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面怎么折騰的死去活來,只要女兒全須全尾毫發(fā)無傷的回來,李闖立刻就消停了。
因為是國喪期間,小戲什么的就不能有了,但大江之南,天高皇帝遠的,尋常百姓家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喝兩杯團圓酒還是沒人管的。
李家花園里,笑語晏晏,李闖早就不計較女兒無辜跑出去不回家的事兒,拉著燕北邙一起喝酒。殷氏左右張羅,盡力做一個完美的主婦。李鈺這邊一桌上,韓岳李鐸也被李鈺拉著猜拳行酒令,鬧得厲害。
唯有上官默趁著眾人都興致極高之時,悄悄地退了出去。
花影浮動之外,田棘抱著一只鹵味蹄髈拎著一壺好酒尋了個清凈的地方邊吃邊喝,這兩天跟著主子出去跑了一趟累的不輕,所以趁著這會兒主子們吃吃喝喝玩的暢快,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注意他,還是趕緊的吃飽喝足要緊。
只是蹄髈剛啃了一半兒,酒還沒喝幾口,便聽見身后有人清喝一聲:“你小子,叫我好找!”
“喲!默爺!”田棘一咕嚕從石頭上坐起來,“您找小的有事兒?”
上官默平靜的掃了一眼旁邊的花木,發(fā)現(xiàn)這小子找的這個地方真是清凈,于是也懶得換地方了,便一撩袍角坐在了田棘的身邊,問:“這兩天你跟鈺兩個干嘛去了?”
“干……沒干嘛去啊
?!碧锛o了上官默一個白眼,心想原來是來審問的。
“不想說?”上官默依然很平靜,聲音也不帶一絲煙火。
“不是,這……你怎么不去問姑娘啊。”田棘扁了扁嘴巴,“默爺你也知道姑娘的規(guī)矩,你這不是成心讓我不好過嘛?你是爺,是主子,可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嘛!小的是奴才,哪個也得罪不起!默爺,求你別為難小的了,好吧?”
“行,這事兒你不說也沒關(guān)系。對了,今天有人給李鈺送了一份中秋節(jié)禮來,好像是什么……昆山紫玉佛?”上官默欲言又止,聲音帶著一點點的無奈。
“嘿!這個老混蛋!”田棘下意識的罵了一句。 紫玉佛的事兒他自然知道詳情,可家里人都不知道,仇老怪把東西送家里來,這不就等于把那些事兒都捅到老爺那里去了嘛?這樣的話,老爺再疼姑娘恐怕也饒不了她了!
“老混蛋?”上官默眼神閃爍,眉峰微微一動。
“媽的?!碧锛至R了一句臟話,沒再多說。
上官默冷笑一聲撇開視線,沒再多問。憑他對田棘的了解,這小子生氣的時候是藏不住話的,問多了他反而不會說了。
“這個老混蛋,早晚要害死姑娘!不行……”田棘說著,把手里的蹄髈和酒壺一放便要起身。
上官默抬手按住了他,低聲說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田棘忽然間反應(yīng)過來,立馬閉上了嘴
。
“紫玉佛在我房里。”上官默忽然說了一句。
“怎么會在你那里?!”
“難道你希望是在老爺房里?這回好像不是贗品?!鄙瞎倌譀霰〉钠沉颂锛谎?。
“這回要再是贗品,他仇老怪就該跳江自盡了!”
“仇老怪?”上官默終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東陵赫赫有名的仇三爺,偷遍天下無敵手的仇老怪?”
“……”田棘終于意識到自己是被上官默給坑了,于是揮手拍開了他的手,暗罵了一句;死黑狗!
上官默卻很大度的反手去拍了拍田棘的肩膀,說道:“行了,你把這兩天你們?nèi)ジ墒裁戳烁艺f說,紫玉佛的事情我就替你保密?!?
“……”田棘聞言狠狠地瞪了上官默一眼,沒說話。
“不說?那我就把紫玉佛送給先生做中秋禮了。”
“你敢!”田棘反手揪住了上官默的衣領(lǐng),若是老爺知道這事兒大不了把李鈺關(guān)兩天,若是燕北邙知道了,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懲罰呢。
“我為什么不敢?你連仇老怪這樣的人都能搭上,誰知道這兩天你帶著鈺去干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上官默淡淡的說道,“鈺是老爺?shù)恼粕厦髦?,也是燕先生的心頭寶。你帶壞了她,你說燕先生和老爺會怎么處置你?為了鈺的將來……恐怕老爺再疼鈺,也不會饒了她。”
“上官默!”田棘聽著上官默說的頭頭是道,立刻心神大亂。
“說吧,說出來我還可以幫你出出主意,以后出了什么事兒,我也可以幫你分擔(dān)?!鄙瞎倌职烟锛艋厝?,平靜的說道:“在這個家里可不僅你的命是鈺的?!?
田棘一愣,心里的怒氣漸漸地壓了下去。
上官默這話說的不錯,田棘從小跟著李鈺,基本上李鈺做什么事情都不瞞著他,他自然知道上官默是李鈺從軍營里救出來的罪臣之后
。
當(dāng)初把傷痕累累的上官默從軍奴營里弄出來的時候,田棘都不相信這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之后又受盡虐待的公子哥兒能活下來。
當(dāng)時上官默來到李家,幾乎每夜都從噩夢中驚醒,醒來后便發(fā)瘋發(fā)癲,之后足有一年半不說一句話,若不是李鈺,他就算是活下來,恐怕也是個瘋子了。
上官默內(nèi)外的傷都養(yǎng)好之后,李鈺又吩咐家里人上官默是她李鈺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許慢待了他。李闖這個寵女兒沒原則的便以子侄待上官默,讓他進私塾跟著燕先生讀書。從此后,上官默嘴上不說,心里早就把李鈺奉為一生都要忠心守護效忠之人。
想到這些,田棘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全身軟綿綿的靠在上官默身上,把東陵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上官默開始的時候還有點震驚,不過聽到后來倒是坦然了。這件事情太符合李大姑娘的性格了,她若不這樣干那才奇了怪了。
田棘說完之后,上官默平靜的問道:“以你的看法,鈺為什么會這樣做?”
“姑娘說了,東陵王是她的人。她的人自然不能讓別人隨隨便便就帶走了!更何況,王爺這一去,十有八九是去送命的!”
“東陵王什么時候是鈺的人了?”上官默蹙了蹙兩道濃黑的臥蠶眉。
“嘿嘿……”田棘傻笑了兩聲,“大概是自從那天姑娘救了他的命開始吧?!?
上官默:“……”
“默小爺,那紫玉佛?”
“我沒見到,不過我聽說有人給鈺送了一份中秋禮來,老爺叫人直接送去鈺的院子里了。東西么蓮霧應(yīng)該早就收好了?!鄙瞎倌灰恍?,拍了拍田棘的肩膀,起身走了。
“你詐我!”田棘立刻蹦了起來。
詐你還不是小意思么?上官默回頭,微笑著看了炸毛的田猴子一眼,抿了抿唇角,坦坦然然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