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有些猶豫。
阿衡眼中泛了血絲,輕問——“他能出什么事?”
思莞吁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林阿姨已經訂了明天的飛機票。”
“哦,這樣呀。達夷在你身邊嗎?”阿衡微笑,素日溫柔的眸子卻沒有一絲笑意。
“在。”他把話筒遞了出去。
“阿衡。美人兒沒事吧?”對方,是爽朗憨直的嗓音。
“達夷,你聽我說,現在掛了這個電話,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最好是電話亭,把電話重新打過來。”阿衡吸了一口氣,壓低嗓音——“一定,要沒有旁人,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嗎?”
他回得簡單防備——“嗯。”
阿衡怔怔地望著時鐘,已經接近凌晨三點。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來電顯示,陌生的號碼。
“阿衡,你說實話,到底言希回來了嗎?”對方,是辛達夷。
阿衡緩緩開口,不答反問——“達夷,現在我只相信你一個人。告訴我,兩年前,發生了什么。”
她再冷靜不過,連鐘表秒針走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達夷沉默,過了許久,才開口——“言希,兩年前,在陸流離開的第二天,被言爺爺關在了家里,整整半年,未見天日。”
“言爺爺不許任何人探望他,對外面只說是生了場大病。”達夷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可是,哪有那么巧,言希從小到大,除了感冒,根本沒生過其他的病,在送陸流離開的前一天,他還答應和我一起參加運動會接力賽。”
忽而,少年有些落寞——“我纏了他很久,連哥都喊了,他才答應的。”
阿衡咬了唇,問得艱難——“達夷,你的意思是,言希生病,跟陸流有關?”
他的聲音幾乎哽咽——“阿衡,言希不是生病啊,他當時根本瘋了,誰也不認得了,我偷偷跑去看過他,他卻把自己埋在被單中,眼神呆滯,怎么喊,都不理我,當時,我幾乎以為他再也回不來……”
“阿衡,他瘋了,你明白瘋了是什么意思嗎,就是無論你是他的誰,你曾經和他一起玩耍多久,是他多么親的人,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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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打通了一個人的電話,許久未聯系,卻算得朋友。
“阿衡,稀罕呀,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對方,笑了。
阿衡微笑,問他——“虎霸哥,如果叫齊你手下的弟兄,逛遍b市,需要多久?”
對方,正是和言希他們不打不相識的虎霸,大家空閑時,經常一起喝酒,彼此惺惺相惜,算是君子之交。
“大概要三四天吧。”虎霸粗略計算了。
阿衡再問——“如果情況緊急呢?”
虎霸皺眉——“至少兩天。”
阿衡又問——“再快一些呢?”
虎霸沉默,揣測阿衡的意圖。
阿衡淡笑,語氣溫和——“虎霸哥,如果我請你和手下的兄弟幫一個忙,一日之內走遍b成,他日,只要有用得到溫衡的地方,就算是犯法判刑,做妹妹的也幫你辦成,不知道這事成不成?”
虎霸嚇了一跳,他極少見阿衡如此說話——“阿衡,到底是什么事,你說便是了,兄弟能幫的一定幫。”
阿衡指節泛白,嘴唇干裂,幾乎滲了血,卻依舊微笑——“言希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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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一直等待著,安靜地等待著。
門鈴響起的時候,是傍晚六點鐘。
和達夷通過電話,他們是五點鐘的時候,到達的b市。
這么著急嗎?
阿衡握緊拳頭,恨意一瞬間涌上心頭。
她打開門,暗花涌動,梅香甘和。
果然是……她。
“林阿姨,您怎么來了?”阿衡微笑,眉眼山水明凈。
“哦,來看看小希。當時這孩子說跑就跑了,沒事吧?”林若梅笑容溫柔,聲音卻有一絲急切,探向客廳——“小希,言希!”
阿衡不動聲色——“您這么急做什么?”
