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主府里轉(zhuǎn)了兩圈,趙臻和兩位大俠都震驚了。
——除了十幾個男人,這里居然全是娘子兵!
展昭白玉堂有些別扭。他倆都是扶危濟困的大俠,生平要第一次打女人,感覺壓力很大!
如果敵人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歹徒,一刀一個,只管殺來不管埋!
如果敵人是一群高大魁梧的壯漢,一拳一個,揍得滿臉桃花開!
可現(xiàn)在,敵人是一群身穿鎧甲的娘子兵,偏偏年紀(jì)都不大,最大的不超過三十,最小的可能只有十幾歲,讓兩位大俠腫么下得去手喲。╮(╯_╰)╭再觀察她們的言行,簡直把林瑯當(dāng)神一樣崇拜,一個個嗷嗷叫著推翻昏庸殘暴的皇帝,要為林瑯報仇!
趙臻目測:這群娘子兵很有后世腦殘粉的風(fēng)采,維護偶像時戰(zhàn)斗力爆表!
三人正蹲在屋檐下發(fā)愁,忽然聽到外面殺聲震天。
——什么情況?
三人對視一眼,展昭足尖點地,輕盈地飄上屋頂,半晌才臉色凝重地飄下來。
見展昭臉色凝重,趙臻和白玉堂也有些緊張,“怎么了?”
展昭沉著臉,壓低聲音,一字一頓艱難道:“包大人,帶兵來救我們了……”
趙臻:“……”
白玉堂:“……”
呵呵,如果沒記錯,我們就是來救包大人的吧!是吧?
(*/w\*)好、好丟臉的感覺!
因為心中還有許多疑惑,三人再丟臉也不能裝烏龜,只好順著人流去找包大人。
包大人看到他們非常欣慰?!斑€以為你們被抓住了,公主府這么大,要找到你們非得挖地三尺不可?,F(xiàn)在看到你們都活蹦亂跳的,我就放心了,我都聽公孫說了,你們是為救我四處奔波,吾心甚慰!你們都是好孩子!”
三人心情苦澀:“……”
╰(*°▽°*)╯包大人神補刀!嘴炮點贊!作者欽賜插刀小能手榮譽稱號!
最先緩過來的是展昭,他對老謀深算的理解更深刻,也經(jīng)常被包大人表里如一的腹黑打擊,打擊得多了,恢復(fù)力自然強悍。“大人,究竟怎么回事?”
包拯摸摸胡須,對展昭白玉堂道:“一開始,我確實被囚禁在公主府,林瑯忌諱你們二人的武功,想以我作誘餌,引你們?nèi)ネ隆M轮性绫凰駶M了轟天雷,你們?nèi)羧チ?,十死無生!”
說完,包拯又看了看趙臻,“林瑯為報仇無所不用其極,派殺手行刺所有與皇上有關(guān)的人,娘娘也在刺殺之列。林瑯先后派出三批殺手,幸好殿下早有準(zhǔn)備,留下承影保護娘娘。”
“林瑯對我們的情況很熟悉,是開封府出了內(nèi)鬼吧?!壁w臻的語氣很肯定。
包拯嘆了一口氣:“是伺候娘娘的小紅,已經(jīng)服毒自殺了。”
展昭還記得小紅,是個圓圓臉蛋,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怎么會……
白玉堂覺得惡心,“利用女人和孩子復(fù)仇,他和皇帝真是一路貨色!”
趙臻問道:“包大人是怎么逃脫的?”
包拯眉頭一皺,指了指身后的馬車,“是惠國公主從秘道將我救走的,她只提了一個要求,要親自督戰(zhàn)?!卑傆X得惠國公主另有所圖,只是情況緊急,容不得他瞻前顧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為了營救保護趙臻,包拯帶來的兵將不少,很快就控制住局面。
展昭和白玉堂骨子里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講究快意恩仇,對弱者難免心存憐憫。
士兵則正相反,軍令如山令行禁止,即便對手是女人,也不會動惻隱之心手下留情。
這些女兵異常兇悍,似乎吃了什么藥,能激發(fā)出體能極限,越戰(zhàn)越勇。她們精神亢奮,狀若癲狂,語言已經(jīng)不能溝通了。她們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疲憊,完全是不要命的瘋狗打法。
然而藥效有限,女兵們很快便筋疲力竭,渾身抽搐著倒在地上,美麗的面孔扭曲了,有的甚至口吐白沫。這場景實在太慘了,連戰(zhàn)場上殺人如麻的士兵都忍不住別開臉……
太慘了,實在太殘了!
