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因爲人們越思考,真理離越遠。因爲人們從來就跟他想像中的自己不一樣。思考從來就不是阻礙自己進步的原因,思考的目的在找出自身的弱點並實踐改進,想太多而不做,或是不想而假裝接受,這纔是上帝發笑的原因,這種思考,叫做自己騙自己。
薛城北小時候在書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還不能理解。
當他在慈善晚會上看到王理安挽著艾拉的手臂進入視線,那樣溫婉多情,他的大腦突然開始了讓上帝發笑得思考。
薛城北歡喜雀躍地——當然是經過自我否認的——啓動了車子,一腳油門奔了出去。他不肯承認高興,自然也不用去追究高興的願意。他現在只想馬上看到那個楚楚可憐又帶有不甘心小情緒的王理安好像喪家之犬一樣狼狽地蹲在路口。車輛穿流經過,她精心打扮的妝容已經花掉了,小臉紅撲撲的,頭髮也因爲烈日炎炎黏在了臉上,全身上下灰濛濛的好像她現在的心情。太陽怎麼會這麼直愣愣地照射在大地上。薛城北才注意到這個問題。說不轉再看到她的時候已經曬得認不出來了。薛城北撲哧笑了出來。簡直能看到她看見自己的時候委屈地嘟著嘴,輕蹙眉頭嘟囔著埋怨:“你怎麼這麼晚纔來?。俊?
而薛城北竟然也給自己安排了戲份。一定要裝做漫不經心漠不關心地板著一張臉。
她一定餓了,早上楊奇煮的面一端上來,王理安已經面露難色了。她甚至想念起薛城北家裡的那張火鍋桌子。
可以帶她去吃老北京的涮鍋?;蛘叱渣c兒小吃。
之後就回到酒店好好休息了。薛城北又笑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去了十分鐘了,感覺纔開出一百米的距離。停停站站,他甚至都要暈車了。電話響了起來,他以爲是王理安,接起來就笑道:“怎麼,這麼著急啊?”
“什麼?”
薛城北一激靈。好像課堂上睡覺的時候被點名了一樣。撲騰一下醒了過來。眼前簡直看見了白光。後面的車嘀嘀作響。他一邊趕緊前進一邊開啓外放音。堵了很久之後的汽車一旦可行了就會像脫繮的野馬,牟足勁兒先衝出去。薛城北前面的車便是那匹馬。他的路虎成了一頭老牛。
“薛城北嗎?”
“提亞?!”薛城北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提亞會突然間應他的電話。並且打斷了他的戲。電話那頭提亞沾沾自喜地說道:“我就知道是你,看,我們都心意相通,你換了號碼,我還是知道那是你?!彼孟窈苊β?,有些語無倫次。
“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嘛?”薛城北直接問道。
提亞愣了一下。“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你給我打了那麼多電話,現在問我?”薛城北含糊地應了一聲。提亞聽到他聲音的緊促,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啊,就是告訴你一聲我來北京了??茨憬o安排一下,不知道上次在雲南我們的大委員玩兒的怎麼樣啊?”
提亞哼了一聲,放下了警惕,笑著說:“得了吧,這麼快就施恩望報啊。那今天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施個恩。”
薛城北怔了怔,已經想到了她一定是無事不登門的。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把車停在路邊。定了定神,問道:“什麼事兒,你說吧?”
“今天晚上有個慈善晚會,借你用一晚。”
“和你去?”
“當然不是,你要瘋啊。我自然找不著你但心,你要做的是幫我照顧另外一個女人。當然了,這個晚會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所以這是一把雙贏的牌,就看你想不想玩兒了。”
“玩兒誰不想?”薛城北輕笑,“但也要看跟誰玩兒。這個女人什麼來頭?”
“一個南方的小模特,老傢伙去開會的時候下面伺候的,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了?!?
薛城北遲疑了一下。提亞馬上帶著不悅的語氣,說道:“薛城北,我是把你當自己人看待才把這件事兒告訴你的,你要是不幫忙就是要害死我。你不能見死不救?!?
提亞終究是女人。
“對我有什麼好處?”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脫離路邊熙熙攘攘的聲音,他也沒能聽到什麼私慾的聲音。片刻後,提亞才說道:“我幫你訂兩張西雅圖到北京的機票?!?
薛城北心頭一動。
“但是!”提亞馬上強調,“你現在馬上就要動身,我們是去郊區,這就已經來不及了。還有……”她壓低了聲音,“你不要太過分了。”
薛城北當時並沒有聽明白提亞所說的太過分了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上帝有沒有笑。他見到提亞所說的那個女人時,一股激流瞬間衝到頭頂百會。他確定了那兩團,突然明白了臺灣商人的智慧——所以叫爆漿雞排。
真漂亮的一個女人啊。就像一個精緻的芭比娃娃。“你好,我叫芭比?!毖Τ潜鼻那男α诵Α!澳憬惺颤N?”薛城北聳了聳眉毛:“你好,薛城北?!?