她泡好了頂尖的碧螺春,笑若春風,遞了紫瓷杯,滿室生香。
林若梅接過茶,瞇眼,也笑——“小希沒回來,是不是?”
阿衡低頭,望著清水中茶葉沉沉浮浮——“這不,正和您的意嗎?”
林若梅挑眉——“你這孩子,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衡搖搖頭,嘆氣——“不對,我說錯了。您的本意是言希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立刻瘋了才好,是不是?”
“你說什么照片?什么瘋了?你這孩子,怎么凈說些阿姨聽不懂的話?”林若梅笑。
“您記性這么差嗎,就是您假借言希的名字寄給我的那本相冊,粉色的,硬皮的。”阿衡描述,笑瞇瞇的。
林若梅盯著阿衡看了半天,眼神慢慢地,由柔和變得森冷——“是我小看你了嗎,溫衡?在看到那么惡心的東西,你還能這么冷靜,可真不容易。對言希,我只是說了那些照片的存在,他就受不了了呢。”
阿衡斂了笑,垂首——“兩年前,你指使了四個男人,在陸流出國的當天,□了年僅十五歲的言希,是不是?”
四個男人,她親眼,從照片中一一分辨出來。
林若梅冷笑——“那個小妖精,不是最喜歡勾引男人嗎,被男人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衡左手,抓住右臂,毛衣之下,皮膚痛得徹底——“當天晚上,你拍了照片,威脅言希,如果把這件事說出去,就把這些照片寄給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比如說,陸流。”
她把照片寄到家中,只是為了確保言希能夠看到,如果在不惹怒陸流的情況下,讓言希心理防線自動崩潰,自然是最好。
林若梅的表情變得深惡痛絕——“這個狐貍精,想毀了我兒子,沒那么容易。在他害我兒子之前,我要先毀了他!只是沒想到,當年他瘋了之后,還能清醒過來。”
阿衡抬頭,眸色漆黑無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實,應該是陸流一直喜歡著言希吧,林阿姨?”
林若梅摹地站起身,歇斯底里——“你胡說什么,我兒子才不會喜歡那種連爹娘都不要的小賤種!”
阿衡也起身,一個紫砂壺,從林若梅的頭上,整壺熱水澆下,淡淡開口——“林若梅,你說,弓雖.女干罪主犯會做幾年牢?你說,如果,言希的爺爺知道了,你會坐幾年牢?”
林若梅尖叫,落水雞一般,不復之前的優雅高貴——“你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單憑那些照片嗎!”
阿衡從口袋中拿出錄音筆,慢條斯理地開口——“有物證當然不夠,加上口供呢,夠不夠?”
林若梅的面容徹底猙獰——“你這個小賤人!和言希一樣的賤種!”
阿衡伸手,狠狠地扇了眼前的女人一巴掌——“林若梅,敬你三分是因為你年紀大,不要以為別人都怕了你!如果你再罵言希一個字,在送你上法院之前,我不介意因為‘一時激憤,在你搶奪證據并實施暴力的情況下,正當防衛’,捅你一刀!”
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看著林若梅,目光愈加冰冷。
林若梅神色有些驚恐——“你,你怎么敢?!”
阿衡笑,眸中血絲更重——“我怎么不敢?你以為自己是誰?不要說是一個林若梅,就是一百個,一千個,能換我言希平安喜樂,何樂不為?”
“更何況,你似乎不怎么清楚,站在我和言希背后的是誰,而你口口聲聲罵著的賤種,又是誰的孫子孫女!!”
