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儀大年初二劈劉典家門的事到底讓何慕楓知道了,何慕楓把長儀叫來狠狠訓(xùn)斥了一通,把原本訂在二月初二的婚禮提前至一月二十日,責(zé)令長儀與劉典立即成婚。
長儀以為是加洛告的狀,本一直與加洛交好的長儀在對自己的婚事無力乏天的狀況下憎恨起加洛來,駕著馬車到了“嘉乾殿”把加洛吃里扒外、好了傷疤忘了痛地罵了一通,再跑到“勤政殿”鬧了一通,最后在何慕楓那挨了板子,這事才算消停下來,長儀心在心里憎恨劉典,憎恨加洛。
一月二十日不過兩天功夫就到了,長儀千不愿萬不愿地下嫁了。
長儀成親當(dāng)天,兩件事轟動圣安,一是除了陪嫁按制由內(nèi)待府置齊,何慕楓本人還出了一份五千兩黃金的大禮,所以長儀的陪嫁之重轟動圣安;二是長儀公主當(dāng)天居然身穿白色嫁衣,更為轟動圣安,不知她是要嫁人還是要送葬。
加洛覺得自己算是有點脾氣的人了,經(jīng)起長儀真是小巫見著了大巫。
唐加浩因為長儀的惱恨他的緣故,連劉典的請貼都沒收到,后聽旅杰忠講長儀成親當(dāng)夜,當(dāng)著劉典的面把晚娘好好地羞辱折磨了一番,在駙馬府,連住的房間都不準(zhǔn)給劉典設(shè),更別說入她的臥房了,人家是洞房花燭夜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劉典的洞房花燭夜是被長儀責(zé)罰和晚娘跪了一夜的下人房地板。
唐加浩聽了旅杰忠講完嘆了一口氣,心里真替劉典報不平,恰巧施南德帶了個叫葉正康的人來找他喝茶,旅杰忠以有事為借口拱手告辭了。
三人坐定后,施南德給唐加浩倒上茶才道:“表弟,今天來呢,我們真有點事求你的。”
“表哥,別那么客氣,有什么只管說好了。”唐加浩喝了一口茶,施南德才道:“表弟呀,正康在家里頗受上房的氣,所以呢他希望可以有些機(jī)會!”
唐加浩很快就明白施南德的意思,要自己照顧一下葉正康,唐加浩知道自己那攤事除了大的兩家商戶不能輕易動,一是何慕楓指定的一家的鐵礦,那家鐵礦確實礦中精品,別家的鐵礦都達(dá)不到這種精度,加浩也知道這是來打造部分最精銳的兵器;二是與容家有關(guān)系的一家,他也去看了一下,鐵礦石沒有問題,作坊也沒有問題,他認(rèn)為沒有問題也就沒有必要換掉。剩下的那部分給誰都得給,施南德是自己的表親,所以一提出來,唐加浩便道:“表哥,只要是正經(jīng)生意人,作坊沒有問題,并能按兵部要求的日子交出東西就行。”
“那現(xiàn)在兵部有沒有需要?”
“倒有,一些弓胎熟鐵,量比較大,不知道葉兄的作坊是否能制出來?”
“那當(dāng)然能!”葉正康忙道,唐加浩聽了便點了一下頭道:“那改些日子,我安排人去你作坊看看。”
“那好,那好,唐爺隨時可以安排。”
“那就二月初一吧!”
葉正康沒想到唐加浩這么爽快,伸手到袖里,卻見施南德?lián)u了搖頭,只得停了手,把那感激不盡的話講了好幾筐。
南德見唐加浩一口就應(yīng)允了,自然高興,也知道唐加浩并不是使奸耍詐的人,與唐加浩分手后把葉正康叫到一邊細(xì)細(xì)叮囑不要出了漏子,一定要購上好的鐵礦,葉正康連忙道:“南德兄,你把我當(dāng)朋友,小弟我怎么會做那缺德事,小弟一定會購最好的成鐵。”
“聽人說這種成鐵,兵部給的銀子價格不低。”
“南德兄,你放心好了,兄弟我這次在家里能露臉,啥時候也忘不了你。”
施南德笑了一下道:“還有為兄這表弟非常本分的一人,你如果出了紕漏,為兄也無顏見這表弟了。”
“南德兄,您放心好了,唐大人的好處,小的自然不敢忘了。”
“這個你倒不用了,反正把事要辦漂亮些,別出了差錯。”
“沒想到南德兄還有這么樣的親戚!”
