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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意料之外的反抽!

今日最大的事情便是皇后壽辰。皇上特旨,除了六百里加急的政務(wù)之外,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明日,今日要君臣同慶給皇后娘娘祝壽,所以一大早太極殿之外文武百官齊至,都是要給皇后娘娘拜壽的。

李鈺身為公主跟文武大臣不同,她此時正在菁華館里等著太極殿的那撥人拜壽之后移駕御花園之后跟后宮嬪妃一起向皇后祝壽,這就是公主和皇子的區(qū)別了。

菁華館里一切如舊,李鈺不在這里住,皇后和妃嬪等人也都懶得對這里花費(fèi)什么心思了,只有幾個宮女嬤嬤日日打掃拂拭,隨時準(zhǔn)備公主哪天一高興留在宮里休息個一時片刻的。

西月從外邊進(jìn)來,輕笑道:“鈺,一大早進(jìn)宮早飯也來不及好好地用,這會兒已經(jīng)餓了吧?不如先吃點(diǎn)紅棗羹,今兒文武大臣上百人,一時半會兒可忙不完。”

“嗯,姐姐,坐。”李鈺靠在金絲楠木的美人榻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西月在李鈺身邊坐下來,把手里的紅棗羹遞過去。

李鈺接過來用湯勺輕輕地?cái)囍Σ[瞇的問:“他們都準(zhǔn)備好了嗎?”

云啟輕笑道:“排演了一個多月呢,上官大人親自捉刀編寫的話本子你還不放心?”

“當(dāng)然放心。”李鈺吹了吹紅棗羹,緩緩地送進(jìn)口中。紅棗羹是西月從素園燉好了用紅泥小爐一路溫著帶進(jìn)宮來的,糯米被文火煮透香軟可口,和田棗甘甜如蜜。另外還配了花生和紅豆,養(yǎng)顏補(bǔ)血。

至巳時,有太監(jiān)來回,說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經(jīng)離開太極殿去御花園鳳華臺,請公主和郡主即可前往和后宮妃嬪一起給娘娘祝壽。

“走吧,姐姐。”李鈺因?yàn)槠鸬奶缬行┓咐В昧艘煌爰t棗羹之后又瞇了一個回籠覺,這會兒已經(jīng)是精神奕奕。

鳳華臺坐落在一片梧桐竹林之中,入眼一片幽幽碧綠,梧桐和竹林皆取‘引鳳’之意。然而因?yàn)槭腔屎髩鄢剑皇潜叹G之色似乎不夠喜慶,所以總管太監(jiān)命人搬了盆栽的桃李杏花做的盆景來擺放在幽徑兩旁,如此姹紫嫣紅掩映在一片碧綠之中,雖然俗氣了點(diǎn),但也算是賞心悅目。

李鈺和西月會同一眾妃嬪和誥命夫人們登上鳳華臺給皇后娘娘拜壽,之后四品一下的誥命夫人們?nèi)胗移钊胂芬陨系恼a命夫人連同后宮妃嬪以及李鈺西月便在正殿右邊依次落座。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在皇上左手邊的宴席入座,四品以下官員都進(jìn)左偏殿入席,大皇子李鐸則坐在皇后身邊。

冗長繁雜壽宴禮儀開始,一曲華麗的歌舞之后,李鈺,李鐸先后舉杯向殷皇后祝壽。之后,西南王拉著靖安王叔侄二人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向帝后祝酒。

“云啟祝陛下洪福齊天,祝皇后娘娘青春永駐,紅顏不老。”云啟手中酒杯往上一舉,微笑道。

“云越也祝皇后娘娘鳳體康健,事事如意,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已經(jīng)八歲的云越繃著小臉,兩年多過去,這小子足足長高了八寸,再不是當(dāng)初的肉包子,而是以為翩翩少年郎。今日他穿著一身簇新的瑰紫色蟒袍,皇室貴族的氣勢隱隱散開,其風(fēng)采竟然絲毫不輸于身旁同樣紫袍玉帶如芝蘭玉樹的西南王。

兩日前皇上已經(jīng)跟云啟見過面,云啟也正式向皇上求親,并言明只要皇上同意李鈺嫁給自己,自己愿意答應(yīng)任何條件。當(dāng)時皇上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只說要好好考慮一段時間。

在皇后壽辰宴席上再見到玉樹臨風(fēng)俊逸脫塵不似人間所有的云啟,皇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說起來不管是人品還是相貌亦或能力財(cái)力,西南王都是李鈺的不二人選,最重要的是李鈺還一心要嫁給他。站在父親的立場上,云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李闖沒有絲毫拒絕的理由。只是李闖不僅是父親,還是一國君主。

他一邊擔(dān)心寶貝女兒一輩子不幸福等自己死了也沒臉見結(jié)發(fā)之妻,另一邊又擔(dān)心唯一的兒子保不住讓李氏家族絕了后,云啟雖然說可以答應(yīng)任何條件,可是他又能提出什么條件?

