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能一直感覺到,肚子那兒時不時傳來的疼痛,像是有火在上面燒一樣。到的後面,更好像有誰拿著把刀,在我肚子上劃著什麼一樣。
隱隱間,我好像聽見誰在那低低的喊,“孃親……”
那聲音一聲一聲的,揪的我心裡狠狠一痛後,猛地睜開了眼。
我一睜眼,正好看見金蠶婆婆拿著把刀貼在我肚子上。我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她看我醒了,就把刀子給收了起來,隱約的,我好像看見那刀子上有什麼黑色的像是污痕。只是她收刀的動作太快,我都沒看清楚,就被她放好了。
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既然醒了,就把這藥喝了。”
說著,旁邊根生連忙端來一碗黑漆漆的藥。我有點虛,知道那香的異樣之後,我不得不對她也多了一分警惕。她看我一眼,嗤笑了聲,“我要害你,你還能活到今天?”
旁邊根生也幫著勸,“姐姐,我跟婆婆不會害你的,這是安胎藥,你之前動了胎氣,要喝點這個纔會對小弟弟好。”
我還是不敢伸手,詭異的香,強行被留下的一個月,還有那個夢境,我現(xiàn)在腦袋亂成了一鍋粥,我總覺得婆婆是故意把我留下的,可我不知道她把我留下的目的是什麼。也是爲了害我嗎?
我猶疑間,婆婆冷喝一聲,“不信我,就別喝!根生,把藥端走。”
婆婆說完,就揮手走了。根生有點爲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有心想追上去,但又擔心我,小臉蛋可糾結(jié)了。他這擔心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裝的。我心裡一暖,拉住了他。“我喝……”
根生一喜,連忙端給我,等我喝完後,他才鬆了一口氣。“姐姐,我跟婆婆真的不會害你。婆婆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住你。”
“爲了我什麼?”
“爲了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呀……只有安安穩(wěn)穩(wěn)的,先把裡面的東西去掉,你跟孩子才能保住……”
“裡面的東西?是蠱嗎?”
他剛想說話,金蠶婆婆就走了進來,冷冷的瞪了一眼根生。根生嚇了一跳,再也不敢說話,“啵”的一聲,直接消失了。
這麼明顯的態(tài)度,讓我心裡一緊。在她給我敷藥的時候,我攔住了她。“婆婆,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就算告訴我,這肚子裡到底有什麼也好啊!”
“蠱啊!還能有什麼?”
我難受的看著她,“你也不用騙我,雖然我不懂蠱,可是我問過金豁牙,他說解個蠱以你的能力,頂多不會超過七天。”
她似乎是被我弄煩了,將那藥往我身上一貼,“七情六慾,到底有什麼好的?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來,他生或他死,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你好好管好自己就行了!”
她的話,讓我腦袋都空白了。下意識的緊緊抓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他真的出事了?”
她煩躁的強行掰開我手,“是!快死了!”
我直接懵了。
快死了……
我死死的抓著她的手,“什麼意思?難道說,我的夢是真的,他捨身救辮兒也是真的?他命在旦夕也是真的?”
那瞬間,我怕到四肢冰涼,心臟都彷彿跳到了嗓子眼上。之前還好好的,走的時候還說一定會安全回來見我的人,他怎麼能有事呢!我怕到渾身都在顫,金蠶婆婆看我這樣好像嚇到了,連忙緊張的拍了拍我臉,根本拍不醒,她急的一巴掌狠狠的抽了過來。
我才猛地回過神,心慌的都不知道疼!
她氣得臉都紅了,“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真有這麼重要?”
我紅了眼,嗓音嘶啞的恐怖。“對!因爲這個男人,是他!”
她愣住了,有點失望的不住搖頭。“好!你要出去救他是吧?那我也不攔你,你想走可以,等你什麼時候能經(jīng)受住這個藥,不再被疼暈過去的時候,再來同我說出去的事!”