兩人又說了一通才分手各自著手去準(zhǔn)備了。
施南德沒有急于回歸虜營,直接拐到句兒家去了,恰巧句兒的男人沒在家,句兒一見施南德自是激動不已,對于吳芷蘭,施南德純粹是因為一種心理上的要征服她,對于句兒,心里是有感情的,原是想從那個不怎樣的男人手里買出來,那男從卻出了五十兩的天價。
施南德現(xiàn)在在歸虜營的位置不屬于朝廷的正式編制,也就是說朝廷管他吃喝,但不給他俸祿,辦的事又是些非常不好辦的事,宋邊他們明顯是故意編排他,心里實際是看不上他的,所以他連拿五兩的能力都沒有,更別說拿出五十兩的天價銀子了,對吳芷蘭,他可以占有她的身體,但絕不可能再管她要銀子,這是他做人的最后底線了。
從句兒的家里出來,施南德想著怎么湊銀子的事,卻聽有人問:“這不是施南德大人嗎?”
這話可算諷刺,施南德抬頭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子掀著車簾看著他,愣了一下問:“在下認(rèn)識姑娘嗎?”
“我只是個低下的婢子如何可以跟施南德大人比,奴婢家的主子有人請。”那美婢眼波流動地看著施南德,施南德愣了一下,就自己身無分文,無權(quán)無勢也沒什么可怕的,于是上了馬車。
施南德沒想到那婢子在自己眼里都已經(jīng)是美女了,沒想到她主子卻是個更美的人,一顰一笑都那么地叫人心動,左顧右盼更象含著情帶著俏,把施南德這個算有些見識的人也弄得心砰砰跳的,終于施南德知道這人是安平王的義女鸞婧郡主,如墜到云霧中,自己怎么也攀不上這號人物。
鸞婧郡主輕聲問了歸虜營的事,施南德把知道的都一一告訴鸞婧郡主,那郡主聽得極是仔細(xì),時而蹙眉,時而嘆氣,時而擔(dān)憂,里而惋惜,施南德只覺得自己都看傻了,講完了聽鸞婧嘆了口氣道:“唉,真是可憐,戰(zhàn)爭都結(jié)束這么久了,什么時候跟皇上講講能不能不這樣對待歸虜營的戰(zhàn)俘了。”
施南德聽了只差點沒哭,他那表哥、表妹都算得上圣眷正濃的人,又有誰提過這樣貼心的話,所以只差沒跟鸞婧磕頭道謝了,只得道:“郡主真是仁慈呀,是好人呀!”
“唉,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有機(jī)會,再聊。”
施南德回營的路上一直不停地想著這個動人的鸞婧郡主。
長儀的婚禮過后,一月二十二又是容敏月的壽誕,以前做太后時,那可是頭大事,即便現(xiàn)在身份發(fā)生變化,圣寵正濃,李玉書在宮內(nèi)也不敢不正視此事。
加洛一聽又要參加這個容敏月的壽誕,實在怕聽那些難聽的話,卻又無可奈何。
一大早換了盛妝,這兩日與何慕楓和好,心情與那兩次到底有些不同,以至小臉有些血色,青中居然透出粉紅來,百靈都說瞧著挺好看,還說那身天青碧的錦裳穿在加洛身上,真的是光彩照人,嬌媚無比。
加洛覺得百靈也會講假話了,皮膚黑的自己穿天青碧會光彩照人。
來到“瑤光殿”,氣氛依舊如前,加洛走進(jìn)殿里沒見著長儀,卻多了佳儀,有些失落。
沒一會曾泠弱、施婧妤進(jìn)來了,依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加洛本與兩人沒什么交好的,只是禮節(jié)上地打了個招呼,內(nèi)侍府給她安排的位置是和佳儀同案,這讓加洛心里又喜又怕,喜不用跟曾泠弱、施婧妤虛委周旋,怕是她真不太喜歡佳儀這么漂亮的**。
因為是賀壽,大家都備了禮物,容敏月被何慕楓賜坐在身邊,說不出的開心與滿足,大家都拿出各自備的禮品說了不少吉祥話,加洛送了杜汐準(zhǔn)備的一具巴掌大的刻著山水圖的水晶掛飾,倒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容敏月卻象喜歡得不行一樣,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才道:“加洛就跟個水晶一般的人兒,連送的禮也那般玲瓏剔透的,真是喜煞人了。”
弄得加洛真后悔送得不夠貴重,再想那水晶做的東西不玲瓏剔透也就不水晶了,只得帶著笑在那里聽著考獎,于是李玉書也道:“就永雋這機(jī)靈勁,怕這里就沒一個人比得上。”
佳儀也跟著湊趣:“要不四哥怎么喜歡得跟個什么似的。”
加洛臉一下紅了,不提這還好,提這自己還真覺得燥得慌,卻見何慕楓笑了一下,加洛平白得了這么多好話,差點找不著自己坐哪兒了,容敏月把禮物遞給她的大丫頭才道:“加洛,來,坐到我身邊,陪我說幾句話。”
加洛愕然后,有些緊張和小心地坐到容敏月身邊,這與前兩次太不一樣,前兩次除了長儀就沒任何人理會自己還償夠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這一次怎么自己比壽星還尊貴一般,不就是這兩日何慕楓都在自己那兒罷了,卻有那么大的區(qū)別。
容敏月伸手牽加洛坐到自己的身邊才道:“拿著暖爐,手還這么冷!”
