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辛達夷小聲嘀咕,斜斜眼,望著右側挨著小蝦站的阿衡,心中隱約有了不快。
他的身旁,并肩站的,只有他的兄弟,而不能是其它不相干甚至讓他討厭的人。這樣硬生生□他們的陣營,于他心中的圣地,簡直是褻瀆。
“去去去,快點兒走,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在派出所湊什么熱鬧?”傅警官揮手趕阿衡。
“我,不懂。”阿衡搖搖頭,無辜的表情。
“你聽不懂?不是b市本市人?”傅警官撓撓頭,覺得棘手“你家在哪兒?”
“你說,不懂。”阿衡繼續搖頭。
“你們認識她嗎?”傅警官指著阿衡問他們。
“不認識。”眾口一詞。
他們可不能再節外生枝了,若是知道家中的小閨女卷了進去,爺爺們是要罵人的。
“算了算了,你就在那兒乖乖呆著吧,餓了吭聲,叔給你買東西吃。”傅警官是個軟心腸,見不得弱小落魄。
“列位英雄大爺們,說說今兒是怎么回事?”傅警官轉身,扮了晚娘臉“上一次,也是你們三個哈,打了整個酒吧里的人,還死不悔改的。”
“上次怎么怪我們,是他們先對一個小孩子下手的。”辛達夷不服氣。
阿衡悄悄地縮了身子,從陰影里緩緩向左挪動。
“那還不是因為這個小蝦米死性不改,去偷東西?”傅警官指著戴帽子的男孩開口。
“多大點兒的孩子,就偷了倆面包,倒真是勞煩他們下那么大的毒手!”言希冷笑。
前幾日,他同思莞大姨媽一起去酒吧玩兒,結果見到了一群人毒打一個孩子,原因說來可笑,這孩子餓了,偷了廚房里的兩個面包,結果被發現了,幾個人對著個營養不良瘦瘦小小的孩子,直接上腳狠踹,小孩子吐了半天酸水,還是不放手,他們看不下去,結果同那些人打了起來,最后,碰巧,是傅警官收的場子。
傅警官嘆了口氣,心知這少年說的是實話。
“我就是想吃才拿的,不關言希哥他們的事!”小蝦撅了嘴,快哭出來了。
“你他媽是不是男子漢,哭什么?”辛達夷笑了,拿袖子使勁兒蹭了蹭小孩子的眼淚。
這孩子特黏人,自從救了他之后,整天纏著他們,像個小尾巴似的,不過是個討人喜歡的主兒,特對言希的脾氣。
這廂,辛達夷難得的好脾氣哄著小孩子。
另一方,阿衡趁大家注意力轉移的時候,又往左緩慢微不可見地挪了挪。
快了,快到了,呵呵……
“那今天怎么回事?”傅警官看著滿身橫肉的少年,也是個熟面孔,撓撓頭,說“你不是那個什么什么霸嗎?”
“面霸。”言希接得順嘴,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是虎霸!”少年怒。
“虎霸,你先交代!”傅警官拍了拍桌子。
我挪,我挪,一點點挪……
阿衡松了一口氣,終于到了,暗暗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淚。
她輕輕拉了拉前方少年的袖口。
言希回頭,詫異,瞄見沒人看到,向右靠緊思莞,擋住阿衡的身子。
“怎么了?”他小聲問她。
“我,帶了,醫藥箱。”阿衡聲音宛若蚊蚋。
少年看著自己的肩膀,上面的血已經成了暗色。
“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你干嘛去了,這會兒血都流完了。”言希郁悶。
“我,擠,進不去。”阿衡委屈。
他們一堆人圍著言希團團轉,她根本夾不進去。而且,讓思莞知道她也跟著上去了,會被趕下去的。
“阿希,你說什么?”思莞皺眉,以為言希在同他說話。
“和你家姑娘說呢,沒你事兒!“言希沒好氣。
思莞扭頭,嚇出一身冷汗。
“你不老實呆著,還敢亂晃?”思莞眉毛扭曲了。
“你們倆說什么呢?!”傅警官走了過來,看到倆少年之間明顯多了一只手。
“讓讓!”
