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熱打鐵,陳子濤在乾姐姐楊明娜家吃了晚飯,叫上女同學陳雨菲出門,去繼續進行保媒拉縴的光榮任務。
陳子濤的情報工作做得好,縣人民銀行行長方鑫不是本地人,在海嶺縣沒幾個朋友,晚上固定的活動是去陳氏棋茶室下棋打發時間。
棋茶室,顧名思義是既能下棋又能喝茶,城關鎮有茶樓茶室幾十家,但突出下棋這個功能的茶樓茶室,唯陳氏棋茶室一家。
此陳氏不是彼陳氏,陳氏棋茶室與陳子濤沒一點關係,但與陳雨菲很有關係,因爲陳氏棋茶室的老闆是她的親叔叔,縣民間棋會會長陳水樵。
陳水樵也是海嶺縣的名人,象棋圍棋國際象棋三棲全能,獲得過地區象棋個人賽冠軍和全省工人運動會象棋比賽季軍,號稱象棋打遍天州地區無敵手,他還有兩個公開身份,縣政協委員和縣體育委員會特邀顧問。
陳氏棋茶室座落於一條衚衕裡,每天對外營業十六個小時,晚飯以後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門票三角錢一張,陳子濤和陳雨菲老老實實地買票進門。
果然人滿爲患,陳雨菲領著陳子濤,在服務檯找到了陳水樵。
陳水樵看到陳子濤,兩眼立即一亮,打著哈哈道:“本家副縣長駕到,敝室蓬蓽生輝,如果本家副縣長能成爲敝人的侄女婿,敝人一定時來運轉,財源廣進。”
陳雨菲趕緊說道:“叔,你故謅什麼呀。”
陳子濤笑著拍了拍陳水樵的啤酒肚,落落大方地說道:“陳叔,我和雨菲確實是在談戀愛,但是。”湊近一步繼續道:“但是我聽說,咱兩家是同宗同祖,恐怕不能結婚,你說這該怎麼辦?”
“哈哈,恰好不是。”陳水樵笑道:“你家這個陳,是正宗的陳,我家的這個陳,不是正宗的陳,根據家譜記載,我們家祖上姓鄭,這個陳是乾隆皇帝賜的,哈哈,所以你倆談戀愛是天正地義。”
“呵呵,那我努力,堅決努力。”陳子濤笑道:“陳叔,還有一點,如果你能在圍棋上贏我,我馬上就把雨菲娶回家。”
“咦,你這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麼。”雖然號稱象棋圍棋國際象棋三棲全能,但陳
水樵的圍棋水平實在是不怎麼樣,頂多也就三四級水平,陳子濤的圍棋自稱業餘三段以上,陳水樵當然不敢輕易應戰,“子濤,咱倆下象棋,我讓你一馬或一炮。”
陳子濤笑著搖頭,“本縣長揚長避短,不上你這個當,要比就比圍棋,讓你兩個子。”
陳水樵也笑著搖頭,衝著陳雨菲攤手道:“雨菲,你叔幫不了你,你只好自己努力嘍。”
陳雨菲道:“叔,我的事甭你管,我們找你有事呢。”
陳水樵這才收起了笑容,“子濤,你找我什麼事?”
陳子濤問道:“陳叔,縣人民銀行的方鑫行長在你這裡下棋吧?”
“在下啊。”陳水樵點著頭道:“我這裡的常客,少見的棋癡,幾乎每天晚上都來。”
陳子濤笑著問道:“水平如何呢?”
陳水樵道:“人家畢竟是省城來的,與你我一樣,象棋圍棋國際象棋都會下,象棋與你有得一下,圍棋比不上你,國際象棋你差他一截。”
陳子濤呵呵一笑,“可否請陳叔帶我前去一見?”
陳水樵知道陳子濤有事,他讓陳雨菲幫他守著服務,自己領著陳子濤來到了一個小包間裡。
方鑫正在棋枰前與人激戰正酣,旁邊還有五個人觀戰,陳子濤和陳水樵沒有打擾,而是駐足觀望起來,二人算得上都是行家,看了一會,就知道執白棋的方鑫要贏,黑方不過是作無謂的抵抗而已。
陳子濤認得方鑫的對手,縣郵電局的馬玉明,棋力在海嶺縣能排進前七,因喜歡下小飛所以被人稱爲馬小飛,陳子濤以前與他下過,知道他的水平在業餘初段上下。
陳水樵忍不住道:“馬小飛,盤面差了十五目以上,你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衆人這才紛紛擡頭,馬小飛看到陳子濤,也是爽快地推枰認輸,“方行長,收拾你的人來了。”
方鑫看見陳子濤,也是頗有意外,“陳縣長也會下圍棋?”
陳子濤笑而不語。
馬小飛起身笑道:“方行長,你真是孤陋寡聞,陳縣長就是有名的陳中盤,海嶺縣圍棋第一,只不過人家工作繁忙,幾乎不來棋室罷
了。”
方鑫想起上次縣政府貸款三百萬的事,心裡有些不爽,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原來陳縣長就是傳說中的陳中盤,失敬,失敬。”
中盤是圍棋術語,指的是圍棋對局的中間階段或對局中途決出勝負,陳子濤擅長攻殺,往往在中盤時擊潰對方,所以人送陳中盤的美譽。
陳子濤也很客氣,“方行長,可否請教一盤?”
“請。”方鑫當衆豈能示弱。
馬小飛讓開,陳子濤坐下,陳水樵等人很快整理好子棋盤。
陳子濤正襟危坐,先向方鑫行了個欠身禮。
小包間裡立即沉靜下來,這是兩個業餘高手的初次對決,氣氛略顯緊張,更何況方鑫是棋室的常勝將軍,陳子濤是副縣長,這盤棋當然有特別的意義。
論年齡方鑫當然是長者,陳子濤守規矩,他不敢怠慢,也以欠身回禮。
陳子濤從棋盒裡抓了一把黑子,握住放到了棋盤上。
這是猜先,大家都懂,方鑫從棋盒裡拿出兩枚白子,表示他猜的是雙。
陳子濤攤開手,一雙一雙的數,他抓的是十一枚黑子。
方鑫猜錯了,陳子濤執黑先行。
陳子濤顯得特別莊重,又欠了欠身,再深呼吸一次,然後三指拈來一枚黑子,啪地拍在右上角的星位上。
方鑫不甘示弱,白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也很響亮。
雙方好象都是胸有成竹,落子如飛,轉眼間棋盤上已有五十幾手。
陳子濤以三連星開局,氣勢磅薄,方鑫以星小目應對,穩紮穩打,黑方取勢,白方取地,雙方的戰略一目瞭然。
大模樣,陳子濤的黑六十五棄掉左下角,封鎖了右邊白棋奔向中原的道路。
方鑫不客氣,針鋒相對,白六十六痛下殺手,照單全收。
再下十幾手,陳子濤索性又放棄上邊,繼續經營中原大地,不過雖勢力龐大,但實地上已落後三十目以上。
白八十六終於出手,深入中原大地,要破陳子濤的大模樣了。
陳子濤盯著棋盤,右手拈起一枚黑子,開始了開局以來第一次長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