“我是屬蛇的。”加洛笑了一下說,畢竟有何慕楓坐在一旁,雖有點緊張,但覺得容敏月不會太為難自己,慢慢安下心來,何慕楓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對于容敏月這么做,還是滿意的,便問:“你不最喜歡看熱鬧,要不要點幾出?”
“我沒點過,還是容姐姐點吧,容姐姐是壽星!”
跟著容敏月,加洛還是點了兩出熱鬧的折子戲。
那臺上的忙著去準(zhǔn)備了,容敏月點完便問:“皇上不點幾出?”
何慕楓搖了搖頭道:“你們喜歡就好!”
容敏月便讓人傳給李玉書點,加洛才想起這有先后順序的,德妃可是這里地位最高的,容敏月是壽星先點了,實屬情有可原,自己連推都沒推就搶先點了,這是非常不合規(guī)矩的,看見曾子溪、齊佳如不善的眼光,直覺得容敏月是在害她,有些不安地看著李玉書,李玉書卻面色依舊地看著那鑲著金邊有著桂花香的紅冊子,心里更不安。
這一次的何慕楓明顯跟那兩次不一樣,誰都能看得出他是真的高興,心情也是真的好。
李玉書點完后傳給劉錦紅,加洛早看出劉錦紅的臉色不好,心里正想著是不是劉典成婚,她心里不好受時,卻聽劉錦紅點了一出《陳平盜嫂》的戲來,一時滿殿鴉雀無聲,容敏月的臉色一下變得蒼白,大家都偷偷拿眼看何慕楓,何慕楓聽了轉(zhuǎn)過頭看了劉錦紅一眼淡淡地道:“劉更衣很喜歡這出戲,朕派人專演給你看,讓你看夠!”
劉錦紅無畏地看著何慕楓,幾個內(nèi)侍趕緊上來除了她的頭飾、錦衣,然后劉錦紅站起來跟著他們走了出去,走到大門口時,劉錦紅忽回頭看了加洛一眼,加洛感到劉錦紅挺直了背,似乎還笑了,立刻盤算著,等何慕楓一消氣就立馬幫劉錦紅說好話,讓劉錦紅再復(fù)淑妃之位,當(dāng)然也只是敢想想,能不能行還真不知道,卻聽何慕楓淡淡地道了聲:“繼續(xù)!”
起先眾人還怕何慕楓會因為劉錦紅的事惱怒,很快又發(fā)現(xiàn)何慕楓的心情沒有因劉錦紅受到一點的影響,才齊齊松了一口氣,剛開始大家還怕何慕楓是裝的,后面發(fā)現(xiàn)何慕楓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又一如既往地?zé)狒[起來。
加洛慢慢看高興了,又加上容敏月明顯有討好之舉,也沒那么拘束了,吃著東西看著戲,看到高興的時候還要跟容敏月爭上幾句,爭不贏就耍賴,容敏月?lián)u搖頭道:“你這丫頭是什么變的,滿嘴的胡說八道。”
一個內(nèi)侍走進(jìn)來,小聲跟徐小海說了什么,徐小海又趨步到何慕楓耳邊小聲地講了什么,何慕楓點點頭道:“知道了,退下!”
徐小海忙退了下去,容敏月取了玉盞給何慕楓舀了些杏仁露遞過去道:“皇上,喝了些酒了,都是空著肚子喝的,傷身的。”
“嗯!”何慕楓接了過去,喝了道:“洛兒,這個甜,你也喝點。”
“容姐姐和我都喝飽了,實在喝不下才給你喝的。”
“這丫頭總滿嘴胡說八道的。”
何慕楓笑了一下忽側(cè)過頭低聲問加洛:“要不就把你嘴里喝不下去的喂我喝,怕我還歡喜些。”
加洛羞得滿臉通紅一下?lián)涞饺菝粼律砗螅骸叭萁憬悖畚晡摇!?
