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菲訝異地回頭，就看到慕子恆不知爲何、陡然陰沉的一張臉，他的脣瓣下抿，下巴繃得很緊，似在生氣、又似在隱忍，總之，複雜未名。
林菲菲看不懂他的情緒，只覺得納悶，他怎麼突然關心起陽陽了，他不是一直視陽陽爲他的恥辱麼？
也沒想跟慕子恆具體談陽陽被抓走的事，林菲菲揮開他的手，淡淡地道，“恩，陽陽不見了，我現在要去警局，再見。”
林菲菲剛想走，慕子恆又攔住了她，皺了皺眉頭，他道，“這裡很難打到車，我送你去警局。”
“……”
林菲菲這一刻的表情，就像見到天上下了紅雨、海洋變成了陸地，要多驚詫，就多驚詫，那嘴，更是長得能吞下一顆鵪鶉蛋。
慕子恆有些被她看得不自在，僵硬的表情微惱，才氣哼哼地道，“你別想歪了，我就是看你可憐，看你剛被姓楚的拋棄，就丟了兒子，我是同情你，才送你去警局，懂麼！”
“……”
慕子恆的口中向來沒好話，但事關陽陽，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緊迫的，林菲菲也沒猶豫，就上了慕子恆的車，湛瀟擰了擰眉，雖不情願，但也坐進了後座。
須臾，警局。
警察將電腦中的一個文件夾打開，道，“你看看吧，這裡有沒有你要找的兩個孩子，我記得你的兒子是綠眼睛的，我剛大致掃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但不是還有個女嬰麼，你看看裡面有沒有她。”
聽到警察說沒有綠眼睛的孩子，林菲菲的心就沉了一下，但，另一個女嬰也是條生命，那是小蝶的孩子，因此，林菲菲還是打起精神，一張張照片地翻看著……
可惜，當幾十張照片都瀏覽過一遍後，不管是陽陽、還是小蝶，都沒有在裡面。
林菲菲原本滿懷希望的臉，又再次黯然了起來。
警察坐在一旁，嘆息道，“哎，你也別太難過，雖然這次沒找到，但現在全國都在展開兒童販賣團伙的抓捕工作，所以，你的孩子，一定很快就會找到的。而且，根據我們對程康的瞭解，他這個人貪財貪色，殺兩個襁褓裡的孩子，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你的孩子肯定還活著。”
警察頓了頓，又道，“總之，這個程康，越獄、殺人、拐賣兒童，對於這種重刑犯，我們警方一定會全力拘捕的。所以，你也打起精神，要抱持希望，你的孩子，一定會回來的。”
林菲菲聽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恩，我知道了。”
走出警局的時候，林菲菲才發現，慕子恆一直沒走，她狐疑地看著他，“你今天不上班嗎？”
慕子恆似是在陷入沉思，過了好幾秒，纔看向林菲菲，問，“你剛剛說什麼？”
“……”
他這是太閒了，跑來警察局發呆麼……
“沒什麼。”林菲菲覺得也沒什麼好多問的，便道，“剛剛謝謝你送我來警局，再見。”
慕子恆盯著林菲菲的背影
看了幾秒，才快步上前，問，“剛剛，警察說程康殺了人？他殺了誰？你的朋友？”
林菲菲愣了愣，“你好像很關心程康的事？”
說完，林菲菲又想起來，之前程康抓她的那會兒，也對慕子恆的事表示了異常的關心，還“子恆子恆”的叫。
擰著眉，林菲菲問，“你是不是認識程康？”
慕子恆面色陰了陰，眸色中閃爍著複雜晦暗的光，他抿著脣，沒有說話，直到空氣中響起了一串手機鈴聲，是五月天的《天使》。
林菲菲一聽那歌，就知道是慕子恆的手機響了，他之前還對著艾娜唱了這首歌，真是好愚蠢的癡情。
慕子恆拿出手機接通，道，“媽……恩，路上發生點事，我馬上回公司……”
掛上電話，慕子恆又看了林菲菲幾秒，纔在詭譎的眼神中，越過她，向著自己的保時捷走去。
林菲菲雖然還想問些什麼，但她知道，慕子恆不會說的，便也作罷。
只是，此刻，她心中的一抹疑慮越發的深刻，那就是，慕子恆和程康之間，似乎真的認識……可慕子恆怎麼可能認識這麼一個十惡不赦的歹徒呢？是她想太多了麼？
……
慕子恆剛回到辦公室，慕琴就推門而入，她手裡捏著一份文件夾，眼底有著不滿，“子恆，你今天怎麼上班遲到了這麼久？整整2個小時，你做什麼去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即便慕氏是家族企業，你也必須以身作則，別跟那些沒腦子的紈絝子弟一樣，做出不務正業的混賬事！”
慕子恆眉頭深鎖了一下，猶豫了幾秒，道，“媽，我剛碰到林菲菲，她的兒子被人販子抓走了，我跟她去了趟警局，你知道，警察口中那個人販子的頭目是誰麼？”
慕子恆的問話，讓慕琴神色間閃過無盡的震愕，斂了斂心神，她才擰眉、訝異地問，“林菲菲的兒子被抓走了？你怎麼知道的？”
