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合歡這十年為了保命,提前過上了隱居的生活。一起被隱居的系統簡直要哭死了,就差在地上打滾求著夏合歡去做任務了,可是還有笑瞇瞇的妖孽師父看著呢!系統幾次到了嘴邊的話都生生咽回去了。
妖孽惹不起,系統也是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的。
這一忍,就是十年。
直到夏合歡終于出谷的剎那,不只是夏合歡自己看著熱鬧喧囂的街市恍若隔世,就連系統都生出了再世為人的感慨。
雖然它從來都不是人。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終于能做任務啦!
“宿主,求做任務!”系統那近乎喜極而泣的聲音小心翼翼在夏合歡耳邊響起。
夏合歡怔愣了下,繼而恍然:“這事你不說,我也記得?!闭仁澜缡裁吹模@等熱血沖動、狗血爛熟的梗,她怎么會輕易忘了?不過是系統好久沒提醒她做任務一時有點不習慣罷了。
“胡說,宿主的口氣分明就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夏合歡略心虛,遂而拿眼偷瞄了身邊似笑非笑的妖孽師父,瞬間理直氣壯:“有本事你怎么不跟師父抱怨?”
系統瞬間熄火,跟公子叫板?它還不想這么早就步上前任系統的后塵?!巴睃c做就晚點做吧。”系統嘟囔著,“反正任務就在那里,不增不減?!?
“為什么?”夏合歡好奇。
“人物觸發式任務,如果系統不主動去接觸的話,就不會發生。同樣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會錯過。因為這次拯救世界的任務實在是責任重大,要是因為觸發時間錯過,導致任務失敗,整個世界毀了,穿越大神一定會讓我回爐重造的?!?
“真好,趕緊滾去回爐重造吧?!毕暮蠚g不無遺憾地想,或許她應該再晚個一二十年出來才對。
“宿主說什么,請再說一遍?!?
“沒,我是問你要去哪里做任務?!?
“哼,”系統傲嬌輕哼,“從哪里結束就從哪里開始。要做任務宿主得先去玉枕樓。”
就這樣,系統一句話,夏合歡等一行三人馬不停蹄地從無名谷又回到了玉枕樓。
站在玉枕樓前,牡丹一時百感交集,曾經她以為她的一輩子都要困在這里,可是誰知道后來命運跟她開了個大玩笑。牡丹失神地摸著額角的傷疤,隔著劉海還能清晰感覺到指腹下的凸起的疤痕,牡丹眼里復雜之色交織起伏。
當時,醒來后看到自己被毀容的剎那,牡丹心里不可謂不恨,但是那恨意里還有著茫然,她靠臉吃飯,可是現在臉卻被毀容了,她以后的人生該怎么辦?玉枕樓不會留個破相的花魁……
“牡丹,發什么呆呢,還不快跟上?!?
已經隨著妖孽進屋的夏合歡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沖她招手,牡丹臉上泛出笑容,柔聲應了。
絕路里突然驚現的生路,當時的她怎么也想不懂為什么這個她從來沒正眼看過的丫頭要救下她。許是她命不該絕,叫她遇見了這個小丫頭,可既然承了她的情,那她就會記得,若是有朝一日,她用得到她,并不是拼得這一條命又怎么樣呢?
玉枕樓之前被毀了大半,可這重建后的玉枕樓卻和之前并無二異。只是死物還在,樓里的美人們卻大多成了新面孔。放眼看去,夏合歡竟然沒看到一個眼熟的姑娘。
當時的那些美人姑娘年長些才十六七,年紀小的可是才十二三,這才十年過去,已經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嗎?夏合歡在心里一時唏噓感慨。
“公子來了,長寧已經吩咐我給公子備好房間了,還請公子隨我來?!?
耳熟的聲音吸引住了夏合歡的視線,夏合歡瞧著眼前頷首低眉、風韻猶存的女子突然想起一個人。
“桃紅?”
“桃紅……姐姐?!?
牡丹和夏合歡異口同聲說道。
“桃紅當不得夏姑娘嘴里的姐姐,還望夏姑娘以后莫要再這么叫了?!?
在殷孽蹙眉前,桃紅先是沖夏合歡一福身子,接著柔柔解釋說,桃紅垂著頭,并沒去看夏合歡,反而像是不經意瞟了一眼花魁的方向,眼里的喜意很快又被她小心翼翼遮掩起來。
夏合歡反而被桃紅生疏的口氣,恭敬的舉止弄得渾身不自在。曾經還是可以一起嗑瓜子看戲的好基友,可是現在呢,對方卻是對著自己行禮生疏稱呼自己為夏姑娘。夏合歡心里不是滋味,那點子初遇故人的喜悅也都沒了,怏怏問:“老鴇呢?樓里以前的人都去哪里了?她們怎么都不在了?”
“桃紅就是這玉枕樓里的老鴇?!贝故椎奶壹t敏銳地察覺到有兩道警告的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一時暗暗叫苦,面上確實不顯,仍是如沐春風的淺笑:“夏姑娘說笑了,一代舊人換新人,十年的時間足夠樓里的人換幾伐了,人來人往、大江南北有了銀子哪里去不得?誰會想在這里過一輩子?!?
