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30號。
仲夏的夜,月光,微風。
靜謐的夜空,掛著幾顆並不閃耀的星星,悶熱的天氣已經讓江宛彤像熱鍋上的螞蟻,心煩意亂。
林夕正在撲著赫拉BB,而江宛彤也手舞足蹈的在林夕頭上擺弄著剛學的新發型。
烏黑柔順的長髮,譚木拂鼻的清香,交織在一起。
那把譚木匠的梳子是初中時候林夕送給江宛彤的,江宛彤一直帶在身邊。每當江宛彤看見梳子上的兩個字“宛夕”都會想起她們小時候,那個叫林夕的傻姑娘爲了給她買這把昂貴的生日禮物,偷了家裡的錢,被母親責罰,關在小黑屋裡哭泣。
長大之後的江宛彤無數次在夢裡尋找那個小黑屋,尋找哭泣的林夕,她多想緊緊的拉住林夕的小手,告訴她,“以後再也不會讓她流淚”。
這時,本來在更衣室的夏木一聲嚎叫,“啊,江宛彤你丫的,這什麼破衣服”。
夏木尖銳的聲音,把江宛彤從夢境中拉回了現實,讓她的耳膜在耳渦裡上串下跳。
江宛彤揪著林夕的發,直接衝向更衣室,途中還撇了一眼林夕,這照型活坨坨的就像是新郎逃婚,新娘秒錶河東獅去抓陳世美,江宛彤傻笑著,感覺她倒是有點潘金蓮的姿色,哎呦,江宛彤這丫總是有這麼大的腦洞開。
林夕一把拉開更衣室的簾子。
夏木,趕緊用衣服擋在了胸前,一臉嬌羞。
搖曳的燈光打在夏木的胸前,香肩外漏,衣帶半搭。
江宛彤漏出兩顆白兔牙,嗤嗤的笑著,發揚了一貫的二姐風範,直接伸手指了指,說:“小夏木,你發育的可真好呀!”
沒等江宛彤碰到夏木,鐺的一聲,夏木的無影腳就給江宛彤來了一個迴旋踢。
夏木囂張的叫著,沒給江宛彤開口的機會,就指著她鼻子,一頓臭罵,“江宛彤,你丫的到底怎麼設計的衣服,姑奶奶有你這麼胖嗎,你不會是按著你的尺碼做的衣服吧。”
一旁站著的林夕,冷哼般笑著,然後對著她的照妖鏡繼續優雅的化妝,每次江宛彤和夏木打鬧的時候,林夕都能很淡定的呆在身邊,就像三國時期的劉備一樣,統觀全局,紋絲不動。
江宛彤被夏木“你胖,你胖”給狠狠地刺激啦,奪過照妖鏡就臭屁的對著她們倆小賤人開始了碎碎念,“照妖鏡呀照妖鏡,快點把這兩隻白骨精打回原形吧。”
“江宛彤,你丫的又在欺負她倆。”
江宛彤一聽聲音,就習慣性的咧著嘴,對著身後的喬飛翻白眼,呵呵的說,“喬飛,你丫的眼睛長歪了吧,到底誰欺負誰。”
話音未落,江宛彤已經抹起了袖子,喬飛一看是要動手了的陣勢,趕緊溜走,逃跑之前還噁心人的對著江宛彤做了一個nobody的動作,說,“you。”
江宛彤和林夕無語的看了一眼對方,想著一個也算是擁有帥氣臉蛋的人,在她們面前,做這個很娘炮的動作,也真是醉了。
夏木
的眼睛瞪的比雞蛋還大,死死的盯著那根繡花針,屏住呼吸說:“宛彤,你可不能學容嬤嬤扎紫薇那樣對我,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一向愛鬧騰的江宛彤一聽,於是就故意把針在夏木面前晃來晃去,哼唱著歌:“小燕子飛五阿哥追,爾康愛上夏紫薇,江宛彤就是辣花催手,辣花催手就是江宛彤嘍,啦啦啦!”
之後,更衣室就傳出夏木的一陣陣慘叫。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這些小打小鬧,已經成了她們之間,心照不宣的表達友情的方式,從初中開始,她們四個就成了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只不過是,“三個美女共伺一夫”,江宛彤那丫一直這麼認爲著。
在江宛彤和這隻妖孽大戰三百回合之後,終於一件流蘇落肩裙完美登場。
後臺傳來前臺的主持人報下一個節目的聲音,林夕和夏木火急火燎的跑出後臺,上臺前,還撩撥撩撥了自己的頭髮,果然和江宛彤是朋友,一樣的臭屁。
江宛彤站在化妝間裡東翻翻西看看,覺得無聊透頂。剛好聽見旁邊兩個女生,正在興致勃勃的聊天。
於是,江宛彤身體貼著桌子,踮著腳尖,往她們身邊移了幾步,豎起了大大的招風耳。
“你沒去看呀,一高的紀少,爲了我們學校的宋研菲,在北門城樓上和我們淮城中學的四霸決戰呢!”