無論是誰,因為什么原因訓(xùn)練這些女兵,他都是個畜生,純種的!
回程的路上,趙臻不顧眾人反對,坐進了惠國公主的馬車。
真假公主并無明顯不同,只是真公主少了一份挺直脊背的倔強,多了一份逆來順受的怯懦。
趙臻笑道:“還沒謝過皇姐?!?
惠國公主眼皮顫了顫,“太子殿下客氣了。”
馬車內(nèi)氣氛很沉悶,惠國公主呼吸紊亂,眼睛時不時看向窗外。
“皇姐等的人到了嗎?!壁w臻問。
惠國公主似乎嚇了一跳,臉色煞白,勉強鎮(zhèn)定道:“太子說什么?”
趙臻一笑,“我倒想見一見林駙馬。”
惠國公主神態(tài)恍惚的看著他,木訥的雙眼忽然滾下淚珠,“我也想見他……”
惠國公主忽然摟住趙臻嗚嗚地哭,眼淚滾落在趙臻頸間,冰涼涼的;藏在袖中的匕首抵在趙臻頸間,也是冰涼涼的。公主喃喃道:“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他要我?guī)闳ヒ娝?,只有帶上你,我才能見到他……?
最終,公主的車馬被等在皇宮必經(jīng)之路的林瑯帶走了,坐在車?yán)锏内w臻自然也被帶走了。
包拯氣得吹胡子:本以為殿下是個穩(wěn)重的,沒想到鬧起來比皇上還難纏!
展昭白玉堂對視一眼:雖然受制于人的是趙臻,但有危險的反而是林瑯啊。
馬車內(nèi),趙臻和林瑯對面而坐,惠國公主癡癡地望著林瑯,林瑯卻只當(dāng)沒她這人。
林瑯容貌生得極好,可惜眼神太臟,手更臟。
林瑯上下打量趙臻,良久才感嘆道:“你和你爹一點也不像。”
趙臻笑了笑,“我的榮幸?!?
Wωω? тт kan? C〇 似乎詫異于趙臻的態(tài)度,林瑯頓了頓,“你不想說點什么嗎?”
趙臻微微一笑,“你現(xiàn)在心里充滿了矛盾,你良心未泯,對別人殘忍的同時,也在狠狠折磨自己。你在自虐,你需要自虐,只有痛苦才能讓你振奮。趙恒喜歡折磨別人,而且樂在其中;你卻喜歡折磨自己,同樣樂此不疲?!?
趙臻嘆氣:“我知道,你想讓我罵你一頓,死心吧,我是不會成全你的?!?
林瑯忽然低笑出聲,呼吸變得急促,單手捂住心口,垂著頭看不見表情。
“難怪,難怪趙恒那么喜歡你……”
趙臻趕緊擺手,“別惡心我,不想被變態(tài)喜歡上?!?
林瑯看了看窗外,“我們到了。”
趙臻看向窗外,馬車已經(jīng)駛到皇宮了。
出乎意料的是,皇宮侍衛(wèi)并沒阻攔馬車,甚至沒要求檢查,直接就放他們進去了。
趙臻摸摸下巴,“莫非是皇后,你跟皇后連手了?”
“你不妨再猜猜。”林瑯激動的手都抖了,他等這天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
趙臻繼續(xù)猜,“皇后一直在背后幫你,她幫你制造刺殺皇帝的機會,你替她照顧女兒?”
林瑯哈哈一笑,“我們正要去冷宮探望皇后娘娘,你何不親自問她!”
沉默不語的惠國公主渾身一震,滿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林瑯,滿腹疑問居然不敢開口!
這些年,林瑯一直對她若即若離,她以為,林瑯心中雖有恨,也有她。
為了林瑯,寧折不彎的惠國公主學(xué)會了逆來順受,忍受著公婆的打罵欺辱,忍受著林瑯身邊女人的冷嘲熱諷,忍受著世人的誤解和唾棄……若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算什么?她的隱忍算什么?她苦求不得的又是什么?
