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姑娘沐浴之后,難得的穿上了一身像模像樣的湖綠色衣裙,發(fā)辮也用心的梳起來,還好心情的簪了一只粉色的珠花,對著鏡子照了照,方滿意的笑了笑,起身往外走
。
“姑娘,這個(gè)。”蓮霧拿了紈扇和帕子塞到李鈺的手里。
“麻煩。”李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扇子。
“這個(gè)是用來遮面的。”蓮霧耐心的提醒。
“遮什么面?”李鈺扁了扁嘴巴,本姑娘是去看美人的,難道還怕美人看回來?
蓮霧抬手理了理李鈺鬢間的碎發(fā),笑道:“這是起碼的儀禮嘛,姑娘總要給王爺留個(gè)好印象。”
李鈺失笑搖頭,又不是第一次見面,印象是好是壞,早就留下了吧?
西小院里,云啟正坐在竹從里看一本閑書,旁邊有殷氏安排過來的俏麗丫鬟焚香烹茶,打扇驅(qū)蚊服侍著,李鈺進(jìn)院門,里面當(dāng)差的小丫鬟見狀,忙前身行禮。
云啟聞言抬頭,看見李鈺裊裊婷婷的走過來,一時(shí)蹙起了眉頭——這丫頭,一旦不瘋瘋癲癲的了,就讓人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見過王爺。”李鈺微微一福,笑語嫣然。
“嗯,好幾天沒見姑娘了,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兒的事情引了你去,把我這客人給忘了?”云啟淡然一笑看著李鈺,問道。他這話自然是故意的,他雖然客居在此,也知道李鈺這幾天被罰抄書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問。
無奈李大姑娘臉皮著實(shí)不薄,聞言也只是灑脫一笑,一抬長袖坐在云啟對面的椅子上,自顧端起香茶來吹了吹茶末,淺淺的喝了一口之后,贊了聲好茶,便將剩下的茶一口喝完。
云啟看她這樣,忽然間覺得一切都正常了,也跟著端起了茶盞,淺淺的嘗了一口。不過是明前龍井,還比不上他王府里待客用的茶,不過卻因?yàn)檠矍斑@個(gè)隨性灑脫的丫頭,竟然變得香醇了許多。
李鈺是來看美人的,不過也不會(huì)色字當(dāng)頭忘了正事。
一盞茶喝完,李大姑娘又笑瞇瞇的看著東陵王,問:“王爺這幾日在家中休養(yǎng),身體恢復(fù)的怎么樣了?母親請來的郎中開的藥方若是不對癥的話,王爺可要及時(shí)說,不然耽誤了病情可就不好了。”
“哦?李姑娘這是要下逐客令了嗎?”云啟長眉一挑,玩味的看著李鈺
。
“豈敢。身為尋常百姓家,巴不得王爺一直住下去,這樣我們也可以狐假虎威一番嘛。”李鈺笑瞇瞇的拿起茶壺來給云啟斟茶,“還有,外人不知道王爺身份,只知道那日民女救了個(gè)貌美如仙的公子回來……”說著,李鈺又笑著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他們還以為王爺為了報(bào)救命之恩對民女以身相許了呢。”
“……”云啟瞪著李鈺,半天沒喘過氣來。
李鈺滿意的看著云啟這副氣鼓鼓的模樣,開心的笑了起來,就差拍手稱快了。
云啟真的很想就這樣跟這瘋丫頭耗下去,但無奈自己終究要顧忌身份,不能隨性妄為,便在第二日一早跟殷氏等人告辭,登船回自己的東陵王府去了。
李鈺姐弟自然也前往送行。云啟上船時(shí)忽然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站在殷氏身側(cè)的李鈺,淡然一笑,朝著李鈺眨了眨眼睛說道:“李姑娘,后會(huì)有期。”
“呃?”李鈺被云啟眼角眉梢流露的風(fēng)情給魅惑的愣住,半晌才微微一福,應(yīng)道:“王爺后會(huì)有期。”
看見這瘋丫頭愣住,云啟自以為搬回了一局,終于心滿意足的登船而去。
站在人群里的韓岳看見官船漸行漸遠(yuǎn),便幽幽的嘆了口氣,悄聲嘟囔:“好啦,麻煩終于走了,某人可以不用整天魂不守舍了。”
“介川哥哥,誰魂不守舍了呀?”李鐸耳朵尖,聽了韓岳的話立刻轉(zhuǎn)頭問。
李鈺立刻瞪過來:“他胡說八道呢,偏生你聽得見。”
殷氏早就聽見了只是懶得跟小輩兒們計(jì)較,這會(huì)兒見李鈺訓(xùn)斥李鐸,便蹙眉道:“你個(gè)姑娘家,什么時(shí)候能有個(gè)姑娘的樣子?明年你就及笄了,我看私塾就不要上了,好生留在家里學(xué)一學(xué)禮儀規(guī)矩吧。”
“我……”李鈺正要反駁,卻被旁邊的上官默狠狠地抓了一把,把到嘴邊的話有咽了下去。
殷氏冷著臉瞥了她一眼,轉(zhuǎn)身上了自己的馬車,剩下的眾人也都各自上車回府
。
李鐸纏著李鈺,非要跟她一起騎馬。大云朝對女兒家的規(guī)矩越來越松散,姑娘家騎馬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兒。殷氏呵斥無果,只得由著兒子上了李鈺的那匹心愛的小紅馬。
入夜,晚風(fēng)清涼。
沐浴過后噴灑了防蚊蟲香露的李鈺只穿著一襲薄衫爬上了那株粗老的紫藤樹,在她慣常坐的枝丫上半躺半坐,一邊吹夜風(fēng),一邊數(shù)星星。
夜風(fēng)里忽然傳來悠遠(yuǎn)綿長的笛聲,正百無聊賴數(shù)星星的李姑娘忽然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聽那一曲吹完,便向著不遠(yuǎn)處的樹梢喊了一聲:“先生!”
繁茂的枝葉婆娑抖動(dòng),一記墨色的身影從枝葉中閃出,如一只鴻鵠一樣飛掠過叢叢枝葉,落在李鈺坐著的那株老藤上。
“先生,坐。”李鈺往一側(cè)讓開一些,把自己的寶座分給燕北邙一半兒。
燕北邙也不客氣,長衫一甩在李鈺身邊坐了下來。
“先生,母親說不讓我去私塾了。”李鈺伸手挽住燕北邙的手臂,側(cè)臉枕在他的肩上,就像小時(shí)候一樣,還有些撒嬌的味道。
“又來了。”燕北邙抬手把李鈺的腦袋從自己肩膀上撥開,“鬼把戲玩了這么多年了還不改?你都是大姑娘了。”
“再大也是師傅的徒兒嘛。”李鈺有賴皮的靠回去。
她的身體里藏著的是一個(gè)現(xiàn)代社會(huì)的靈魂,自然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男女大防。況且,抱老大的大腿是人生必修之技嘛。她相信,只要燕先生出手,還沒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你呀!”燕北邙無奈的嘆了口氣,語氣里又滿是嬌寵,“怪不得夫人被你氣的牙根兒癢,要抽你二十藤條都不解恨呢。”
“她就是看我不順眼嘛。”李鈺扁了扁嘴巴,哼道。
“她也是為了你好。”燕北邙說著,又把李鈺的腦袋從自己的肩膀上推開,“一來二去的你都成了大姑娘了,還這般隨性,將來怎么嫁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