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形,湛藍的眼眸,頭上微微帶著一點陽光混合花木的香氣……
她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一臉無奈:“你怎麼又來了?”
之所以冉習習會用這個“又”字,是因爲沒多久以前,正是這個男人把她和戰睿玨從機場送到這裡。 ≧ 當天,波尼·克爾斯沒有多做糾纏,放下他們就走,令她還以爲他不會再來了,心裡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哪知道,他居然去而復返,還挑了這麼一個時機!
“忙完了,過來看看你們還缺不缺什麼東西……”
沒等把話說完,波尼·克爾斯一瞇眼睛,擡頭向她的身後看了看,顯然是也看到了這輛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車子。
戰行川下了車,沒有理會他們,直接去車後座接應戰睿玨,拉著他下了車。
“藍藍?”
一見到波尼·克爾斯,戰睿玨本來是很高興的,他本能地喊了一聲,也想衝過來。但他馬上意識到,爸爸現在也在這裡,自己這麼做絕對不行。
於是,他很剋制地收住雙腿,老老實實地站在戰行川的身邊。
很明顯,在戰睿玨的心裡,這個天平是不可能更傾向於除了戰行川以外的男人。
對於兒子的表現,戰行川表示十分滿意,相比之下,冉習習可就不如兒子那麼乖巧懂事了,她居然還和那個洋鬼子面對面站著,看起來一點兒也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
“他怎麼在這裡?”
藍色的眸子裡射出兩道不悅的光,波尼·克爾斯雖然早就見過戰行川了,但對這個男人的厭惡感卻是隻多不少,並不隨著時間而有所降低。
“不知道。”
冉習習誠實地回答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爲了你吧?”
他斜眼看著這個一臉坦蕩的女人,她倒是不像在撒謊。
“我們離婚了。”
冉習習忽然嚴肅起來,每個字都吐得異常清晰,說完,她認真地看向波尼·克爾斯:“這麼多年來,你在我的心中,一直是良師益友,所以請別再和我開這種玩笑了,哪怕是沒有任何的惡意。”
他一時間沒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剛纔所說的話,還是忽然跑來這裡找她的舉動。
“我……”
波尼·克爾斯略顯踟躕,剛要開口解釋,餘光看見戰行川已經拉著戰睿玨的手,朝他們走了過來。
“克爾斯先生,好久不見。”
戰行川稍一點頭,客氣而疏遠地問候著,眼睛裡明顯帶著一絲防備之色。
“嗨。”
波尼·克爾斯也簡單地打了招呼,還不忘伸手摸了摸戰睿玨的頭頂,用有些生澀的口吻說道:“睿睿,你好。”
戰睿玨眼睛一亮,立即驚呼道:“哎,你怎麼會說了?”
說完,他一臉驚訝地看向冉習習,口中連連喊道:“媽媽,藍藍現在會說‘你好’了,還會說我的名字呢!那他以後是不是能和我說更多的話了?”
她似笑非笑:“他學了那麼久,也就只是‘你好’的水平,想要聊天,沒有十年八年,我看是夠嗆,你呀,就別做夢了。快,先帶爸爸進去,幫媽媽把書拿進去。”
冉習習有心引開戰睿玨,所以就故意把懷裡的那一摞書都交給他,順便把鑰匙也放在上面。
戰睿玨自然抱得吃力,又去向戰行川求助,他看了一眼兒子,又看了一眼冉習習,什麼都沒說,直接把書和鑰匙一起接過來,領著戰睿玨向門口走去。
“我學得還不錯吧?克雷格幫我找了老師,每週三節課,一次一小時。”
波尼·克爾斯急不可耐地炫耀了幾句日常口語,希望得到冉習習的肯定,畢竟,一個成年人學習一門外語是很耗費精力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從他的日程表裡擠出每週的三小時,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看起來,他這一次是來真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看重中海的市場,才這麼拼命。
“加油,你可以的。”
聽了幾句他明顯有些走調的口語,冉習習只好抽了抽嘴角,勉強地擠出一句話。
雖然她是面朝著波尼·克爾斯,可餘光卻能瞥見,進門之後的戰行川就站在一樓的窗前,完全能夠看見他們的一舉一動。
“你有事嗎?”
