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已經感知不到周遭世界的干擾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黯淡無光的,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只想保護他。”
——蘇宛
遺像前,蘇宛的手里還握著陶瓷瓶的殘渣碎片,她緊張,她用力,甚至讓鋒利的碎片割傷了手指。
恍惚下,她還是顫巍的走到了赫成銘的身邊,他的眼睛是微閉的,身下有很多的的敗落花瓣,尹恩跑到蘇宛身邊的時候,毫不客氣的扯起了她的衣襟,她被尹恩的蠻力控制著,用不上一點力氣。
“蘇宛!你就是個瘋子!”尹恩將她推向了墻角,然后召喚著身后的工作人員趕緊來處理受傷的赫成銘和藍威。
韓佑庭走到了蘇宛的身邊,將她摟在懷中,然后去了一間空房里。他把她安置下來的時候,蘇宛的身子還在瑟瑟發抖,她像個剛翻了彌天大錯的罪人,不停的自我恐懼。
她的手指被劃開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韓佑庭把她帶到洗手池旁,沖洗著上面的碎片和血漬,她被涼水刺的發疼,條件反射的想將手縮回,韓佑庭一把拽住了她,口氣并不溫柔:“你別動!你的手里還扎著碎片!”
他很仔細的查看著她的傷口,然后一點一點的將那幾片純白色的殘渣拔出,她覺得很疼,忍不住的哭出了聲,眼淚就低落在他的手臂上,炙熱滾燙。
可能是他察覺了她眼淚的墜落,一眨眼的功夫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可怕的不像他自己。
他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突然將握緊的右拳準確無誤的砸向了面前的鏡子上,鏡子裂了一條很小的縫隙,他的指關節被磨出了血。
“不是說好了!不再因為他哭了嗎?”他的質問里帶著苛責,那側臉處暴起的青筋證明他這一次真的生氣了,蘇宛立馬停止了哭泣,見到這樣的韓佑庭,她倏然膽怯了起來。
蘇宛的臉還掛著淚,她很小心的去觸摸他懸在鏡面上的右手,心疼他剛剛破綻的傷口。
“對不起???”她強忍著淚,面向他的方向,低著頭。
韓佑庭的氣憤還壓在胸口,他一把將蘇宛攔在懷中,雙手死死的環著她的嬌弱身軀,嘴里的語氣轉瞬變的誠懇而小心:“求你了,求你不要再因為他哭泣了???”
這一句溫柔的警告過后,蘇宛還是克制不住的放聲大哭了起來,她像個沒了安全感的小孩,肆意在這個對她無限寵溺的男人身前。
他那么愛她,他怎么會容忍她為別的男人哭泣。
可是她那么愛那個男人,又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他們的心里各懷鬼胎,以為能終達一個方向
,卻在冥冥中背道而馳。
再次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整個會場已經基本得到了控制,赫成銘和藍威被送到了醫院,尹恩和常凌杰留在這里處理現場。
蘇宛不放心,再三懇求韓佑庭把她送去醫院,也好對赫成銘有個照看。
韓佑庭實在不想再讓她難過,只得咬牙點頭。
兩人到達醫院時,赫成銘已經被包扎好了,正坐在輸液室,而藍威因為傷勢更重些,被安排去拍了片。
蘇宛來的時候,赫成正銘準備要走,他可能是流了太多血,所以面色很蒼白,嘴唇也泛著干白,她執意要送他回家,他也就沒再拒絕。
開車返程的這一路,赫成銘的頭頂還纏著紗布,他的傷口不小,但也沒造成什么致命的傷害,蘇宛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時不時關心著他的傷勢。
韓佑庭心不在焉的開著車,他偶爾嘆著氣,心里有怒火,但又不能發泄。
三個人的氣氛很不融洽,甚至這一路上都沒有人開口說話,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便是開了口,也沒有什么可以繼續的話題。
為了和平,索性閉嘴不說。