“你自己沒大沒小的,還要怨人!”容敏月?lián)u搖頭,心里卻嘆一口氣,她從沒見何慕楓這樣的一面,何慕楓這個人是以嚴(yán)肅著稱的,但今晚一直笑著,現(xiàn)在又講出這樣的話,也算改了德性。
何慕楓一伸手把加洛從容敏月身后抓出來道:“你還真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摸到加洛頭上有汗便道:“熱了怎么不脫件衣服,還抱著個手爐干什么?”說著把加洛的暖手爐拿出來,但并不敢讓加洛脫外衣,加洛的身體是熱比涼好得多。
何慕楓那么愛溺地給加洛擦汗拿手爐子,弄得加洛更熱,直怕那些眼光殺了自己一個勁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加洛好不容易在容敏月身邊才適應(yīng)了,這會被何慕楓捉來坐到他身邊,充分享受了坐如針氈的感覺,汗出得更多,但何慕楓卻興興致勃勃半倚在椅內(nèi),和大家吟詩飲酒,偏又有幾分慵懶地靠著她,那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便小聲道:“你要再這樣,我就回了啊!”
何慕楓回過頭,雙眸如漆般盯著加洛看了一會才道:“看來看去,你最丑!”
加洛本還緊張、害羞、不安,一聽這話,一咬牙,恨不得一頭撞死何慕楓,容敏月抿著嘴,搖搖頭,卻見何慕楓伸手摟住加洛道:“不過,我就喜歡丑的,越丑越好!”
加洛伸手摸摸何慕楓的額頭問:“你是不是喝多了?”
“不喝多,也不敢講實話!”何慕楓倒真是有點喝多了,加洛聽了眼睛瞪到最大:“皇上,那平時可真委屈著您了啊!”
“是呀,是呀!”
加洛被何慕楓一句話弄得心里不是滋味,雖自己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但他這么一講,弄得加洛最想立即找面鏡子照照,跟大家比比。
容敏月忙傳人送來醒酒湯,卻見加洛不經(jīng)意舉手時,右手腕縛了一條金絲如意平安結(jié),何慕楓左手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平安結(jié),容敏月的喉頭緊了一下,這種平安結(jié)除了昂貴精美以外,另還得請皇家寺廟最高貴的僧人開光,是非常難得的,最主要何慕楓的性格根本不喜歡這些裝飾的東西,平日僅有的飾品最多是玉佩、玉琮之類,為著這個施加洛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貫例,容敏月的心里又何止酸楚兩個字來形容。
加洛見容敏月一勺一勺地給何慕楓喂著湯,何慕楓卻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越看越讓加洛發(fā)毛,自己真那么丑,她扭頭看著施婧妤,怪說不得當(dāng)年自己處處比不上她,原來真的自己很丑,既沒施婧妤的美貌又沒容敏月的嫻惠,加洛從沒覺得自己這么失敗過,又覺得施婧妤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杜汐不知道加洛回了宮怎么就捧著面鏡子不停地照,不一會余歡跑進(jìn)來道:“郡主,淑妃娘娘,哦,劉更衣殯天了!”
加洛手中的銅鏡一下掉地上問:“怎么回事?”
“聽人說,劉更衣回宮里,在《陳平盜嫂》演到第七遍的時候就上吊了。”
“就沒人攔著。”
杜汐見加洛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忙拉過加洛道:“誰會攔,皇上就是要她死,誰那么傻!”
加洛一下坐到地上哭了起來,想著不久前還在她的寢宮里把燭夜聊,不過幾天功夫,她就變成一縷香魂了,杜汐急了:“郡主呀,你別糊涂了,劉錦紅跟你又不交好。”
“我只是,只是可憐她!”
“我的主子呀,你這可是忤逆的話,你讓皇上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加洛忽想起什么問余歡:“那皇上知道嗎?”
“上半夜皇上就知道了。”
加洛想起有內(nèi)侍進(jìn)“瑤光殿”通報,想必那時就是通報這事,何慕楓居然無事般地吃喝玩樂,心里有些涼涼的,便問:“皇上說了什么?”
杜汐嘆口氣道:“她這是大逆不道的,被皇上寵幸過的女人無旨自裁,是要牽連九族的!”
