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谷坐在高高的假山上自斟自飲,白骨山眾鬼看到他,猶如飛蛾看到了明亮的火光,一個個乖乖圍在他身邊。白谷看到白玉堂時微微一笑,輕飄飄地落下來邀功,“玉堂啊,爹爹今天去逛街,順手救了幾個小姑娘,全都是你認識的?!睗撆_詞就是——還不酷愛拍馬屁,還不酷愛叫爹爹!
白玉堂嘴角抽抽,對白谷一把年紀還撒嬌的行為十分不齒,遺傳了白谷的眼睛里寫滿了嫌棄!
被白谷救回來的[幾個小姑娘]喜笑顏開,歡歡喜喜地邀請伯父住在家里,完全不顧白玉堂的反對。只要是女人,誰都喜歡聽別人夸自己年輕,何況是已經榮升[孩子他娘]的幾位嫂子。
嫂子們美滋滋地腹誹道:白伯父這樣討人喜歡的性格,怎么玉堂這孩子一點沒遺傳到,從小就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一定是四鼠嬌慣弟弟的方式不對,讓玉堂和伯父多多相處,或許還能挽救一下!就算性格沒救了,也要打聽一下白伯父的保養秘訣,好想擁有長身不老的容顏![握拳]
說來也怪,白玉堂今天年二十多,白谷是他爹,再年輕也得有個四十幾歲吧?可是如果只看臉,別說長得很著急的四鼠了,就連盧大嫂看著也比白谷年長幾歲。展青鋒和展青芒也比同齡人年輕,可人家好歹還在正常人的范圍內,不像白谷嫩的這么妖孽。
對于眾人的疑惑,白谷一臉理所當然:“白家人都這樣,長得慢?!?
幾位嫂子很郁悶:展家人吃不胖,白家人長不老,這是要逼死正常人嗎!
白谷眼睛一掃發現黏在展昭身邊咬糖葫蘆的趙小臻,趙臻原本站在角落看熱鬧,忽然身邊嗖嗖兩道風,眼前就多了一串糖葫蘆,拿著糖葫蘆的白骨山的某只白胡子鬼,反正除了他們自己和白谷,沒人能分得清這些鬼的名字。趙臻笑瞇瞇接過糖葫蘆,嘴甜甜道:“謝謝爺爺?!?
這句話的后果很嚴重,某只暈乎乎白胡子鬼被眾鬼夾起來拖走,暢談人生……
白谷神出鬼沒的輕功一眨眼就出現在趙臻面前,展昭怕他嚇到趙臻,沒想到趙臻自來熟地伸手要抱抱,白谷也自來熟地抱起趙臻進屋,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居然感情不錯的樣子?!
展昭一臉茫然,“他倆……挺熟的啊?”
白玉堂卻皺著眉頭。
上次白谷進京,他們在臨江樓接風加踐行,趙臻和白谷曾經同桌吃飯。
白玉堂記得很清楚,趙臻坐在自己右手邊一心一意地吃飯,白谷坐在自己左手邊一心一意地搗亂,兩人中間隔著自己,他倆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更別提有什么交情了。趙臻的確是自來熟,可白谷絕對不是自來熟,除了白骨山眾鬼,白谷很少主動接觸其它人,怎么忽然就和趙臻好上了?
白玉堂敏銳地感到,白谷前后兩次進京都是有目的的。
白玉堂心里很清楚,白谷并不像表面上那樣隨心所欲,他能隱姓埋名幾十年、幾十年未曾踏出白骨山一步,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任性妄為?白谷能足不出戶幾十年,卻在自己來到開封府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兩次進京,這里面真沒有自己的原因嗎?
白玉堂心情煩躁,覺得嘴角被人戳了兩下,展昭笑盈盈的眼睛近在咫尺。展貓咪嘴角掛著壞笑,兩只手指戳著白玉堂的嘴角,擺出一個露齒的微笑,拖著長音道:“小白鼠,給貓爺笑一個~”
白玉堂腦子一空,煩躁什么的全部忘記了,只記得展昭漂亮的眼睛眨啊~眨啊~
白玉堂哭笑不得,兩只手捏住展昭的耳朵,“不是小白鼠,是錦毛鼠,吃貓的錦毛鼠?!?
