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緊蹙著眉頭,並不解釋,而是轉(zhuǎn)向元寶問道:“有沒有其他線索?”
元寶搖搖頭:“山裡面肯定是多有貓膩,不過礦洞洞口大多已經(jīng)被封死了,根本就進不去。而且有機關(guān),極是厲害,我們兩人差點就著了道,滾了這一身泥濘,方纔狼狽躲閃開。”
竟然還有機關(guān)?好大的本事!
“那依你看來,那裡是早就荒廢的,還是剛剛被譭棄?”
元寶斬釘截鐵地道:“雖然夜裡看不清,但是按照山間青草及灌木被踩塌的痕跡,我可以肯定,也就是剛剛撤離了沒幾日,而且相當(dāng)倉促。”
“難道是我們的到來,令他們投鼠忌器?所以倉皇撤離?”諾雅疑惑道:“我前些時日從這裡走,還有山民說裡面有警戒。”
“那就是說,裡面絕非只是挖礦這麼簡單,絕對不敢見天日。”元寶覺得自己另一個想法有些過於大膽,不敢冒失地說出口。
百里九眉頭緊鎖,一臉凝重,沉聲道:“我懷疑,這山裡藏的不僅有煤礦,恐怕還有鐵礦,黃德興跟官府勾結(jié),在山裡開採並且冶煉!裡面極有可能是一個鍛造加工坊。”
百里九的話猶如石破天驚,元寶與冰魄饒是已經(jīng)有了猜疑,也感到心驚:“這可是殺頭掉腦袋的事情,難不成都活膩了?”
百里九衝著三人擺擺手,示意噤聲,自己坐在椅子上,以手扶額,低頭沉思半晌,方纔擡頭問道:“你們兩人一路上可曾遇到有巡邏的守衛(wèi)?”
二人搖搖頭。
“那你們在裡面探查的時候,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元寶點點頭:“我們一進去那鍛造處就觸動了裡面的機關(guān),若是明眼人,肯定能看得出來有人進去過。”
百里九又不說話,低頭思索半晌,方纔擡起頭:“若是按照你們所說的這樣規(guī)模,縱然是知府,也沒有這樣大的本事!背後肯定還有牽扯。”
百里九的話並非多慮,若只是簡單地開採一個小的煤礦,或者鐵礦,從中謀取暴利,可能是知府與地痞勾結(jié),就可以的事情。但是,其中涉及了冶煉,鍛造,還有大型機關(guān),另外如元寶所言,規(guī)模龐大,就不是一個小小的知府吃了雄心豹子膽,這樣簡單的事情了。更何況這多年瞞得密不透風(fēng),那需要一手遮天的權(quán)勢。
“那爺,我們?nèi)缃裨觞N辦?”元寶問道。
“你們進山的事情一定會敗露,所以宜早不宜晚,必須馬上行動。冰魄,這裡的士兵已經(jīng)信不過了,你拿著我的令牌,速速到最近的軍營調(diào)取三千精兵,直接進山。元寶,你趕緊出山安排一下,命令你的人將知府與黃德興等人統(tǒng)統(tǒng)監(jiān)視起來,不要讓他們跑了。還有,元寶,向薛師傅打聽邯鄲城裡可有懂得礦藏一類的老師傅,請他過來一趟。”
元寶與冰魄立即領(lǐng)命,連夜出山。
兩人看外面天色,已經(jīng)天光微曦,馬上就要亮了,索性不再睡。
百里九問諾雅:“官洛那小子是否可以破解大型機關(guān)?”
諾雅知道百里九對於江湖上的事情一知半解,點點頭,耐心解釋道:“天機老人不僅擅長小型機弩製作,一些大的機關(guān)陣勢也難不倒,名滿江湖。當(dāng)年朝廷就曾經(jīng)三顧茅廬請他出山,到工部任職。就是不知道官洛這小子年紀輕輕,又吊兒郎當(dāng),得了他幾分真?zhèn)鳎碎T溜鎖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百里九思忖過後,方纔對諾雅道:“那我們這次行動就叫上他一起吧,那些機關(guān)陣勢還要依仗他。”
諾雅“嗯”了一聲應(yīng)下:“官洛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否則殺手閣也不會將他捉了進去。若是人品端正的話,倒是可以重用。”
兩人商議已畢,只裝作毫不知情,一臉雲(yún)淡風(fēng)輕,依舊忙碌著指揮工匠們繼續(xù)施工修繕。官洛問起元寶與冰魄的行蹤,也只道是下山採購去了。
這些時日,需要採購的原材不少,兩人腳程快,也經(jīng)常被差遣下山,所以並未有人疑心。
中午時分,元寶先回了山,說是已經(jīng)交代下去,黃德興與知府俱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各自府中,周圍已經(jīng)派下人手暗中監(jiān)視。但凡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按照百里九提前交代的行動,先將人捕獲了再做打算,肯定不會讓兩人逃了。
下午吃過午飯,估算著時間,冰魄也應(yīng)該帶人進了邯鄲城,正待讓元寶去探聽消息,就已經(jīng)收到了冰魄傳遞的進山信號。百里九與諾雅,元寶收拾好所需行裝,叫上一臉莫名其妙的官洛,帶著泡泡,徑直向著山內(nèi)進發(fā)。
