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時候出院?”
“聯系警察了嗎?”
“今天那個殺人犯醒過來,暫時拘留了。”
“很快就要審訊了,你怎么想?”
每天蘇洋都要在我面前碎碎念不下十遍關于那個殺人犯的事,架不住他的口水,我出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聯系佘語然后帶他去暫時收押殺人犯的拘留所。
雖然佘語不再記得我,但由于我的身份,她還是同意了我和蘇洋可以去拘留所見那個變態殺人犯。
“你真的要去見他嗎?”在會面室的門口,蘇洋有些擔心地問道。
“怎么?別忘了是因為我他才被抓住的。”我的內心其實也很矛盾,一方面是不想再見到那個可惡的殺人犯,一方面又想知道他收監之后的模樣。
總覺得看到他狼狽的樣子后,我的心里會輕松許多。
我和蘇洋進去之后,大概等了幾分鐘后,那個殺人犯拷著手銬,被帶過來。見到我,一臉嘲笑似的表情堂堂正正地在我們面前坐下,靠著椅背雙腿打開,兩眼一直盯著我看。
我也面無表情地回看著,直到蘇洋開口:“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那殺人犯慢慢地移動著眼珠子,視線轉向蘇洋,一如既往地充滿戾氣:“不知道你,但是知道她。拜她所賜,我現在落得這幅模樣。”
“這是你殺人的報應。可惜,就算是你死那些被你殺的人也回不來了。”我憤慨地插嘴道,還想再說什么,蘇洋的手在桌下拍了拍我,讓我住嘴。
憋了一口氣,我別過頭看著旁邊的地板,不再發聲。
“我是來采訪你的記者。”蘇洋開始胡編道,“共犯案十起,聽說你全部都供認不諱了,為什么?”
殺人犯冷笑道:“怎么我認罪還不行嗎?難道你耳朵意思是要我別認罪?”
“我只是好奇,警方呈上來的證據只能證明你與這次的案件有關,無法拿出其他證據起訴你是前面九起案件的兇手。為什么你要主動地全盤托出?”
“我被抓到的那一刻,我才是真正的我,你懂嗎?”殺人犯身體前屈,雙手交叉著撐在桌子上,“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嗎,我得以重生。我怎么會放棄我的杰作茍且偷生?那些完美的作品們,只屬于我!”
變態。到現在還聽不到他一句后悔及道歉的話,這與我來的目的截然相反。不想繼續再聽了,我“嘩”地一下子起來,對著蘇洋說:“我先回車里等你。”
蘇洋將車鑰匙遞給我,我接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面室。在門關上之前,我還聽到那殺人犯對著我喊:“小妞,你以為你贏了嗎?你只是阻止了我的行動,可你卻無法阻止那些受我影響的崇拜我的潛在者們!總有一天,報應也會找上你的。”
不想聽到卻也聽到了殺人犯的恐嚇,我快步回到車內,將門窗全部鎖上后,把椅背調后躺下試圖放松下來。
感覺身體里就是有一口怨氣出不來,憋在心中郁悶不堪。
我在車上等了很久,不知道蘇洋和那殺人犯有什么可說的,要這么久。午飯沒吃的我,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
大概三點左右,一直閉目養神的我被突然有人敲車窗的行動嚇了一跳。睜眼一看,蘇洋趴在車窗上往里瞧著。
看他那雙目無焦的樣子就知道他看不到里面的我。伸出手指,點在車窗上隨著蘇洋的動作畫著他的輪廓,最終停留在他的鼻尖上。
我把這當成是一種樂趣,玩了好半天才放蘇洋進來,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怎么這么久?”
蘇洋面無表情的,將我從駕駛座位趕到副駕駛上去,也不說話,就是正視前方傻呆呆地開著車。
“喂!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平時就感覺蘇洋有點怪怪的,他該不會就是那個殺人犯所說的所謂的“潛在者”吧?難道是被那個變態給洗腦了,在想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這樣開車不會很危險嗎?不對,現在應該是我很危險吧!
