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發愣的功夫,書房內漸漸歸于平靜。
門被人從里面猛的拉開了,傅司宸沖了出來,在撞見喬暮之后短暫的停留了兩秒,隨即向樓下跑去。
書房的門敞開著,里面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地震,慘不忍睹。
她站在門口,一時沒看到傅景朝的人,腳步移動了一下,正對著書桌的方面,還是沒看到。
人呢?
不禁想起了曾經有一次他也是在這個書房跳窗的事,他該不會又跳窗了吧?
看了眼滿地的瓷器碎片,她按捺不住好奇,正要抬步進去看個究竟,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出現毫無征兆在她面前,莫名的讓她心頭發毛。
四目相對。
喬暮尷尬起來,估計像這種兄弟反目的事最不想被外人看到,無巧不巧卻被她撞了個正著,這個男人恐怕不會有什么好臉色。
但她顯然想錯了,傅景朝臉色平靜,語氣同樣平靜,幽深的眸看著她:“什么時候到的?”
既然他一改針鋒相對,若無其事的和她聊天,她自然也要裝作什么事沒看到的樣子,回答說:“快七點的時候。”
“好好的,怎么想到上樓來了?”傅景朝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西服外套上的鈕扣,純粹是溫淡閑聊的口氣。
她心下微怔,看著他高深莫測的俊臉,總感覺他這話問的漫不經心,實則含著別的試探,回答的要是不好,很有可能會讓他反感,以為她喜歡偷聽,萬一惹他惱怒,不讓她以后過來看傅丞睿了怎么辦?
“我在餐廳坐了好一會兒,見你沒下來,就想著沒事上來叫你和睿兒下去吃飯。”她忐忑不安的說出這段話,故意把他抬高,烘托出她很看重他,其實這么做有些冒險,眼下兩人的關系在冰點,弄個不好會讓他誤以為她對他還有意思,別有企圖之類的。
不過要是不拍他馬屁,她說實話說自己是上來找傅丞睿的,路過這里無意中聽到了他們兄弟打架的事,豈不是更尷尬?
衡量來衡量去,她覺得這種說法最保險。
“是嗎?這么在乎我?”傅景朝漆黑如海的眸深暗濃稠了一些,邁步向她逼近,唇邊勾著若有似無的笑:“那你男朋友那兒怎么辦?你打算腳踩兩條船?”
喬暮深吸了一口氣,低垂眉眼,“我只是上來叫你和睿兒下去吃飯,沒有別的意思。”
“那在你眼里,我現在算是什么?”
“你是我孩子的父親,僅此而已。”
傅景朝很平靜的聽完,微微垂眸,看著被燈光拉長的自己的影子,很輕很淡的點頭:“說得不錯,我希望你繼續保持。”
男人的身影越過她往樓梯口走去,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沖口而出:“那么你呢?在你眼里,我現在又算是什么?”
問完這個,她差點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怎么會問這么蠢的問題,難道最近這段時間的接觸她還沒挨夠他的嘲笑?非要再聽上一遍,找虐嗎?
喬暮閉上眼,咬著下唇,不敢聽他的回答。
幾秒后,細削的肩膀被一道健碩有力的臂膀環住,她本能的睜開眼睛,對上男人愈發冷淡的冷峻面孔,薄唇輕啟,用低淡而深沉的語氣說道:“你也一樣,你只是我孩子的母親,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她怔怔的仰臉看著他,看著僅有五六公分之隔的男人,他還親密的摟著她,像是從前他們在這個屋子里下樓一樣,但他的眼神那么黑,像萬丈深淵,怎么也看不到頭。
腦海中一個畫面閃過,她記起了曾經在這套別墅,她在三樓那間大書房里看到過一個神秘黑影,當時她嚇壞了,告訴了他,他查了半天也沒查出結果。
而就在剛剛不久之前,她也在走廊角落看到了疑似黑影一閃而過。
是這個宅子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嗎?
不,她不信鬼神。
那么,難道是人?
她閃神的時間,傅景朝已經放開她,他身上的煙草味道和他身上特有的成熟男人清冽氣息漸漸遠離,她下意識的揪住他的衣袖,吞著口水說:“傅景朝,你的別墅里會不會有什么壞人?”