兩人近距離對視,兩張臉的溫度慢慢升高,偏偏不肯先移開距離示弱。就在兩人較勁兒的時候,展昭忽然覺得腦后勺被砸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還沒來得及呼痛,鼻子又撞上白玉堂的鼻子!
鼻子本來就是比較脆弱的部位,撞擊之后,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展昭白玉堂迅速分開,捂著鼻子迎風流淚,怒視兩個卑鄙的偷襲者。
被偷襲者白谷拿來做‘兇器’的,正式趙臻紅紅的腦門兒。趙臻委屈地扁扁嘴,就在展昭白玉堂氣氛正好的時候,白谷忽然舉著他、猛砸展昭的后腦勺……險些釀成一場么么噠的‘慘劇’。
白谷咂咂嘴頗為遺憾道:“可惜可惜,就差一點點,第一次砸不熟練。”
趙臻頂著紅紅的腦門兒齜牙咧嘴道:“孰能手巧,再接再厲!”
白谷和趙小臻愉快地擊掌:“下次絕對不會失手了!”
話音剛落,一紅一白兩道身影抬腳就踹,踹的自然不是趙臻,而是抱著趙鎮的白谷。白谷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抱著趙臻閃開避無可避的兩腳飛踹,還有閑心調侃展昭白玉堂以多欺少。
趙臻唯恐天下不亂道:“以多欺少對上以大欺小,不知道誰更卑鄙一點~~”
白谷隨手丟掉小包袱,趙臻被飛撲來救主的暗衛穩穩接住,仰著腦袋圍觀鼠貓大戰白谷。
聽展昭說過,當年展青鋒和展青芒兄弟倆,曾經以多欺少聯手胖揍白谷,展家兄弟和白谷畢竟是同齡人,以多欺少自然穩操勝券!如今展昭白玉堂年紀尚小,就算兩人有配合默契的加成,也只能和白谷打成平手。三人都沒動兵器,打來打去都是點到為止,拼盡全力或許能斗個兩敗俱傷。
三人從地面打到天上,越打興致越高,直到趙臻大喊一聲:“開!飯!啦!”
晚飯是幾位嫂子的手藝,雖然比不上臨江樓的廚子和御膳房的御廚,眾人依然吃的很香。展昭本來就吃嘛嘛香,和白谷打架消耗了過多的體力,低頭扒飯努力吃吃吃。白玉堂還是老樣子,慢條斯理細嚼慢咽吃得沒精打采。白谷估計是餓狠了,難得老實吃飯沒搗亂。
四鼠照例拉著展暉拼酒,卻發現展暉沒精打采的,韓彰道:“展老弟你咋了,是不是病了,病了找公孫先生!”韓彰天生就是大嗓門兒,平時說話就像跟人吵架,一張嘴就嚷嚷的人盡皆知。
展昭鼓著腮幫子努力嚼,用眼神表示驚奇——展家人從來不在吃飯的時候走神,大哥咋了?
