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追溯到12年前,那時高嘉瀾還只是個高中生。
作為值日生的她,一個人在空曠的教學樓里晃來晃去。
夏季中旬正迎來梅雨時節,A城的雨總是連個招呼都不打說來便來。也巧了高嘉瀾那天正好有帶著她最心愛的,有著小狗圖案的粉雨傘。
可是她不打算打傘。
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突然從高嘉瀾側面冒出來的一個男聲,霸道地奪過她手中的傘,還一副桀驁不羈的樣子一邊打量著她看,一邊說道:“丫頭,雨這么大,傘借我。”
說完,粗暴地把傘打開后,皺了一下眉,似乎對那傘的眼色和小狗圖案很是不滿。
“花里胡哨的,幼稚死了。”雖然這么抱怨著,但那男生還是頭也不回地撐著她的傘消失在傾盆大雨中了。
大雨下得太大,他那和流氓相似的背影很快就在似煙的大雨中消失不見了。直視著那個男生消失的地方,高嘉瀾有些不甘心,自己最心愛的傘就這么讓惡霸給搶走了?說是借傘,但那個人可不像是會還的樣子……
高嘉瀾在教學樓門口的室內席地而坐,這種驟雨本來就是來得快,去的也快的類型。雨下的這么兇猛,就算是打著傘身上也會被澆透的。
原本就是打算著等到雨停了之后再回家的……
本來是想這個告訴剛剛走了的那個人的,但是她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那人就不見了。
萬分無聊,高嘉瀾翻開課本,背著今天剛學過的之乎者也,又想起了那個男聲,自言自語道:“真是個急躁的傻子……不過,長得也挺好看的!”
想到這里,高嘉瀾偷偷地笑了一下。果然少女的心思無法猜測。前一秒還覺得搶走人家的傘很可惡但后一秒就因為這段簡單的偶遇而心跳了。
真正的知道這個人是一周之后的事了。那天早上鬧鐘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壞掉了,等到急急忙忙收拾好到學校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節課。
雖然是優等生,但班級里的規矩還是要守的,高嘉瀾被老師客氣地請到了走廊,悄悄對她說:“要體諒老師啊,知道你不是故意遲到的,但是老師也要一視同仁。就先委屈地在外面站一節課吧!”
低著頭,這是高嘉瀾平生第一次罰站,到了老師指定的罰站地點,沒想到還有人陪她一起。
在那一大群人里,高嘉瀾一眼就看到了上次搶傘的那個人,此刻和身邊的人一樣,正頂著書包,在那里罰站。臉臭的像是旁邊的人欠了他百萬一樣。
高嘉瀾想起來了,那人是班級里的小混混,吊車尾。因為經常遲到早退,所以就算是同學一年半了,但是也不是太認識他。
叫什么來著?好像是,韓…對了,文逸韓!
“喲!罰站的?”文逸韓擺出一副“歡迎光臨”的樣子,把旁邊的人趕走,示意高嘉瀾過來站。
沒有領情,高嘉瀾站在這個遲到隊伍的最邊上。
被旁邊的朋友嘲笑之后,文逸韓給了朋友一下子,然后頂著書包向高嘉瀾那邊慢慢平移。終于,蹭到了她的身邊。
“你是上次那個粉雨傘吧?”
“嗯。”高嘉瀾簡單地回應著。
“上次,你是怎么回家的?我打傘的渾身上下都被淋透了,你沒有傘的是不是被淋慘了?”
高嘉瀾懷疑這個文逸韓沒有智商,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也好,她就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我沒有傘是托誰的福?什么時候把我
的傘還給我?”
“你的傘,那天在暴風雨中光榮犧牲了……”文逸韓撓撓頭,有些難為情地說,“你要是不著急,我這幾天籌錢賠你一把新的。”
也就是一把雨傘罷了,文逸韓說的好像多貴重買不起似得。
“算了,不用你還。”把自己的傘弄壞了,高嘉瀾也是惱火的,但是不想和文逸韓因為這種問題兒牽扯在一起,所以也就忍了。
“話說你怎么沒有書包?”文逸韓這么說著,高嘉瀾才發覺,這里罰站的人都頭頂著重重的書包。
可能是老師怕自己辛苦所以故意給放水了吧?高嘉瀾想著,心里有點美滋滋的。
“你這樣不行啊,雖然都是不良學生,但是你也不能不帶書包來上學啊?”文逸韓這邊,反倒是教訓起高嘉瀾來,“你這樣被老師發現,也是要加重處罰的。”
說完,文逸韓把自己的書包推給高嘉瀾,“你用我的。”
“什么?”不可理喻,高嘉瀾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用為我擔心,我都被老師罵習慣了。”
所以現在文逸韓是以為他在幫自己?高嘉瀾瞪大了眼睛,半晌,回過神來,拒絕了文逸韓的好意:“這書包,你還是自己用吧,我沒有也沒關系。”
“別客氣了,你上次借我傘,那我這次借你書包,我們兩清了。”邊說著,文逸韓把書包放到高嘉瀾的頭上,“你要這么頂著,放心吧,我書包里沒有多少書,不是很沉。”
是嗎……沒有辦法,只能先這么照著文逸韓說的做了。但是文逸韓拿著書包的手一放,那重的讓高嘉瀾根本就拿不住,書包“咣”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這是書包發出的聲音嗎?高嘉瀾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分明是鐵塊的聲音啊?