“對呀,對呀,聽說紀少超酷的,我當然想去,可是今天剛好校慶,要是我是宋研菲就好了,紀少這麼帥,死了也願意。”
聽見這花癡的對話,江宛彤沒忍住,直接撲嗤笑了出來,自言自語了起來,“還紀少,能有多帥,有我家智厚帥嗎,呵呵!”
顯然,在那個少女心爆棚的時代,對於江宛彤這種毫不掩飾的嘲笑,足以讓她被那倆花癡女打成包子臉。
瞬間,倆花癡女把江宛彤圍了起來,一個花癡握拳咔嚓咔嚓的響著說:“你家智厚,那是電視劇上的,我們紀少,那是活生生在眼前的,你敢在說一句我家紀少壞話,讓你嚐嚐姐姐我拳頭的味道。”
看著這倆腦殘粉,古靈精怪的江宛彤,馬上露出招牌笑容,拉起她倆的手說:“歐尼,歐巴這麼帥,願意爲他死的人應該也要排隊吧,你倆繼續排隊,我不打擾了。”
江宛彤那丫的,一邊假裝‘我錯了’,一邊靠著桌邊移動著,快速逃離事發現場。
果然,那倆花癡女是專業腦殘粉,拿起武器,直接朝江宛彤追殺而來。
江宛彤一邊狂逃,一邊大聲喊著:“林夕,夏木,快點出來,姐姐我正在被仇家追殺,你倆沒義氣的東西!”
推開幕簾的一剎那,一首像風吹過鈴蘭花的清新之音,劃過江宛彤的耳際。時而憂鬱,時而撩撥人心的曲子,悠遠淡雅的音符不深不淺,像流星劃過天際,劃過一個懵懂十六歲的少女心,讓江宛彤天旋地轉。
“啪”。
月光之下,微風之上。
江宛彤摔倒在地,變成了一隻,青蛙。天時地利人和的摔在了王子的腳下。
去他奶奶的,怎麼就一會功夫,就是天堂地獄的差距呢,天堂未達,已處地獄。
“啊”,慢半拍的江宛彤,本能的用雙手捂住了臉,臺下一片大笑。
江宛彤呀江宛彤,剛開學,你就出洋相,怎麼辦,怎麼辦呀!
嘈雜的笑聲當中,就看見臺下一個眼鏡男站了起來,揮著熒光棒說:“你哪班的,你倒是爬起來呀!這青蛙照型可真別緻,啊哈哈,哈!”
江宛彤的臉開始急劇升溫,一直到脖子,像蒸包子一樣。她努力想要站起來,可是膝蓋破了,看著鮮紅的血,她的腦袋有點眩暈。
一雙溫暖的手,一句輕柔的聲音,一張精緻的臉龐突然出現在江宛彤面前。
江宛彤透過手指縫傻傻的盯著他,少年身穿白色的衣衫,黑色的牛仔褲,眉宇間透露著似水流年的氣息,纖細筆直的手指甚是骨感。
“有沒有摔傷,還能站起來嗎?”
江宛彤的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世間盡有如此天神般的少年,舉手投足都散發王子的氣息,優雅的無可挑剔,還擁有這麼好的心腸。
少年輕輕的扶起驚嚇過度的江宛彤,指尖的溫度讓她的視野漸漸清晰。
江宛彤艱難站起來的時候,天空中劃過一顆流星,就像愛神丘比特射出的‘愛神之箭’,剛好劃過她和這個少年!
仲夏的夜,被天神少年攙扶著,少年清澈的眼比星星還要閃耀,挺直的鼻樑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硬朗。他俯身把江宛彤扶到臺下,從口袋裡拿出手帕,塞到江宛彤的手裡,溫柔的說著:“先止一下血,記得擦點藥水,不要讓傷口發炎。”
喬飛從外面急忙的跑了過去,大口喘氣的說:“宛彤,還暈不暈血,怎麼弄得,每次都這麼毛手毛腳。”
當喬飛伸手要掀開看傷口,結果被江宛彤一把推開了:“不能看,萬一我再暈了怎麼辦。”
喬飛摸著江宛彤的腦袋,笑著說:“你丫也就這點出息。”
少年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很精緻的錄音筆,遞給了江宛彤,面無表情的說:“暈血沒有什麼好辦法治,這個是我自己用小提琴拉的曲子,很歡快,下次暈血的時候聽一下,可以分散注意力,這樣會好一些。”
江宛彤楞在那裡久久的盯著他,突然眼眶有些溼潤,是呀,倔強的傻丫頭,每次暈血大家都說,“江宛彤她丫的就是矯情,這麼大的人居然暈血。”那天,當江宛彤聽到那番話,才發現,原來她長久以來僞裝的堅強,真的讓她很累,女孩難道不應該是,天生就被呵護的嗎,可她卻一直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僞裝堅強。
少年把錄音器放到了江宛彤的手心,笑了笑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江宛彤輕輕的拽住他的衣袖,低著頭,小聲的說:“謝謝你。”
少年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微光。
多年以後,每當江宛彤擡頭,再看見那相似的星空,相似的夜,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少年,微風之中,那首帶著淡淡鈴蘭花香的曲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