第二日,加洛便知劉錦紅身邊的兩個姆媽,四個隨嫁丫頭,十多個宮女,內(nèi)侍全部被處死,想是不是劉錦紅早就不想活了,只是怕連累了劉典一直忍著,何慕楓的召幸對她來說不是福音倒是痛苦,現(xiàn)在劉典尚了公主,她沒有后顧之憂了,就安心地去了。
劉錦紅的事,又成了李苑等人彈壓劉典的好借口,那彈劾劉典的折子立馬在何慕楓的案頭堆得比人還高。
容敏月壽誕過后,加洛也有好多天沒見著何慕楓,說不上話,自是著急,背著杜汐到何慕楓下朝必經(jīng)之路等著,等到太陽快落山了,才知道何慕楓連著幾日都在“勤政殿”沒回宮,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勤政殿”時,徐小海卻堆著笑臉出現(xiàn)了:“是郡主啊!”
“徐公公!”
“噯喲,郡主喚奴才呢!”
“你不在皇上身邊侍侯著這是要去哪兒?”
“這不正奉了皇上的旨請郡主到里邊說話!”
加洛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由自主走到“勤政殿”,并且在樓下應(yīng)該轉(zhuǎn)了蠻久,抬頭見何慕楓站在上面看著她,加洛真覺得丟人也丟到家了,鼓起勇氣便上去了。
加洛第一次來“勤政殿”,這和當(dāng)年的王府書房比更顯得莊重肅穆,何慕楓依舊還是倚欄而立,雖沒有穿大典的冕服,但一件的玄色的常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威嚴(yán)的,加洛走過去,又不知怎么說,倒是何慕楓回身在案后坐下問:“怎么想著來看我?”
“想看楓哥哥累不累?”
“你有那么孝心?”
“真的!”
“說吧,什么事?”何慕楓的神情居然有一絲的失落,加洛那點小面子擱不住了,抓著何慕楓的袖子蹭過來又蹭過去,何慕楓見了道:“過來就是為了抓我袖子蹭的,等會我回去,再給你蹭,這會我可還忙。”
“你都幾日沒回了?”
“怎么想我了?”何慕楓順手把加洛扯入懷中,反正加洛只要在他身邊,這就是他的習(xí)慣動作了,加洛一貼近就聞到何慕楓身上那股好聞的薰衣味道,總覺得有自己曾經(jīng)在哪里聞過的丹桂的味道,正要說話,卻聽何慕楓道:“在我這用了晚膳再走。”
加洛還沒回答,徐小海已經(jīng)領(lǐng)著人捧上晚膳,比宮里菜式簡單,然后又有內(nèi)侍頭兒領(lǐng)著幾個內(nèi)侍進(jìn)來,每人手上都托了東西,那內(nèi)侍頭兒從第一個接過一個白色瓷燉盅遞給兩旁侍候的內(nèi)侍,徐小海打開蓋道:“‘慈安宮’德妃娘娘送來補(bǔ)身的龍井竹孫湯!”
再打開別一盒蓋道:“‘慈仁宮’儀妃娘娘送來的花茹鴨掌!”
然后有曾子溪的十色點心,那點心做得非常好看,別說吃了,看著都要流口水;齊佳如的粟子紅棗羹,光那亮晶晶帶著幾點紅的色澤就讓人胃口大開。
加洛是汗流浹背,你看人家知道自己的夫君如此辛苦,都弄個什么湯什么點心地來慰勞一下,自己別說弄,從來連想都沒想過這事,當(dāng)然何慕楓品償時也賞她,加洛沒敢一起品償,怕下來被人罵死。
覺得餓了,加洛端起碗吃起來,只有何慕楓一人的時候,他怎么講究那是他的事,自己喜歡吃什么就吃什么,倒讓徐小海省事,加洛覺得那點心如果讓自己吃,自己可以一口氣吃兩個,何慕楓卻只償了一口,自己又裝有骨氣不吃,所以何慕楓就讓人撤了賞人,點心賞給了人杰地靈。
加洛吃飽了才想起自己來找何慕楓有事的,忙放下筷子道:“我找你有事的喲。”
“知道,沒事你也不會來找我!”何慕楓淡淡地說,加洛聽了這話怎么聽怎么不對味,怎么每次是自己吃虧,委屈的總是何慕楓,何慕楓放下筷子問:“吃飽了沒?”
加洛點點頭,何慕楓伸手接過徐小海遞過來的帕子擦擦嘴,把那桌菜賞了人。
加洛很佩服何慕楓基本每樣菜只吃一口的造詣,忍著耐性看何慕楓在椅里坐下來,接過茶水漱口,正出神望著時,忽聽何慕楓問:“什么事,你說呀?”