發(fā)誓此生不反周?發(fā)誓此生全力輔佐大皇子?發(fā)誓一輩子對李鈺好?

誓言,對于李闖來說,不過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隨便那么一說罷了。他從不相信什么天打五雷轟,這時間哪有那么多善有善報?

繳了西南王的全部家資?亦或讓他交出東南六省的兵權(quán)?可是他也不過是個隱形的王者,他的財(cái)富他的權(quán)勢根本不在明面上,又豈是一道圣旨可以收繳的?

怪不得人家說龍椅好比一架華麗的赤金鍋,不管誰坐上去就等著被熾焰烘烤,坐立難安卻又舍不得下來,則滋味真真是不好受!

這兩日皇上因?yàn)樵茊⒌囊痪洹梢陨釛壱磺校粸槿⒐鳛槠蕖牧︺俱玻樕蠀s依然維持著平和的微笑,朝著面前的二人抬了抬手,說道:“二位王爺有心了。”

“本宮壽辰年年過,倒不算什么大事兒,只是能有幸得西南王和靖安王親自道賀,卻很是意外。”皇后微笑道,“本宮謝二位王爺。”

“皇后娘娘客氣了。”云啟淡笑著應(yīng)付著皇后,目光卻在半路拐了彎兒落到了李鈺那邊。

皇后察言觀色,淡淡的笑道:“西南王為我大周坐鎮(zhèn)西南邊陲,平日里也鮮少在帝都城逗留,今日一定要多飲幾杯。”

“那是自然。”云啟說著,又看了一眼李鈺。不是他一定要看,是因?yàn)檫@滿屋子的女人除了李鈺之外他看誰都覺得難受,除了女人之外就是皇上和大皇子,這兩個人他看著更不順眼,人都會潛意識的往自己喜歡的東西靠攏,西南王也只是隨心而動罷了。

李鈺被他看了又看,便不好再沉默下去,便笑道:“皇家銀行的幾位股東都來了,不過礙于身份我想他們也不好進(jìn)來給皇后娘娘敬酒,不如由王爺替他們敬皇后一杯,算是咱們皇家銀行對皇后的祝賀。”

云啟笑道:“好。”

皇后的笑容頓時僵硬了幾分——皇家銀行對外發(fā)行股份是她心頭的一根刺,那么好的發(fā)財(cái)機(jī)會她居然沒把握住,還是周嬤嬤的兒子私下里偷偷地拿了錢去買了五十萬兩的散股,以她皇后剛剛侵吞了安國公府大半兒財(cái)產(chǎn)來說,手中掌控的何止幾十萬?但卻失去了這么好的機(jī)會,想想就心塞。偏偏李鈺這會兒又提及此事,分明是故意跟她過不去!

“好了,二位王爺也不是外人。”皇上看著云啟站在那里不走和李鈺眉來眼去,便覺得自己再不說話這兩個人恐怕要膩到宴會結(jié)束,于是抬手吩咐身后的王德:“去給王爺斟酒。咱們一邊看歌舞,一邊暢談。”

“是。”王德躬身答應(yīng)的時候又偷偷地瞄了李鈺一眼,心想大公主的婚事差不多該定下來嘍!

王德是御前總管太監(jiān),他只皇上跟前伺候,連皇后都高看他一眼,今日卻下去給西南王斟酒,這件事的意義可謂非常之大,大到足以讓朝中重臣們胡思亂想的地步。

“皇上對西南王如此高看,這可不是好事兒。”左偏殿內(nèi),一個戶部的官員對旁邊的人低聲說道。

那人點(diǎn)頭附和:“說的是,自古以來,皇帝都容不下比自己強(qiáng)的人,西南王這次不奉詔就來了帝都,還插手皇家銀行的事情,恐怕已經(jīng)犯了皇上的忌諱。”

因?yàn)椴皇浅⒐賳T而陪坐末席的譚鳳鳴立刻提出不同的看法:“話不能這么說,聽說大公主跟西南王很是要好,說不定皇上有意招西南王為駙馬呢。要不然會準(zhǔn)許他跟后宮妃嬪同殿飲酒?分明是把他當(dāng)成一家人了嘛!”

