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衡知他促狹,板著小臉,可惜白皙的臉上被陳倦捏出一塊紅痕,扮不出淡然,有些狼狽。
陳倦知道她為剛才的事賭氣,嘆聲——“依我看,言希是不想讓你看到他那副樣子,怕你心中不好受,才讓你離開的。”
阿衡并不搭話,指了前面的店,笑道——“呶,桂發祥到了,你想了許久的十八街麻花。”
陳倦小孩脾氣,也沒有注意話題的轉移,喜滋滋——“我本來以為只有隔壁城才有正宗的。”
阿衡微笑——“分店,想必也差不了多少。你只是想嘗個鮮,吃多了,要鬧胃的。”
陳倦拉著阿衡,到店里挑選,大麻花極香,陳倦看著,要流口水。
“阿衡,聽說你狗鼻子,聞聞麻花的餡料有什么?”陳倦吃東西有些挑剔,不大好偏咸的東西。
阿衡白他一眼——“你才狗鼻子,你們全家狗鼻子!”
陳倦囧——“成成成,小的狗鼻子,小的還請溫小姐您動下尊鼻。”
阿衡撲哧,吸吸鼻子,用手扇了扇各式新鮮麻花,仔細地聞了聞香氣,笑著開口——“什錦的,里面有青梅,姜糖,其他的一些堅果子,不咸不膩的,你應該能吃。”
店員點頭——“這姑娘有見識,什錦餡料里,確實是這些。”
陳倦星星眼,笑得鳳眼煞是風情——“阿衡,偶像,噢噢,偶像,我本來以為言希狒狒是吹的呢。”
旁邊的卷發少女聽到言希二字,心念一動,不小心把紙食盒打落到了地上。
阿衡聽到身后有響聲,轉身,對面站著一個卷發清秀的女孩。
是林彎彎。
“溫衡。”那女孩見躲不過去,神色冷淡地打招呼。
阿衡微笑——“林小姐。”
林彎彎一聽這稱呼,心中羞惱,不知道如何排解,轉眼望見陳倦,冷笑道——“怎么不打悲情牌了,言希不是病了嗎,你不是床前孝女嗎?”
陳倦見她語氣不善,低聲問阿衡這人是誰,阿衡嚅動嘴唇,低聲說出思莞二字,陳倦哦,明白了所謂林小姐是哪座大佛,笑得不懷好意。
聽到林彎彎的話,阿衡并不惱,表情也沒有大的波瀾——“言希的病早就好了,怎么林小姐不知道嗎?”
林彎彎表情很復雜,有失望,又懊惱,還有幾分欣喜——“痊愈了嗎,醫生怎么說?”
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過于急切,面上難看。
阿衡微笑——“已經痊愈了,林小姐不必擔心。”
林彎彎緩了語氣,小聲地,有些落寞——“好了,就好。”
陳倦越聽越古怪,這位不是溫思莞的前女友喜歡溫思莞喜歡得要死要活的嗎,怎么聽著好像和言希也有些舊情似的。
阿衡拉著陳倦挑了幾盒咸香味道的,就要離開,林彎彎喊住了阿衡。
“溫衡,你能幫我帶句話嗎?”
“什么?”
林彎彎開了口,聲音很清晰,不大,卻有些顫抖——“你能不能告訴他,我當年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為他的病沒有好,你不知道,他發病時候的樣子……我和思莞在他的門外聊天,本來他還在熟睡,忽然打碎了花瓶……踩著……滿腳都是血……看著我……那樣子真的很恐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有些語無倫次。
阿衡聽糊涂了,陳倦急思,抓住重點,冷笑著問她——“你和思莞說了什么讓言希瞪你,你說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故意地干了什么?”