“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輕松地把書包撿起來,文逸韓重新塞給高嘉瀾,這回,高嘉瀾不接了。
“你這里面都裝了什么啊?”
“也沒什么,我就是覺得裝書太沉了,所以把書換成了兩個甩棍,人在江湖,要有防身的家伙嘛!”
無法溝通!嫌書沉所以換成了兩個實鐵的甩棍?高嘉瀾認證她和文逸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放棄,不再回應著文逸韓的話。
好不容易撐到了第三節課結束,高嘉瀾終于被老師批準進班級了。
文逸韓那個腦袋有些奇怪的人,高嘉瀾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但命運這種東西就是,你越討厭什么就越來什么。
高嘉瀾不知道自己和文逸韓的緣分這么深,以至于就是在街上隨便溜達一下,都能正好趕上文逸韓被人追。
“別多嘴!”文逸韓匆忙地躲在離高嘉瀾不遠處的一個鐵桶里面,可能是太著急了,所以沒有認出來她,只是惡狠狠地警告一番。
他剛藏起來的5秒后,就有一大幫人涌過來。一個眼尖的流氓看到高嘉瀾,問她:“看沒看到剛剛有個男人從這兒跑過?”
“看到了。”高嘉瀾回答。
這回答讓鐵桶里的文逸韓緊張不已。
“小妹妹,他是壞人,你告訴我們他往哪兒跑了?”
“他……”高嘉瀾隨便指了個方向,特別真摯地說,“往那邊跑了,剛剛還亂闖紅綠燈了呢!”
“好小子!”流氓們順著高嘉瀾指的方向,過來馬路對面,搜索。
“他們跑到馬路對面去了,你不趁現在趕緊跑?”
“我好像卡
在里面了,你幫幫我!”
……
沒辦法,高嘉瀾只能幫文逸韓打開蓋子,然后拽他出來。一用勁,把文逸韓連帶著鐵桶一起拉倒,撞在自己身上。
“他們在那兒!”到對面的流氓們不知道是誰發現了他們,大喊了一聲。
“媽的!”文逸韓咒罵了一句,拉著高嘉瀾就跑。
“你為什么帶著我跑啊?我又沒得罪他們?”
“你以為你幫了我他們會放過你?這里,進去!”又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文逸韓催促著高嘉瀾鉆進去。
昏暗胡同的最角落,兩個人躲在廢棄的柜子里,兩個人拼命壓制住因為奔跑而急促的呼吸聲,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你別靠過來……”高嘉瀾覺得這里的空間太狹小了,抱怨道。但馬上被對面緊貼著她的文逸韓用手堵住了嘴巴。
“噓!”緊張的表情警告著她這關鍵時刻最好別出聲。
兩個人就在這個狹小而又悶熱的空間里,一邊盡量避免這彼此的摩擦,一邊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文逸韓盯著高嘉瀾額角流出的汗,慢慢地流到了白皙的脖頸上。
他的目光也隨之而至。
殊不知,其實自己流的汗更多。
“他們走了嗎?”高嘉瀾小聲地問。
“再等等……”
就這樣,文逸韓和高嘉瀾在里面躲了半個小時之后,終于要撐不住了,兩個人跑了出來。
大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高嘉瀾覺得,可以自由呼吸的這一刻最幸福。
“你沒事吧?”文逸韓坐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盯著高嘉瀾,問道。
“你說呢?”話里,大部分是埋怨的語氣,“你怎么會被那么可怕的人追啊?如果被他們抓住了,會把你怎樣?”
文逸韓想了一下,然后坦然地說道:“被他們殺掉。”
“殺掉?”那么,自己剛剛是在生與死的鋼絲上踩了一圈回來的嗎?高嘉瀾還驚魂未定,看著眼前還在笑的文逸韓,他怎么這么……
“你做了什么事嗎?”試探性地問道。
“沒有啊。”文逸韓聳肩。
“那他們為什么要追你?”
“因為我父親。”
“你父親?”
“說了你也不明白,不過,今天的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幫我隱瞞,我死定了。”
“那我幫了你,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好。”文逸韓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之前翻班級的學生名單才知道她叫高嘉瀾,這個女生還挺有意思的。
高嘉瀾真摯地望著文逸韓,一字一句地說:“以后,不要說認識我。”
文逸韓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在學校也是,在街上也是,都不要說認識我。”
“為什么?”
“感覺你是個很危險的人物,我不想再卷入到麻煩的事情中。所以,你能答應我嗎?”
“好。”如果這個時候不痛痛快快地答應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糾糾纏纏很掉價?文逸韓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走了。”
看著文逸韓離開的背影,雖然感覺提出這樣的要求很不好,但是高嘉瀾還是想過平平凡凡的人生,不想和文逸韓這樣的人有太多的交集。
不希望他理解,最好變得討厭她,這樣他倆才能各過各的,自己才會平安無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