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心裡話,一看見手機屏幕上閃爍著律擎寰的名字,刁冉冉的心情還是很複雜的。
她本能地認爲(wèi),他也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來的,就跟前幾天的丹尼爾一樣,要問問清楚,公司現(xiàn)在的形勢,到底對嘉皇娛樂的兩個藝人有沒有什麼負面的影響。
畢竟,無論是刁氏被檢查組調(diào)查這件事,還是毒面膜致死這件事,都已經(jīng)成爲(wèi)了這一週以來的頭條新聞,在網(wǎng)絡(luò)上的熱度居高不下。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這兩件事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中海,想不知道都難。
猶豫了幾秒鐘,刁冉冉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
律擎寰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靜靜地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分辨著刁冉冉現(xiàn)在的情緒。
“這幾天,你應(yīng)該也很煩躁吧?”
他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雖然只是一句話,卻令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是的,很煩躁,也很無助,表面上卻要裝得很堅強,很無所謂,很雲(yún)淡風(fēng)輕。甚至,就連溫逸彤當(dāng)衆(zhòng)嘲諷自己的時候,她都要挺直腰桿,把她甩給自己的難堪再用力地還回去。
然而,沒人的時候,刁冉冉卻知道,她真的快撐不住了。
“我還好。行川幫我解決了好多事情,要不然,我恐怕真的不知道怎麼對待那些記者,還有媒體的口誅筆伐。真不清楚,當(dāng)初捧我們的也是他們,現(xiàn)在貶我們的也是他們。”
刁冉冉嘆了一口氣,覺得這個世道十分可笑。
她也想過,這一次是不是競爭對手一起聯(lián)手做的圈套,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最後,她索性就不再去想了,反正已經(jīng)走到了這一步,沒辦法回頭。
寧可一思進,莫在一思停。她已經(jīng)停在了這裡,一口氣提不上來,也就罷了。
律擎寰長出一口氣,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
“其實,我打電話來,不爲(wèi)別的,只是因爲(wèi)今天晚上在一個酒局上,聽見別人說,你要把你的公司賣掉?這消息是真的嗎?”
他沒有撒謊,剛一出飯店,坐上車子,就馬上給她打電話,求證消息的真僞。
刁冉冉苦笑一聲:“不過是剛有這個想法,居然傳得這麼快,看來,還真是有很多人在等著看我們家的下場究竟有多慘。”
律擎寰連忙辯白道:“不不不,你別誤會,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說,你覺得把公司交給我怎麼樣?既然你打算賣掉,那麼,賣給誰都是一樣的,不如你考慮一下我?”
他說得很急,好像生怕被她誤會似的。
被律擎寰這麼一問,刁冉冉還真的懵住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專門打電話來,竟然是來問自己這麼樣的一個問題,實在是太意外了。
她好奇地問道:“你買我的公司?你知道我的公司是做什麼的嗎?簡單說來,就是賣化妝品的,你一個大男人,從來沒有涉足過這一行,你買它做什麼?”
律擎寰輕笑一聲:“商人逐利,我也只是想要多做一份投資。至於賣化妝品,的確,我是不懂,可是,如果你公司裡的員工願意留下,我可以維持原來的薪資標(biāo)準(zhǔn),繼續(xù)聘用她們。而且,雖然乍一看起來,它和我的公司不搭界,不過,你想想,嘉皇娛樂裡面那麼多的藝人,每年僅僅是造型這一項的開支,就不知道要多少錢了。如果,是自己的公司,二者合作,起碼能省下不少錢。”
他的分析倒也不無道理,在之前,律擎寰就已經(jīng)有過比較現(xiàn)實的考慮了。
雖然他的決定聽起來有些突然,不過,實際上,他是絕對不可能做頭腦一熱的事情的。
“你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而且,如果你買下‘硫覓’,以後產(chǎn)品的代言就可以全都由嘉皇娛樂的簽約藝人來完成了,也方便很多,算是一個包裝藝人的平臺。”
受他影響,刁冉冉也開始幫他分析起來。
“是的。所以,我想的是,如果你真的打算把公司賣掉,與其面向整個社會尋找,還不如考慮一下我。你放心,我不是趁火打劫的人,我會按照正常的價格收購,手續(xù)是正常的手續(xù),步驟也是正常的步驟。你考慮一下,好嗎?”
