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往后退了幾步,踉踉倉倉的跌倒在地,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看起來不像是裝的,顧小夏愣了愣,趕緊蹲下身扶住白澈,關切的問道,“澈,你怎么了?”
他的身體一向都很弱,這一點顧小夏是知道的,以前拍戲的時候至少還有個宜菲貼身照顧,每天大湯小湯的熬著,滋補著,一日三餐也都是按照白澈的身體狀況來量身定制的營養套餐,即便如此,那時候的白澈,每天拍戲開工絕不會超過六個小時,即便劇組進度拖了很多,宜菲也絕不會允許白澈加班趕戲,這也是為了防止勞累過度。
而如今,白澈身邊早就沒了宜菲這個貼心照顧的人,而顧小夏,她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好,常常熬夜趕戲,又不愛定時定點的吃飯,說起來,這些年,反倒是白澈一直在照顧著顧小夏。
“咳……咳……咳咳……”白澈用手捂著嘴,搖了搖頭,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咳……,沒事……咳咳……,不用……擔心……咳咳……”
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揪心的猛咳,白澈攤開右掌一看,手心儼然是一灘血。
血……
白澈愣住了,顧小夏也愣住了,他們彼此對視著,卻都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咳出血來了,這不是一般的嚴重……
沉默片刻,顧小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抽泣著說道,“你還說沒事,這都咳出血來了,這能叫沒事么?你這到底是怎么了,平時身體不都一向好好地,怎么忽然一下子就這樣了,你這是想嚇死我啊……!!”
說著說著,顧小夏已是淚流滿面,她被嚇到了,嚇的有些語無倫次了,她從沒想過,白澈有一天會忽然咳出血來。
顧小夏開始自責起來,她好像,從來都沒關心過白澈,更沒有去關注過他的身體健康,她知道白澈的身子從小到大就不好,但具體哪里不好,她沒去了解過,反正家里的飲食由瑪麗大嬸照顧著,她也就放心的把全家人的健康都交給了瑪麗大嬸,而自己,則一心一意的投身到電影事業當中。
現在想起來,是她太忽略白澈了。
她都快成為他的妻子了,卻沒有好好關心過他的身體健康,連他有沒有生病都不知道,太失職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時候生病了,白澈,原諒我,原諒我……”顧小夏哭泣著,無助的就像一個彷徨的小女孩,她看著白澈,開始擔心,白澈會不會就這么一直咳啊咳,然后就咳到死去。
顧小夏拿出絲帕,開始慌慌張張的替白澈擦拭嘴角的血漬,但是,舊的血漬擦掉了,立刻又會有新的血漬溢出來,顧小夏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她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20急救電話。
就在這時,白澈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笑著說道,“沒事,老毛病了,不用給醫院打電話,我身體的事,不愿太張揚,替我保密吧。”
白澈自有他的想法,如果撥打了急救電話,那么,他的身體狀況必然是瞞不住,顧小夏已經為小杰的病情急的焦頭爛額了,如果再多一個他,那么,對這個小女人而言,負擔是不是太大了一些,白澈不愿意成為她的負擔。
其次,白澈不愿讓白家知道他身體狀況的事,畢竟白家就剩他這么一個嫡親的繼承人,如果白家知道了這件事,那么,他肯定會被白老爺子派人“接”回白家。
而且,白家不會同意他和顧小夏繼續交往下去,一個單身媽媽,家底不清白,是沒有資格成為白家未來的少夫人。
白澈不想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
但他同時也知道,眼前的幸福,他握不住了,抓不了太久。
“不要給醫院打電話,我不希望太張揚,小夏,相信我,沒事的,這是老毛病了,我一直在吃藥,扶我回房,吃點藥就好了。”白澈笑了笑,阻止了顧小夏想要撥打急救電話的意圖。
顧小夏咬了咬下唇,擔心的不得了,但她只能依了白澈,把他扶回了房間。
走進屋里,向南看見了兩人,也是嚇了一跳,尤其看見白澈面如死灰,嘴角帶血,更是驚呆了,他立刻走過去,幫忙一起扶住了白澈。
“小夏,發生什么事了?”向南開口問道。
顧小夏搖了搖頭,臉上淚痕未干,道,“南哥,我也不知道,總之……,先扶他回房吃藥吧,晚點再說。”