上一次,他是打了開會的旗號,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麼藉口呢?冉習習不禁在心頭哀嘆,離職以後還和上司繼續糾纏不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了吧。
“那個,我過來是爲了給珠珠捧場,她的個人時裝品牌在紐約舉辦秀。”
波尼·克爾斯一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按了按眉毛,輕聲說道。
冉習習一怔,終於反應過來,“珠珠”是他第八位前妻的名字,她出身中海的權貴家族,爺爺奶奶都是頂顯赫的人物,他們所生養的幾個子女中,珠珠的父親是自幼在國外長大的,思想前衛,女兒自然也深受影響,雖然外表仍是東方美女,可她骨子裡卻是受著地道的西方文化的洗禮。
“哦,原來馮小姐已經創立了個人品牌,真是可喜可賀。方便的話,請替我向她賀喜。”
她和馮珠珠雖然只見過數面,但並不交惡,相反,當初這兩個人準備離婚的時候,馮珠珠幾次大鬧波尼·克爾斯的辦公室,幾乎都是冉習習前去解圍。
“我本來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去的。反正離得那麼近,並不會影響你上課,睿睿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去。總而言之,我實在想不到你會有拒絕我的理由,但那是在來這裡之前的想法。現在……我不那麼確定了。”
波尼·克爾斯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兩份邀請卡,是馮珠珠拿給他的,她不知道冉習習已經從ng集團離職,所以以爲他們可以一起過來。
雖然離婚的時候鬧過,但她的目的只是想要爭取最大的利益,並不是捨不得這個男人。甚至,馮珠珠還特地打來電話,問他有沒有追到冉習習,畢竟,普天之下,除了阿曼達以外,也就只有冉習習能受得了他的壞脾氣。
“我……我可能去不了了。我把地址抄下來,訂一束花送給馮小姐。”
冉習習從隨身的包裡掏出紙筆,低下頭,快地把地址記了下來。
她飛快地記著,一側長垂下來,擋住了一半臉頰,騰出手來挽到耳後,冉習習擡起頭,朝波尼·克爾斯一笑:“記好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生起氣來,語氣很衝地問道:“如果他今天不在這裡,你是不是就會和我一起去了?”
冉習習攥著筆,有些無奈:“這種假設很沒有意義。而且,在你來這裡之前,應該和我說一聲的吧?總是搞突然襲擊,我真的受不了,你那麼重視個人**的人,應該能夠理解我。”
她不板起臉,不代表不生氣,更不代表可以一次次容忍。
不管波尼·克爾斯抱著怎麼樣的善意,她都很難接受他不告而來的舉動,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
“怎麼說我也是遠道而來,你不招待我一頓午餐嗎?”
他十分委屈地看著她,一雙極其漂亮的藍色眼睛幾乎要滴出水來,看得冉習習一陣心虛,好像不讓他吃頓飯再走,自己就多麼十惡不赦一樣。
“……好吧。”
她只好妥協,在前面帶路,而且受多年的習慣影響,還自動自覺地拿起了他的隨身行李。等反應過來,冉習習只能吐槽自己的賤骨頭,還真是做助理做慣了!
“媽媽,藍藍也要住我們家嗎?”
戰睿玨見他們兩個人一起走進家門,立即不安地問道。
他的房間不太大,不可能同時讓爸爸和藍藍住進來,但他也絕對不允許藍藍和媽媽睡一間房。
“不,他只吃飯,吃完就會走了。”
冉習習將東西放下,隨口答道。
聽了她的話,有兩個人一起鬆了一口氣,一個是戰睿玨,一個就是戰行川。
“我先去做飯,你們看著睿睿。”
她連衣服都顧不得換,一頭扎進廚房裡,忙碌起來。
客廳裡,只剩下二大一小,明顯有些大眼瞪小眼。不過,對於戰睿玨來說,親疏遠近還是很好區分的,他馬上爬到戰行川的大腿上,跟他小聲地說起話來。
頗受冷落的波尼·克爾斯只好坐在沙的另一頭,無聊地翻了翻冉習習的教材,以此打時間。
又過了幾分鐘,戰行川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去換衣服,自己能換嗎?”
戰睿玨點了點頭:“能。”
然後,他從戰行川的身上滑下來,跑回自己的臥室。
將戰睿玨打走,戰行川這纔有心情去試探波尼·克爾斯:“克爾斯先生這麼忙,怎麼還會跑到這裡來?是出差路過嗎?”
明知道他是在假裝客氣,但波尼·克爾斯也不好表現得太不友好,口中淡淡道:“一個朋友舉辦秀,我過來參加,那朋友也邀請了習習,所以我打算接她一起去。”
這個說法,冠冕堂皇的,聽起來沒有任何的問題。
所以,戰行川聽完了波尼·克爾斯的話之後,也不好當場作,以免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他剛要說什麼,忽然聽見廚房裡傳來一聲驚呼,是冉習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