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習習生氣的原因,其實說來很簡單,千言萬語歸結在一起,就是邱藝白看不起她。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接受來自另一個女人的蔑視,女人瞧不起女人帶來的後果,要比男人瞧不起女人帶來的後果,嚴重得多得多。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裡差勁到邱藝白表現出如此強烈的鄙夷。
又或者,她根本就是嫉妒。
想到這一點,冉習習忽然又不那麼生氣了,正所謂人受擠兌能耐大。可她一想到律擎寰剛纔說的那句話,便再一次如鯁在喉,覺得心口發悶。
她沒料想,邱藝白的意見對他來說,居然已經可以達到左右他的行爲的地步。
很顯然,律擎寰的回答也讓邱藝白大吃一驚,她驚喜地睜大雙眼,甚至想要衝過去,撲進他的懷裡,分明已經忘記了,這間公寓裡還有冉習習的存在。
意料之外的勝利令她有些昏頭,直到律擎寰後退一步,伸手阻止她靠近自己,邱藝白才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似笑非笑。
那樣的表情,對她來說,其實是不算陌生的。
每一次他即將重重碾壓對手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表情,帶著對敵人的憐憫,邱藝白曾經對此感到無比的欣賞,但此刻,當她發現這種表情是給予自己的時候,心情就變得完全不同。
“你……”
她支吾了一句,有些不確定。
下一秒鐘,律擎寰已經微笑著開口說道:“她不會拍你的,她負責拍的是新品,而你從現在這一秒鐘開始,也不再是品牌的代言人。違約金事宜我會讓律師去談,你什麼都不用做,口袋裡就多了上千萬,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聞言,邱藝白的臉色刷地就變白了。
她沒想到,律擎寰竟然提出要和她解約!她的代言一口氣簽了五年,眼下還有一年多,居然終止?!
“這麼一來,你肯定不會和她有任何合作了,如你所願。然後,你今天特地跑來,不會只是爲了向我求證這件事吧?”
他雙手抱胸,笑容斂去,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吃驚的人,不只是邱藝白一個人。
躲在廚房裡的冉習習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她沒想到,律擎寰竟然會因爲這件事而不惜和邱藝白解約。要知道,臨時終止代言合同是要付一大筆賠償金的,而且還可能造成一系列的不良影響。
“什、什麼?你瘋了嗎?‘硫覓’馬上要推出新品了,你現在告訴我,不用我代言了?”
邱藝白像是在看一個瘋子似的看著律擎寰,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一次“硫覓”推出護膚新品,全程嚴格保密,到現在,即便是身爲代言人的邱藝白都不清楚,所謂的新品是什麼樣子,屬於旗下的哪個品牌,到底要走什麼宣傳路線。
她以爲自己聽錯了,就算律擎寰對自己再有意見,也不能這麼任性吧?
“具體細節,有人會去和你談。邱小姐,這是我的私人住所,不適合談工作上的事情,還請你理解。”說完,他皺皺眉頭,看向廚房:“親愛的,咖啡壺好像壞掉了。而且你也不需要煮咖啡,沒有人要喝。”
言下之意,就是在趕邱藝白馬上離開這裡了。
聽見律擎寰喊著自己,冉習習尷尬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她只好走出來,無奈地順著他的話回答道:“好像是被我弄壞了……我太笨了……呵呵……”
他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大手緊緊地箍在冉習習的纖細腰肢上,含笑說道:“你不擅長做家務就不要做了,我來做。”
邱藝白的視線不停地在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逡巡著,她好像明白了什麼,立即尖叫出聲:“你們……同、同居了?”