兩人把白澈扶回房躺下,顧小夏依照白澈的指示,打開書桌的抽屜,發現了滿滿一抽屜的藥,顧小夏愣了一下,看樣子,白澈這病,有些時日了,所以才會預備了這么多藥,他應該長久以來都在自己悄悄地服藥抑制病情,只是,他居然瞞過了全家人。
不對,應該有一個他沒有瞞,那就是瑪麗大嬸,瑪麗大嬸負責全家人的飲食起居,她在的時候,每天都有替白澈收拾整理房間,瑪麗大嬸肯定是瞞不住。
顧小夏趕緊拿了一瓶藥,然后倒了一杯熱水,遞給白澈,白澈服了藥,臉色緩和了許多,靠在枕頭上。
“南哥,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白澈。”顧小夏把白澈托付給了向南,走出房間,開始給正在S市探望親戚的瑪麗大嬸打電話。
“喂,嬸子嗎?是我。”顧小夏開口說道。
“哦,哦,原來是夫人啊!怎么了?家里是有什么情況嗎?需不需要我提前趕回來?”瑪麗大嬸開口說道。
“不用,我只是有點事情想問問你,關于白澈的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顧小夏繼續問道。
“這個……這個……我……我……這……”瑪麗大嬸一時傻眼,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別瞞我了,我都知道了,我只想問問你,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為什么連自己的家人都要瞞?還有,他這病多久了?具體什么時候能治好?”顧小夏焦急的問道。
“這個……那個……夫人啊,先生不讓我說啊……”瑪麗大嬸支支吾吾的,還想替白澈繼續隱瞞下去。
“你還要替他繼續隱瞞到什么時候,你覺得還瞞得下去么?他今天都吐血了,差點把我嚇死!”顧小夏怒聲說道。
“啊?吐血了?不會吧?這么嚴重?”瑪麗大嬸驚呆了,疑聲說道,“先生不是一直有在按時吃藥嗎?按理說病情應該抑制住了才對呀,怎么會反而嚴重了呢?這不對啊!”
“好了,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白澈他到底是怎么了!”顧小夏怒聲問道。
聽到顧小夏語氣中的憤怒及不滿,瑪麗大嬸嘆了口氣,心知這瞞也是瞞不下去了,于是便決定向顧小夏坦白,“夫人,是這樣的,先生的病,大概是從四年前開始,那時候先生叫我替他保密,說不希望夫人你為他擔心,那時候夫人剛剛接下一部好萊塢的電影,雖然演的是一個配角,但先生說這是夫人你邁向國際舞臺的第一步,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拖你的后腿,如果這時候夫人知道了他的病情,或許會為了照顧他,而放棄得來不易的機會,先生說,那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絕不能因為他而失去,我看得出來先生也是為了你好,所以我答應了。”
“原來是這樣,是為了我……”顧小夏咬了咬牙,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呢喃道,“四年前,四年前……,他的病,已經整整四年了,我卻……我卻一無所知,我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朝夕相對了整整四年,卻連他身患重癥這種事,都看不出來,我真是……真是蠢……”
說到這,她不禁淚如雨下,既是為白澈的病,也是為白澈的情,更是為了她自己。
她還清楚地記得,四年前,當她得到那部讓她揚名立萬,大放異彩的女配角時,她有多高興,白澈有多高興,卻沒想到,她實現夢想的那一天,正是白澈患上重癥的那一天。
他不愿拖累她,所以選擇一個人默默的承擔。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白澈都要和她分房睡,而且,這個提議是白澈主動提出來的,當時顧小夏卻不排斥和白澈在一起,既然跟了他,那么,她的身子早晚都得給他,如果那時候白澈要,她一定會給,即便心里不愿意,硬著頭皮也得給,但白澈卻提議分房睡,她那時候也不禁松了口氣。
她一直以為,白澈是因為太尊重她,不想唐突了她,想等到結婚以后再說,所以寧愿一個人睡一個房間,現在想起來,尊重是有的,但更多的,白澈還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病情。
如果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那么,白澈的病,還有他的藥,絕對瞞不住,正因為他們同住卻不同房睡,所以才隱瞞了整整四年。
“白澈,白澈,你真是傻……”顧小夏含著淚,痛苦的搖著頭,忽的又開始自責起來,“顧小夏啊顧小夏,你真是蠢,到底是你太蠢,連他的病情都看不出來,還是你根本就對他漠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