加洛想了半天,轉(zhuǎn)了半天才說:“我明天要去長儀府上玩。”
“她有請你嗎?”何慕楓放下青花瓷茶杯,加洛翹了一下嘴道:“她不請我,我就不能去嗎?”
何慕楓笑了一下看著加洛,加洛的耐性再一次沒了忍不住發(fā)起火來:“如果,如果…”
“好了,好了,稍逗一下就那樣沒耐性,來!”何慕楓伸手把加洛拉到懷中道:“去就去吧,別帶著狼娃了,要長儀敢為難你,就說我讓你去的。”
加洛聽了笑顏逐開地道:“這還差不多。”說完抱著何慕楓親了一口便要跑,何慕楓氣得罵了一句:“臭丫頭,利用完了就想跑呀,有那么便宜的事!我還有話沒說完呢。”
加洛才不好意思了,又依回何慕楓懷里伸手玩著何慕楓腰間玉佩上的絡(luò)子問:“還有什么話?”
“今天夜里留在我這兒,陪我!”
加洛聽了猛的一抬頭撞到何慕楓下巴上,何慕楓痛得差點沒叫出來:“你想謀殺親夫呀!”
“杜姐姐說的皇上不許女眷到‘勤政殿’的。”
“那你不也來了嗎?”
加洛不管何慕楓做的事有多殘忍陰暗、多風(fēng)流無度,但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就是想跟何慕楓在一起的,劉錦紅的自殺對何慕楓顯然有一定影響的,加洛總往好的方面想,是不是何慕楓想補(bǔ)償對劉典的傷害,寵幸了劉錦紅,沒想到反面是害了她。也沒等何慕楓再次邀請就窩回他懷里,何慕楓笑了一下,摸著加洛的頭,加洛好不容易才把幾天的心事擱下了,沒一會居然爬在何慕楓懷里睡著了。
長儀聽說加洛來訪,擺足了公主的架子。
加洛也難得乖乖的按著規(guī)矩給長儀這個臭著臉的丫頭行了大禮,長儀卻架式極大地往榻上一靠道:“永雋郡主來本宮府上有何尊干呀!”
“看看公主!”加洛盡量在臉上擺上笑容,心里想:你長儀也太狠了,不賜座也就算了,還不讓起來,就太不夠意思了。
卻聽長儀冷冷地道:“奇怪,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來看宮,再說本宮好好的,用得著你來看嗎?想來看笑話嗎?”
“公主能不能許我起來說話?”加洛決定對長儀這前后都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裝臉皮厚,裝什么也不懂,避開不回答,因此一咬牙厚著臉皮說出這一句,沒想到長儀一拍桌子大聲道:“給你竹竿你還真會往上爬了,太放肆了,就這句話,本宮就可以掌爛你的嘴,來人!”
加洛措愕地看著長儀,已有幾個精壯的婦人上前來,兩個押住加洛,兩個準(zhǔn)備掌嘴。
加洛想過千個人萬人個打她,就沒想過長儀會打她,幾個人正要下手時,卻聽有人制止道:“公主,你真是不要命了。”
加洛看清是劉典,松了一口氣,長儀冷笑一聲道:“劉典,這里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劉典嘆了一口氣道:“公主,你拿誰撒氣都行,但你絕對不可以拿永雋郡主使氣。”
“本宮今天倒要看看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怎么就罰不得了,掌爛她的嘴,看皇上能說什么!”
劉典立刻跪下來磕著頭道:“公主呀,永雋郡主就算犯什么錯也輪不到你來罰,你稟給皇上,皇上自會定奪應(yīng)該如何罰!”
加洛沒想到,劉典這一席話,長儀大怒:“好,拿誰撒氣都行,本宮今天就拿你撒氣,來人,駙馬敢忤逆本宮,給本宮掌嘴二十!”
沒一會劉典就被幾個強(qiáng)悍的婦人打了二十個耳光,長儀一甩袖就走了。
加洛有些可憐地看著臉頰紅腫、嘴角帶血的劉典,劉典用袖子擦擦嘴角上的血跡反而松了一口氣,加洛便問:“劉大人不是沒住府上嗎?”
“是沒住,她關(guān)著晚娘,我實在擔(dān)心,來看看!”