于是左偏殿里一陣議論紛紛,有性子直爽剛烈些的還沒什么估計(jì)的大聲嚷嚷起來。

且不說左偏殿里品階較低的官員們?nèi)绾螤幷摚徽f正殿之內(nèi),坐在云啟云越二人下手的上官默和韓岳對皇上此舉最是有數(shù),二人對視一眼又一起轉(zhuǎn)頭看燕北邙。

燕太傅端著酒杯笑呵呵的站了起來,說道:“真是老了,一不留神讓兩位王爺搶了先,老臣也敬皇上皇后一杯,祝皇上江山永固,祝皇后娘娘青春不老。老臣先干為敬!”

燕北邙對殷皇后實(shí)在沒什么可說的,雖然他在李闖家里呆了這么多年,也從未正眼看過殷皇后一眼,太傅喜歡率真的女子,在他看來,殷皇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假的,跟這種人說話共事——太累!

“蒼原真是客氣。”皇上笑呵呵的舉起酒杯,和燕北邙一起干杯。

“本宮多謝太傅。”殷皇后端著溫和嫻淑的微笑,舉起酒杯淺嘗了半口。

殷皇后對燕北邙也沒什么可說的,身為大家閨秀如今又母儀天下的殷皇后,哪里瞧得上一個江湖俠客?縱然這個俠客學(xué)富五車,她也不稀罕。燕北邙的眼里心里從來只有李鈺,他留在李家最大的作用就是惡心自己,時刻提醒李闖已經(jīng)死去的周氏的存在,殷皇后怎么可能看重他,仰仗他?

燕太傅敬完酒坐回去,舞姬們再次上場,碧竹林中琴簫婉轉(zhuǎn),鳳華臺上翩躚起舞。

接下來依次敬酒的是上官默,韓岳,胡宗瑞,吳崇古,韓胄,楊時昀,何玉簡等一眾能臣干吏。

隨著一支支歌舞大臣們敬酒完畢,殷皇后說去換件衣裳再來,殿內(nèi)眾人開始自由活動。

李鈺卻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只跟西月悄聲說笑,自得其樂。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殷皇后回來,李鈺朝著大殿外邊看了一眼,起身說道:“今日皇后華誕,兒臣也沒準(zhǔn)備什么像樣的壽禮,前些日子遇到一個好戲班子,覺得他們扮相唱腔都不錯,今兒叫進(jìn)來專門唱一出,以博父皇和母后一笑。”

“公主有心了。”殷皇后聽了這話心里有些沒底,李鈺做事一向喜歡劍走偏鋒,誰知道她瞧上的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戲班子?只求別弄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有傷風(fēng)化也就罷了。

皇上倒是很高興,忙道:“既然這樣,那就快傳他們上臺唱來。這些宮廷歌舞朕早就看膩煩了。”

李鈺嫣然一笑,朝著殿門口拍了拍手,外邊一陣悠揚(yáng)的管弦樂聲夾雜著細(xì)碎的鑼鼓點(diǎn),一個青衣踩著細(xì)碎的蓮步登上了戲臺,然后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嫵媚一笑,立刻博了個滿堂彩。

其實(shí)羅家班子的底子不錯,不管是管弦鑼鼓還是唱腔扮相,都在帝都拔了頭籌,若不然他們也不可能入得了鳳儀樓老板喬千裕的眼。

今日上臺一亮相,便叫眾人眼前一亮,畢竟這些有情節(jié)有扮相的戲曲對在座的眾人來說比那些宮廷歌舞有意思多了,尤其是另一邊坐了一群誥命夫人們,這些老娘們兒每天悶在家里,看戲捧戲子幾乎成了她們?nèi)康臉啡ぁ?