想到這熱,瞬間我覺得空氣像是要凝固起來讓我呼吸不順暢,對蘇洋徒增了一份恐懼。識相地,到家之前我沒再說過話。
蘇洋像是腳下生了風了一樣,連做電梯都沒有等我自己先上去了。我等了下一趟的電梯回到家后,整個房間不見他的人影,除了他那扇緊閉的房門內。
我在客廳徘徊了許久,內心掙扎著,決定趴在他的門上聽聽他在做什么。
我貓著腰,手輕輕地扶著門板,豎起耳朵專注地聽著里面的動靜。那是什么,有很微弱的聲音……好像……再仔細地聽一下,是類似于敲擊鍵盤的聲音。
心里越來越慌,我向沈少謙撥了電話。
“呦!你活著呢?”這是沈少謙的第一句話,聽到他這么說我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身體怎么樣了?”
沒工夫聽他的玩笑,我暫時躲在一邊小聲地說到:“我帶蘇洋去看那個殺人犯之后,他就變得有點奇怪了。回家的一路上一句話都沒說,回家之后就自己關在房間里了。”
沈少謙在那邊大笑,在我看來很緊張的事他倒是輕松地說:“沒事,他就這樣。你不用管他,就當他不存在,過你自己的日子就好了。等到時機到了,他會自己出來的。”
“你確定這樣可以?”聽完沈少謙的意見,我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別扥辦法,既然他最好的朋友都這么說了,我也只能照做。
“我確定!放心吧!對了,你的房間我昨天問了一下,還有大概三天左右就能修好了。和蘇洋一起住很累是吧?你很快就能解放了,在堅持一下下!加油!”沈少謙爽快地掛了我的電話,留我一人在電話這頭凌亂。
我的房子還有三天就要修好了?這本應該是高興的事,但我怎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對,一定是我不舍得這么寬敞的大房子的原因!
我望向蘇洋臥室,對,一定是這樣的……
聽沈少謙的話我就過我自己的生活,當蘇洋不存在。偶爾好奇地向那邊看一眼,心里祈禱著蘇洋不是死在屋里就行。終于,兩天后,蘇洋從他的屋子里出來了。
當時我正在一邊吃著面包,一邊上網找工作。然后就見到蘇洋還是穿著那天的衣服,開門,蓬頭垢面地向我飄來。
“你!你!你!”蘇洋離我越近我就越能味道一股類似于發酵了的味道。惡心的我捂著鼻子連連后退……
“誰、稅……”蘇洋像是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搖頭晃腦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
“你說什么?”我皺著眉,絲毫不敢松懈地警惕著貌似精神異常版的蘇洋。
“水……”蘇洋有重復了一遍,這回我是真真切切地聽清了。趕緊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瓶水,扔給他。
沒想到我扔出去的水瓶子蘇洋沒有接到,而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身上,蘇洋應聲倒地。我捂著臉,不知所措。心想著平時毒舌又愛欺負我的蘇洋現在是被我用一瓶水給KO了嗎?
小跑過去將蘇洋從地上扶起來,他整個人癱軟地躺在我的懷里,我看著散漫的蘇洋,“你沒事吧?”
“水……”都這個節骨眼了,蘇洋還在頑強地要水。我把水瓶子擰開后,將瓶口放到他的嘴邊。在我的幫助下,蘇洋喝下了一整瓶水。
喝完水之后,蘇洋也不起身,就保持著原姿勢目光呆滯地盯著遠方。
“你在看什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什么都沒見到。
“我……想……吃……飯……”半晌,蘇洋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也是,兩天沒吃沒喝,怪不得他這個德行。
“行,你先在這兒待著啊,我去給你做點吃的。”把沒有力氣地蘇洋平放在地板上,我再次去冰箱里翻來找去,簡簡單單地給蘇洋煮了兩袋個方便面和雞蛋。
聞到煮方便面的香味,蘇洋開始在地上蠕動。好像是想起來,但是沒力氣起來。我一個一米六多的小個子,扛著他一米八多的大高個去餐桌吃飯的場景,真是想想都搞笑。
趁著蘇洋狼吞虎咽吃面的時候,我問:“你這幾天在做什么?”
“寫小說。”蘇洋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吸面的聲音就沒停過。
“寫小說也不用不吃不喝兩天吧?看你現在吃飯的架勢,感覺給你一頭牛,你都能全吃掉。”
“靈感這種東西來了就要趕緊抓住,”蘇洋突然抬頭用犀利地眼神盯著我,接著說,“我曾經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地創作過,這次已經算輕的了。”
蘇洋這話的語氣,未免也太略顯輕描淡寫了。
“五天?那你是怎么活下來的?靠意志力?你是人類嗎?”
