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深邃如墨玉般的瞳仁中終有一絲動容,他握緊了女子的手,認真道:“皇后,你的心意朕視如瑰寶,絕不辜負。”
媚眼含笑合,丹唇逐笑開。她畢生所求,不過是他的不辜負三字而已。得君此言,卿復(fù)何求?
半個時辰后,芳茗敲門問:“皇上,娘娘,晚膳已備好,可是要現(xiàn)在傳膳?”
兩人相倚說話,渾不知時間流逝,此刻才瞧見外頭天已全黑了,雨勢漸小,滴滴答答地落在玉階上倒十分好聽。
這肚子餓之事,不提還好,一提,紀芷湮的肚子便咕咕作響起來,彷佛是要響應(yīng)芳茗的問話。
在這樣詩意的時刻,傳來某人肚子餓得咕咕作響的聲音,委實有些忍俊不禁。
延陵澈揚眉,眼中蘊滿了笑意和關(guān)切,“都這個時辰了,怎么皇后還沒用膳?”
紀芷湮窘得面紅耳赤,手直按著肚子,只盼它別再叫了,小聲道:“臣妾,臣妾今兒下午出門逛了會兒御花園,見太湖風(fēng)景甚好,便在那里睡了半日,誰知醒來竟快天黑了。待匆匆趕回,才坐了一會子,皇上就來了。臣妾方才與皇上說得正高興,是以,是以竟忘了用膳之事。”
延陵澈從最初的怔然中回過神來,仰頭哈哈大笑,拉了她的手起身,大聲道:“芳茗傳膳。”略低了低,對著身畔的佳人戲謔而笑,“可不能餓壞了朕的皇后。”
紀芷湮低著頭,芙蓉面上飛滿紅霞,偶一抬眼,偷望身側(cè)俊秀含笑的君王,卻又是說不出的歡喜安定。
請示過帝后之后,宮人才敢推門而入,便見一盤盤珍饈佳肴盛在小烏木盤中被宮女們恭敬地托著魚貫而入,如流水般地擺放在了桌上。待上完了菜,宮人便依次侍立在旁,偌大的殿內(nèi),再不見半點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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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侍延陵澈左右的大內(nèi)太監(jiān)總管蘇喜上前來用銀筷將各色菜式皆嘗了嘗,見并無異樣后,才賠笑道:“奴才已驗過,皇上和娘娘盡可放心用膳。”
按著規(guī)矩,帝后用膳,是得有宮女在旁幫著布菜倒酒的。若帝后情深,或者皇后賢惠,親自伺候皇帝用膳,則無須宮女在旁伺候。
此刻紀芷湮卻犯了難,她自是愿意親自伺候延陵澈用膳的,只是肚子卻不爭氣得很,直餓得前胸貼后背。想來也是,她午膳并沒用多少,又出去走動了一趟,回來還大動肝火訓(xùn)斥宮人,自是體力消耗不小。此刻她望著一桌子,早饞得直咽口水,哪里還能定下心思給延陵澈布菜伺候?到時候,只怕是她一面給人布菜,一面饞得口水直流了。
見帝后遲遲不吭聲,而芳茗又深知皇后的心思,遂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一個宮女輕聲上前來,恭敬道:“奴婢伺候皇上皇后用膳。”
紀芷湮道:“皇上,臣妾……”
誰知延陵澈卻擺了擺手道:“此處不需要你們伺候,朕只想和皇后靜靜地用膳,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垂首稱是,便從兩側(cè)默不作聲地退出,守在外殿。
他又轉(zhuǎn)首對一側(cè)的紀芷湮溫柔笑道:“朕知道皇后的心意,也明白皇后想說什么。其實朕來未央宮之前剛用過茶點,此刻并不大餓,權(quán)當(dāng)陪皇后再吃一些罷了。即便是朕真的餓了,也不是這些個東西能滿足朕的。”
她想也不想問:“皇上餓了不吃飯,那是要吃什么?臣妾這就吩咐人下去準備。”
宮廷之中,少有這樣心無城府的女子,延陵澈朗笑出聲,手指勾了勾她的下頜,眸帶深意道:“皇后秀色可餐,豈可那些個俗物可比擬得的?朕只看著皇后,便心愿足矣。”
她緩緩明白過來,呀的一聲拿手掩住臉,嗔怒道:“皇上這樣戲弄臣妾,臣妾不依。”
卻是延陵澈輕輕拉下了她的手,象牙玉筷上夾了一塊糖醋魚肉遞到她嘴邊,彷佛哄孩子般:“來,張嘴。”
紀芷湮怔怔地照辦了,待吞完了魚肉才覺察出不妥,忙從座椅起身屈膝道:“皇上,臣妾不敢
讓皇上伺候臣妾。若教人知道,該說臣妾恃寵而驕了。”
延陵澈輕聲一笑,絲毫不以為意,自顧地幫她布菜。待見玉碟之內(nèi)皆堆滿了許多樣式精致的菜,便收了手,將玉碟放在她面前,墨玉般溫潤的瞳仁漾著寵溺的柔光,“朕乃一國之君,要寵著自己喜歡的女子,又有誰敢說一句不是?皇后,這些菜是御膳房最拿手的,亦是朕平日最喜歡的,你且嘗嘗好不好?”
得皇帝親自布菜,恐怕這宮中沒幾人能有此等殊榮。
紀芷湮只低頭掃了一眼玉碟,忽然怔住,只因碟中的菜色大多是自己平日素愛的,心下感念他對自己的用心,吃的時候自然便多了幾分心酸甜蜜。
從前的事,她的喜好,原以為他都忘了,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延陵澈見她眼中含淚,疑惑道:“皇后,可是這些菜不合皇后胃口?”
她咬著下唇,拼命搖頭,揚起微笑道:“不是,這些菜臣妾都很喜歡。臣妾只是覺得很感動,原以為皇上都忘了,不想皇上心中原來一直都記得。”
延陵澈心中大為困惑,卻也并不點破,只是徐徐微笑道:“皇后的事,朕一直放在心上,從無間忘。”
兩人一時無話,又進了些東西,很快倒也吃飽了。延陵澈輕輕拍手,便見蘇喜和芳茗領(lǐng)頭而去,后面跟著一群小宮女抬著洗漱的用具進來。
蘇喜滿臉堆笑道:“皇上和娘娘用完膳了?”
延陵澈淡淡的嗯了一聲,“命人將東西撤下去,另換些可口的糕點上來。”
蘇喜忙低頭稱是,很快喊過身后的一個小太監(jiān),囑咐一番,便見他伶俐地去了。
飯后侍駕,多半是要梳洗打扮的,此刻用完了膳,又就著宮女遞來的東西漱了口,紀芷湮便起身道:“皇上,容臣妾下去更衣片刻。”
延陵澈點了點頭,濃墨般飛揚的眉峰如秋水長天般溫柔,“朕在這里等你,皇后快去快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