因爲強烈的驚訝,她的聲音驀地拔高了個調子,聽起來就好像是一隻被人踩到了脖子的公鴨。
“慢走,不送。”
律擎寰依舊摟著冉習習,直接走到門口,把公寓的房門打開了。
事已至此,邱藝白要是再不走,就實在太丟面子了。可她自從出名之後,幾年來,就再也沒有這麼被人對待過,心裡難免窩火,越想越憋氣。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就不信了,整個公司的高層能夠讓他這麼爲所欲爲。自己好歹也是內地圈內頂尖的一線藝人,難道還能被他欺負到這種地步?如果律擎寰真的要撕破臉皮,那麼,她也不會坐以待斃,任他宰割。
“哈,本來我今天過來,是想向你講和的,大家在一起好好賺錢,我也不在意給公司扒一層皮,繼續做一棵聽話的搖錢樹。既然你做得這麼絕,那就別怪我翻臉不念舊情,至於代言合同終止的事情,我會讓律師和你交涉。哦,對了,多謝提醒,我一定會多要一點錢的。”
邱藝白猛地一甩頭,戴上墨鏡,走出公寓,自然沒有忘記用力地摔門。
聽著那一聲巨響,冉習習忍不住渾身顫了一下。
她有些發懵,邱藝白來得太突然了,走得也太突然了,讓人十分措手不及。
“不要理會她,她的話,根本一點兒都不重要。”
似乎擔心冉習習會受到影響,律擎寰急忙把手搭在她的肩頭上,柔聲勸道。她擡起頭,看向他,勉強一笑:“我知道。但是,她卻提醒了我,如果你真的把這個工作交給我,公司裡的其他高層認爲你是在公器私用,爲難你怎麼辦?”
她並不在意邱藝白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反正更難聽的她也不是沒有聽過。
只是,她不希望律擎寰因此而受到其他人的質疑,那樣的話,她會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他一挑眉:“你在擔心我?”
冉習習顧不上和他說那些動聽的話,只是一把拽住他的袖口,追問道:“說正經的,到底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任由她不停地搖著自己,律擎寰卻一直保持著老神在在的樣子。
最後,他見她著實是著急了,這才懶洋洋地開口回答冉習習的問題:“爲難我?活得不耐煩了嗎?這可是我的公司,雖然已經試著開始過渡,不過,律氏永遠是律氏,是律家的產業,輪不到其他人指手畫腳。”
她見他對這件事毫不擔心,應該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於是也稍稍放下心來。
只不過,冉習習還是有些在意。
她不希望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到了別人的口中,成爲了出賣色相,攀附關係。
“如果你過於在意別人的看法,那麼你這一輩子永遠會束手束腳,不得施展。要知道,世上存在那麼一類人,他們不肯上進,也不肯努力,生活中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盯著那些肯上進也肯努力的人,只要發現別人過得比自己好,就會想方設法地前去阻撓,說風涼話,潑冷水,甚至是搞破壞。他們做這些事情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差,也不想別人好。”
十分難得地,律擎寰說了這麼一大段的話。基本上,他很少會長篇大論,一向話少得可憐。
他知道,冉習習很介意這件事,所以才鄭重其事地向她解釋著。
“邱藝白該不會一出門就去把我們現在住在一起的消息告訴給那些狗仔吧……”
她絞緊眉頭,喃喃自語。
“你怕誰知道,戰行川嗎?”
律擎寰脫口問道,冉習習下意識地反駁道:“不用她說,他知道……”
不等說完,她就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呃,我的意思是,他知道了又如何?我現在和他沒關係。”
她頗有些尷尬地圓著自己的說辭,只是眼神不停地閃躲,不敢和麪前的男人對視。
律擎寰倒是沒有追問下去,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也是。”
說完,他看向冉習習,正色道:“抱歉,是我不應該再提他,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我只是……有一點點害怕,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患得患失……”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的話,不由得伸手去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配不上?他在開玩笑嘛?他配得上任何人,甚至是比她更好的女人。
“不許你那麼說。”
她把手指輕輕落在他的嘴脣上,一臉認真。
律擎寰趁機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眸色轉深:“遵命。”
“我去燒水,我們邊喝茶邊看電影,我早就對你的那面投影屏感興趣了,今晚一定要試試。”
冉習習一指客廳的牆壁,興高采烈地說道。
他不肯放開她,從背後抱著她,兩個人像是連體嬰兒一樣,一步一挪地向廚房走去,短短幾米,硬是走了好幾分鐘——律擎寰扳過冉習習的臉,溫柔地親吻著她,幾乎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氣喘吁吁之際,她的腦子裡總是交替著閃現過戰行川和戰睿玨父子的臉。
似乎感覺到冉習習的不適,律擎寰鬆開手,去拿水壺和茶葉。
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她不禁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要回頭,要向前看,面前的這個男人才是真實的,對她好,疼愛她,能夠和她攜手走過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