冷宮到了,林瑯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精神恍惚的惠國公主幾乎是滾下馬車的。周圍都是林瑯的人,沒人會伸手扶她,她就那么孤零零的匍匐著,以一種謙卑的姿態(tài)仰望天幕,每顆星辰都像一張譏諷的臉。
這時候,面前站了一個人,惠國公主抬頭,眼前一只小小的、白白嫩嫩的手。
趙臻看著她,眼神中沒有冷嘲,沒有憐憫,那樣冷漠,連眉目都要結(jié)霜了。
惠國公主忽然有了力氣,她抓住趙臻的手,借力站起來。
雖然一路走來連滾帶爬,九十九步都走完了,她一定要看個結(jié)局!
皇后是個雍容華貴的女人,即使衣著樸素身陷冷宮,她依然是雍容華貴的。
皇上是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睦项^,即使龍袍加身高高在上,他依然是吊兒郎當(dāng)?shù)摹?
當(dāng)這樣的兩個人并肩坐著,對比就更加明顯了,一個白富美,一個老流氓。
這是一場唱了幾十年的大戲,男主女主就是帝后二人,林瑯和惠國公主是高級炮灰,也是主角二人博弈的棋子。趙臻滿打滿算才七歲半,他自知不是主角,乖乖退到一邊做背景板……
林瑯?biāo)坪跣臐M意足了,他指著皇后笑道:“皇后果然守約,當(dāng)年你我約定,你幫我復(fù)仇,我?guī)湍阏湛磁畠?,現(xiàn)在你的女兒就在這里!”林瑯?biāo)坪跸硬粔蚧靵y,又指著皇帝笑:“皇上也很守約,當(dāng)年你我約定,你給我一個復(fù)仇的機會,我讓你女兒生不如死,我自問做得很好!”
林瑯看著面如死灰的惠國公主,笑得諷刺?!肮髡娌幌穸坏墓侨?,既沒有皇后的聰慧,也沒有皇上的狠辣,寧可自欺欺人像狗一樣活著,也不愿睜開眼看看!”
惠國公主歇斯底里的大喊,“你胡說!不是那樣的!父皇不是那樣的!”
“是我的錯!是我非要嫁給一個有婦之夫,是我讓父皇失望了,是我讓父皇丟臉了!”
“自、欺、欺、人!”林瑯一字一頓道,“你根本不是皇上的女兒!”
“……”惠國公主愣愣的看著林瑯,努力發(fā)聲,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呵呵呵~~”寂靜的大殿中,忽然傳來皇帝的笑聲,他拄著下巴看向皇后的側(cè)臉:“朕也想知道,她究竟是誰的孽種,皇后可否為朕解惑?!?
皇后端莊的臉,就像一尊蠟像:“皇上何必明知故問,我當(dāng)年沒說,現(xiàn)在也不會說。”
皇上終于收起懶散的模樣,他走到皇后面前,居高臨下和她對視。“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我,我讓你權(quán)傾后宮,扶持你的家族,甚至允你參議朝政,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只有你,只在你面前,我不是‘朕’……
為了你,我不想萬歲萬歲萬萬歲,只想和你一起活到千歲……
帝后對峙的時候,林瑯用手中的火折子點燃了紗幔,火光‘嗖’的竄起老高。這不同尋常的燃燒速度讓趙臻詫異,趙臻湊近沒燃燒的柱子聞了聞——難道,這些這間大殿曾被油浸過?
趙臻的本意是看戲,沒想把命搭上,但有件事他失算了。
本以為是皇后和林瑯聯(lián)手,沒想到皇上也摻了一腳。該來救援的人遲遲沒來,冷宮鬧出這么大動靜也沒人查看。剛才一路走來,連一個宮人都沒有……情況有些不妙啊!
林瑯隨手扔掉火折子,一把抓住趙臻,拖著他要往火堆里扔。
趙臻眼神一沉,看來等不到救援了,只好自己動手!
趙臻剛要掙扎,就見惠國公主撲上來抱住林瑯的腰。林瑯身體一僵,狠狠一腳踢向惠國公主的小腹,公主慘叫一聲,疼得眼前一黑,整個人滑倒在地……兩只手上全是血!
