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美香的身體隱在空氣之中,孟東河卻聽得到她的聲音:“請你們在前面帶路,我會跟著你們的。”
與柳湘湘長得相似的日本女鬼卻不出來,孟東河正想發飆,鈴木美香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沒有辦法出來,她被困在這里已經很久了。”
孟東河只有放棄:“既然如此,由你來口訴吧。”
孟東河的法拉利停在地下停車場里,此時夜已深,龐大的停車場顯得格外靜寂,若是孤身一人還真覺得恐懼,孟東河幾人先鉆進車里,不確定鈴木美香是否已經進來,車門依然敞開,直到鈴木美香說到:“我已經坐好了。”
柳湘湘感覺到身邊的氣流有些涌動,由此判定美香正坐在自己身邊,青龍連連咋舌:“從秦朝開始,就有人開始研究隱身術,可是練成隱身術的人少之又少,沒想到我身邊就有一個。”
孟東河頓時來了興趣:“難道真的有人練成了隱身術?”
“當然,漢代的方士中有個叫張楷的他能夠以霧氣隱身,而且他還收了不少門生,傳授隱身術,要說起來,他就是隱身術的始祖了。”青龍談起幾千年前的事情來侃侃而談。
此時,鈴木美香突然說話:“沒錯,其實隱身術就是附會于五行之說,祖師爺張楷就有五遁法,日本的忍術也受益于他的理論。”
“那你是如何學到的,還有,為什么要在電梯中消失?”
“我從小就與別的孩子不一樣,我能看到一些東西,感覺到一些東西,可是卻不敢說,小時候因為我的發言不止一次地讓我的母親狠狠地鞭打我,從此以后我就學乖了,類似的話從不提起,直到我父親來中國做生意,母親隨行,我以為我的惡夢就結束了,可是等我高中畢業,父親讓我來中國留學,也讓一家團圓……”鈴木美香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我不想和母親住在一起,在我眼里,她就是個魔鬼。”
不會吧,山口愛看上去溫柔嫻淑,而且是個大美人,鈴木美香就是繼承了她的美貌,但轉念一想,在鈴木美香失蹤這件事情上,山口愛確實不像鈴木剛直那么緊張。
“從小我就想著如果能夠消失就好了,讓她永遠找不到我,當我上國中的時候,在一家舊書店里找到一本五行論,上面提到了隱身術的可能性,因為大部分是中文,所以我開始學習中文,所以我的中文程度才這么好。為了找到更多可行的辦法,我也偷偷地尋找日本的忍者,可是我發現忍者更多的只是一種障眼法,而不是的純粹消失,所以我又回歸到五行之說上。”
真是令人咋舌,這位日本少女居然挖空心思地尋找隱身術就是為了躲開她的親生母親!!“你母親究竟對你做了什么事?!”
“如果要說起來,她也只是受害者,我的外公是當年侵華部隊的一名軍人,他中了戰爭的毒,是一名狂熱的戰爭支持者,日本戰敗后,他一直不愿意面對現實,直到五十多歲了,不得不接受現實的他終于選擇結婚生子,我的母親就是他的小女兒,他從小就拿武士道精神教育母親,這種理論最終又由我母親在我身上踐行,他雖然死掉了,卻讓我繼續承受這種痛苦。”
孟東河渾身打了個哆嗦,所謂的武士道精神,起源于日本鐮倉幕府,后經江戶時代吸收儒家和佛家的思想而形成。最初,它還是倡導忠誠、信義、廉恥、尚武、名譽的。但武士道作為封建幕府時代政治的產物,它吸收的是儒教和佛教的某些表面的東西而不是它的真諦,儒教和佛教的思想中不能滿足武士道的那些東西,都被日本民族固有的神道教充分提供了。神道教的信念基礎就是不分是非。因而武士道在人格上容易導致極端的兩重性:自狂而又自卑;信佛而又嗜殺;注重禮儀而又野蠻殘暴;追求科學而又堅持迷信;欺壓弱者而又順從強者,等等。
雖然鈴木美香在母親如何對待她的細節上沒有過多描述,但從美香言語中透露出來的情感可以知道,她在母親這種極端的教育方式下,和精神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這才讓一個十八芳華的青春美少女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法從人間消失。
“你和電梯里的女鬼是怎么一回事,她是什么人?”孟東河真正好奇的是這個。
“她……是日本人,你們聽說過慰安婦嗎?”
