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微瀾帶著燕兒一起來送早膳,楚遙聞著清香的粥,不由得一副食指大動的模樣。
“燕兒的手藝真是越發(fā)好了呢,連粥品都能做得這么好。”楚遙含笑看著燕兒,支著頭問道,“燕兒多大了?”
燕兒是家生子,爹娘都是南忠公府里的,但是都不是什么掌事,她是幾年前被調(diào)到了清苑,后來公主嫁進(jìn)來之后原本清苑的人被調(diào)走不少,燕兒因為性子內(nèi)向膽小而被留下來,不過也只是院子里的打掃侍女,有時候也會守夜。
至于會被調(diào)到小廚房也是機(jī)緣巧合,前陣子晚上小廚房值班的廚娘忽然腹痛,卻又趕著給公主駙馬準(zhǔn)備宵夜,便有侍女舉薦燕兒,說她的廚藝很不錯,那廚娘想著平日里燕兒性子乖巧,廚藝也確實是不錯的,想著若是能讓她在公主面前得了眼,興許以后就不用再打掃守夜,便就同意了,再后來燕兒就被調(diào)去了小廚房。
“回二少夫人的話,奴婢今年十七了。”燕兒低著頭,看起來膽子極小,回話時身子仍有些顫悠悠的。
“倒是看不出來呢,瞧著你嬌小玲瓏的樣子還以為只有十五歲。”楚遙嘻嘻一笑,她平日里在軒遙閣里算得上是個十分溫和的主子,軒遙閣里的下人只要夠忠心又不犯錯的,通常都能得到豐厚的打賞。
燕兒低著頭,不敢回話。
倒是微瀾在主子面前隨意慣了,笑嘻嘻地接口:“主子說得是呢,我們也都在說,燕兒長得真好,水靈靈的,看著年紀(jì)也小,真是好呢。”
楚遙含笑看著微瀾,身邊有清歡和流蘇這樣沉穩(wěn)謹(jǐn)慎的侍女,微瀾這個活潑的開心果就很讓人歡喜的了。
“主子快嘗嘗這梅花粥吧,可好吃了。”微瀾吐吐舌頭,將盛好的一小碗粥放到楚遙面前,又將食盒里頭的小菜拿了出來,一一告知都是些什么配菜。
“看樣子你這丫頭又偷吃過了?”楚遙倒是不以為意地調(diào)笑。
微瀾嘟嘴:“奴婢可不是偷吃,昨晚主子睡得早,奴婢想著這梅花粥不能浪費,勉為其難地吃掉了。”
楚遙莞爾一笑,瞪她一眼,明明是自己嘴饞,還說得這么冠冕堂皇的。
就在這時候,清歡帶著容嫣來了,容嫣手里端著一壺茶。
“咦,小嫣今天這么早就過來了?”楚遙的眼神掃過清歡,見到一個幾不可見的點頭。
“這是奴婢新調(diào)制的花茶,是用冬茶和梅花制成的,一早還收集了梅花上的露珠,時間久了便會失了清香,所以奴婢想著早些送過來給二少夫人品一品。”容嫣依然是半低著頭將茶壺放到桌上,不過她和燕兒不一樣,即使面對楚遙她也不緊張不怯場,她只是內(nèi)向靦腆,單純的她并不覺得公主和平常的主子有什么不一樣。
立在一旁的燕兒,不自覺地微微一僵,而這一個細(xì)微的反應(yīng)自然不會逃過楚遙和清歡的眼睛,主仆二人狀似無意地互視一眼。
“你們都有心了。”楚遙笑著執(zhí)起勺子,先攪了幾下梅花粥,若有似無地清香傳了出來。
“且慢。”容嫣忽然出聲,楚遙挑眉看向她,只見她皺著眉頭走上前,直勾勾地盯著楚遙面前的梅花粥。
楚遙也不打斷她,只見容嫣若有所思地往旁邊移了一步,伸手打開小盅的蓋子,執(zhí)起一旁盛粥的勺子舀了一勺,俯身湊近仔細(xì)地嗅了嗅。
“怎么了?這盅梅花粥有什么不妥?”楚遙問道。
容嫣還沒說話,燕兒卻是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顫聲說道:“二少夫人明察,奴婢忠心耿耿,這梅花粥絕無問題。”
只是這一次,楚遙卻沒有理她,只是徑自地等著容嫣的回答。
“這不是梅花,這是冬茶。”容嫣沉穩(wěn)地說道。
容嫣從小被容媽媽保護(hù)得很好,后來在大夫人身邊也只是獨自負(fù)責(zé)花圃的事,并不需要同人打交道,因此她并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就如同她忽然上前檢查公主的飲食,也如同她不加任何修飾地指明這是冬茶而不是梅花,若是換做旁人,只怕會因為擔(dān)心惹禍上身,而躊躇不前。
楚遙的眼中劃過一抹了然,其實昨晚清歡回來就將容嫣說的事說了,主仆二人立刻就對燕兒有了懷疑,今日一早清歡就讓流蘇去暗示微瀾說早上也讓廚房送梅花粥來,才有了這么一出。
“冬茶是什么?”楚遙放下了勺子,視線掠過跪在地上顫抖得不像樣子的燕兒。
“回二少夫人的話,冬茶和梅花樣子極像,但是極少人將冬茶入膳,冬茶本身并沒有毒性,但是和許多食物藥材相沖,尤其是經(jīng)常食用燕窩或是類似補(bǔ)品,很容易會引出冬茶的,對身體會有傷害。若是長久地將冬茶入膳,便直接會在體內(nèi)積累毒性,誘發(fā)一些急癥。”容嫣并不是學(xué)醫(yī)的,但是花草和藥材有些共同和相交之處,所以容嫣對藥材也有些許的了解。
“你能肯定,這梅花粥里頭放的是冬茶,不是梅花?”楚遙挑眉,再次強(qiáng)調(diào)。
“奴婢可以肯定。”容嫣點頭,她從小便和花草打交道,即使冬茶和梅花的香味非常相似,她還是能嗅出細(xì)微的不同。
燕兒慌忙解釋:“二少夫人明察,奴婢……奴婢不知道什么冬茶,奴婢一直用的都是梅花……”
“流蘇,去請個大夫過來。”楚遙吩咐道。
“是。”流蘇領(lǐng)命,同情地看一眼燕兒,嘆息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燕兒不停地磕頭求饒。
楚遙瞥了清歡一眼,那廂便將燕兒拉開了些,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什么,燕兒忽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拖拉著腦袋不說話了。
“既然說冬茶對身體有害,小嫣怎么想到用冬茶泡茶呢?”楚遙好奇地掀開茶壺蓋子,果然看到幾許飄在上頭的梅花,還真是難以分辨冬茶和梅花。
“冬茶形似梅花,連香味也很相似,冬茶本身無害,和梅花一起沖,味甘而性溫,在冬日里飲用是極好的。”容嫣一板一眼地回答。
楚遙點點頭,眉眼里閃過笑意,她還真是想不通容媽媽那樣隱忍謹(jǐn)慎的性子,怎么就養(yǎng)出了這么個單純不懂世事的性子,即使容媽媽到自己跟前回話亦是有幾分惶恐的,而這個容嫣卻是半點慌亂都無。
“大夫來了。”只一會兒,流蘇便帶著一個大夫侯在了外頭。
而燕兒,則滿臉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