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秋原身子微顫，許久后，才嘆出一口氣，說：“有時候，生……確實不如死。一死了之，什么煩惱都沒了，不用再想起曾經(jīng)做過的事，不用再懷疑自己的對與錯。”

“死是逃避，是懦夫的行為。害死那么多人，你卻想一死了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說。

“我并沒有想害死他們！”鄭秋原忽然抬頭看我，說：“他們的死，是咎由自取，和我無關(guān)！”

我瞪圓了眼睛，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上前抓住他的衣領(lǐng)，說：“難道，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敢，并且確實可以殺我，但就算殺了我，我也要說，他們的死，不是我造成的。”鄭秋原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緩，不慌不忙。我從他眼中，看不出任何愧疚。

“你取走燭龍魂魄，引來了赤水，他們才會死，你竟然說，這一切與你無關(guān)？”我咬牙切齒的說：“我以為，你只是個混賬，但現(xiàn)在看來，你簡直禽獸不如！混賬是罵人的話，你根本就不配做人！更不配做山人！”

“你以為，取走燭龍魂魄和赤水有關(guān)系？”鄭秋原毫不畏懼的看著我，說：“你以為，就算燭龍的軀體一直在那，赤水也不會出現(xiàn)？”

我微微一怔，有些說不出話來。雖然我想反駁，但是，我無法反駁。

因為赤水的出現(xiàn)，是神話重啟的征兆，并非人力所能阻止的。就算當(dāng)初赤水沒有被人為的引出，它依然會在之后的某個時間里出現(xiàn)。

鄭秋原看出了我的心思，說：“燭龍是燭龍，赤水是赤水，這兩者并沒有太直接的關(guān)系。殺了山人的不是我……”

“那是誰？”

“還能是誰？”

這話，讓我深藏心里的猜測，得到了驗證。

“執(zhí)政府……”

“沒有錯。”鄭秋原再次嘆出一口氣，說：“書教授需要燭龍的部分軀體做試驗，以造出他需要的生物兵器。同時，他也需要燭龍魂魄，來完善原型實驗體。但是，桃花源的山人是石頭，他知道，山人們不會同意他進(jìn)入那座小山。所以，他才會來找我。”

“你為什么會答應(yīng)他？難道，你自己不是山人？”我問，這個問題，是一直以來，我對鄭秋原最大的不解。

“連道真有沒有告訴過你，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我曾經(jīng)誤入過那座小山？”鄭秋原問。

“說過……”我下意識點頭，在我和連道真剛認(rèn)

識的時候，他提起鄭秋原的事情，便說過一段小時候的故事。那時候，鄭秋原被人設(shè)下陷阱，他以為連道真被人丟進(jìn)了小山，所以本著兄弟義氣，要去搭救。誰知，回來后卻性情大變。我想，鄭秋原當(dāng)初在小山經(jīng)歷了什么，不知我在好奇，連道真也很想知道。

所以，我跟著追問：“你在小山里，遭遇了什么？”

“我看到一個洞穴……”鄭秋原仿佛陷入了回憶中，喃喃道：“我隨著階梯往上爬，我以為，連道真就在階梯的最上方。但是，我沒有找到他。當(dāng)我看到燭龍軀體的時候，也看到了一具女尸……”

“巫女！”

“我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我。很多血與肉，從上面掉下來。我不用抬頭，就能聽到有人慘叫。”鄭秋原轉(zhuǎn)頭看我，說：“其實，我與書教授的相識，比你們想象中的更早。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曾經(jīng)偷偷進(jìn)入了小山。只不過，是從另一條通道。”

我默默點頭，通往那處深淵的通道有好幾個，我和連道真逃出赤水追擊的時候，就是從舜的墳?zāi)怪信莱鰜淼摹?