車子到達赫成銘的別墅時,蘇宛特意留意了家中的院落,她發現門外的雜草已經被處理干凈了,角落里的秋千也被重新鍍了一層白漆,家門口的照明燈被換了一盞更大的,像是在迎接誰的歸來。
蘇宛發現,這里很多細節的地方,都被改動了。
打開房門后,屋子里是一如過往的冷清,她以為赫成銘會重新請來保姆,但家里一直都是空蕩蕩。
那么大的一個房子,只有他自己。
赫成銘疲憊的招待著蘇宛兩人,韓佑庭卻站在門口,遲遲不肯換鞋。
“你幫他安置一下吧!我在門口等你,就不進去了!”韓佑庭擺了擺手,然后就轉身走出了房門,在院落里四處閑逛。
蘇宛在家里找出了醫藥箱,把那些需要換洗的藥物和紗布都按分量的歸置好,放在他的床頭柜上,消炎止痛的藥也都放在了抽屜里。
“你自己可以嗎?你睡覺的時候就側著躺吧!千萬不要碰到了傷口!”蘇宛用力的捶了捶他的枕頭,覺得有些過硬了,然后又從拉門柜里掏出了一套絲綿的枕頭,放在了床頭:“這個柔軟度剛剛好,以后枕這個。”
話畢,蘇宛站在床邊,看著坐在床角的赫成銘,他的眼里有一種很安靜的等待,就好像他已經離不開她的關懷了一樣。
看著他的真摯眼神,蘇宛突然覺得有些不適,她故意轉移話題,把自己撇到了一邊:“我一會還要
回家,如果你有事,就打電話找賽琳吧!她做你秘書那么多年,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好的!”
赫成銘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沉思了很久,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么長。
“你要走了嗎?不留下了嗎?”他的聲音帶著懇求,聽的蘇宛心里泛酸。
“不了。”她簡單的回答,不敢多說一句廢話,生怕自己會改了想法。
“那就照顧好自己。”他說的有氣無力,眼神也別開了蘇宛,望向了自己的腳邊。
“恩,那我先走了。”蘇宛輕聲應著,然后邁著小步走出了房間。
可是走到客廳里的時候,她還是頓了頓,她以為赫成銘能挽留她的,但是他沒有。
臥室里沒有任何動靜,就連他呼吸的聲音,都微乎其微。
她還是走出了這個家門,在無人慰送的現實之下。
推開房門的時候,韓佑庭正在院落的秋千上放空,他的樣子很無助,像是被逼無奈的等了很久,看到蘇宛的一刻,才興奮的從那里一躍而下。
蘇宛走到他身邊,韓佑庭拉著她就要往車上走,但她卻定在秋千旁,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走嗎?怎么了?”他疑惑的詢問,蘇宛卻木然的望著秋千下的那一小方土地。
她暮然蹲下身,開始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撥著泥濘的沙土,泥土很酥松,幾分鐘后就被翻開了一層,一個圓筒鐵盒赫然出現在泥土之下,那是四年前的糖罐子,很老的那種。
她還記得,這是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赫成銘與她一起埋下的許愿盒,那里面有他們倆人當年許下的愿望。
蘇宛很小心的將上了銹的鐵盒打開,里面零零散散的落出了一些千紙鶴和紙星星,還有兩張很厚的許愿紙,一張粉色,一張藍色。
粉色是她的,藍色是他的。
她先打開了那張粉色的,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寫下的愿望:“我希望,我大學畢業的時候,還能和你在院落里蕩秋千;我回家的時候,家門口的照明燈仍舊很亮;院落里還有我喜歡的花草,然后,你還在我身邊。”
紙條上的字跡還很稚嫩,但卻寫出了那個年齡最簡單的幸福,蘇宛的手有些發顫,紙條在她的手里被握的走了形。
過了好一會,她才鼓起勇氣打開了藍色的那張,那上面只有一句話,字跡粗獷的一句話:“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原以為我們的愛會繁星滿天,卻不料一切都如白駒過隙,徒手相擁,不過一指空風。
你會不會懷念,真相未被掀開的十年,繼此一生,無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