“劉大人,錦紅她…”加洛一句話,劉典悲從中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是個不吉的人呀。”
“劉大人,你別義氣用事了,聽說你今天上表要給錦紅收尸,皇上正在氣頭上,你要信得過我,我來幫你辦這事。”
劉典詫異地看著加洛,搖搖頭道:“她是因為我而死的,是我害了她,我再怎么忍心連她的尸體都不收呀。”
“劉大人連我都信不過。”
“不是信不過郡主,郡主收和我收不一樣。”
“你好歹也要顧顧劉中呀。”
“這一輩子就是顧得太多了,很多反是沒顧到。”
“劉大人,你別傻了,這樣做能有什么用嗎?”
“郡主也是性情中人,我眼下的心境,郡主難道體會不到,那時候只知道讀書,有一女子看上典,典卻裝不知道,后來那女子嫁人嫁得不好,生孩子死了;到了在義父府上,錦紅求我說她不想去康王府,讓典娶她,她會對典一輩子好,典沒應(yīng),是典害了她呀。”
“那不一樣,她生前,你就什么也應(yīng)過她,何苦在她死了還讓她對你心存奢念,而且你有自己喜歡的人,不是你害的她!”
“典喜歡的人卻不喜歡典,連看都不愿意看典一眼!”劉典無限凄涼地說,加洛看出劉典心中的失望、灰心,甚至有放棄的打算。
劉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加洛講這些,如果這些話傳到何慕楓耳里去,非誅他九族不可,他趕緊閉了嘴,搖著頭走了。
加洛嘆了口氣,長儀不理她,她連勸的機(jī)會都沒有了,想想好久沒看到加浩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怎么也得去她那個自以為豪的哥哥那里,便往加浩住的地方去。
加洛推開院門,院里沒人,屋子倒收拾得整整齊,換下的舊衣服扔在床上,大概還沒來得及洗。
加洛順便幫加浩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將那些臟衣服拿起來收到盆子里,對門那封家的嫂子卻過來了,見了道:“小公子,我來吧!”
“封嫂子,我哥呢?”加洛笑著問,那封家嫂子便道:“剛來了一位公子找他,象有什么事,急急忙忙就出去了,還說不回來吃午飯的。”
“女的還是男的?”
“男的,長得挺壯實的,象個做生意的人。”那封家的嫂子挽起袖子,從井里打起水來道:“小公子,你說大公子是不是該說房媳婦了,我看他這日子過得也太辛苦了。”
“是喲!”加洛隨口應(yīng)著,那封嫂子聽了卻高興起來:“我有個遠(yuǎn)房侄女,模樣沒說的,家里的活,地里的活都沒有問題,能不能跟大公子提提?”
“哦!”加洛嚇了一大跳,看樣子她這哥還是挺有人緣的,忙堆著笑道:“封嫂子,這事還跟我爹說的好,我哥什么都聽我爹的。”
封家嫂子聽了有些個失望地問:“怎么從沒見你兄長的父母?”
加洛不好回答就沒有回答,也伸手幫著一起洗,封家嫂子卻擋了她的手道:“一看你就是個沒做過事的,對呀,你怎么不和你哥住一起,你住在哪里呀?”
“我暫時寄居在朋友哪兒,等我哥攢夠錢,他就會接我回來一起住。”
“怪說不得唐大公子一向很節(jié)儉的。”
加洛愣了一下,她還真不相信唐加浩節(jié)儉跟要接自己回家有關(guān)。
“誰家閨女找到這樣的男人都是很有福氣的。”
“那是,那是,誰找到我哥,那還真是她的福氣。”講這話,加洛還有幾分底氣。
加洛在封家嫂子家蹭了中飯,回到加浩的房間,坐他床上正等著時,忽聽到有人敲門問:“表兄在家嗎?”
加洛聽出是北義的聲音,便走了出來,見是北義與南德兩人便問:“北義,你找我哥!”
“我認(rèn)識你,你來過劉大人家,原來你是表姐呀!”北義笑著問,對著加洛,北義自生出幾分親昵,加洛也笑了一下道:“北義,進(jìn)來再說吧!”
兩人進(jìn)來,北義再次問:“表兄沒在家嗎?”
“是呀,我也在這里等了一會了。”加洛感到施南德打量著自己,施南德和唐加浩長得有幾分象,自然也是唇紅齒白的美男子一個,加洛被他看得十分不自然,沒有看見他與吳芷蘭那些事,還好點,看到了,心里多多少少對施南德有些小疙瘩,卻聽施南德問:“表妹莫不是永雋郡主吧?”