展暉似乎沒什么心思逗趣,只是搖搖頭道:“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趙臻本來和小孩坐一桌,說說笑笑逗逗小包子什么的,聽到韓彰的話,扭頭看看展暉若有所思的臉。他上次那樣暗示李佳肴,展暉肯定是坐不住的,沒準私下查到了什么。李佳肴身上的問題不少,暗衛查到臨江樓常有大筆資金往來,一律是以酒席的名義,做法類似于后世的洗黑錢。
李佳肴所謂的‘只給看順眼的人做飯’,除了少數真順眼的人,李佳肴‘看順眼的人’都有些問題。如果李佳肴不那么驕傲任性,多找幾個人掩人耳目,想必趙臻的調查會很困難??衫罴央绕褪沁@么任性,他有本事有靠山,他理所當然的讓自己快活,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任性。
平息了最初的憤怒,恢復冷靜的趙臻開始分析李佳肴這個人。
無論給別人帶來多大傷害,無論懷著怎樣骯臟的心思,李佳肴一如既往的任性驕傲。趙臻最討厭這種人,也最羨慕這種人,只有從小在蜜罐里泡大、從未經歷過挫折的人才有這樣任性的資格。
李佳肴搜集那么多和展昭相像的仆人,還命令他們模仿展昭的一言一行,李佳肴毫不掩飾的作為,或許也是一種期待,期待著總有一天,他見不得人的心思被人公諸于眾,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垂涎展昭,就算他的做法會讓展昭蒙受屈辱、甚至受人恥笑……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李佳肴只要自己痛快就好。
趙臻覺得,展暉大概還沒查到李佳肴的齷齪,否則弟控晚期患者早就操刀砍人了。
吃過晚飯,眾人照例圍一起討論案情,最近發生的幾樁案子千頭萬緒,宮女沉尸河底、酒中被人下毒、還有皇宮密道和這間有問題的宅子,是什么人要找展昭的麻煩,又是誰把小紅送到開封府的眼皮子底下。這些看似無關的案件,又似乎有那么一點聯系,終究時候未到不能參悟。
提起皇宮密道,趙臻就氣不打一處來,“承影的嘴就像蚌殼一樣,撬也撬不開?!?
展昭摸摸下巴,“也不是完全沒問出來,承影一直沒離開,卻能堵住密道的出入口,這就說明密道就在你常去的幾個地方。范圍縮小了這么多,仔細找找總會有發現的。”
公孫道:“你倆不是查宮女的案子嗎,有什么線索?!?
白玉堂道:“半路被耽擱了,沒去成?!?
趙臻眨眨眼:“誰那么大膽阻撓辦案?”
展昭一愣,他聽到白玉堂說‘半路被耽擱了’,首先想到的是碰巧遇上小紅的案子,可不明真相的趙臻卻首先想到‘有人阻撓辦案’,展昭白玉堂對視一眼——沒準兒還真有可能!
公孫分析道:“開封府現在有兩個案子,一個是宮女案,一個是投毒案,從宮女案引出皇宮密道,從投毒案引出這座有問題的宅子,密道和宅子似乎也有些關系。兩個案子,我和展昭正好兵分兩路,如果再出現第三個案子,勢必會分散我倆的精力。這樣說來,似乎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但小紅的案子很簡單,核查身世的工作可以移交當地府衙,咱們只要個結果就行,這種案子就算分散精力也是有限的,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展昭瞇起眼睛,“原因只有一個,小紅的身世可能不簡單。”
坐在角落獨自飲茶的龐統忽然道:“眼熟?!?
眾人都扭頭看龐統,公孫幫他翻譯道:“你覺得小紅眼熟?”
龐統點點頭。
眾人等啊等啊等,就是沒等到龐統的下半句話,所有人都覺得胸口堵得慌,心塞塞。
公孫扶額,“你倒是接著說啊,小紅眼熟然后呢,你在哪見過她?”
龐統搖搖頭表情無比坦然,“我忘了?!?
眾人捂住心口:唔……好塞,好想揍飛他!
公孫掏出一把銀針,“不要緊!我研究過治療失憶的方法!讓我給你扎幾針!”
眾人撲上來攔住試圖行兇的公孫,龐統淡定地想了想,“想起來了。”
十幾雙眼睛緊盯著龐統,龐統慢悠悠喝了口茶,“龐……”
眾人歪頭:“胖?”
龐統刀鋒的眉梢微微揚起,似乎很為難,良久才道:“龐吉的女兒,叫什么來著?!?
趙臻徹底無語了,“那是你妹妹!你問誰呢!”
龐統對查案什么的無所謂,只是跟著湊熱鬧,連一份力氣也懶得使。眾人知道龐統的脾氣,從來不指望他提供線索,龐統幫忙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孫,已經能讓展昭騰出手做很多事了。
龐統仔細想了想,實在想不起同父異母的妹妹叫什么,他倆總共沒見過幾次。
龐統懶得繼續想,很光棍兒道:“反正很像。”
眾人一陣無語:你連妹妹叫什么都不記得,確定沒記錯她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