這所謂的慈善晚會是在一家三環外的五星級酒店進行。從西城到東五環外芭比的小公寓接到她,又等她做完造型換好衣服,回到三環已經黑下來了。薛城北暗暗叫苦。
聽說提亞之前是正牌電影學院畢業的,一向瞧不起這些靠胸發家的小模特。薛城北從來沒有在車上做這麼長時間,芭比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兒讓他又開始有暈車的感覺。他剛把窗戶打開,芭比就馬上用鄙夷的眼神阻攔他。“開什麼窗子啊,這麼熱的天。您這不是開著空調了嗎,有毛病啊?”
薛城北愣了一下。直到又聽到芭比娃娃嬌嗔道:“哎喲,您也快一點兒啊。哎喲,不能走這條路,這條路堵得不行。哎呦,一看您就不是北京人。”
竟然就此忘記了王理安。
芭比娃娃避嫌地虛挽著他的手臂,好像他是要時刻佔她便宜的人。慈善晚會在大會場巨星,烏泱泱簇滿了珠光寶氣的人。他竟然看到了於兆楊的身影,於兆楊顯然也看到了他。熱情地走過來和他打招呼。薛城北很意外。他身邊的芭比更加意外。她還算是個稱職的小模特。貌似一早就備齊了與會人員的名單。“於總您好。我叫芭比,久仰您大名了,一直特別崇拜您。您的品牌做得這麼成功一直是我們這些年輕人的榜樣,來我們和張影吧?!膘墩讞畋慌醯煤苁娣7e極地配合,薛城北暗自嘖嘖稱奇。他環視一週沒有發現提亞的影子——要在華服羣中找到她確實不容易。
這時他的手機發來一條短信?!翱春盟?,別讓她多說話?!毖Τ潜苯K於明白提亞說得過分指的是什麼了。他笑了笑?;馗玻菏召彴步?
提亞沒有再回復。
薛城北一把將芭比拽到自己身邊,對名坐下,才發現這是個不錯的區域??磥硖醽喌奈瘑T大人雖然拿這個小姑娘沒辦法但還是很寵她的。提亞也一定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安排他們在一起。薛城北會意一笑。
“你這樣不行?!彼那膶Π疟日f道?!笆颤N?”芭比習慣性地湊到他耳邊。薛城北拿捏好角度,才說道:“有些人可以靠近,有些人不行,你知道嗎?”
芭比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她有著讓人羨豔,讓人著迷的身材和臉龐。很清楚自己的價值。她挑了挑眉頭,問道:“那薛大少您有什麼見解?!毖Τ潜焙懿幌矚g她眼睛裡流露出的不屑。他皺了皺眉頭。不過也沒有生氣。權當是新鮮的。
“你這樣太招搖了?!薄拔也慌??!薄翱墒俏遗隆!薄笆菃??”芭比對著他竭力地媚眼流連,呵呵笑了起來。
薛城北滿意地轉過身。
果然芭比馬上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搭訕道:“我聽說你是濟州人?!薄班拧!毖Τ潜边B頭都沒有回,應了一聲?!澳阒绬幔矣幸粋€特別好的姐妹兒就是濟州人,不過她現在混得可不太好,跟著一個小公司的公子哥,還以爲自己有多麼……”
再後面的話,薛城北就聽不到了,一直到主持人在閃得刺眼的舞臺上開始講話了。薛城北纔回過頭對著芭比微微眨了眨眼睛。他是說讓她閉嘴,至於她有沒有看得懂,就不干他的事了。
回頭的時候,卻看到門口走進來兩個人。竟然遲到了,他冷哼了一聲。艾拉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哎,這不是艾拉嗎,怎麼她纔來???”
薛城北心裡給刺了一下。
沒錯,那不正是艾拉嘛。換了一身帥氣的女裝。烈焰紅脣。前衛的白髮。挽著她的手的是一位高挑明豔的女生。倒是沒見過。
她們低聲細語著,艾拉用手捂著嘴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兩個人頭聚在一起呵呵笑了起來。非常親暱。
“哎別看了,你手機響了?!卑疟刃χ屏怂幌隆QΤ潜辈抛⒁獾娇诖e震動的手機。是提亞的短信。
別看了。是王理安。
薛城北幾乎能聽到上帝突然爆發的笑聲。口水都噴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