倆少年志同道合,把那只多出來的手拍了回去。
“你們當我瞎的呀!”傅警官把兩人推開,拎小雞兒似的把阿衡拎了出來。
“剛剛還說不認識呢,說,你和他們幾個什么關系?!”傅警官瞪著阿衡,嚇唬她“我告你,不老實交代,把你抓黑屋里!”
他其實沒什么壞心眼兒,只是剛剛就發覺小姑娘像小烏龜一樣慢慢移動,覺得有趣,所以逗逗她。
今兒個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個**分,例行例行公事,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在家被慣壞了的小孩子也就得了。
“你壞,你怎么,這么,壞,呀!”阿衡吸吸鼻子,不樂意了“你瞎,你就瞎,言希,受傷,看不見!”
傅警官愣了半天,訕訕說——“這姑娘火氣挺大的。”
言希眨巴著大眼睛,乖巧地忽閃著大眼睛——“家里的小妹妹,寵壞了,不懂事兒。”
說的跟真的似的,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妹,又不知道是誰被寵壞了。
思莞偷笑,覺得言希在這裝大人真正好笑。
“叔叔,讓讓……”阿衡擠呀擠,硬生生地從虎背熊腰的傅警官和言希中擠出一條縫。
傅警官愣了,哭笑不得。
他都遇見一群什么樣兒的死孩子呀,沒一個正常的!
阿衡拿出碘酒紗布,輕輕挽起言希的衣袖,言希像炸了毛的貓,開始吸冷氣,眉毛眼睛皺成核桃——“疼,你輕點兒!”
思莞汗——“阿衡還沒往上擦呢!”
辛達夷撇嘴——“大老爺們怕疼怕成這樣,虧你長這么好看!”
前一句,是□裸的鄙視。
后一句,是赤果果的嫉妒。
思莞暴汗。
阿衡呵呵——“閉眼,閉眼,不看,就不疼。”
言希止了嚎,瞟了阿衡一眼,隨即絕望望向天花板。
思莞瀑布汗。
于是,擦藥時,少年嗷嗷個不停,高了十六度的音,震得派出所一晃一晃的,自此,廣為流傳,此所濫用私刑,曾經某時某刻打死過人,繪聲繪色,治安形勢大好,路不拾遺,小偷強盜一般繞著走,傅警官年終被評為“模范公仆”,流芳千古,此乃后話。
眾人一齊捂了耳朵,阿衡卻恍若未聞,認真地綁了繃帶,才松手。
“兄弟,不是咱說你,你都有這么好的美美了,怎么還搶我的美美呀?”虎霸一心都是美美,把言希的一句“妹妹”聽成了“美美”,恍恍惚惚,凄凄慘慘戚戚,淚眼婆娑地對著言希開口。
我靠!
言希暗罵。
美美的老子腦子進水了才搶你***美美!18
Chapter18
傅警官一頓訓斥,照常作了記錄,問了幾個孩子的家庭住址電話姓名,才放他們回去。
“阿希,你回去怎么交待?”思莞看著言希的胳膊,皺了皺眉。
“撞到熊身上了!”言希怕疼,上了藥以后更是低氣壓。
“兄弟,今兒對不住了!”虎霸縮了縮脖子,有些愧疚。
他本性并不壞,本來一股氣都結在"美美”上,但見言希對美美并無意,再加上在派出所共同患難了一番,益發覺得這些男孩子對自己脾氣,興了惺惺相惜的心。
“算了算了,以后別讓少爺我看到你了……"言希有氣無力,擺擺手,自認倒霉。
“兄弟,這是啥話,只要你不搶美美,今后我罩著你們,咱們兄弟情誼長著呢!”虎霸拍拍少年的肩,豪氣干云。
恰巧拍到了傷口,言希立刻嚎了起來。
思莞有些不悅,輕輕攬了言希的肩,把他帶到自己身旁。
“瞧我這記性!”虎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憨憨的樣子。
辛達夷望天吹口哨,不屑的模樣。
阿衡覺得虎霸是好人,沖他笑了笑,溫和諒解的姿態。
虎霸也笑,本是滿臉的橫肉倒有了幾分可愛憨態。
阿衡持續笑,呵呵笑,笑呀笑。
“腮幫子疼不疼?”言希睨了阿衡一眼。
“有點。”阿衡戳戳腮幫,笑得有些疼。
“面霸呀,想和我當兄弟也成,但是要加入我的排骨教。”言希斜倚在思莞身上,眼波橫流,懶懶散散。
“排骨教?”虎霸嘴不利索了“那是……嘛玩意兒?邪教?”