“沈少謙找醫生給我輸的營養液。”
我瞪著眼睛,狠狠地吃了一驚。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神一樣的存在,他以前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完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工作找到了嗎?”蘇洋突然問起我。
“別說這個,一說這個我就愁……”一瞬間,我的臉晴轉多云,“像我這種普通學校的普通專業畢業的普通人,在這經濟不景氣的現狀中,找工作哪有那么簡單?現在想想上一份工作丟的真是冤枉!”
“上一份工作怎么丟的?”
“嗯……就在衛生間把老總的媽給撞飛了。”
“噗!”蘇洋聽完我的話,“噗嗤”一笑,差點把嘴里的面噴出來,“我看你這份工作丟的一點都不冤枉,果然是你啊!”
我幽怨地盯著蘇洋,:“你這話什么意思?”
蘇洋聳聳肩,“沒什么,能幫我再煮袋面不?”
“自己煮!”我離開餐桌,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抱著抱枕,想象著我未來流落街頭的凄慘人生。
蘇洋也出來了,看樣子方便面吃完了,嘴上還叼著我剛剛沒吃完的面包,“怎么那副表情?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誰要你啊?”
“像你這種受萬人敬仰的大作家怎么會理解我這種基層待業女青年的苦惱?你是不知道現在就業趨勢多么嚴峻啊!同年紀的,我斗不過那些高學歷的。同學歷的,我斗不過那些小年輕……”說到這兒,我再次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原來你這么次啊!”蘇洋嚼著我的面包,在我面前鄙視我。
我斜眼瞪他,緊抿著嘴巴,“什么叫我這么次啊?”
“本來以為你只是那種容易惹禍上身的人才會待業在家。沒想到,是因為你廢柴啊!”蘇洋用很認真的樣子,像個評委一樣對我做著評價。
心情更不爽了。
“是啊,我這個廢柴不僅是容易惹禍上身,而且還容易引鬼上身呢!看!你身后有只鬼!”我們家的湯姆從蘇洋身后優雅地走過,真實的玩笑,嚇唬蘇洋。
沒想到蘇洋聽完我的話之后頓時僵住了,表情也變得呆滯起來。
咦?這貨……不會是怕鬼吧?我嘴角勾上一份心懷不軌的笑意,用邪惡的眼神瞅著蘇洋,發誓要把他瞅得得心慌慌才算罷休,“我說,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鬼!”蘇洋挺著胸脯,用洪亮的,顫抖的聲音說道。但在我聽來那不像是對我說的,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催眠。
確信了蘇洋怕鬼,我悠悠哉哉地從沙發上起身,晃悠到蘇洋身邊,擺出恐怖的表情,小聲地對他說:“鬼這種東西……只是你看不見罷了!也許,現在就有一只鬼在你家的客廳窗戶
上趴著呢!”
我的手慢慢抬起來,指著什么都沒有的客廳窗戶。
蘇洋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去,我明顯看到他的瞳孔放大了。
“哈哈哈!”看他那樣,我忍不住大笑,“沒想到你怕鬼啊?”
蘇洋一臉嚴肅地看著我,“誰說我怕鬼?我都說過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沒有的東西,我為什么要怕?”
“是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鬼,不要擔心……”我拍著蘇洋的背,“安慰”他。要是把他家已經進鬼的實話說出來的話,怕是會把蘇洋嚇瘋。一方面也怕我自己會被趕出去,所以敷衍了他一下,回了我自己的房間。
久久盯著我臥室的窗戶,客廳沒有會但是臥室里有一個。
確定門鎖好了后,我把椅子搬過去到窗邊坐下仔細地觀察上了小三姐姐。
“你說,你們做鬼有什么意思呢?肩不能提,手不能扛,連想觸摸人都觸摸不到。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留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不離開?”將我一直以來好奇的問題,全部拋給小三姐姐。
小三姐姐本來無神的瞳孔突然死死地盯著我,好像有什么要說的。
我現在見到鬼猙獰的樣子已經是見怪不該了,并沒有多害怕:“你看,作為鬼,你連說話都說不了,你想表達什么我都不知道。”
聽到我這話,她的眼神又變得黯淡無光,泄了氣,把想說的話憋回去了。
“我之前聽那個孟婆婆說過啊,有些鬼是因為有怨氣,所以什么所謂的氣場使得自己無法離開,難道小三姐姐你也是嗎?”
