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燈,看來我到底還是押錯了寶,也許我所期許的一切,想要和你一起奮斗的愿望才是最不切實際的幻想。既然你已經不再需要我,那顏術也該正式退場了!你保重!”
顏術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靳燈,他心里還有些期待,希望在最后關頭靳燈能夠清醒過來,能聽進他的苦口良言,可靳燈卻從頭到尾都沉默著,她縮在霍域的懷里,像只聽話的寵物貓。
“霍總,多有打擾,我告辭了!”
顏術最后看了靳燈一眼,雖然兩個人可能會就這樣漸行漸遠,可他還是希望靳燈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就在他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霍域突然開口叫住了顏術。
“顏先生,你既然要離開,我不會攔你,可有一句話我要跟你講清楚。靳燈是我的女友,是會和我走到最后的女人。要是有一天她年老色衰了,我只會陪著她一起衰老,請你放心。”
顏術心里一驚,回頭看著霍域,發現他的臉上竟然沒有半分心虛。他微微垂下頭,沉思了片刻,忽然又笑出聲來。
“那就好……靳燈就拜托你了,霍總!”
顏術說完就離開了,沒再跟靳燈說一句話,甚至都沒有道別。
霍域在心里嘆了口氣,悄悄把懷里的女人抱得更緊。他知道顏術是一番好意,可有些事是急不來的,也無法強求。經過了這次意外,霍域心里的想法也發生了改變,他不敢再貪心,也不敢再逼著靳燈去努力、去闖蕩,他只要自己懷里的女人幸福開心,這就夠了。
“霍域,放開我吧,我沒事的。”
靳燈從他的懷里鉆出來,臉上的神色倒也無恙。
“我去拿些水果……”
“靳燈!”
她停在原地,背對著身后的男人,一只手糾結地纏在衣角上。
“你連我都要躲嗎?剛剛為什么不和顏術解釋?是不想,還是不在意?”
靳燈微微仰起頭,轉過頭看著霍域,她的臉上浮著笑容,可那笑容太過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破碎。
“霍域,我在不在意不那么重要,我唯一在乎的是你的看法,別人怎么想我都無所謂。”
靳燈說完就離開了。霍域站在原地,一顆心緊緊揪在一起……不在乎他人的看法是件好事,可怕就怕,她連自己真正的想法都忽略了……
自顏術那天來過,轉眼間又是幾天過去。
霍域把很多工作推掉了,盡量騰出些時間陪著靳燈,而靳燈似乎不想他留在家里。他從來不知道靳燈是一個這樣喜歡獨處的人,她總是躲在房間里,大多數時候都抱著膝蓋坐在床頭。他故意過來擾她,靳燈便總是說自己想睡一會兒,就打算霍域離開。更多的時候,霍域會發現她在想著什么,眼睛望著窗外,可魂魄好像已經神游天外了。
那天,霍域難得的想要下廚,做幾樣她前些日子教過他的飯菜。他喊靳燈過來幫忙,靳燈倒也乖乖地進了廚房。可在切菜的時候,她不知又神游到了哪里,一下子貼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好不容易長好一些的指甲反倒傷得更重了。
霍域又心疼又自責,他后悔自己明知道靳燈喜歡走神,還讓她做切菜這種危險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為靳燈的傷口消毒、包扎,可從頭到尾,靳燈都像一個沒有知覺的人偶,任由霍域包扎她的傷口。
靳燈就這樣每天行尸走肉地活著,累了便爬到床上睡覺,醒了就坐在床邊發呆。霍域有的時候忍無可忍,想帶著靳燈出去散散心,可她偏偏倔地像一頭老牛,任由霍域軟硬兼施,還是一步都不肯離開。
又是兩天過去,霍域公司的事物堆積成山,靳燈又不肯陪著他去公司,他實在無法,只能留她一個人在別墅待上一天。
霍域滿心擔憂地離開了,而靳燈卻有些如釋重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那么沒有實感。她明明沒做什么,可卻整日里都覺得疲倦。她懶得為霍域做飯,懶得好好做些家務,甚至懶得去想自己該做些什么。她只想一個人待著,只想躲進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出來,可霍域卻不允許她這樣做。
她知道霍域是為了她好,她也不忍心讓霍域為自己擔驚受怕,可是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除了放空和睡覺,她仿佛對任何事都失去了興趣。更可怕的是,靳燈忽然有些享受這種頹廢的生活。
她的學業完了,事業也停滯不前,她明明還很年輕,明明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明明還有很多沒實現的夢想,可她突然就變成了一只縮頭烏龜,甚至還有些樂此不疲。過去那些困擾著她的事,那些讓她不得安寧的人,靳燈通通都不想再理!