律擎寰的語氣,幾乎帶著乞求的味道。
刁冉冉一怔,有些茫然。
雖然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在她看來,他的這一做法,還是體現(xiàn)了他對自己的憐憫之意。
而且,她不明白,他爲(wèi)什麼要可憐自己的境地。現(xiàn)在,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看刁家的笑話,也都在看她的笑話,看她這個嫁了中海第一鑽石王老五的女人,能不能挽救自己的家族企業(yè)。
“你沒有必要這麼做,其實,我能感覺到,你是想幫幫我。或許這麼說,有點兒自戀吧,不過,你真的不用可憐我,就算賣掉公司,我也不至於喝西北風(fēng),畢竟,養(yǎng)活自己下半輩子的錢還是有的。”
刁冉冉咬脣一笑,調(diào)侃著自己。
律擎寰頓了頓,這才輕聲說道:“我說過了,你別多想,我沒想過什麼可憐,幫你,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讓自己的錢打水漂,我不過是看中了你的公司能爲(wèi)我賺錢罷了。有錢賺,我爲(wèi)什麼不賺?恰巧,我認識你罷了。要說一定讓我說出來一個私下的理由,我承認,我只是想保住這個有你美好回憶的地方。”
她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什麼叫做,這個有她美好回憶的地方……
“從我知道你不是她開始,我對你就沒有什麼厭惡的感覺了,我試著把你當(dāng)成身邊的一個普通人去看待,我發(fā)現(xiàn)你的性格和她真的差了很多,你的攻擊性遠遠沒有她那麼強。我想,至今發(fā)生的這一切,也並非受你的意願控制,生而爲(wèi)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和無能爲(wèi)力。既然大家都是不能爲(wèi)自己做主的人,那我希望自己能爲(wèi)你的公司做一次主。”
律擎寰的話,令刁冉冉既感動,又感慨。
既然如此,如果她再拒絕,就顯得太矯情了。
“我相信的,公司交給你,一定會很好。其實我剛剛還和公司裡的員工說,公司就是我的女兒,我一定要給她找個最合適的婆家,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嫁出去,比在孃家生活得還要好。既然,你答應(yīng)要給我的女兒一個美好的未來,那你千萬要說到做到,對我的心肝寶貝好一些。要不然,我一定會和你拼命的!”
她的眼睛裡噙著淚花,半真半假地和他開著玩笑。
律擎寰笑出聲來,連連保證道:“你放心吧,如果她過得不好,你這個做孃的,可以隨時打上門來,我一定受著。”
她也笑起來。
“好吧,雖然我們口頭上的協(xié)議沒有什麼法律效應(yīng),不過,我答應(yīng)你,把公司轉(zhuǎn)讓給你。至於詳細的步驟,就得麻煩你派人去和我公司的人聯(lián)繫了。這段時間,我恐怕不能經(jīng)常去公司了,一個是爲(wèi)了躲避記者,另一個也是因爲(wèi)我現(xiàn)在行動真的有些不便。”
律擎寰關(guān)切地問道:“孩子,孩子還好嗎?”
刁冉冉一手撫著肚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很好啊,它很乖,雖然還比較小,不過目前爲(wèi)止,還沒有太折騰我。”
他也笑了,和她說了幾句,掛了電話。
刁冉冉放下手機,打算再看一會兒書就睡了。
不過,另一端的律擎寰就沒有這麼平靜了,他久久地注視著手機屏幕,眼看著它從亮著,忽然間暗了下去,再到徹底黑掉,屏幕上映照著他皺著眉頭的臉,看起來竟然是那麼的傷感。
他知道,就算他在電話裡說了那麼多的理由,其實,最真實的理由只有一個,他不想和她割斷聯(lián)繫。
買下她的公司,就意味著,和她產(chǎn)生了某種奇妙的關(guān)聯(lián)。
將來,就算她真的要恢復(fù)自己的真實身份,說不定,也可以和他保持聯(lián)繫。
對,他要的,就只是不希望將來的某一天,當(dāng)她無法再做刁冉冉的時候,她會選擇一併忘記他,就像是從來也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刁冉冉剛爬上牀,戰(zhàn)行川就回了臥室。
這還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晚上的時候,大著膽子進主臥。
她聽見聲音,掃了他一眼,又將視線重新落回到手上的書上。
“傷眼睛,等明天白天再看吧,我們早點兒睡。”
戰(zhàn)行川一臉殷勤地試圖拿走刁冉冉手中的書,不著痕跡地強調(diào)了一下“我們”這兩個字,試探著她的反應(yīng)。
他過了這麼久的孤枕難眠的日子,再也不想和她冷戰(zhàn)了,公司的牀雖然也不差,可是,畢竟比不了家裡的大牀,更何況,家裡的牀|上還有她。
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倒是老老實實地任由他把書拿走了,也任由他把臥室的燈關(guān)掉了,只留下一盞壁燈。
“那個,次臥的牀,不太舒服,好像咯我的腰,我明天讓人換個牀墊好了。”
戰(zhàn)行川裝模作樣地說道,還伸手指了指隔壁,意思是不想去那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