“我知道你是因為被人推下來所以才陰魂不散的,但是,也是你先破壞人家家庭的嘛!而且,那個害死你的女人已經被抓起來了,我覺得你不應該再咬住不釋懷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的話題變成了勸說小三大姐放下塵緣,早點解脫。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我試探著問,下一秒,小三姐姐整個鬼就直接消失了。
咦?我的勸說起作用了?
我站起來打開窗戶,將頭微微伸出去左顧右盼的。確實,小三姐姐消失了。這還是第一次她從我家的窗戶上離開,本來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但是現在我卻有點慌。她去哪兒了?
“你去哪兒了?”這是那種媽媽每天催促著孩子上學可是等孩子上學離開后心里就會失落的那種感覺嗎?
就在我滿屋子找小三姐姐的時候,門那邊,門縫下一張紙“刺溜刺溜”地正在往里鉆。
我走過去一下子把門打開,正好碰上蘇洋蹲在地上把紙往門縫里送的蠢萌樣。他抬頭看著我,和我對上目光后,眨巴眨巴那雙深邃的大眼睛,支起身子,把他本來要塞過來的紙直接塞到我懷里。
“這什么?”我接過來,一看這種A4紙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雇傭合同。
我看到紙上第一行的四個大字我就蒙了。
懶得再猜,我直接問蘇洋,“這是什么?”
“雇傭合同。”
“我能看到雇傭合同這四個字,我問的是什么雇傭合同?你確定這是給我的?”
“經過我的認真思考之后,我發現你對我的創作和靈感來源很有幫助,所以我要聘請你當我的助理。”
“我?當?你?的?助?理?”我幾乎每個字都帶著疑問的語氣,懷疑這是蘇洋的惡作劇。
無視我不信的眼神,蘇洋繼續說道:“你沒有工作,我需要助理,我們各取所需。”
“我要考慮考慮,畢竟……”我表面猶豫著,其實是想矜持一下。給蘇洋當助理,這是多少人他的迷妹夢寐以求的好事,居然讓我給攤上了。
“月薪一萬,供你吃住。具體事項……”
“好!我答應!”一聽到工資,我立刻沒了想法,什么矜持啊,都去死吧!
“我還沒解釋完合同呢……”蘇洋被我激動的反應給嚇到了,他當然是不能理解作為他助理的這個工作是個多誘惑人的美差了。
“反正你會在合同里詳細地寫明,簽字在哪兒?最后一頁是吧?”怕蘇洋反悔聘請我,我急急忙忙地抓了一支筆,眼看著就要將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卻被蘇洋制止了。
他真要反悔?我心中一驚。
“你不把合約讀完就簽字?”
“我這個人很多才多藝的,無論什么工作都難不倒我。”說著,我推開蘇洋匆忙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并催促著蘇洋簽字。
蘇洋也瀟灑地在合同上寫下了他的名字,對我嘆口氣:“鑒于你沒有認真看合約,我覺得我還是給你說明一下,作為我的助理,你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幫我導入情緒。”
“導入情緒……什么意思?”
“記得你第一天來的時候,沈少謙和我在做什么嗎?就像我們當時那樣,把作品里的人物親身實踐地刻畫出來。當我有了那種情緒時,寫出來的作品才是最真切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像是演戲一樣唄?你讓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
“是,就是演戲,而且一定要真情實感。”
“好,演戲我沒問題,這種東西小時候說謊說多了就熟能生巧了。”我輕松地大話著,蘇洋卻突然之間湊了過來,把我逼退到墻邊。
他的臉離我的臉也就差一個拳頭的距離,雖然他現在還是邋邋遢遢的模樣,但是還是掩飾不住他骨子透露出的天然帥。
我心里的那頭瘋鹿又開始瘋撞了,這回快撞腦殘了。
蘇洋的眼里突然變得柔情萬種,嘴巴微微張開,緩緩開口道:“我的下一步作品,想試一試愛情題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