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佩文沉尸河底的案子,只要找到王位和徐富寶,案子就等于破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王偉口中的[皇宮密道],以及王偉聽到的[大秘密]。這個[大秘密]既然讓王偉認定[報告皇上就能立功升職,后半輩子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說明那肯定不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想到皇宮內院居然有密道,甚至密道可能直通趙臻的寢宮,眾人不由得捏把汗,同時也由衷欽佩趙臻的逆天好運。經常被刺殺,卻每次都能險象環生,這孩子就像有神仙護體一樣,逢兇化吉遇難成祥,每回被刺殺都有貴人相助。
比起趙臻的小郁悶,趙臻的敵人或許更郁悶。
趙臻腆著小肚皮得意地想:這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天賦技能[金鐘罩鐵布衫]棒棒噠!
密道的事連趙臻都不知道,看來只能回宮逼問福泉了。趙臻對福胖子像牙膏一樣[內斂]的性格十分牙癢癢,你擠一點他漏一點,你不問他就啥也不說,和稀泥的技能滿點,活活氣死個人!
沉尸案有了新進展,投毒案還在原地踏步,眾人不得不坐在一起從頭分析案情。
展昭為眾人捋順前因后果,“首先是我大哥和陷空島四位兄長來探望我倆。”展昭指指自己和白玉堂,“因為我和玉堂大張旗鼓滿城買房子,所以知道這事兒的人很多,幾位哥哥嫂子初來汴京,應該不會有什么仇人,所以我認為投毒的目的是我和玉堂。”
眾人都點頭,他們聽說投毒案,第一反應也是展昭白玉堂,這點眾人沒有爭議。
展昭繼續道:“然后是準備接風宴,每次家里來過來客人,我們都去臨江樓定位子,李佳肴一定會親自下廚做菜,而且臨江樓當天歇業,這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展昭端起茶杯喝一口,“投毒者只要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們哪天會去臨江樓,也就有了充足的準備時間。”
公孫插嘴道:“我有一個疑問,我去臨江樓檢查你們當天吃的飯菜,發現所有菜肴都沒毒,只有那幾壇酒被下了毒。按照正常邏輯,投毒者既然買通了負責上菜的伙計,他完全可以讓伙計把毒下在飯菜里,為何選擇只有大人會喝的酒呢?萬一臨時換成其他酒,投毒者豈不是白忙活?”
白玉堂道:“貓兒之前問我四位哥哥愛喝什么酒,我就點了那幾壇酒。”
白五爺斜著眼睛看展貓咪,“李佳肴對貓兒唯命是從,一定不會換掉貓兒選的酒!”
眾人無語望天:白玉堂怎么一開口就是老陳醋的味道……
趙臻內心握爪:為了鏟除李病嬌,力挺白后爹上位!
展昭尬尷地摸摸鼻子,立刻轉移話題道:“李佳肴出身神廚李家,味覺天生比常人敏銳數倍,幾百種香料都能用舌頭嘗出來,做菜時放什么水都能品出來,無色無味的毒藥也難不倒他。當天的菜是李佳肴親手做的,如果放了毒藥,他一定能嘗出來!”
趙臻疑惑道:“既然李佳肴味覺敏銳,酒里有毒他怎么嘗不出來?”
展昭擺擺手,“因為李佳肴不用舌頭喝酒,李家人特別注意保護自己的味覺,酒乃辛辣之物,喝多了會麻痹舌頭,進而影響他們賴以生存的味覺。所以李佳肴喜歡喝酒,只是喜歡酒后微醺的感覺,他從來不用舌頭細細品酒,每次都是牛飲。”
龐統忽然道:“或許兩個伙計沒說謊。”
龐統一貫惜字如金,說話說一半是常有的,公孫已經習慣幫他做翻譯了。
“佑安的意思是,或許得罪人的是李佳肴,你們只是無辜被連累。”公孫想了想,“如果常年飲用微量毒素,的確會對味覺造成影響,但我不覺得兩個伙計能想出這種方法,一定有人指使他倆。”
包大人皺眉,“先生明天再去一次臨江樓,一是詢問李佳肴有什么仇人,二是查看李佳肴常喝的其它酒。如果那些酒中也有毒,就說明投毒者的目的是李佳肴,而李佳肴對我們隱瞞了什么!”
趙臻道:“投毒者連李佳肴飲酒的習慣都知道,或許是他親近的人。”昨天他們帶走伙計時,李佳肴態度很奇怪,難道還有其他發現李佳肴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在酒中下毒是為了警告他?
展昭拖著腮幫子糾結,“那見鬼的事怎么解釋?女鬼還讓我們離開宅子呢……”
趙臻驚訝道:“讓你們離開宅子?這話是鬼說的?”