思莞偷笑。
“笑什么,右護法?”言希裝得天真爛漫。
右護法,思莞嗎?
阿衡想起思莞站在風中振臂疾呼“言希教主大人一統江湖千秋萬代東方不敗”的樣子,立刻打了個寒顫。
“言希,你丫要建邪教,我和思莞由你,但是,你丫能不能起個好聽點兒的名字?排骨教,我靠,能聽嗎?叫出去我辛達夷不用要臉了!”一頭亂發的少年哀怨地望著言希。
“左護法,你想叛教嗎?”言希幽幽開口,凄婉的眼神望著辛達夷。
“噢噢,達夷哥你叛教吧叛教吧,你要是判教了我就升官了!”小蝦眼睛亮了。
“你是……什么?”虎霸哆嗦地看著小蝦。
小孩子笑了,指著自己——“你問我呀,我是四**王。”
“你一個人,四**王?”
“對呀對呀。”
“怎么樣,要不要加入?”言希揉了揉小蝦的帽子,大眼睛望向虎霸,笑顏如花。
虎霸望著言希的面容,晃傻了眼,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好,今后你就是八大金剛了!”言希很滿意,領導似地點點頭。
思莞辛達夷看著言希,很是無奈,由著他瘋。
“為什么,是,排骨教?”阿衡問。
“還能因為什么,不就是他喜歡吃排骨嗎?”思莞瞇了眼,看著言希單薄的背影,輕輕開口。
這樣呀。
阿衡想笑,可是心中卻有了微末的抓不住。
她小時候也玩過這個,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么幼稚的東西被言希放大了,煞有介事故作的認真姿態,確是有些驚世駭俗的。
阿衡一向覺得自己最是理智,可自從走近言希的世界,覺得這個世界明明再清晰不過的事理,到了他的面前就會被扭曲得支離破碎,而后,像是堆積木一般,全依著自己的性子,再重新構筑一遍,編排出自己的邏輯。
這樣的人,雖然迷人,卻危險得再危險不過。
************分割線*******
開學了。
按照西林的慣例,新學期排座位,一般是按成績。
阿衡他們班是年紀成績最好的班,自然要把“成績第一”貫徹到底。班主任林老師說了,大家抱著書包都出去,按成績單,我喊一個,進來一個,自個兒挑座位。
也就是說,只要成績足夠好,愛哪哪去,成績不好,有個板凳坐就不錯了。
“歧視,絕對的人身歧視!”辛達夷在教室外對著大家嘀咕。
他的成績一向不錯,只可惜,去年期末考前玩游戲上了癮,理科有平時墊底兒不愁,可惜,文科門門掛紅燈,總體成績,班級二十多名。
辛達夷考上西林時,可是頂著數學奧賽第一的名頭金燦燦進來的,如今,年級榜里找不到人了,本來他神經大條沒什么,但是班頭林老師三天兩頭找他喝茶談心,誰受得了,于是,這廝為數不多的自尊心露了頭,眼下按成績排座位的政策嚴重刺痛了他稚嫩的心靈。
“溫衡。”林女士抱著花名冊,慢悠悠地點名,第二個便念到了年紀黑馬。
人群中發出一片噓聲。
“有。”阿衡走了進去。
她坐在了老位置上,倒數第二排,靠窗。
念一個進一個,大家都裝作沒看到阿衡,離她十足遠。
這番模樣,像是對待什么傳染性病毒。
從開頭到結尾,都沒有人坐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