慰安婦?孟東河與柳湘湘全身都浮上一種憋屈難受的感覺,就像是身上有無數條毛毛蟲在爬一樣,孟東河的身子下意識地抖動著,恨不得把渾身的“蟲子”都抖落掉,高陽更是直接“啐”了一口,只有青龍一幅似懂非懂的樣子。
“在日本,不被稱為慰安婦吧?”孟東河喉間發干,這些話像是擠出來的。
“對,從日本召集的女人們被稱之為‘女子挺身隊’,軍隊稱這是給這些女人們報效祖國的機會,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鈴木美香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就是其中的一名。”
“美香,這里監控錄象是看不到你的,你可以顯身說話嗎?”柳湘湘提出一個要求。
鈴木美香沒有說話,柳湘湘卻感覺到身邊的氣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它們在向四周逃竄一般,鈴木美香的身體慢慢顯現,她青春的臉龐上還掛著淚珠,顯然是剛才提到女子挺身隊時流下的。
“你已經完全控制自如了,真是奇妙,恐怕連我也無法參透五行的奧妙。”孟東河不得不驚嘆:“金木水火土在道家看來就是人的分子結構,控制了他們,人的可以發生任何變化。”
鈴木美香靦腆地一笑:“可能是我的運氣好吧,也托了她的福。”
“哦,講講吧。”
“我來到中國后,又過了一段膽顫驚心的日子,我的媽媽動不動就對我拳打腳踢,在她毆打我的時候,完全陷入了瘋狂,等她發泄完之后,她又會抱著我埋頭痛哭,就這樣反復地折磨我,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來到中國后,我有更多的機會去接觸到道家的資料,從中得到了不少啟發,而在這期間,我沒有認識什么朋友,卻在我居住的地方遇到了一個鬼魂,他長得很英俊又帥氣……”
“謝風是嗎?”孟東河搖搖頭:“你到底還是太小啊,他不能稱之為你的朋友。”
鈴木美香露出茫然的神情來:“為什么?”
“算了,沒有必要說什么了,你以后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孟東河做了個請的手勢:“請繼續說下去。”
“我和謝風在這期間成為了朋友,他很會逗女孩子開心,但是也總是突然離開,我想我有些喜歡上他了,總是患得患失的,后來,父親安排我先去他的公司上班,趁機鍛煉一下,也多認識一些人,我第一天上班,就走進了E座的電梯,一進去,我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氛,悲傷,痛苦還有憤怒……以及恥辱,可是那次我并沒有看到她。”
“哦,可是其她的三名少女在一進入電梯就失蹤了,為什么獨獨你沒有?”
“我想是我和她對話了,讓她知道我感應得到她,當時我在電梯里自言自語了一番,大概就是問她為什么這么悲傷之類的。”鈴木美香垂下頭去:“我覺得她和我一樣。”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井上美,十八歲的時候被選征到女子挺身隊,井上美那時候很單純,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未來的處境,她聽信了軍隊的謊話,直到她隨著軍隊來到中國明白過來的時候她后悔了,可是帝國主義精神不允許她后退,如果她逃走,不僅僅是她,連同她留在日本的親人將會受到處罰,從此以后抬不起頭生活,自己還會遭遇到更悲慘的命運。”
孟東河低低地嘆一口氣,就算是一個男人,一想到當時那種混亂喪失倫理道理的場面,就覺得心絞得痛,在那種混亂的年代,一個男人都很難保全自己,更何況是頂著愛國的旗幟來到中國的日本女子挺身隊?
“井上美一開始的時候很幸運,沒有立刻淪為軍妓,因為她會一些急救,會分配到軍醫隊里,當了一名小小的護士,雖然冒著炮火很危險,但她認為這樣已經很好了,這其間,她曾見過很多中國女人、韓國女人、甚至東南亞國家的一些女性被自己的同胞蹂躪污辱,她害怕得膽顫心驚,可是那一天還是來了……”
因為鈴木美香只有十八歲,講述未免過于簡單,孟東河自己在腦子里整理了一下,完原了一下歷史畫面。
那一天,日軍剛與國民黨的部隊進行了一次正面戰爭,兩邊都受損不少,井上美幫著受傷的士兵處理傷口,忙得不可開交,她沒有注意到士兵們異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