展昭眨眨眼,“我沒跟你說過嗎,最早見鬼的是韓二哥,他說看見一個七竅流血的白衣女鬼,女鬼說我們占了她的房子,再不搬走就讓我們雞犬不寧什么的……”
話說到這里,眾人心中一動,不約而同想到——難道問題出在房子?
白玉堂皺眉,“難道二哥看見的不是幻覺。”
公孫忽然想到,“我記得醫書中記載,植物毒素使人看到的幻覺因人而異,大都是那人曾經見過的人或事,最近發生的人或事,尤其是朝思暮想的人或事,越是惦記就越有可能產生幻覺!”就像展昭白玉堂,雖然兩人分別看到不同的幻覺,內容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讓兩人印象深刻的事!
展昭越聽越迷糊,“按照先生的說法,這種幻覺似乎和美夢成真差不多,那看到的幻象應該有好有壞吧,難道所有人都朝思暮想見女鬼?”這也太重口了吧……
“不是想見女鬼,是想抓鬼!”白玉堂徹底明白了。
“貓兒,當時咱倆在假山上,我心里一直惦記著抓鬼的事,你呢?”
展昭眨眨眼,他那時候想什么來著?對了,剛開始是想抓住裝神弄鬼的人,后來白玉堂躺在他腿上撒嬌什么的……咳咳咳咳,然后看到幻覺時,他心里想的其實是——哎呀呀,我家玉堂好帥好帥好帥,臉蛋帥帥帥,身材帥帥帥,連背影都驚天動地那么帥帥帥帥帥!
然后一抬頭就看到白色的背影……
當時被韓二哥的女鬼論調唬住了,現在一想,那不就是白玉堂的背影嗎!
展昭白皙的臉緩慢升溫,漸漸變成一種白里透紅的顏色,貓眼睛閃閃心虛。避開白玉堂過于坦然的視線,展御貓撓撓腮幫子:犯花癡這種事,實在有損貓爺英明神武霸氣側漏的威武形象……
展昭吞吞吐吐道:“嗯……我想……我也想女鬼……”
眾人同時扶額:展昭是真不會撒謊啊!想女鬼想到滿臉通紅你是多重口?!
眼看展昭快把自己烤熟了,白玉堂哭笑不得的接過話題,拯救火熱的貓咪。
“所以我覺得,出現在二哥面前的女鬼,和嚇唬幾位嫂子的鬼,都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反而我和貓兒見鬼,很可能是被之前鬧鬼的事誤導了,我倆才是真正被毒酒影響的人。”
趙臻也幫著轉移話題,“于是,女鬼真正的目的是,讓你們離開新買的宅子?”
包拯摸摸胡須,“那宅子咱們都去過,有什么特別的嗎?”
特別的?——眾人同時仰頭冥思苦想。
“特別便宜。”價格遠遠低于土豪白玉堂的心理價位。
“特別方便。”方便展昭趙臻在皇宮與開封府之間來回蹦跶。
“特別有名。”每天都有百姓慕名來參觀,總有病人向公孫打聽兩個大男人一起買房的真相。
眾人都發表意見,只有龐統一直保持沉默,還用復雜的眼神瞅著趙臻。
趙臻眨眨眼,被大將軍直視的壓力很大……
龐統緩緩吐出兩個字:“密道。”
這次不用公孫做翻譯了,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新宅子不會恰好是皇宮密道的出入口吧?!
趙臻擦擦腦門上的黑線,“不會那么巧吧?”
展昭扶額,“擱在別人身上不會那么巧,擱在你身上就是這么巧!”
眾人同時在心里吐糟:因為你就是靠烏鴉嘴和狗屎運稱霸天下的!
包大人笑瞇瞇地捻著胡須,“無論龐將軍的推測是否準確,那座宅子一定有什么古怪,不如咱們連夜查一查,宅子里畢竟還有女眷和孩子,查清楚才能住得安心安心。”
展昭白玉堂對視一眼,完全無法反駁,只好點頭同意。
希望包大人沒打算移山填海掘地三尺,拆了咱家的房子……
臨江樓
自從兩個伙計被開封府帶走,李佳肴表面維持的冷靜土崩瓦解,隨手拿起幾壇酒砸下去,完全不顧站在大堂的眾人。臨江樓的伙計、廚子、包括伺候李佳肴的小廝,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敢動,眾人彎腰低頭,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眼睜睜看著李佳肴把酒壇砸過來,卻沒有一個人敢躲開。
有兩個小廝站位不好,直接被酒壇砸得頭破血流,躺在地上很快就沒意識了。其它人根本不敢抬頭,生怕憤怒的李佳肴拿自己撒氣。同伴的情誼都成了狗屁,只能祈禱下一個被砸中的不是自己。
李佳肴任性慣了,只顧著自己撒火,根本不管兩個小廝的死活。
李佳肴砸完了手邊的東西,覺得還不解氣,又叫人去酒庫搬酒,還要接著砸。
這時從后院走出一個男人,男人冷冷地看著李佳肴,“你瘋夠了沒有!”