她估計也是一時氣話,可我卻當了真。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一道希望。“真的嗎?”
她氣得不行,一咬牙。“我金蠶說話算話!只要你不再暈過去,我就放你出去!”
“好!”我說完,都不等她幫我敷了,自己動手把那藥往身上倒!
這藥,真的是疼啊!尤其是我這樣一下子倒下去,簡直就疼到靈魂都在哀嚎了!我狠狠的倒吸一口涼氣,都沒能忍住,悶哼出了聲。
金蠶婆婆看愣了,想要伸手來扶我,但動作在半路,生生頓住了。她氣得一跺腳,“魔怔了!你真的魔怔了!你以爲你愛到入了魔,就能有好的結(jié)果?”
她越說越氣,最後直接轉(zhuǎn)過頭不再看我。“好!我倒要看看,你骨頭能有多硬!”
說完,就走了。她一走,我就再也撐不住,倒了下去。
真的好疼,疼到我四肢都麻痹了,手都不聽使喚,一個勁的在抖。
這種萬蟲噬骨的感覺,就好像是把一個人扔進了一缸的食人魚裡,然後那食人魚一窩蜂的涌過來,一魚一口的在吞噬。密密麻麻,如履薄冰。
全身各處都在疼,沒有了那種香的麻痹,這種疼痛變得更加清晰而強烈。
我疼到好幾次都沒忍住叫了出來,中間根生走了進來,多次想要勸我別再執(zhí)拗,我都沒理,倒在牀上喘著粗氣。根生怕我咬斷了牙,給我找了一塊帕子來咬住,可是牙齦還是被咬到了充血,一嘴的血腥味。
這種疼痛,一波接一波,狂風巨浪一樣,壓的我喘不過氣。
真的好難受……
疼的我連喊都喊不出聲,眼前一片猩紅。再又一陣的劇痛襲來之時,我已經(jīng)疼到意識渙散了,眼看著要暈過去的時候,耳邊好像忽然傳來了,是誰在那撕心裂肺的喊,“大祖宗……對不起……”
又是誰,屹立在那,風吹不倒,身影寂寥的像是與身後的黑暗融爲一體。他緩緩轉(zhuǎn)過了身,那雙赤紅血瞳望著我,裡面的複雜,讓我看不懂,好像承載了好多好多的負擔。但更多的……他似乎在承受很大的痛苦,劍眉微微顰起,眼角有血淚緩緩流下。
這一幕……與當初第一次碰見小尼姑,被她放入婆娑禁咒時,我看見的何其相像!
那時候的他,也是流著血淚,被困在我身體裡出不來。而這一次,他又在經(jīng)歷什麼磨難嗎?
想到這裡,我剛剛渙散的神經(jīng)一繃,六神猛然歸位。意識回來,伴隨的,則是疼痛加劇。我一下子沒抗住,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痙攣的直抽搐。
根生嚇了一跳,小臉慘白的很。連忙從身上撕下一塊皮下來,就要塞進我的嘴裡。他的皮,跟人皮不一樣,好像是……什麼植物切下來的根莖一樣。
“姐姐,你快含著,可以減輕疼痛的。”
我還沒表態(tài),金蠶婆婆的聲音就傳了進來。“根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你即便幫,也只能幫一次。但是後面她的路會更痛更難走,她如果連這個痛都受不了,那就老老實實的呆在我這,別想著出去!”
“可是婆婆,這個噬魂蟲不是姐姐現(xiàn)在的身體,能扛得住的啊……”
他們的話,在我耳邊聽起來,就好像天邊傳來的聲音一樣,格外飄渺。我疼到眼前一片猩紅,這時候已經(jīng)不再是能不能抗住的問題了,而是……意志力夠不夠堅定的問題了!
我意識又漸漸渙散了,隱約間,我好像聽見金蠶婆婆在嘆氣,“噬魂蟲,疼的只是身。而她後面要經(jīng)歷的,疼的會是心。這兩者的痛,不可同日而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