林彎彎有些慌,但思及她和思莞也沒了什么好結果,咬牙開口——“思莞問我如果言希喜歡我,我會怎么做。我當時很害怕,因為之前聽別人說言希是被人弓雖.女干了才變成那個樣子的,就問思莞是不是真的,然后言希就走出來了,他看著我,腳上還都是血,然后他的表情很平靜,一點也不像生病了,他的聲音很清晰,說是真的,說他很喜歡我,一直一直很喜歡,從我以前考試時,把橡皮擦掰成兩塊,送給他一塊的時候就很喜歡我,他問我可不可以試著和他在一起,我當時以為他在說瘋話,然后他拉住我的衣服,他的手上有許多血,我當時還小,很害怕,就哭著求他放了我,他不說話,看著我,一直看著我,用那種很悲傷的眼神,你們沒有見過那種眼神,不會明白,那雙沒有生機的絕望的眼睛有多可怕,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推開,卻沒有想到,言希從樓梯上跌了下來。當時,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
林彎彎用力地抓了長發,眼中含淚,表情十分痛苦——“我不想的,我只是,我喜歡言希,真的……”
阿衡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情節,言希以前,只是輕描淡寫,短短幾句,甚至還有余力調侃思莞和林彎彎。
他不累么?
林彎彎蹲下身子,眼淚流了下來,語調有些苦澀——“又過了一個月,言希來上學了,所幸摔傷不嚴重,只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其實言希根本是清醒的,他當時病已經好了。再然后,思莞跟我告白,我知道覆水難收,又害怕言家報復,畢竟我把言希從樓梯上推了下來,害他養了一個月的傷,接下來,就是你們知道的,我和思莞交往了。
陳倦破口大罵——“這位大姐,虧你說得出,讓我們家美人兒原諒你,要是我,把你踢進十八層地獄都嫌輕,您還是回家洗洗睡吧,別他媽作白日夢了。”
林彎彎臉刷地變白。
阿衡一直面無表情——“林小姐,您的忙我幫不了,還是請溫思莞吧。”
轉身,拽著沒罵夠的肉絲離開。
肉絲怒——“你怎么不讓我說!我靠,怪不得言希怕女人,要我,我也怕!他娘的,這年頭,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阿衡似笑非笑。
肉絲目不斜視,義正言辭地補充——“除了我媽和溫衡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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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晚上回家,衣服穿的是早上那一套厚行頭,她為他準備的,圍巾手套大衣,一應俱全,對著阿衡耍無賴撒嬌,卻只字不提下午的事,仿似那個穿著單薄衣服站在寒風中的不是他。
阿衡笑,對他開口——“言希,你是什么樣子,我便是什么樣子。”
她也可以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做起這個,她總要比他得心應手。
言希沉默,復又開口,語氣清淡——“阿衡,還有三天,等到了二月八號,就好。”
她遞給他熱好的巧克力牛奶,微笑了——“好。”
言希看牛奶,晃了晃,想起什么,低低笑了出來——“阿衡,我睜大眼睛是不是很嚇人?”
阿衡看他,那樣清醇漂亮的大眼睛,故意瞪得更圓更大——“嗯,是挺嚇人的。”
其實,應該是很有氣勢。別人看到了,會不由自主,想要一直看下去,失了魂,才會用這樣的眼睛多么嚇人來掩飾自己的迷失。
言希輕笑,眼睛彎了,垂下頭——“原來是真的啊,怪不得呢,以前有人說我還不信,今天……嗯……很多人也這么說來著。”
阿衡心中一痛。以前,是指林彎彎嗎?
言希雙手背在后腦勺,靠在沙發上,閉上眼,喃喃的,是少年時清爽的語調——“切,難不成是本少眼睛長得太好看了,地球人都嫉妒我?”
阿衡呵呵笑著——“是啊是啊,我就嫉妒你。長得這么好看……讓人很有壓力知不知道……”
她垂下眸子,眉眼變得寧靜無奈。
她沒有罵她言希你怎么這么自戀你個自戀狂煩死了,第一次,認真地想著這個問題。
似乎,想明白了,連他從頭到尾都不屬于她這個事實,也不至于變得很難接受。
因為,這本只是個,真相。由天,由地,由那人,卻不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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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號,溫母說思爾要過十八歲的生日,因為是成年,所以隆重一些,請了許多朋友,到飯店訂了幾桌酒席。
去年,思莞生日時,也是這個樣子的,想是溫家對待兒女的一個慣例。
溫母笑了——阿衡,你和思爾錯開,過幾日,才是你的十八歲生日,到時咱再擺幾桌。
阿衡望她,母親似乎忘卻了什么,可是,她看著她,表情有些憐惜,有些愧疚,阿衡便笑了,說好。
一月十號,早晨醒來時,一睜開眼,就看到言希的大眼睛,嚇了一大跳,揉眼睛——“你什么時候來的?”