李佳肴嗤笑一聲,“你也敢管我,看不慣就滾出去!現在就滾!”
男人眼中瞬間閃過一抹狠戾,很快低頭掩飾自己的失態,單手扶額擋住臉上的表情,語氣中只剩下無奈與寵溺,男人好脾氣勸道:“是我錯了還不行嗎,我的小祖宗,誰又惹你生氣了?”
李佳肴冷哼一聲,因為手邊沒有東西砸,干脆把站在身邊的小廝扔下去。
男人可不是任他打罵的下人,一閃身躲開砸下來的小廝。小廝本來還慶幸自己沒在樓下,不用背李佳肴用酒壇砸,沒想到李佳肴這么喪心病狂,居然直接把他扔下去了。
小廝年紀不過十幾歲,身材瘦弱又不會武功,突如其來的變故把他嚇傻了。連保護動作都來不及做,小廝直接從二樓橫飛出去,幸好他福大命大,落地時候側身躺著分散了受力面積,灰頭土臉的小廝在地上滾了幾圈,腦海中一片空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那么暈菜了……
見男人躲開,李佳肴更加生氣,親自上陣一巴掌扇過去。
男人極力忍耐著,他武功比李佳肴好很多,兩人對招他只守不攻,一招一式正好克制李佳肴。為了不讓李佳肴輸得太難看,男人故意假裝武功不敵,不輕不重被打幾下,全是為了讓李佳肴撒氣。
等李佳肴終于打夠了,男人裝出狼狽受傷的模樣,一副不計前嫌關心李佳肴的樣子。
男人半摟著李佳肴道:“你這是怎么了,誰把你氣成這樣,我幫你出氣好不好。”
李佳肴發夠了脾氣,身子一軟靠在男人懷里,嘴里嘮嘮叨叨抱怨著:“都是這群蠢貨,居然把我平時喝的酒拿出來待客,不僅害得展昭中毒,還害得我被開封府盯上。那個什么孫師爺太難纏了,一眼就看出平時幫我制藥的兩個人。”
男人勸道:“放心吧,他們不敢亂說的。”
李佳肴翻個白眼,“他倆身家性命都在我手里,當然不敢亂說話。只是那師爺今天見了我的小廝,我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為了把他打發走,我才把那兩個伙計交出去,你尋機會除掉師爺,記住做得干凈點兒,別讓人聯想到我這里。”
男人半抱著李佳肴回房間,“放心吧,保證不留痕跡。”
李佳肴揮揮手讓伙計們收拾殘局,眾人就像死而復生的兵馬俑,剛才還是不會喘氣的石頭,忽然就變得動作靈活。李佳肴此人有潔癖,眼睛見不得一絲一毫臟亂差。他自己心情不好喜歡砸東西撒氣,看到眼前砸碎的東西心情也更壞了,每次都會加倍懲罰[不懂事]的手下。
所以,臨江樓的全體工作人員,寧可冒著挨砸的風險,也要搶在李佳肴發怒前收拾好一切!
另一邊,新宅子的探索沒有任何收獲。
衙役、暗衛、開封府眾人、連幾位兄長都親自出馬了。眾人搜遍了宅子內外,沒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更別提皇宮密道什么的。展昭站在假山上摸摸下巴,“難道咱們都猜錯了?”
趙臻聳聳肩,“我就說沒那么巧吧~”
公孫皺眉問龐統,“你再想想,咱們今天去臨江樓,有沒有落下什么線索?”
龐統根本沒留意,正想搖頭,忽然想到趙臻沒來由的怒氣……
龐統看一看趙臻,趙臻平時脾氣溫和,今天突然暴怒,一定是發現什么了。但趙臻既然不想說,自己也沒必要討人嫌。龐統對公孫搖搖頭,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龐統看趙臻的眼神,恰巧被包大人捕捉到,“皇上今天有什么發現嗎?”
趙臻鎮定自若地搖搖頭,“除了李佳肴的態度前后矛盾太大,沒什么其它發現。”
——趙臻畢竟不是展昭,當他認真想騙人的時候,任何人也休想識破。
李佳肴搜集那么多容貌像展昭的小廝意丨淫,這種事說出來雖然惡心,卻并不觸犯哪條大宋律。就算把這件事告訴包大人,包大人也不能將李佳肴繩之于法,何況事情鬧大了對展昭也不好。
包大人視展昭如子侄,心里肯定備受煎熬,同時也會猜到自己要對李佳肴動手。從法律的角度包大人必須阻止自己,從人情的角度包大人又不想阻止,與其兩個人糾結,不如一個人快刀斬亂麻,這種事還是別讓包大人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