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有些模糊看著連睡覺也在爭執不休的那對‘冤家’,正被左蠻的一手一個的夾在臂彎里,壓制沒了聲響,強制的睡覺去了。
萬籟寂靜的天空下,在浩大的旅程,也是只在等,分道揚鑣說再見的那一天!因為有些路不會一直一起走下去的……
如果云也知道,守候的寂寥,那么風還會繼續流浪嗎?
如果春也明了,等待足夠漫長,那花還會任由憂傷嗎?
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你會回頭尋找嗎?
風繼續流浪呢!
雨靜靜的下著,下到哪都是哭泣的記號……
花說春始終停不了,夏天忽然缺失了知了,
夢丟失了一角,再也補不好,你可知道?
《夢悟。血羽篇》
這是一條煙花柳巷!
這是一個讓人買笑,買醉,還有買夜的地方!
這是一個屬于為寂寞而狂歡的男男女女的糜爛之鄉!
夏芷棠快步的穿過鶯聆笑語,曖昧交雜的重重人影,無視了那些癡狂的糾纏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們,或驚艷,或驚訝失望目光和表情,像一股清風般刮過,無聲無息,卻讓沉溺在脂粉香氣的男人,有點醒悟的亮了亮眼神,抬頭,留戀著那個快步隱沒在朦朧月色下,與這格格不入的身影……
明月漸上。
黑暗可以掩蓋寂寞,卻掩蓋不了底下的腐朽!有些人的哀傷是不值得可憐的!
夏芷棠只是在認真的走自己的路,一身勁裝,一把長劍,她不過是一個賺取傭金的自由‘術士’罷了。
她從煙花長巷中,走到了全鎮上最大的花樓前。
燈如白晝,金碧輝煌。溫柔的笙歌,卻飄不散死亡的環繞……
守在門口的龜奴,驚艷的發現突然來的傾城佳人,立在門口若有所思的凝望著花樓的深處,心中頗為喜悅的正想上前,那女孩卻自己主動邁進了大門。
“姑娘,姑娘……”龜奴急忙攔在了她的前面。
夏芷棠輕輕蹙著秀眉,神情淡漠的看著一臉的猥瑣男子。
“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龜奴諂媚的笑道:“這里可是讓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如果姑娘想進去,那就得簽賣身契!”
“賣身契?”女孩不動聲色的冷淡的沉下眼神。
“對!看姑娘長得真是難得的絕色美人啊,進了花樓,必能成為最吃香的頭牌!”龜奴說著就想伸手挑起她的下巴。
哪知卻被夏芷棠,狠狠的拍掉了。
“哇,你這姑娘的力氣好大啊!”龜奴甩了甩被拍得發疼的賊手,有點懷疑的仔細觀察起了她,“你要進花樓,身上背著那把劍是怎么回事?你……你到底是來干嘛的?”
“哼……”夏芷棠輕輕的勾了勾嘴角,什么都沒說,就轉身進了大樓。
“等等,等一下!”龜奴愣了一下,沒攔住人,著急的跟在她身后。
廳內聚集著更多的男男女女,頹靡一片……
男人開放的調笑聲,女人酥媚入骨的嗔嗲聲,撩人的喘息,曖昧的呻吟……
這是人間的‘夜生活’!
夏芷棠神情淡定的看著眾生萬象……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龜奴追來拉住了她的手。
女孩微一皺眉,仰頭看著二樓的某個房間,臉色嚴肅的說道:“我是來抓妖的!”
她輕輕一掙,便脫開了龜奴的束縛,快步的沖上樓梯,縱身一躍,踏著旁邊的護欄,上了二樓的長廊。
大廳內交纏不清的男女們,瞬間錯愕的靜止了下來,呆愣的忘了尖叫……
……
夜幕掩不了的寂寞,繼續狂歡著。
月光暈著醉生夢死的街巷,燈紅柳綠,金舫碧瀾。
有人一擲千金買今宵,有人一笑傾城天未明……
東里曉慢慢的從人群中走過。明明沒有下雨,卻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在影影綽綽的妖嬈的夜空下,凄艷的移動著。
寬大的傘檐擋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見他隨風飄擺的金縷衣,更神奇的是,的的確確存在這個人,周圍卻沒有一雙眼睛看得見。
他的身體像空氣般的任人群穿越而過。
他走到了那座最大的花樓前,停下步伐,微微移開了寬大的傘檐,抬頭望著二樓的某個方向,揚起了嘴角。
這間是專門供人買夜的屋子,飄渺的彌漫著催人亢奮的香氣,點在桌上的燈火,明明滅滅的閃爍不定,映著猩紅色的大床上,火熱纏綿的那對男女。
青年男子緊張的吞咽著口水,既期待又慌張的看著騎在他身上的,衣裳半褪的美人。男人伸手有些顫抖的想要去撫摸女人滑露出來的圓潤的肩膀,卻被女人的一聲輕笑嚇得不敢動彈。
女人妖嬈百媚的漸漸俯下身子,輕輕的往男人的耳邊吹氣,青年立刻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女人滿意的魅惑一笑,輕輕的用手蓋住了男人的眼睛。神色忽然一變,利齒獠牙的變成了野獸的姿態,張口就想咬斷青年的脖子。
“嘭!房門就在這時被人用力的踢開了,緊接著,一條紅色的鎖妖繩,在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緊緊的勒住了她的咽喉。
“啊……”女人吐著長舌,慘叫了一聲,被拖下床。
而床上的那個男人,還恍如一夢中,瞪著雙眼,臉色刷白的看著眼前的事實,卻說不出一句話,身子一歪昏死過去。
“妖孽,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枉害人命,增加修行,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嗎?”夏芷棠從門外跳進了屋內的圓桌,居高臨下的緊扯著鎖妖繩,嚴肅的說道。
“哇……妖怪啊,殺人啦!”龜奴召集了一幫打手,還有一群好事的賓客,一上來就看見了屋內那個面孔猙獰的妖怪,嚇得驚慌失措的大叫著逃散了。
“哈……”女妖吐了吐長舌,突然從地上躍起,五指變利爪,向夏芷棠襲去。
“歸命!普遍!諸金剛……”夏芷棠微微一避開身,凌空揮出一張黃符。哪知那女妖卻反手一抓,符咒自燃了起來,‘嘭’的升起一片云霧,女孩只能閃身退落在地。
妖怪趁她一松懈,掙脫了鎖妖繩,破窗跳出,攀上了對面的屋檐,逃之夭夭了……
“想跑?”