林若梅癱坐在了地上。
阿衡走到了她的面前,本來溫柔的眉眼卻變得沒有一絲溫度,居高臨下,隱約著,帶了幾分涼淡殘忍。
“拜你所賜,言希失蹤了。如果他少一根頭發,我就拔光你所有的頭發;如果他受凍挨餓了,我就讓你十倍百倍地受凍挨餓;如果他瘋了,我便照之前你的手段,讓你也瘋一次,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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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
阿衡知道達夷秉性純良,肯定瞞不過思莞,也就在家靜靜等待思莞的質問。
今天,在找到言希之前,這事沒個終了,肯定是不行了。
她對林若梅那一番狠話,不過是一時迷了那個女人的心智,等她有了算計的時間,又怎么會善罷甘休。
更何況,林若梅雖不至于忌憚,僅因為丈夫早逝名頭上是陸家掌家的,但實際上,她幕后站著的又是誰?說穿了還不是陸老爺子。
陸家是溫言辛三家的世交,而每每聽爺爺提及,陸爺爺也是個軍功顯赫的,但八十年代初,便急流勇退,自已斂了鋒芒,讓兒子轉戰商場,后來二十年見生意之所以做得如此大,甚至引起溫家眼熱,一小半功在商才,一大半卻是陸老的面子。
有權了,自然有人送錢,而這些人便是心中不情愿,表面上也是做足歡喜姿態的,各方照拂,一路綠燈,生意自然便有了坐大的資本。這幾年,甚至在溫家參股之后,陸氏隱隱有在一些產業獨專的勢頭。
陸老是個精明人,家族的生意從不出面,明面上也是與兒子兒媳分得很清的,但,中國人自古如此,面子做好,便不愁里子。
更何況,橫豎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做個避閑的姿態,底下的人個個磨練到一定境界,又怎會愚傻到得罪陸家。
這些年,兒子病逝,陸老便愈加深居簡出。可是統共就這一個兒媳,無論如何,是要保下的。
阿衡雖然抬出言家和溫家,才拿了林若梅的氣勢,但是,陸老爺子未必就怕了兩家。
而且,連她也保不準,依爺爺平素不喜歡言希的樣子,又會在言爺爺不在國內的時候,憐惜言希幾分……
阿衡閉了眼,苦笑,再睜開時,已咬了牙。
不要怪她心機深沉,只是,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拉思莞下馬了。
她人微言輕,說不上話,思莞卻不一樣,他是家中的獨子,又是爺爺的心尖肉……
正思揣著,思莞已經鐵青著臉,推門進來。
“阿衡,你這是什么意思?”他隱忍著,眸中卻帶了寒光“言希現在在哪,報警了嗎?”
阿衡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聲音有些疲憊,卻強打起精神,淡道——“我已經讓虎霸哥去找了,聽達夷說他手中并沒有拿多少錢,而且,簽證就要過期,所以人應該還在b市。”
思莞卻一瞬間怒了,胸口不斷起伏,——“阿衡,言希平時待你不薄,人失蹤了整整兩天,你卻讓一些些不入流的人去尋他,你到底想些什么!”
阿衡不語,只是看著他。
虎霸不入流嗎,呵,入流的又是哪些人?
思莞看了四周。桌上還泡著一壺上茶,見阿衡也是不慌不忙,安安靜靜的樣子,冷哼一聲,不怒反笑——“是爺爺給阿衡出的主意?反正言希死活,都跟你們沒有關系。”
阿衡垂頭,微笑——“言希和你的關系,言希的爺爺和爺爺的關系擺在這兒,話說得過了。“
她一口一個“言希”,聽到思莞耳中卻極是諷刺,心下有些替言希悲涼,好歹是捧在手心疼了一年的,平時是憑誰說她一句重話,言希都要擼袖子和人拼命的。現在……
“算了,我知道了,阿希我自己會去找,這件事不麻煩你了……”思莞黯了神色,語氣冷漠。
阿衡笑瞇瞇——“依我看,還是別找了,回來了也是被人殘害的命。”
思莞愣了,半晌,苦笑——“溫衡呀溫衡,以前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的心原來不是肉做的。”
阿衡卻站起身,厲了顏色——“我有一句說錯嗎?溫少爺心心念念地要去找兄弟,卻只字不提你的兄弟是被誰被逼到今天的這步田地,把他找回來,再便宜那些兇手,害他一次嗎?”
思莞握緊了拳——“你都知道?”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