“請問公主殿下,不知這出戲叫什么?”坐在李鈺旁邊的謹(jǐn)嬪輕笑著問。

李鈺笑道:“這出戲可是我花了大價錢找來的,換做《小三傳》。”

“小三?”謹(jǐn)嬪完全搞不懂這廝什么意思。

“嗯,小三也可以叫二奶,至于情節(jié)么……”李鈺笑瞇瞇的說道,“娘娘慢慢看就知道了。”

謹(jǐn)嬪笑道:“怎么又是三又是二的?越聽越糊涂了,我還是慢慢看吧。”

其實(shí)這是一處宅斗戲,里面的角色原型就是一個男人,一個繼室,一個妾,外加一個落難投奔來的世侄女。男人的戲份也很少,主角是三個女人。繼室瞧不上妾,妾也瞧不上繼室,繼室罵妾原本是二兩銀子買來的毛丫頭,卻巴望著相當(dāng)主子奶奶于是偷偷爬上丈夫的床,借著肚子要了個名分,妾又罵繼室也不過是給人家當(dāng)后娘的,不過是出身好點(diǎn),卻已經(jīng)是昨日黃花。這邊妻妾互相掐呢,背后里投奔來的世侄女又爬上了男人的床,得意登堂入室把之前的妾給壓下去得了個貴妾的名分。

這出戲圍繞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把一個‘偷’字寫的極盡香艷,卻把唱詞寫的入骨三分。

一出《小三傳》被上官默寫的精彩紛呈,又被戲子演得出神入化。

在座的大臣們都艷羨戲中的男子艷福不淺的同時又被唱詞的好文采給迷倒,尤其是靖安王云越,坐在那里看直了眼,再時不時的叫一聲好,著實(shí)把殿內(nèi)的氣氛給炒了上去。

而那些誥命夫人們一個個對那繼室感同身受,被那繼室罵貴妾賤妾的那些不帶臟字又酣暢淋漓的唱詞給撮的熱血沸騰,只是礙于臉面不好喝彩叫好,一個個只在心里把那兩個偷男人的妾給撕碎了千萬遍。

在座的眾人里,首先驚心的是楊昭容,因?yàn)樗揪褪菐變摄y子買來的丫鬟,跟戲里的賤妾出身何其相似。當(dāng)時一唱到這里她心里就不痛快,只是礙于皇后壽宴不敢聲張,不得不默默地坐在那里生悶氣。

極致后來落難的世侄女投靠來時她便已經(jīng)恍然大悟,這出戲原來就是針對這自己來的!

李鈺真真好膽量,這一出戲竟然把帝后和后宮妃嬪都罵了!

戲里的正室夫人罵兩個妾是賊,是第三者,奪人丈夫猶如入室偷盜,無恥下賤可悲可恨。那么后宮妃嬪除了皇后之外哪個不是皇上的妾?如此一來大家不都成了賊,都成了入室偷盜的無恥的賤貨?

隨后驚心的是楊心怡。所謂走投無路的世侄女簡直就是她的翻版,等唱到后來世侄女貪圖家財(cái)萬貫而灌醉了世伯并爬上世伯的床時,楊心怡緊緊地捏著手里的茶盞恨不得直接摔到李鈺的臉上去。

接著便是殷皇后。

戲唱到這里,殷皇后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其實(shí)她早就防著李鈺弄什么花樣兒,只是一開始也被戲給繞進(jìn)去了——這簡直唱出了她的心聲啊!雖然當(dāng)上了皇后,但她跟天下所有正室夫人一樣恨那些覬覦自己男人的賤貨們,尤其是戲里的這兩種,一個是賤婢憑著肚子往上爬,另一個則是一頭喂不熟的賤狐貍。

一開始,殷皇后只顧著心里痛快了,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

等到戲里的那個世侄女指著正室的鼻子罵,你也不過是個賤貨,一樣是搶了別人的丈夫,誰又比誰更高貴等話的時候,她才忽然醒悟過來,原來戲里的正室是個續(xù)弦!

這不是罵本宮嗎?簡直要反了天了!殷皇后登時怒了。

“咣”的一聲,殷皇后手里的茶盞重重的放到了桌案上。

旁邊看得津津有味的皇上被嚇了一跳,不滿的橫了殷皇后一眼。

殷皇后臉上的怒氣壓都壓不住:“公主真是有心了,只是本宮被這戲鬧得頭疼,還是停了吧。”

這唱的好好地,怎么說停就停呢?好歹這也是女兒的一番心意嘛!皇上皺眉看了殷皇后一眼,忽然間發(fā)現(xiàn)他的妃嬪們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心想這是怎么了?