而林瑯腰上,正扎著那柄挾持過趙臻的匕首!
趙臻是真愣了,惠國公主居然刺傷了林瑯?!還是為了救他?
林瑯顯然比趙臻更驚愕。從一開始他就防著周圍,防著帝后,甚至防著外表沒有任何攻擊力的趙臻,卻唯獨沒有防備惠國公主……他知道那個女人帶著匕首,這把匕首還是他親手交給她的。但他沒有在意,因為他早就認(rèn)定了,這個女人寧可自殘也不會傷害他……
林瑯捂著心口,慢慢彎下腰——匕首捅在腰上,為何疼在心里?
趁林瑯發(fā)呆的時候,趙臻拖著昏厥的惠國公主往外跑。大殿燒得太快了,再不出去,等會兒不是被燒死,也要被濃煙嗆死。趙臻力氣有限,拖了半天也沒走多遠,而帝后二人卻還在爭論女兒是誰的,趙臻真是氣死了。
“你倆有完沒完!大殿快塌了!”
皇后冷哼一聲,就算已經(jīng)火燒眉毛了,她依然保持著皇后的風(fēng)度,姿態(tài)萬千地走下臺階,和趙臻一起拉著公主。趙臻見老皇帝神色冷淡地袖手旁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有病啊!皇后不肯說公主的生父是誰,又沒說生父不是你!你唧唧歪歪問個屁?。∧憷掀派拈|女,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個神經(jīng)病!”趙臻扯著嗓子痛罵。
老皇帝張大嘴,顯然沒想到皇后的話還可以這樣翻譯。
他看向皇后,皇后依然是從容端莊的蠟像臉,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知道,這個女人的驕傲不下于他。老皇帝傻傻的看著皇后,如果真相是這樣,那他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些年是為了什么……
火勢越來越大了,林瑯因為站得近,整個后背被大火吞噬了。
他就像個著火的巨人,失血過多再加上灼燒,疼痛讓他無法思考,渾渾噩噩的林瑯居然沒有撲向老皇帝,而是搖搖晃晃追趕趙臻,或者說……他在追趕趙臻拉著的惠國公主。
林瑯越追越近,皇后不得不放下公主,推了趙臻一把,“快走!”
皇后理了理凌亂的宮裝,提起千層裙擺,抬起一腳狠踹林瑯!
趙臻一咧嘴,真看不出端莊高雅的皇后,也會抬腳怒踹……
林瑯雖然重傷,但功夫底子還在,下意識抓住皇后。兩人糾纏起來,皇后烏緞似得秀發(fā)被火光吞噬,白皙的肌膚燒得焦黑,趙臻終于將惠國公主拖到門口,可燃燒的大門怎么辦?
趙臻面臨兩個選擇。
一、他自己跑出去,頂多燒到衣服和頭發(fā)。
二、拖著惠國公主,雖然傷得重一點,未必會有生命危險。
取舍只用了一瞬間,趙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忽然,一只手從身后抱起他!
趙臻一愣,近在咫尺就是老皇帝的臉。趙臻從不知道,看上去骨瘦如柴、風(fēng)吹就倒的老皇帝,居然有這么大力氣!他一雙手抱著自己和惠國公主兩個人,動作居然飛快!
穿過門口時,他的頭發(fā)燒著了,衣擺也燒著了,他抱著趙臻和惠國公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趙臻被夾在中間,雖然沒燒著,也被擠得眼前發(fā)黑,嘴都咬破了……
老皇帝放下他倆,不顧自己身上的火苗,還要往里沖。
趙臻下意識抓住他,“別去!”皇后不可能還活著!
老皇帝干枯的手捏捏趙臻的臉頰,露出一個傻缺的笑容,老皇帝一本正經(jīng)道:“女兒到底是不是我的,這個問題很重要,上天入地一定要找她問清楚!你也好奇是不是,乖乖等著,等我問出來就告訴你!”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沖進火場……
趙臻就那么坐在原地,等著,等著,等著……
他等來了救火的人,等來了御醫(yī),等來了展昭包拯,卻沒等到那個據(jù)說會回來的人。
趙臻想。
我是不是被那老流氓騙了?
以后別讓我看見你,見一次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