加洛倒也沒什么隱瞞的,她自己并不喜歡這個什么郡主,便點了點頭。
“郡主妹妹怎么一個人出宮呀?”施南德有些討好的問,加洛便道:“我就是來看加浩的。”
“聽說當(dāng)今圣上十分寵愛郡主妹妹。”
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這個所謂榮寵過盛,也未必是好事。”
施南德聽了不以為然地道:“既然在皇上身邊自要有些手段了,只要中了皇上的意,用些個方法,就會榮寵不衰了!”
加洛就覺得奇怪,唐加浩與施南德兩人都是兄長,怎么說出來的話就這么地不同。
施南德見加洛的目光有些冷,顯然不喜歡,便訕訕地收住了話,他是個聰明人,對女人似乎比別人更了解,心里又奇怪,怎么對這個表妹就有那么的熟識感,似乎在哪里見過一般。
北義本打算幫唐加浩收拾收拾院子、屋子的,但見收拾過了坐在床邊,唐加浩這間簡陋的屋子實在沒有什么多余的坐處,北義一坐下就問:“表姐,表哥什么時候才回來?”
“北義,我也不知道,我也來了好一會了。”
北義有些失望,加洛看著北義,再一次涌出一個念頭,北義別真看上她那個男女通吃的加浩親哥了吧,一想到這兒,加洛又想到那個封家嫂子也是新近喪夫,整日照顧她哥,別也生出了感情。看樣子眼下給唐加浩找個合適的人家是非常迫切的,封嫂子家那遠(yuǎn)房侄女,肯定不行的了,大臣自己認(rèn)識的又不多,有閨女的人家更不知道了,長儀本與自己非常交好,無論從哪一方面都是沒得挑剔的,但她那個的哥居然沒有看上,再說人家也嫁人了,就不得不放棄了。
加洛終沒等著唐加浩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正準(zhǔn)備上馬車,卻聽到施婧妤的聲音:“真巧了,怎么就遇著了?”
加洛抬頭看到一架漂亮的馬車,一個漂亮的丫頭打著車簾子,施婧妤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正從那淺紅軟紗的簾子露出來了,被那紅色襯得更是人若花一般,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仔細(xì)一看,那漂亮的丫頭居然是紫日,真是女大十八變,當(dāng)年的紫日除了臉蛋有幾分漂亮以外,加洛沒覺得有什么好,如今感覺好象是上了個檔次,不僅更漂亮了,還顯得多了幾分心眼。
“永雋郡主,人家說相縫不如偶遇,既然遇著了,我們何不稍飲幾杯。”施婧妤漂亮的桃花眼含著笑,輕柔地問,加洛忙笑著回:“鸞婧郡主,雖是相縫不如偶遇,但是永雋還有許多事要忙,就改日再與郡主喝茶了。”
施婧妤略略一笑道:“那永雋郡主你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那簾放了下來,加洛沒由得覺得渾身汗毛倒豎,余歡忙過來扶加洛上車,加洛還有些恨恨地看著施婧妤的馬車。
加洛坐在車?yán)铮胫雍频幕槭拢侥娜フ液线m的人家,而且還得是她那親哥又看得上的人,真讓人操心,卻聽余歡小聲稟道:“郡主,前面那是表少爺吧!”
余歡早發(fā)現(xiàn)他這主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回宮里,在外面怎么都逍遙快活,一回宮就象霜打的茄子,所以看見施南德時便生了枝節(jié)地告訴加洛,加洛聽了打簾一看真的是施南德,便道:“余歡,跟著他去看看,別讓他發(fā)現(xiàn)了。”
“好勒。”
人杰地靈一聽加洛還不回宮,嚇了一大跳,都搖搖頭,上次出宮與何慕楓鬧得那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式,何慕楓對于她出宮不敢太管了,只是把何地何靈兩兄弟跟隨變成了人杰地靈四兄弟供加洛差遣,看樣子,那次大鬧以加洛大獲全勝告終。
行了一會,余歡停下車道:“郡主,車進(jìn)不去了。”
加洛便要下車,余歡忙過來扶她下車,加洛見是一條小巷子,忙追了進(jìn)去。
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施南德,加洛沖得急,要不是余歡手急眼快抓住她還就沖了過去,躲在一邊偷看,原來施南德是來見句兒的,加洛怕被發(fā)現(xiàn),縮回頭,只聽施南德道:“句兒,還忍些日子,我一定將你接出來。”
“二少爺,句兒知道。”那句兒帶著哭聲,又聽施南德道:“這些,你先拿著使,別讓那人看見了就好。”
“二少爺!”
“我得走了,一會要關(guān)城門了。”
“嗯!”
加洛聽兩人又說了幾句,那施南德便走了,十分失望地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