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輕笑:“不要緊的。”說罷邁過了門檻去。
風兒只好不再說什么,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陪他走到了院子里。
夜風,越過墻頭從隔壁吹過來,似乎帶了淡淡的脂粉香氣。朦朧的暖光從一個個小小的紅燈籠里溢出來,把人的影子也染成模模糊糊的暖紅色,交疊在一起,倒像很多的人站在院子里似的。
“魂。”莫名似乎輕輕嘆了口氣。
“名,你說什么?”
“沒什么。”莫名笑笑,“走吧。”
雖然有些不記得來時的路,但沿著回廊走總是沒錯的。風兒引著莫名通過兩條回廊,剛要拐進一個別院里,卻被莫名拉住了袖子。
“名,怎么了?”
莫名黯淡的眸子緩緩眨了眨,似乎在用心聆聽著什么,而后緩緩抬起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好像是那邊。”似乎是怕風兒不信,又解釋道,“有人聲。”
風兒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卻也沒說什么,只是引著莫名往他指的那個方向去了。
因為他知道,在聽覺上,莫名是絕對可以信任的。
果然,人聲漸漸大了起來,大到了連風兒都可以聽到的程度。前面,似乎是一個不小的花園,而花園里,似乎聚集了不少的人。
“風兒。”
“啊…在呢。”
“為什么松手了呢?”莫名的手,很輕易地找到了風兒的袖子,然后探進去,捉到了風兒企圖縮起來的手。
“唔…這樣會不會,嗯,很奇怪…”
莫名的纖長的手指,插進了風兒的指縫里,緊緊地扣住:“乖,不要松開。無論一會發生什么事。”
風兒有些不安起來:“名…”
“別怕,”莫名笑得很從容,“看,有人來了。”
果然。花園的小門洞里,似乎有幾個婷婷的影子在閃動,其中有一個似乎是觀察了他們好一會,終于怯怯地走了上來。
是個穿著淺綠色綢衣的小姑娘,最多只有14歲,柔柔的發被挽成了兩個小髻,溫順地垂在腦后,襯著白凈的小瓜子臉,倒也有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韻致。這小姑娘好容易蹭到了兩個男人面前,又不敢抬頭,只是怯怯地施了一禮:“里面請…”
這次不用說莫名,連風兒都聽了出來,這小姑娘便是站在門口請他們的那一個。
莫名點頭微笑。
花園里,種了好些花,雖然大部分都叫不出名字,顏色也不濃艷,淡淡的粉,淺淺的紫,靜靜地開在月光底下,散著若有若無的清香。園子側面一點,擺上了一張大大的八仙桌,桌上只擺了些點心果品,看樣子菜還沒有上,大桌旁邊還有兩張小桌,都是圓的,顯得玲瓏可愛。
風兒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里的花香…不知為什么,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還有燈籠,小小的紅燈籠,零星地掛在枝頭,像不小心隕落到人間的星光,透著種說不出的落寞。
看樣子人還沒有來齊,所以一時半會無法開飯,不過桌前倒是已經坐了幾個人了,而且,這些人的目光正游走在莫名和風兒的身上。與風兒之前的擔心有點不同,從他們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好奇、驚異或是厭惡,有的只是淡漠,似乎這兩個人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無關緊要似的。
風兒的目光也從他們身上一掠而過。
一個是四十來歲的婦人,穿著印花的寬大長裙,很瘦,也沒什么精神,陪在她旁邊的女人倒是年輕得多,可是看上去比她還要滄桑,夏日里還穿著黑裙,似乎是個寡婦。再往旁邊隔了兩個座位,坐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有點少白頭,黑發里摻了不少的銀絲,只是悶著頭,不說話也不動彈,乍一看還以為是座木雕。
這三個是坐在大桌上的,應該也算是家里的主人。旁邊的小桌上卻也有幾個人,一個是老張,另外幾個便是些小丫頭,從幾歲到十幾歲的都有。
莫名居然也不客氣,直接摸索著拉出一把椅子來,很自然地坐下了。風兒也只好硬著頭皮,把他旁邊的椅子拖出來坐了。他知道,莫名完全能弄清楚身邊的狀況,所以,不用多嘴。
花園門口站著的幾個女孩,忽然都施起禮來。風兒不用看也知道,是寧夫人來了。
看來,她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大家久等了。”幾個女孩把她擁了進來。夜晚的寧夫人顯得格外年輕,似乎才二十幾歲,貼體的長裙本是石榴紅的,但頭上的燈籠把光灑下來以后,就成了酒紅色。她剛到風兒旁邊,立刻有女孩替她把椅子抽出來,然后扶著她的手,讓她穩穩當當地坐下。
“姑姑,嫂子,這是莫先生。”寧夫人把莫名介紹給那兩個沒精打采的女人,然后又很自然地拉起了風兒的手,“這是風兒小兄弟。”說著又向那年輕人抱怨,“二弟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招呼客人。”那年輕人也不抬頭,只是嗚嚕了一聲,算作回答。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吧!你們幾個,把菜端上來吧!”寧夫人回頭招呼那些女孩。
女孩們立刻分頭行動,坐小桌的坐小桌,出去端菜的出去端菜。這時風兒才意識到,缺了兩個人。
姜婆婆和小可。
菜很快上來了。不需要招呼,大家似乎都很自覺,拿起筷子來就吃,就像平常吃飯一樣,絲毫不像有客人在的樣子。
風兒剛要拿筷子,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扣在莫名的左手里,輕輕地掙了一下,發現莫名沒有松開的意思,于是只好用左手把筷子拿了起來。
“呵,才知道,風兒小兄弟是左撇子啊。”寧夫人發現了便開始打趣。
風兒的臉紅起來,只好低頭扒了一口飯。
唔,味道并沒有什么特異之處。風兒略略放了心,又夾了一口菜到碗里。
這時他發現,莫名的筷子一直沒有動。
風兒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