夏芷棠沒有慌亂,依舊鎮定自若的,將手上的鎖妖繩繞上房梁,輕盈的一躍,從窗戶上飄然墜地,立刻引來了街上的狂亂尖叫……
“啊……”
夏芷棠看著妖怪逃竄的地方,向夜空高喊起來:“師兄,你還要藏到什么時候,不想沒有生活費,就趕緊把它給我逮回來!”
“呦呦,師妹又開始叫我了!”東里曉撐著紅色的油紙傘,站在高聳的屋頂上,輕輕的按了按耳朵。
明明皓月當空,卻照不出他的影子。
女妖吐著長舌,發出極度不安寧的喘息聲,從屋檐上,攀爬而來。
“恭候多時了哦!”東里曉輕輕一笑,漸漸收起了紙傘,消失的影子也跟著慢慢的清晰呈現出來。
“古有明訓,上天都有好生之德,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他看著女妖移動的方向遺憾的閉上眼睛,將手指點在眉心,開始默念口訣:“六甲九章,天圓地方。
四時五行,青赤白黃。
太乙為師,日月為光。
禹步治道,蚩尤避兵。
青龍夾轂,白虎扶衡。
熒惑前引,辟除不祥。
北斗誅罰,除去兇殃……
黃色的符咒像腳印般的忽然布滿了女妖的周圍,團團的圍住了她的去路。
“哈……哈……”女妖驚慌的如哭泣似的喘息著,沒路可逃的盤轉在那里。
“吶,老天不僅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只是你一而再的犯了太多次的錯誤了,不得不自食惡果。”
“叮當……叮當……”鈴鐺搖曳的聲音!
東里曉悄無聲息的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惋惜的搖了搖頭,手指再次拈訣一翻轉,那布滿屋頂的符咒,連接成了一個金色牢籠,將女妖困在了里面,耀眼的金光像灼傷的火苗,照得她野獸的哀嚎,支離破碎了。
月光溫柔的灑滿了東里曉的金縷衣,他舉著通判棍,如神祗般,帶著慈悲的口氣說道:“歷經痛苦才能涅槃重生,希望來世做個好人吧,這痛苦我會親自為你了結的……”
“啊……”紙醉金迷的夜色里,歌舞升平著,掩埋了生命窒息的最后一絲哀鳴
夏芷棠被花樓的管事和街邊的群眾團團圍住,嚷嚷聲一波大過一波:“你說,為什么我們店里會忽然出現了妖怪?肯定是你引來的吧,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就你出現的時候,妖怪就現身了……”
“看你一個姑娘家的,深夜獨自到此,一來就知道我們店里有妖怪,肯定不是什么在正常人吧?”
“是啊,你不說清楚,我們只能把你送官查辦了……”
“嗬……”面對咄咄逼人的管事們,女孩依舊不慌不忙的,只是鄙夷的冷笑了一下:“壞事做多了,招來一兩個妖怪有何稀奇呢?”
“你你你,你亂說什么,我們這正經的開門做生意呢,誰干壞事了?”龜奴氣結的指著她,繼續不修不饒的說道:“你這一來,嚇壞了我多少客人啊,這生意要我怎么做啊?你必須賠償我的所有損失,否則,嘿嘿……”她看著女孩開始不懷好意的奷笑起來。
“否則如何呢?”
東里曉的聲音忽然從眾人的背后傳來。
“這個足夠賠償你的損失了吧!”他悠然的從人群中走上前,將一件華貴的貂皮拋給了龜奴。
“這是,這是……”龜奴當場傻眼了。
“上百年的絕好貂皮哦!”
“便宜你們了……。”夏芷棠厭惡的嗤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喂,你們,你們這到底怎么回事啊?”龜奴還是想討個說法,不問明白,往后的生意就沒法做了。
“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那樣!還有哦,以后想要驅鬼,降魔,抓妖,鎮邪,只要價格合理,隨時可是找我們,我們可是專業的‘術士’哦!”司徒曉優雅的笑了笑了,跟著師妹的步伐,漸漸淡出了人群。
“你真的要走?”云霧繚繞的世界里,男人帶著傷恨的語氣問道。
“我不得不走啊……”女子轉過身,氤氳了背影,只聽見她溫柔而哀傷的回到。
“說好陪我到時間盡頭的你,為什么反悔了?”濃霧散不開,游離的長風亂入著,翻飛起了兩個人的衣袂,看不清了彼時的面容。
“因為滄海不能沒有我……”
“啊,你是眾生之眼,卻做不了我一個人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