“陛下,臣妾不舒服,剛剛孩子總是一下一下的踢臣妾,臣妾想先行告退。”楊心怡仗著自己有身孕,扶著肚子站了起來。

“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yī)?”皇上關(guān)切的問。

殷皇后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本來就被戲臺上入骨三分的表演給勾了一肚子的無明業(yè)火,這會兒看見皇上對楊心怡那么緊張,皇后的五臟六腑都被氣得移了位,一時也顧不得什么國母風(fēng)度,只冷聲說道:“不舒服就回去躺著吧,反正本宮的壽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別委屈了皇嗣。”

“皇后娘娘……”楊心怡立刻怯怯的往后縮了一步,委屈的低聲說道:“臣妾絕沒有對皇后娘娘的不敬之心,臣妾也知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壽誕,所以盡管身體不適,今日還是前來給娘娘祝壽。臣妾……”

“好了!恭嬪懷有身孕,不舒服就回去歇著吧。改日等身體舒服了,再去翊坤宮給皇后賠禮。”皇上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這大臣和誥命夫人們都在座呢,皇后和妃嬪就開始明爭暗斗的不顧身份了,這讓他這個做皇上的臉往哪里擱?

這簡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么!皇后被當(dāng)眾落了面子,恭嬪以后得去翊坤宮給皇后賠罪。今日之事誰也不能別想爽快,而且從今往后,恭嬪的日子絕對不能好過了,皇后也在皇上那里落得個沒有度量。很好,如此也不枉本公主辛苦一場。一直注意眾人反應(yīng)得李鈺嘴角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不過,好戲還在后頭呢。

恭嬪一臉委屈的退下,皇上自顧拿起酒杯來喝酒,大殿里的氣氛早就發(fā)生了變化。

外邊戲臺上的戲還繼續(xù)在唱,雖然這出戲暗中映射皇后和后宮眾嬪妃,但明面上講的卻是尋常人家過日子的事兒,而且從戲詞里也找不出任何謀逆犯上之詞,也不見什么不堪入耳的臟話。

而且這是大公主對皇后的一點(diǎn)心意,弄了這么一部逗樂子的戲無非是效仿古人斑衣戲彩以博皇后一笑而已。皇后不笑,反而心里不痛快,也找不出這出戲的毛病來。

你總不能明著說你這是暗諷當(dāng)朝皇后?若是那樣,皇上的顏面何在?大周王朝的顏面何在?如此疑神疑鬼小肚雞心腸的皇后以后還如何母儀天下?

再說了,這哪有如此對號入座之理?你這不是上趕著自己找不痛快嗎?憑此,李鈺完全可以反將皇后一軍:皇后這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果然是后娘,就這么事事看先皇后所出之女不順眼?

放眼看看大殿里坐的這些人:燕北邙,云啟,上官默,韓岳,何玉簡,楊時昀,韓胄以及少年王爺云越,哪一個不是公主李鈺的心腹?

若是皇后當(dāng)眾向李鈺發(fā)難,這些人還不知道會搬弄多少是非扣在皇后的頭上呢!再看身后一眾妃嬪們,這些人哪個心里不巴望著皇上能夠廢后,也給她們這些人一線希望?

殷皇后高高在上端坐在皇帝身旁,心里思緒完全,怒火突突亂竄卻又該死的理智。

對于眼前這出戲所引發(fā)的一切可能以及利害關(guān)系加倍清晰的擺在她的面前,一條一條都是束縛她的繩索,讓她有火沒處發(fā),只能狠狠地往肚子里悶。那種感覺像是一把蒼蠅捂進(jìn)了嘴里卻又吐不得,只得閉著眼睛咽下去。

其實(shí)此時此刻,比殷皇后更加難捱的是楊昭容。

自從楊心怡離席之后,楊昭容就一直關(guān)注著皇后的神色,一些事情自己做過自己心里最有數(shù),殷皇后的臉色難看一分,楊昭容的心里就哆嗦一下。

她知道這回皇后是真的動怒了,而且這股怒火滔天而起,這會兒忍著不發(fā),回頭定然如火山一樣噴薄出來,整個后宮都要遭殃。對楊昭容來說別的事情倒還無所謂,自己的女兒還在她的手里,她會不會把對李鈺的恨轉(zhuǎn)移到自己的女兒身上,回去一氣之下掐死她?!