桃紅能在當時情況下,還活下來并且成了玉枕樓明面上的老鴇,自然是有幾分手段和心計的。輕飄飄幾句話四兩撥千斤,便將夏合歡給糊弄過去了。
桃紅將夏合歡一行三人送到樓后的小院,院子里自有長寧在負責。只是最后她還是忍不住又瞧了花魁兩眼,欲言又止。
倒是夏合歡看出了苗頭,揮手讓牡丹和桃紅話家常去了,畢竟兩姐妹十年沒見了,雖然她記得之前這兩人交情也不是多深,不過總歸是故人相見,唏噓感慨一番是少不了的。
院子里長寧早將一切打點妥當,就連夏合歡和殷孽師徒兩人的四季衣裳都給備上了不少。夏合歡嘖嘖稱奇,這種兼職管家和謀臣全能一體的人才也不知道是妖孽師父是從哪里找來的。太難得了!
“長寧還有事?”夏合歡轉了一圈,發現長寧居然還沒走,跟個影子似的站在妖孽師父身后。
見夏合歡過來,長寧先是手腳麻利給夏合歡端上杯茶水,然后有多遠站多遠,夏合歡絲毫不懷疑,她只要往長寧方向上走上一步,長寧就能退出十步遠的距離。
夏合歡一手托腮,兩眼放空對著長寧的方向,她是哪里惹到了長寧?用得著這十年都用一個態度對付她嗎?要不內心足夠強大,夏合歡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對長寧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錯事了。
“……事情就是這樣,公子。手底下的人已經探知了那樓主的準確位置,要不要長寧替公子發下懸賞令?”
“不用了。過兩天我親自動手?!边€要陪著小徒弟做任務,妖孽可沒那么多閑工夫浪費在旁人身上。
公子親自出手?難道公子膩煩了這種貓逗老鼠,看老鼠垂死掙扎的游戲,想要速戰速決了?長寧不知道緣由,自然想不通殷孽為什么要這么做了。既然公子這么吩咐了,他照做了就是??磥磉@次回去可以吩咐下面的人不用再關注那個比泥鰍還滑溜的樓主,公子一旦決定想要哪個人的命,那人絕對活不到下一刻。
只是那丫頭能不能不要再一直盯他看,他到底是哪里惹到這個丫頭了?每次被她這么看著,過后他都要被公子以指點武藝的名義再虐一回,傷不起啊!
說完正事,公子又沒有別的事情吩咐,長寧直接用上了輕功落荒而逃。
夏合歡悠悠收回視線,問自家師父:“師父,我面目猙獰嗎?”
“不是?!?
“那我衣著暴露?”
“也不是。”
“那難道是我跟長寧有過節?為什么他一見我就落荒而逃?太不正常了?!?
“合歡為什么要一直注意他?”
“因為他一直躲我??!”
“如果合歡不如此注意他,或許他也就不會再躲著合歡。”
殷孽答得十分坦然,可是夏合歡總覺得她像是從妖孽師父那輕描淡寫地坦然里面,領悟到了一種非常微妙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對了,師父你們剛剛在說什么?什么樓主?”夏合歡轉移話題的技術永遠是蹩腳的借口,殷孽也從來都是縱容的態度。
殷孽順著夏合歡的話答道:“夏合歡還記得你的拜師禮那把卻邪劍嗎?”
當然記得,夏合歡肯定點頭,后來從長寧那里偶然知道了殺手死之后,卻邪劍卻失蹤了。夏合歡可是心疼了好長一段時間。
“卻邪劍在那個人手里。”
“呃,師父的意思是?”不會是她想得那樣吧?夏合歡嘴角的笑容有點僵硬。
“合歡給為師的拜師禮,怎么能讓別人染指,自然是殺了干凈。”
夏合歡嘴角狠狠抽了兩下,果然,她不該指望妖孽師父有正常的三觀來著。
“為把劍殺人,不太好吧?”
“那是合歡給為師的拜師禮,不是嗎?”殷孽含笑風流的眼眸斜睨了夏合歡一眼,“合歡不好奇那把劍是怎么落到他的手里的嗎?”
“怎么落到的?”
“傷了合歡那個殺手是他樓里的人。”殷孽眼眸錯也不錯,直直看著自家小徒兒,意味深長地問:“我不過要他一條命而已,合歡覺得不妥?”
“沒?!毕暮蠚g搖頭,“做了殺手就要有被殺的覺悟?!背鰜砘爝t早是要還的。
“即使如此,合歡以后還是莫要心軟了,會害了自己的。”
“……”
夏合歡避而不答,是心軟嗎?明明是正常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和妖孽已經扭曲變態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一種碰撞,好伐?
她在現代活了二十幾年,所受的教育、所處的環境決定了她的性格和固執。就算她在這里也生活了十六年,卻也是無法改變的。
她沒辦法對生命做到漠視,妖孽師父卻是對生命一種完全無視,他們注定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
殷孽第一世是個神醫,夏合歡記得系統曾經這么說過。醫者仁心,她突然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造就了現在的妖孽師父?妖孽師父一直都是妖孽嗎?
夏合歡心里第一次升起了對殷孽過去的探知欲望,她想知道那些被埋藏的過去,也許僅是因為她心疼妖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