阿衡哀怨,托下巴,嘟嘴——“女兒,你怎么才醒啊醒啊醒啊,我都等了好長時間,眼都酸了,你看,眼睫毛都眨掉了好幾根。”
他伸出食指,晶瑩的指腹上果然安靜地躺著幾根眼睫毛。
阿衡抽搐——“你怎么這么無聊,呀,大清早就開始鬧喚,煩死了!”
順手,把枕頭砸在這廝的臉上。
言希眼淚汪汪,像被拋棄的小狗——“思爾早就起床做造型去了。”
阿衡打哈欠——“跟我有關系嗎?”
言希嫌棄地看看阿衡還未梳理的黑發——“你至少要梳順頭發吧。”
阿衡剛睡醒,有些迷茫——“什么?”
言希無奈,輕輕拍了拍阿衡的發——“過來,過來,坐這里。”
他在鏡前拉了一把木椅,阿衡納悶,坐上去,問他——“做什么?”
少年拿出梳子,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漂亮的水晶發卡,含笑——“可能不如美發店好看,但我跟著學了好幾天,應該不會難看。”
他反掌,把發卡輕輕合在阿衡手心,軟軟涼涼的指溫,輕輕劃過她的手心。
阿衡低頭,淺粉色的,亮白色的,淡紫色的,一手的晶瑩剔透,哭笑不得——“喂,言希,你不會是想讓我戴這些吧。”
言希唾棄——“你是女孩子,知道嗎?是女孩子都喜歡這些昂!我專門挑的!”
然后左手托起阿衡的發,右手輕輕地梳下,淺淺的弧度,緩緩的動作,和他作畫時,如出一轍的認真。
他低了頭,把她的發從中間分開,纖細的指靈活地穿梭著,映著黑發,益發地白皙。從左側鬢角開始的一縷,細水流長一般,指尖繞了發香,緩緩地辨了四股,綰結,在發頂,用白水晶發卡固定,而后,是另一側,綰好,與左側匯合,又挑起一縷,重復之前的動作,辮子綰結的地方與第一處錯了些位,因此發卡也隨著錯了些位,而后依次錯位,直至樊樊攘攘,小小精致的水晶發卡在發中綽約,映著墨色的發,一個個晶瑩飽滿,遠望,弧線流暢,卻是一只漂亮的水晶蝶伏在墨發間。
阿衡望向鏡中,只看到言希的手,指節微彎,在發中流轉成好看的角度,一氣呵成,像他畫的每一幅畫,那樣傾注了靈魂,有了新的生命節奏。
然后,他的容顏如雪,凝注成一方溫暖,是不受干擾完整的,靜立在她的身邊。
她無法抑止,眼角潮濕了,心中有了抵御和不平。
他為她梳了發,想必是不忍看她邋遢。
可是,他這樣心血來潮,對她這樣好,讓她眷戀了,上癮了,又該怎么是好。
他呼了一口氣,像完成了一件作品,滿意而帶著審視。
少年笑了——“阿衡,你今天,一定要乖乖地呆在我的身邊,別讓別人拐跑了。”
阿衡詫異,他卻不知從哪里,取來一個系著緞帶的方盒,微笑了——“打開看看吧。”
阿衡解開緞帶,微微皺了眉——“言希,你知道的,我并不習慣辛德瑞拉的戲碼。”
那是一條白色的鑲著水鉆的長裙,華彩淡然,明媚不可方物。
言希扯開半邊唇角,語帶慵懶——“我也不習慣做神仙教母,充其量,只是辛德瑞拉的后母,為了自己女兒奔波。”
阿衡瞇眼看他,言希卻望了掛鐘——“還有一個小時,十一點三十五分。”
他囑咐阿衡換衣服,自己卻啪啪下了樓。
長裙的尺寸,完全切合,搖曳到腳踝,遠遠望去,高貴地,帶了不可褻瀆的意味。
阿衡微微笑了,依舊的山水明凈,只是一枝藍田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