“只是大街上偶然遇到的，她找兒子找得失魂落魄，沒看紅綠燈就衝上馬路，我差點撞到她。”慕子恆不冷不熱地解釋完，又重申，“媽，我剛跟你說話的重點，是關於那個人販子大頭目的事。”
慕琴這一次，眼底沒有任何異樣，漫不經心地問，“什麼人販子，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慕子恆的眸色間，充斥著凝重的色彩，“那個人販子的頭目叫程康……好像、是……爸……”
“啪……”
慕琴手中的文件夾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悶的低響，她震了許久，才輕笑了一聲，“怎麼可能，他現在在坐牢，還有好幾年纔出獄，估計只是同名同姓。”
“我本來也是以爲同名同姓，可是……”慕子恆下頷緊繃，道，“可是，警察說，爸是越獄、殺人、拐賣兒童，現在是全力拘捕中的重刑犯……警察提了越獄，我覺得，有很大可能……真的是爸……”
“……”
慕琴這一次直接沉默，向來溫婉的面龐，被一層濃重
的霧霾所籠罩，那裡面，有著晦澀、痛楚和憤恨的光澤在隱隱閃爍，許久，她才張口，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呵，子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的父親早就死了，不許再叫程康爸，他根本不配！”
將地上的文件撿起來，慕琴將它放在慕子恆的辦公桌上，嚴厲地道，“不管那個人販子是不是程康，都與你無關，別再去管這件事，從此，忘記‘程康’這個名字，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將慕氏發揚光大，明白麼？”
慕子恆看著慕琴冷厲的面色，俊眉又深深擰了幾分，低低地道，“可是，他畢竟是我爸，如果他被抓到了，以他現在的罪行，是要判死刑的……”
“那就讓他判死刑，這種人，死了活該！”
慕琴的溫婉的面色透著憤恨的扭曲，“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認識了他，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嫁給了他，我巴不得他明天就被警察抓住，巴不得他明天就判死刑，他是我一生的恥辱，我不準你再在我面前提他！”
慕子恆眉目間掠過哀傷，“媽，你別這樣……爸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對我們挺好的……”
“夠了，你別再說了！”慕琴截斷他的話，神色肅冷，“子恆，你聽著，別再管這件事，就算他真的被抓、真的被判死刑，你也別去找律師團替他做什麼減刑的蠢事，我不準你再和他有任何的牽扯，我不能讓慕氏的名聲因他而受到任何影響，你聽明白了麼！”
慕子恆下抿著薄脣，沒有說話。
慕琴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夾，道，“這份項目提案，你看一遍，下午有客戶過來，你負責和他們談判，別出紕漏。”
說完，慕琴就走出了辦公室，給了慕子恆一個冷然的背影。
慕子恆的眼神間有著片刻的恍惚，許久，他才坐會位置，打開了文件夾，卻久久沒有翻頁……
……
總裁辦公室，慕琴將門鎖上，接著，回到座位，拿起辦公桌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號碼的標註是“李大嘴”。
電話隔了半分鐘才被接通。
慕琴問，“那兩個孩子處理得怎麼樣了？”
李大嘴答，“都處理好了，已經找了處窮山僻壤的住戶，把孩子給了他們。”
“很好。”慕琴揚了揚嘴角，又道，“對了，如果，我是說如果這件事將來敗露了，你就讓你的小弟將這一切都推給程康，就說這件事是程康指使的，之後孩子被怎麼處理的，他根本不知道。就算到時候你的小弟需要坐牢，我也會給你們一大筆錢作爲補償。”
李大嘴笑了笑，“呵，好主意，我就喜歡和慕女士您聰明又爽快的人合作。”
電話很快掛斷，慕琴將手機放在桌面上，望著落地窗外的瓊樓玉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無情的弧度……
……
與此同時，距離A市好幾千公里外地C市，某個窮山僻壤的小山村裡，某戶長年生不出孩子的當地農戶家中，充斥著嬰兒的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