“什么意思?”他雕刻般深邃立體的臉沒什么表情,眸底有暗芒一閃而逝,快到無法捕捉。
“我……”喬暮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連她自己都沒看清,怎么跟他說。
她與他的關系早就不是從前那般,她說出來,恐怕他也不肯信。
她“我”了半天,最后泄了氣,低下頭搖了搖頭:“沒什么,我看錯了。你先下去,我去叫睿兒一起下去吃飯。”
喬暮微微低眸,慢慢轉身往傅丞睿的房間走去。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男人并沒有像剛才那般轉身下樓,他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身影,直到她低頭敲門進了小家伙的房間。
走廊幽靜深長,傅景朝收回眸光,往一片廢墟般的書房內掃了兩眼,雙手慢慢插進褲袋,臉上隱去的陰譎戾氣慢慢浮現,駭人之極。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是一顆有了蛀洞的蛀牙,中間無論你怎么刷牙,怎么避讓,它都會陷在你的肉里面。
如果你不去及時補洞,不去及時處理,那么它的蛀洞只會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它大爆發,讓你痛不欲生。
之前的隱忍是為了日后的連根拔起,眼下,這顆蛀牙蠢蠢欲動,后患無窮,是該到了要拔掉的時候。
……
喬暮是在敲了好幾下門,詢問了可以進嗎之后才推門進去的。
傅丞睿原來不是在做作業,他在睡覺,衣服沒脫,身上沒有蓋被子,就那樣躺在床上睡得很深。
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彎腰俯看著小家伙的臉蛋。
這英俊的臉蛋,這高高的鼻梁,這長長的睫毛,這比女孩還要紅的嘴唇和雪白嫩滑的皮膚,還有這修長的長手長腿。
心中涌出無數種情感,都說當父母之后看到自己的孩子會有一種神奇的感覺,此刻她就是。
怎么也看不夠,就像在看一副自己親手做出來的作品,得意、自豪、喜悅,像泉水般從心底噴發出來。
她手中拿著被角想給他看蓋上,因為看得太入神,以至于仍捏在手心里。
傅丞睿大約是睡久了,或許是覺得冷了,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就是喬暮的臉,小家伙嚇了一跳,猛的坐起來,喬暮也像回過神來,局促的把被子放到一邊,雙手放在身上搓了搓:“那個……看你睡著了,暮阿姨怕你著涼想給你蓋上,沒想到你又醒了。”
傅丞睿還有點懵,小家伙悄無聲息的下了小床,雙腳套進拖鞋,古怪的看了她兩眼,有些欲言又止。
喬暮想開口說話,小家伙已經一言不發的出了房間。
她只得跟在小家伙身后,一小一大保持著幾步的距離,走在幽靜靜謐的走廊。
看著個子快長到自己胸口的兒子,看著小家伙柔順黑亮的發頂,她感觸良久,什么時候她才能和他回到從前?
是她錯了,錯過了曾經他最天真可愛的時候。
現在的他的思維和舉止,像極了一個小大人。
是她的錯。
是她親手毀了這個孩子。
她真的后悔了。
樓下餐桌前,傅景朝在落地窗前抽煙,看庭院夜晚的風景。
兩人進來后,他掐了手中的煙,說了句吃飯,三人便各自坐下,一個沉默的晚餐半個小時就結束了。
傅丞睿第一個放下餐具,他離開座位之前又古怪的看了喬暮一眼,這才離開。
喬暮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她臉上有什么臟東西?怎么小家伙好幾次都有這種說不出來奇怪的眼神看她。
她拿出手機,想用自拍相機看看,餐桌頂頭的男人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淡淡睨她一眼:“早點休息。”
“哦,你也是。”喬暮不自覺的禮貌回了一句,心里想著傅丞睿那奇怪的眼神,也就沒注意他眼神中透露出來的耐人尋味。
等她拿出手機發現自己臉上沒什么之后,抬頭餐廳內只剩下她一個人。
喬暮走出餐廳才想起自己的行李包,樓上客房那么多,她總不能一間一間去找,之前她的行李包是小桃拿上去的,她完全忘了問是哪個房間。
折回餐廳,找到小桃:“小桃,我行李包呢?”
“噢,喬小姐的行李包在三樓,傅先生臥室。”
喬暮整個表情都凝固了:“你……你怎么送到那兒了?”
“啊?不送到傅先生房間那送到哪兒,喬小姐您事先也沒說啊。”小桃一臉懵逼,在她的世界觀里,傅先生和喬小姐壓根沒分手干凈,一直藕斷絲連著,要不然前陣子喬小姐發高燒住院,傅先生干嘛親自打電話吩咐廚房熬粥,并且指名點姓的讓她送過去,那種心疼勁了傅先生除了在對小少爺身上用過,剩下的一個也就是喬小姐了。
喬暮瞬間手癢到想沖上去使勁搖晃小桃,這哪兒跟哪兒啊,她和傅景朝又不是以前的關系,她怎么能和他住在同一個房間呢。
這不是瘋了么。
看來只有她自己上去拿行李包了。
此刻,唯有祈禱,傅景朝人不在臥室。
暮若淺兮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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