如果逃避算是一種病,靳燈只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
在霍氏大廈的總經理辦公室,剛剛出現的霍域就被堆積成山的文件掩埋,很多需要他親自檢閱的文件都已經被他放任不管許久了。
霍域是個十足的工作狂,這是霍氏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一年前,霍域曾經創下了連續加班六個月的奇跡,而他掌管霍氏實權很多年,為了私事耽誤工作,這還是第一次。就連對他十分了解的霍天也對霍域的反常感到意外,可是他畢竟和其他人不同,霍天知道靳燈的存在,也明白只有那個女人能對霍域產生這么大的影響。
整整四個小時過去,霍域桌面上的文件只看完了三分之一,他疲倦地抬起頭,用手指按了按額頭兩側。
霍天看他眼下的烏青似乎更重了一些,忍不住關心道,“霍總,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
“嗯。”霍域緊緊皺著眉頭,似乎不想跟霍天多說。霍天明白他的意思,抿著嘴沉默起來。
事實上,他這幾天幾乎沒怎么睡覺。
靳燈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白天她睡覺的時候,霍域會擔憂地守在她身邊。一到了晚上,睡眠不足的霍域反而變得十分清醒,他的腦子里游蕩著各種各樣的事情,熱鬧地像個菜市場。
他守在靳燈身邊寸步不離,卻總覺得自己離她很遠很遠。靳燈就好像一只脆弱的風箏,牽著她的線被霍域牢牢牽在手里,可那根線卻很細,輕輕一扯就會從中間斷掉。
霍域覺得,如果靳燈就這樣從他身邊跑開,他可能再也找不回她,而他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霍天,幫我聯系鄴城最好的心理醫生!”
“是,我這就去辦!”
霍域不眠不休地忙活了一整天,總算是把堆積的公務處理好了。
他交代霍天,以后要是有緊急的文件直接送到別墅就好,也省得他公司別墅兩頭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他猜測靳燈沒有做晚飯,就順路去超市買了些速凍食品和水果,最起碼不會
讓她餓肚子。
霍域的車一開進別墅大門,靳燈就察覺到他回來了。她蜷縮成一個團坐在墻角,右手緊緊握在左手上,受傷的指甲因為用力而傷口撕裂,鮮血染紅了她手上的紗布,可靳燈卻渾然不覺。
“靳燈,我回來了!是不是還沒吃飯?”
霍域故意把語氣變得很爽朗,一臉陽光地往臥室走。可他推開房門,卻發現床上沒有人。他有些急了,把手上提著的袋子丟在地上,轉身就要沖出去找她,可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有人在背后喊他。
“霍域,我在這兒。”
他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發現靳燈穿著單薄的睡衣,獨自一人蜷縮在墻角,像一只被遺棄的小貓。
霍域臉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凝固,他蹲下身,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把她從地上撈起來,輕輕放到了床上。
“怎么坐在地上,不覺得冷嗎?”
靳燈硬是擠出一抹笑來,不想讓霍域太為她擔心。“我在等你啊,想藏起來讓你擔心!”
霍域苦笑一聲,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已經夠為你擔心了,竟然還故意捉弄我,狠心的丫頭!”
霍域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可靳燈原本糾結地心變得更加難受了。她已經在拼命地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些,開心些,她不想讓霍域哪怕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靳燈心里有些愧疚,她打算逼著自己振作一些,哪怕只是久違地為霍域做頓晚餐。
“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靳燈從床上跳下來,卻一眼掃到了被霍域丟在地上的袋子。
“這是你買的嗎?買了什么?”
霍域寵溺地看著她,故作委屈地開口說道,“我去了趟超市,買了些速凍食品。我的手藝太差了,又不想讓你餓著。靳燈,你要是累了就別做了,我們煮些餃子吃吧!”
事實上,霍域從來沒吃過超市買來的速凍餃子。他從不吃速凍食品,嫌棄這些東西不新鮮又沒什么營養。他知道靳燈不挑,平時在學校也總是會買一些吃,就想順著靳燈的口味,買些她喜歡吃的東西,至于健康不健康,暫時就不要去管了。
靳燈拎起地上的袋子,東西本來不重,可霍域的心意卻太過沉重,壓得她幾乎窒息。她知道這幾天的自己有些反常,那種頹廢和腐朽的氣息鉆進她的身體里,侵占了她整顆心。她不是不想表現地積極喜悅,只是她真的做不到。
可如今,霍域成了她應該積極起來的理由,至少在表面上,她不該讓霍域看出自己的反常!
靳燈在心里下了決定,拼命回想著若是從前的靳燈,此刻應該如何回應霍域。她思考了一會兒,生硬的揚起嘴角。
“你不是說速凍食品都不健康嗎?竟然還主動買回來?難不成你是要謀殺親妻?”
霍域微微一愣,他看著靳燈臉上毫無破綻的笑容,恍惚之間好像又見到曾經的靳燈。他被她臉上的笑容感染,也跟著咧開了嘴角。
“我怎么舍得……晚上就吃這些吧,我也想試試看!”
靳燈一臉幸福地點了點頭,拎著袋子就走出了臥室,可她臉上的笑容就在她踏出霍域視線的一瞬間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死一般的沉寂。
她匆匆趕到廚房,開火燒水。天然氣燃燒的聲音鉆進她的耳朵里,提醒著她自己依舊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