眼見有知府安排的守衛(wèi)急匆匆地脫離了自己的警戒崗位,小跑著下山去了,百里九與諾雅也只當(dāng)做沒見。果然還沒有出山,就被帶兵趕過來的冰魄捉了一個正著。
下山的路,冰魄安排了戒嚴,他控制住知府的人,清點人數(shù),唯獨少了一個吳師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到風(fēng)聲溜了。他無暇理會,帶兵進山與百里九等人會合,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山內(nèi)進發(f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官洛這才明白過來,這是有大行動了,激動得活蹦亂跳,摩拳擦掌,一直興奮地喋喋不休。對諾雅的稱呼也客氣起來,一口一個“姐姐”。
元寶頭前帶路,沿著崎嶇山路向裡,最初還有早已廢棄多年的草屋茅舍,再向裡,已經(jīng)是人跡罕至,雜草叢生,只有一條羊腸小徑,蜿蜒向裡延伸,路邊雜草有剛被踐踏的凌亂痕跡。
進入腹地,就開始有廢棄的礦洞,被雜石堵住了洞口,但是開採的痕跡清晰可見。隨行的老礦工上前查看地形地貌,鑽進去搗鼓一番,出來道:“這裡應(yīng)該是個煤礦,大概五年前開採過。”
愈往裡行,老礦工開始興奮起來,他在地上,和附近的草叢裡,發(fā)現(xiàn)了散落的鐵礦礦粉,感到咋舌:“這裡附近定然還會有鐵礦,離此應(yīng)該不足幾十裡。沒想到,這邯鄲城西竟然有這樣豐富的礦藏,怪不得黃德興這兩年肥得流油。”
百里九並不著急查看礦洞裡面具體的情況,跟在元寶身後,徑直進了他說過的冶煉礦石的去處。
這裡是一個極隱蔽的所在,位於綿延不盡的太行山脈山腹之內(nèi),當(dāng)?shù)厝朔Q之爲(wèi)邯山,規(guī)模宏大,約有幾百丈見方,應(yīng)該原本就是天然山洞,後經(jīng)過人工開鑿而成,周圍也有石頭搭建的用來登高遠眺警戒的瞭望臺,可以警戒四面八方的情況。
山腹裡東西已經(jīng)洗劫一空,無法搬離的全部砸毀,散落一地,四處狼藉。從四周散落的爐渣,礦石粉末,以及爐竈殘骸,還有四周煙熏火燎的痕跡上,不難看出,這是一個冶煉鐵礦的場所。
仔細觀察現(xiàn)場的蛛絲馬跡,不難看出,對方撤離得並不是很倉促。相反,是有條不紊,極其有組織和條理的。但凡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有留下,毀壞得十分徹底。
山腹四周還有通道,進去之後別有洞天,應(yīng)該是原先的庫房一類所在,如今空空蕩蕩,連個鐵沫也不剩。
元寶阻止了士兵進入,走得小心翼翼,說是裡面機關(guān)重重,十分危險。
這就是官洛大顯身手的時候了,他一步當(dāng)先,將元寶撥至一旁,先自查探一番,然後胸有成竹地道:“小事一樁,你們就擎等著看我怎樣大顯身手吧。”
諾雅有些擔(dān)心,連聲叮囑,官洛皆滿不在乎地道:“這裡面的機關(guān)多是石門鐵壁一類防守所用,傷人機關(guān)手法拙劣,壓根不足爲(wèi)慮。”
然後自顧從自己隨身的百寶囊裡掏出幾樣奇形怪狀的工具,跑到一面石壁跟前左敲右打,附耳在上面聆聽片刻,確準(zhǔn)地方,也不知道是怎樣動作,石壁分開,上面露出一片機關(guān)齒輪來。
他將幾人全部趕出殿外,凝神屏息,一頓拆卸,就聽“噗噗”連聲,山腹之中一時間弓弩齊發(fā),密集如蝗。若是此時中間站了人,絕對可以射成刺蝟。
“好了。”他抹一把臉上的汗,對山洞門口幾人招招手,示意危險已經(jīng)全部解除。幾人進來,見他仍舊在機關(guān)上鼓搗,不放心地問:“還有什麼不對嗎?”
官洛扭過頭,滿臉興奮與得意:“你們就擎等著吧,我一會兒給你們一個大驚喜。”
“什麼驚喜?可莫是驚嚇就好。”元寶隨口道。
官洛仍舊埋頭鼓搗,專注而認真:“這個機關(guān)被我毀了以後,沒想到竟然重新生成了另一個機關(guān),連著別處,也就是說,這裡還有埋伏。”
“什麼埋伏?”仍舊心有餘悸的元寶嚇了一跳,警惕地看著四周,唯恐有冷箭從自己背後冷不丁地就射過來,穿個透心涼。
官洛見元寶忌憚的樣子,愈加得意:“算是這些人倒黴,遇見了他祖爺爺我,否則換成任何一個門外漢,都不會知道,這機關(guān)裡面竟然還有門道。”
他嘚瑟的樣子令元寶極是不爽,冷冷地“嘁”了一聲,表示不屑。
話音也就是剛落,就聽到“扎扎”連聲,石壁之上竟然有石門緩緩開啓,裡面別有洞天,與殺手閣裡關(guān)押天煞所用的機關(guān)如出一轍。
幾人全都是藝高人膽大,見裡面光線昏暗,不得不點燃了火把,向著石門之內(nèi)走進去,只覺眼前一亮,走在最前面的諾雅和百里九忍不住面面相覷,滿是震驚。
這哪裡是什麼驚喜?簡直就是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