過去。
這麼一磨蹭,其他的客人就紛紛向這邊望過來了。
阮梵本來一心盯著手機,想要把剛纔拍的那十幾張照片好好修一修,再發到網上去。忽然,她聽見身邊有點兒吵,立即不悅地擡起頭,想看看是誰在這裡鬧。不料,她一眼就看見了身材高大的戰行川。
戰行川這種身材,在人羣中是很難被忽視的。
阮梵頓時有點兒小驚喜,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居然在這裡遇到了赫赫有名的戰行川。
她懷孕和坐月子期間,除了去醫院做檢查,幾乎很少出來走動,再加上冉天澤已死,她成了衆人口中的年輕寡|婦,很多熱鬧的活動也沒法再像以前那樣參與其中。刁成羲不過是愛慕她年輕的容顏和身體,並不曾爲她真的動心,這一點阮梵自己也知道。所以,她每每忍不住去思念對自己很不錯的冉天澤,又抵擋不住內心的渴望,最後和刁成羲的司機羅正良搞在了一起。
眼看著刁成羲如今已經失勢,阮梵總想找機會接近一下他的女兒女婿。只可惜,羅正良一直攔著她,幾次叮囑她,說刁大小姐不是個好惹的主,最好不要去招惹她纔好。阮梵心有不甘,但又覺得羅正良不會害了自己,所以這麼久以來,她也沒敢主動湊上去。
不過,戰行川是刁成羲的姑爺,這一點,阮梵是很清楚的,絕對不會搞錯。
就在剛剛,她聽見戰行川說“我太太”,那豈不是說,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就是刁成羲的獨生女咯?!阮梵立即放下手機,站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雖然只隔了幾步遠,但是她的心裡卻七上八下地盤算了好多:刁成羲現在就像是拔了毛的鳳凰,再也撲騰不起來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別人誰都指望不上,說到底,他還得仰望自己的女兒女婿。
自己好歹生下來了個女兒,管她真的是誰的孩子呢,大家都以爲是冉天澤的遺腹子,而刁成羲以爲是自己的種,其實呢,這是她和羅正良的珠胎暗結。
一箭三雕,阮梵想想就覺得得意。
正想著,她已經走到了戰行川的身前。
“戰先生!好久不見!我們以前在慈善晚宴上見過的,先夫和你還聊得很開心呢。”
阮梵氣喘吁吁地說道,站定之後,她摸了摸頭髮,笑得極爲客氣。
戰行川原本就對她有印象,又聽她這麼客氣,也不好板著臉,只好微微頷首,略一點頭,應聲道:“冉太太,你好,好久不見。”
見他認出自己,阮梵笑得更加開心,只不過眼睛一直往戰行川的身旁瞥去。
刁冉冉背靠著他,腳尖對著門口的方向,一直拼命把臉扭過去,不想讓阮梵看清自己的正臉。
偏偏,阮梵就是奔著她來的,今天,見不到真佛,她不可能善罷甘休。
“戰先生和刁小姐結婚的時候,我大著肚子,行動不方便,也沒能去參加你們的婚禮,真是太遺憾了。巧得很,居然今天逛街的時候遇到了,要不是我帶著孩子,真應該請你們一起好好吃個飯。要不,改天如何?不知道戰先生戰太太肯不肯給我這個薄面吶?”
話是對著戰行川說的,但是阮梵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女人。
真有趣,她這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敢見人的,怎麼這位刁大小姐竟然這麼不堪,難道連見個外人都覺得不好意思麼!阮梵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地叨叨著,同時對她又不免多了一絲鄙夷。
同時,她邁著小碎步繞著戰行川走了幾步,非要看清刁冉冉不可,就差恨不得伸過手去,扳過刁冉冉的臉,看了個清清楚楚了。
戰行川知道刁冉冉是真心不想見阮梵,偏生她還跟塊牛皮糖似的,緊緊往上扒。於是,他只好出面打圓場道:“好,改天再約,你帶著孩子,也確實不方便,我們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他一把牽起刁冉冉的手,看也不看阮梵,領著妻子,兩人大步朝門口走去。
按照戰行川的想法,這女人就是再臭不要臉,也不至於再一次巴巴地黏上來吧。
可惜,他實在是低估了女人的執著,尤其是這種女人的執著。
阮梵踩著高得嚇人的高跟鞋,一路小跑著又追了上來。
她的鞋跟太高,重心有些不穩,整個人膝蓋那裡打著彎,上半身前傾。眼看著就要摔倒了,阮梵一把伸出手,拽住了刁冉冉的後腰。
終於站穩了,阮梵喘著氣,一手抓著刁冉冉,一手叉著自己的腰。
後面猛地有人抓著自己,刁冉冉近乎是本能地“啊”一聲,想也不想地回頭看過去。
阮梵弓著腰,因爲害怕摔倒的緣故,兩條腿直打顫,雖說穿了高跟鞋,可由於這個姿勢的緣故,她看起來還是比刁冉冉矮了大半截。
聽見聲音,阮梵也是本能地一擡頭,剛好對上了刁冉冉的正臉。
她剛纔左看右看,也沒看到個全貌,只是覺得那輪廓瞅著有幾分眼熟。現在這一對眼,阮梵一下子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幾秒鐘以後,就看阮梵兩隻眼睛一泛白,“嗷”一聲,直統統地厥過去了。
在場的人全都懵了,包括戰行川。
只有刁冉冉自己清楚,到底這是爲什麼。
阮梵雖然沒有面對面地見過自己,可是前幾年的時候,冉天澤時不時地和女兒視頻,傳照片,她作爲他的妻子,少不了也曾經見過冉習習的照片,對她的樣子是很清楚的。原本,冉氏破產,冉天澤自殺,阮梵還一度擔憂那個遠在國外的大小姐,怕她趕回來之後,發現端倪,以及冉氏破產的真相。
她著實爲此戰戰兢兢了好幾天。
沒想到,她沒等來冉習習回國的消息,卻等來了一份曼哈頓爆炸案的遇難者名單,上面赫然列著她丈夫女兒的名字!
一時間,又驚又喜。
緩過勁來的阮梵,忙不迭地把家裡所有跟冉習習有關的東西都處理掉了,值錢的,偷偷拿到典當行賣掉,居然還換了一大筆錢;不值錢的,索性一股腦全都丟掉,送給傭人,甚至拿去燒掉,以免把死人的東西放在家裡,讓她覺得不吉利。
就這樣,她用最短的時間抹去了冉習習留在家中的一切痕跡。
可是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這裡,就在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模一樣的一張女人的臉!
阮梵一頭栽倒,她的身體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幾秒鐘後,衆人這才驚叫著,終於反應了過來。
戰行川連忙蹲下,想要把阮梵給扶起來。他剛把她的上身扶起來,就看見她的腦後流出了汩汩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