另外還有幾個臉色蒼白躲在角落里打哆嗦的人——一個太監(jiān),一個嬤嬤。另外還有站在楊昭容身后的宮女翠蓮。這些微不足道的人沒有誰去關(guān)心,但卻都落在了上官默的眼里。

由此,上官大人便可斷定當(dāng)初這個羅家戲班子定然是被楊昭容給收買了的,或者說這些人根本就是她養(yǎng)起來了。

居然圍著帝都城把李鈺的名譽(yù)詆毀了一圈兒,回頭還敢當(dāng)面鑼對面鼓的唱!這件事情若就這么無聲無息的了結(jié)了,他們還當(dāng)大公主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欺負(fù)的!

上官默給韓岳使了個眼色,韓岳轉(zhuǎn)頭對燕北邙說了一句去更衣,便悄聲退了出去。燕北邙看著對面斜靠在身后的靠枕上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李鈺,嘴角彎起一個寵溺的微笑。

按照李鈺原本的計(jì)劃,是等著這出好戲落幕而鳳華臺高坐上的殷皇后怒不可遏之時,再由羽林郎揪出大殿角落里那些心懷鬼胎而不得安寧的宵小之輩,直接問他們一個心懷叵測之罪,棍棒之下就不怕這幾個人不招供出內(nèi)幕。

到時候借著皇后的手狠狠地收拾一下背地里編排自己的人,也順便抽皇后一記耳光——不為別的,就為她身為皇后不能統(tǒng)御六宮,讓這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們出去蹦跶,敗壞大周皇室的聲譽(yù),讓皇上蒙羞。

然而,有那么一句話是:計(jì)劃一旦搭上飛的,連變化都追不上。

所以當(dāng)皇后一口血噴在當(dāng)場的時候,連李鈺都愣住了。

“快!傳御醫(yī)!”皇上大喊一聲,把驚呆了嚇傻了震懵了的臣子夫人以及宮女太監(jiān)還有戲子們喚醒,于是殿內(nèi)殿外一片兵荒馬亂。

戲子們各自收拾東西滾下了戲臺,太監(jiān)們一路高喊著‘傳太醫(yī)’奔跑出去。宮女們則紛紛上前來把皇后團(tuán)團(tuán)圍住,七手八腳完全不知道該拿什么送什么,亂哄哄的仿佛開了鍋。

“都讓開!”皇上把昏厥的皇后打橫抱起來,喝散了宮女嬤嬤們,急匆匆的往后面去了。

云啟的目光隔著紛雜的人們看過來,和李鈺的對在一起,淡然一笑,扁了扁唇角。

李鈺無奈的聳了聳肩,目光錯開之后站起身來,伸手拉過已經(jīng)嚇傻了的李鐸,嘆道:“走,我們進(jìn)去看看母后。”

“姐姐,母后不會有事吧?”李鐸的手被李鈺握住之后,眼淚才嘩的一下流了下來。

李鈺立刻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只顧著報復(fù)那些賤人了忘了還有小玻璃心。不過這也不怪她,誰會想到皇后會當(dāng)場吐血啊!真是太不經(jīng)逗了。

燕北邙起身把紛亂的場面控制住,李鈺牽著李鐸的手往后面去看殷皇后。

片刻后亂糟糟的聲音漸漸地壓了下去,但太醫(yī)還是沒有來——殷皇后過壽辰呢,太醫(yī)在這兒多不吉利?今日所有的太醫(yī)都在太醫(yī)院當(dāng)值,都沒進(jìn)宮內(nèi)的御藥房。

兩刻鐘之后,李鈺面色平靜的從后面出來,對殿內(nèi)的大臣及誥命夫人們說道:“諸位別擔(dān)心了,皇后娘娘已經(jīng)醒過來了,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不過壽宴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先各自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說。”

燕太傅也對眾人說道:“既然皇后娘娘無礙,那諸位就不必在此久候了。”

大臣夫人們紛紛起身告退,那些品級較低的在東西偏殿的人先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后來聽說皇后娘娘忽然吐血了,一個個先是嚇了一跳,接著便開始揣測個中緣由,但不管怎么說,大家都覺得皇后于壽宴上吐血絕對不是什么吉兆,看來要出大事兒了!大家能躲趕緊的躲吧!