“巫女會殺掉那些妄圖偷取燭龍血肉的人類，但卻不會殺我。因為，那處小山在桃花源里，而我，是桃花源的山人。你知道，山人代表什么嗎？”鄭秋原問。

我想了下，但不等回答，鄭秋原便說：“很多人以為，桃花源是世外桃源，是古人避秦的地方。但實際上，我們的存在，是有特殊意義的。桃花源，是鎮(zhèn)壓燭龍的地方，而山人，自然就是守山之人。我們……其實是巫的后裔。”

我愣在那里，心里翻起了驚濤駭浪。

桃花源的山人，是巫的后裔？這怎么可能！我下意識想否認(rèn)，但又想起來，巫女的尸首從巫山中流出，直接便到了桃花源。這其中，似乎又有什么聯(lián)系。

而且，我隱約覺得，鄭秋原的描述，似乎有什么不妥之處。

仔細(xì)想想，忽然間明白過來，他之前說，小時候就見過巫女殺人。

可連道真與我探索巫山的時候，明明發(fā)現(xiàn)，巫女是在桃花源出現(xiàn)裂縫后，尸體才順著赤水流入小山內(nèi)部的。

“你在說謊！巫女的尸首明明是在赤水出現(xiàn)后才流入小山，你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見過她！”

“難道，巫女只有死后，才能進(jìn)入桃花源？有人這樣告訴過你？”鄭秋原問。

我再次愣了一愣，說不出話來。

是啊，誰說巫女必須

死后才能去桃花源？如果她神魂未失之前就來過桃花源呢？

以巫女的本事，從巫山去桃花源輕而易舉，而且，絕不可能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的蹤跡。

鄭秋原見我不說話，便接著說：“我們是巫的后裔，這是巫女親口告訴我的。她還告訴我，桃花源會滅，赤水將蜂擁而出，淹沒整個桃花源。到那時，一切都不會存在。她希望我能帶領(lǐng)山人離開，不要讓山人全部死在這里。”

我沒有說話，但心里，已經(jīng)隱約明白了一些事情。

鄭秋原說：“我惶恐至極，從小山出來后，找到爺爺，對他說了這些事情。但是，爺爺不同意山人離開。或者說，沒有人愿意離開。在他們看來，桃花源四周都是山，哪里會有水灌進(jìn)來？我的話，只不過是小孩子被嚇壞后胡言亂語。至于我身上的血……在得知小山有其它地方能進(jìn)入后，爺爺他們對那里的防護(hù)更加嚴(yán)密了。”

“這件事，從此就成了我心里的一個秘密。我沒有再跟任何人說，哪怕是連道真，我也沒有說過。因為我覺得，沒人會信我。而隨著漸漸長大，我更加明白，山人們絕不會離開桃花源。他們就算死，也會死在這里。”

我不由自主嘆口氣，鄭秋原說的沒有錯，山人們太固執(zhí)，他們寧死不屈，面對赤水，從沒有退縮的畏懼之心。

鄭秋原見我嘆氣，便說：“后來連道真負(fù)責(zé)外事，而我知道桃花源面臨覆滅已經(jīng)不遠(yuǎn)，所以便找機會和他一起出去。幾次后，也許是巧合，也許他們在等我，總之，我又見到了書教授。他希望，能得到我的幫助。他需要燭龍的魂魄和血肉，但是，能夠取走這些的，只有山人。”

“他給了你什么好處？”我問。

“自由……”鄭秋原說。

我冷笑一聲，說：“你以為我會信？想要自由，你大可脫離桃花源。天大地大，我不信他們能找得到你。”

鄭秋原嘆氣，說：“的確還有一些，例如權(quán)力，力量，以及保護(hù)……他們承諾，如果我?guī)退麄兺瓿蛇@件事，就會讓我加入委員會。他們會保護(hù)我，因為我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會讓山人憤怒。尤其是連道真，他一心一意為桃花源，絕不會允許我做這種事情。事后，更一定會來追殺我。”

“所以，在取燭龍魂魄前，你必須先除掉連道真。”我冷聲說。

“沒錯。”鄭秋原感慨的說：“他太為桃花源著想，比我更像真正的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