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做什么?”海芋退了一步,莫名其妙地看著她:“我為什么要幫?更何況我也不認識什么王妃。”
“姑娘,奴婢知道你就是……”侍女壓低了聲音:“柔姬,昨、昨天晚上,奴婢見到你的真容了。”
侍女這么一提醒,海芋倒是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她進了祁照熙的房間里,一個守夜的侍女聽到了動靜走進來,當時她是沒有戴面具的。現在想來,就是眼前這一個了。
“哦,我承認你看到的沒錯,但那又怎么樣呢?”海芋挑起眉梢斜斜睨著她:“你還能把我的身份暴露出去不成?”
“奴婢、奴婢不敢。”侍女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沒一會兒額頭上就見了紅。“奴婢只是覺得,玄衣姑娘要給江側妃一個教訓,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海芋睨著她沒吭聲,等著她的下文。
有意思,從這個侍女的眼神中,她看到了對自己的恐懼,可就算是這樣她也要冒險來求她。
“而且……方才江側妃那番話委實侮辱了姑娘,就為了這個,姑娘也不應該坐視不管。”侍女回想起昨晚隱隱約約聽到的談話,猜想到她是個什么樣的人,試探著說道:“把江側妃想要做的事情搞得一團糟,也不失是一件趣事,不是嗎?”
海芋確實是這樣打算的,只是這侍女突然冒出來,反而讓她忘記自己本來想做什么了。
她沒搭理侍女,提步就往江側妃走的反向而去。
侍女一見此,頓時喜極而泣,抬手抹了抹眼淚急忙咬牙追了上去:“奴婢為姑娘帶路。”
“嗯。”
海芋應了一聲,隨口問道:“王妃不是應該比側妃更大嗎?為什么會被側妃給欺壓了去?”
“一言難盡……”侍女咬了咬唇。
王妃名上官蘭婷,是大昭國首富之女,聽起來也不錯,可此時是個重讀書而輕商賈的年代,她這樣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身為皇子的祁照熙。
可是皇帝卻為他們兩賜了婚,因為當時的大神官一句話:此子必將禍世。
皇帝用這種舉動來告訴天下人,祁照熙跟皇位無緣了。畢竟對以后要繼承皇位的人來說,妻家的背景是相當重要的。而對看重出身的大昭國而言,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一位商賈出身的皇后的。
而祁照熙只要一看到自己的這位王妃,就會想起那些不高興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待見上官蘭婷呢?對祁照熙這種有野心也能狠心的人來說,沒有送她去見閻王眼不見為凈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就算是大昭國首富之家,他祁照熙也沒必要給面子。
所以,在宣王府中不招待見的王妃,過得非常凄苦。
“這運氣,可真壞。”海芋聽完后,隨口評價了一句。
“王妃是個好人,如果不是她……奴婢可能已經不再這個世上了。”侍女紅著眼睛說道:“那時奴婢就發誓一定要報答王妃,在所不惜!”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問道。
“王妃為奴婢賜名雨霏。”
“不錯的名字。”
海芋頓住了腳,已經到地方了。
眼前是一個偏僻的小院落,大概是太久沒人搭理了,圍墻外邊兒都長了很高的草,地面上也有許多滑溜溜的青苔,久未修繕的房頂有些破爛,看起來格外荒涼。
“王妃一個人住在這里。”侍女雨霏小聲說道,眼睛都紅了,她指了指院子里的水桶:“王妃每天都要自己打水、做飯、洗衣服,連個幫手的丫鬟都沒有。”她小聲抽噎著,又抹起了眼淚。
海芋對這種生活沒什么概念,如果非要說她心里的想法的話,她覺得前段時間自己被追殺得很凄慘,這么王妃再怎么凄涼也比不得她。
她隨意點了點頭,推開了半掩門,放輕了腳步走了進去,還沒走到大堂,就聽里面傳來了刻薄刺耳的女聲。
她沒有進去,而是站在窗戶邊兒上,透過縫隙觀察里面的情景。
江側妃趾高氣揚地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自己的指甲,緩緩笑道:“好久沒來給姐姐請安了,不知姐姐近來可好?”
她對面站著一個素衣的女人,年紀不大,頭發上卻隱隱能看到一些銀絲,想來是日子過得不好,又太過操勞。
“不勞江側妃掛心了。”上官蘭婷冷冷地說道。
“好歹我們也姐妹一場,何必這么見外呢?”江側妃笑了笑,說道:“有時候真懷念以前的光景,那時候我們還都是閨閣小姐,一起策馬奔騰,賞花作詩,好不快活。”
上官蘭婷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臉色蒼白。若換做她以前,早就一巴掌招呼了過去,哪能在這里站著等江側妃羞辱啊?