好一場不歡而散的壽宴。

后來皇后娘娘被鳳輦送回翊坤宮,太醫(yī)趕來給殷皇后施針疏通氣血之后又開了湯藥,言明皇后娘娘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只不過是一是血不歸經(jīng)而已,好好調(diào)養(yǎng)就會恢復(fù),并保證不會留下什么病根兒之后,皇上才從皇后的寢殿里出來。

李鈺一直沒走,李鐸一直拽著她的手不松開,而且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也真心不好意思就這樣走的。

皇帝出來之后看見外邊擠在一起的姐弟倆,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母后沒事兒了,鐸兒守在這里,鈺兒跟朕來。”

李鐸看了一眼李鈺,李鈺摸摸他的頭,低聲叮囑了一句把李鐸送進(jìn)內(nèi)殿才轉(zhuǎn)身跟上了皇上的腳步。

翊坤宮偏殿,皇上把所有的宮女太監(jiān)都趕了出去,吩咐李鈺:“關(guān)門。”

李鈺轉(zhuǎn)身把殿門關(guān)上,厚重的殿門隔開了外邊明媚的陽光,晦暗的光線中皇上的臉色越發(fā)的陰沉。

“說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編出這么一出戲來就是為了吧皇后氣得半死?把朕跟后宮嬪妃都罵一遍,是想給你的娘親鳴不平嗎?”

李鈺輕輕地吁了口氣,說道:“父皇想知道全部?那你得保證你不生氣才行。”

“說吧。”皇上心想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還能怎樣生氣?

然而,當(dāng)李鈺把一切都和盤托出之后,皇上臉色陰沉,轉(zhuǎn)身便把一張小葉檀木的繡凳踹翻,然后忍著腳趾傳來刺骨的疼痛怒喝道:“真是該死!都該死!查出那些人,朕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父皇真的要把那幕后之人千刀萬剮?”李鈺冷笑道,“只怕父皇會舍不得。”

皇上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diǎn),厲聲問:“你查出來了?”

李鈺自嘲的嘆道:“我叫人編了這出戲雖然有點(diǎn)要報復(fù)的小心思,但最終目的也是想要查清幕后之人。我開始懷疑是皇后,因?yàn)殍I兒跟我一起去安國公府吊唁安國公的時候險遭不測,所以她心里怪我。可是后來我又覺得不是,因?yàn)檫@么多年她對我雖然說不上多真心的疼愛,但也不至于這么對我。所以,我又懷疑別的人。我很生氣,所以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敲一記警鐘,借此把那個人給震出來。”

李闖抬手按在心口,忍著燒房子的怒火,啞聲問:“然后呢?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人已經(jīng)被介川控制起來了,父皇可以自己審問。”李鈺無所謂的笑了笑,事已至此,怎么處置那些人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你就作吧!”皇上瞪了李鈺一眼,氣沖沖的走到殿門口,拉開殿門對守在門口的王德吩咐道:“傳韓岳去紫宸殿!”

李鈺站在原地,看著午后金色的陽光里浮動的微塵,緩緩地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再重重的吐出去,無所謂的笑了笑,也舉步離開。

皇上去了紫宸殿,上官默和韓岳都等在那里,殿外綁著的是韓岳當(dāng)時從角落里揪出來的幾個人。很明顯,韓岳已經(jīng)在皇后昏迷皇上守在她身邊的時候?qū)徲嵾^這幾個人了,而且其中的事情并不難想象,宮里的人想辦宮外的事情,必須通過可以跟外界聯(lián)系的宮人,尚宮局,米醋局等這些地方便是首選。

而且這些人也沒什么骨氣,楊昭容和恭嬪兩個人雖然有錢,但心腸到底還不夠狠,平日里也只是許他們一些好處,并沒有真正的拿住這些人的把柄讓他們可以放棄生命,所以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這些人很快就把幕后人楊家姐妹給供了出來。

“傳旨,楊昭容降為采女,送去佛堂吃齋念佛為皇后祈福。什么時候皇后的身子大好了,什么時候準(zhǔn)她出佛堂。”皇上說完,緩了一口氣,方接著說道:“恭嬪懷著孩子,身體不好就不要四處走動了。即日起禁足景怡宮,好好地養(yǎng)胎吧。”

總管太監(jiān)應(yīng)了一聲前去傳旨,皇上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嬤嬤以及楊昭容的貼身宮女,冷聲道:“這幾個人和那個戲班子,全部脫下去杖斃。”

韓岳應(yīng)了一聲,帶著羽林郎提著人下去了。

皇上看著依舊跪在地上的上官默沉沉的嘆了口氣,走到他的跟前看著上官默的頭頂,無奈的嘆道:“謹(jǐn)言哪!這次你可真是叫朕失望!”

“請陛下降罪。”上官默平靜的回道。

------題外話------

公主這次沒控制好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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