可惜她不敢那么做,江側妃睚眥必報,若是今天她一言不對,江側妃還不知道要怎么報復她。
“姐姐怎么不說話?”江側妃見她如此,紅唇勾了勾,只是嘆息道:“以前姐姐可不是這么個性格,對我也很親近,現在怎么就……”
說道這里,江側妃頓了一會兒,才又笑著繼續說道:“小王爺那里,我也幫姐姐求過情了,可是……王爺只說永遠不想你出現在他面前,我也沒有什么辦法。”
“說完了嗎?”上官蘭婷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說道:“如果說完了,還請離開,這里廟小,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江側妃唇邊的笑意轉冷了。
旁邊的侍女們急忙遞茶的遞茶,打扇子的打扇子,梅兒則拍著江側妃背部,輕蔑地看向上官蘭婷,發出一聲冷哼:“我們主子的一番好意你不在乎就算了,還這副態度,真真是不識好人心!”
“對啊,所以你就只配一輩子呆在這種地方。”另外一個侍女符合著。
上官蘭婷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換做以前,誰敢對她這樣說話啊?
但在宣王府凄苦地過了將近五年之后,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連上官家也沒有站出來為她撐腰,這所有的一切,已經把她的驕傲都給磨光了。
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忍耐。
但今天她實在忍不了了,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別假惺惺
了!讓我直犯惡心!”
啪!茶杯重重被擱在了桌上,灑了一灘水。
江側妃的神色徹底冷了下來,譏諷地說道:“原來姐姐還是以前的姐姐,這么久了,膽子還是肥的。”
上官蘭婷就像沒聽到似的,轉身就走出了屋外。
在門外偷看的海芋急忙拉著侍女雨霏一起躲了起來,雨霏神色擔憂,欲言又止,海芋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雨霏咬了咬牙,只好閉嘴不說話了。
那邊,上官蘭婷走出來也不干嘛,只是又開始做自己平日里會做的事情,蹲在院子里洗衣服。以前白皙如玉的手,現在已經粗糙不堪了。
江側妃走到她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以一種施舍的語氣嘖嘖笑道:“真是辛苦姐姐了,瞧你那手啊,哎,一會兒我派人送點藥膏給你吧,再爛下去,不是就跟村野農婦差不多了?”
梅兒用手推了推上官蘭婷:“喂,王妃娘娘,還不快跪下來謝恩!”
上官蘭婷被她推得跌坐在了地上,還碰倒了洗衣服的水盆子。不過她依然一言不發,只是拂開了梅兒的手,重新站起來,走到了井邊要打水。
江側妃沖梅兒使了個眼神,一邊柔聲笑道:“不過我呢,見不得當年的千金小姐變成這樣,少不得要幫幫你。”
話音還未落,梅兒和另個兩個侍女已經走到了正在井口邊兒打水的上官蘭婷身后,一個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兩個個人抱起她的腳下和身上,抬起她就把她往井里扔。
“唔……唔唔……”
“好好跟本妃說說話不行?非要自討苦吃。”江側妃聽到她掙扎的聲音,頗有些得意笑意更深了:“所以呢,看你過得如此凄慘,今天本妃就送你一程好了。”
噗通!
上官蘭婷連尖叫都來不及有一聲,就被整個扔進了井水中。
而躲在一邊看戲的海芋依然沒有動作,雨霏見此,實在忍不住了,一咬牙就沖了出去:“江側妃!那是王妃,就算不受小王爺寵愛,你怎么能這樣害她?”
她把木桶扔了下去,又沖井中喊道:“王妃娘娘,快抓住木桶,奴婢拉您上來!”
“哪來的賤婢?”江側妃臉色驀地一沉:“既然她要護主,好啊,我成全,趕緊把這賤婢給我一道扔下去!”
幾個侍女剛剛要動,就見旁邊走出一個清秀的女子,白衣墨發,雖然相貌普通卻氣度不凡,隨著她的走動,闊袖浮動,腳下木屐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海芋走到了眾人的視線當中,但她沒有立刻去幫侍女雨霏,而是朝江側妃面無表情地說道:“方才聽到你說我壞話,跟了你一路,不想又瞧了一出好戲。”
江側妃神色一僵,倒也不出言反駁,而是盈盈笑了起來:“原來是玄衣姑娘,幸會,幸會。”
海芋勾了勾唇角,不理她,抬手指了指幾個侍女,冷冷說道:“你們,幫她把王妃拉起來。”
幾個侍女露出不屑的神色,根本不把海芋放在眼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