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誠嘴角一耷,苦笑道:“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生身父母,呵,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生身父母。
我爹下了獄,寧家倒了,原先,我並不知道我爹孃和曲封三人之間的事情,我便想著,就算爹爹下了獄,寧家也被抄了家,但是寧家還有我,我可以別處另立門戶,靠自己的本事重振寧家。
可偏偏讓我知道了這樣的事情。
父親害死了母親,父親是父親,還是仇人?若是父親都成了仇人了,這寧家人我還有什麼好做的。”
“大哥…。”寧儀韻輕聲喚了一句,“你莫要多想了,寧賀是寧賀,大哥是大哥,不管寧賀如何…。”
寧儀韻話沒有說完,卻聽寧儀誠又輕輕說了一句:“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我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姓寧還是姓曲。”
寧儀韻一愣,遲疑了一下不禁問道:“大哥,你說什麼,你方纔說……姓寧還是姓曲,你的意思是……。”
寧儀誠搖搖頭說道:“其實此事,我並不能確定,若是我能確定,至少我還能知道自己姓什麼,但是現在我連自己的姓氏都不能確定。”
“那大哥爲什麼這麼說,”寧儀韻問道。
“我知道了我娘和曲封的事情以後,不知怎地,便想去看看那曲封,不過經過一番打聽,我得知曲封已經死了,”寧儀誠說道。
寧儀韻點點頭,說道:“大哥,曲封已死,我也知道,說起來,這曲封的死,同我也有關係。不過此事,也只是我的猜測。”
於是,寧儀韻便把自己對於曲封之死的猜想,包括曲封誤會自己告密,把自己抓到隆升街的死衚衕裡想要傷害自己,自己被喬安齡所救,而曲封被喬安齡的手下所傷,最後重傷不治而死的整個過程都告訴了寧儀誠。
“我打聽了許久,都沒有打聽到曲封是如何死的,沒想到竟還有這麼一段曲折,”寧儀誠說道,“我審問佟媽媽之後,知道她告了密,又端了毒酒害死我娘,一氣之下,就把她丟到了翠雲山的深山裡,讓她自身自滅去了。還有些細節沒有來得及問她。”
寧儀韻心中暗道,寧盧氏確實是寧賀下令毒死的,但是佟媽媽在其中也起了重要的作用,她告了密,告訴了寧賀,寧盧氏和曲封的事情,又端了毒酒給寧盧氏喝。然而此前,寧盧氏又害死過她腹中孩兒,她的大哥寧儀誠因爲母親被害死,一氣之下,又把佟媽媽扔到了翠雲山深處,任佟媽媽自身自滅。
寧儀韻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其中恩恩怨怨,是非對錯,真是理不清了。
“大哥,你方纔說,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姓寧還是姓曲,是佟媽媽和你說了什麼嗎?”寧儀韻問道。
寧儀誠搖搖頭說道:“當時我心中氣急,沒有問的仔細,就把她丟到山上去了。我得知了我娘和曲封的事情以後,便去打聽曲封的情況,這才知道了曲封已死的消息。
曲封原本是盧府的看家護衛,這是從盧府外院管事和其他盧府護衛那裡打聽到的消息。
他們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們一見到我就問我是曲封的什麼親戚。盧府的管事和護衛們都說他們同曲封共事多年,相處了許多年,一直以爲曲封是沒有親戚的,沒想到死了以後,竟然有親戚找上門來了。
我同他們說我不是曲封的親戚,他們竟然都不信,說我同曲封長的這般相像,連聲音都這麼像,一看就知道是一家的,就是親身兒子都沒有這麼像的。他們都以爲我同這曲封是近親。
儀韻,你知道,我同我爹,就是寧賀從來就不相像,長的不像,嗓音不像,愛好不像,性子更不像。以前,只以爲父子之間有相像的,也有不相像的,從來沒有往這裡想過,現在有了曲封,讓人如何不往這處去想?”
寧儀韻一頓,心中暗道,寧儀誠和寧賀各方面都不像,寧家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就連蘇芝如這樣不問世事的,都曾經跟她感嘆過寧儀誠是寧家的另類。
現下,聽寧儀誠這麼一說,還真的讓人難以確認。
“大哥,那你後來有沒有想法子求證過自己的身世?”寧儀韻問道。
寧儀誠搖頭說道:“沒有法子,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就是娘和曲封了,現在兩人都已不在人世,我爹,也就是寧賀,大約也是不知道的。我娘死了之後,我爹對我的態度一如從前,並沒有任何改變,看著跟本沒有意識到,我可能不是他的子嗣,這麼看起來佟媽媽應該也是不知道。”
他苦笑道:“我活了二十多年了,現在倒是連自己是姓什麼,是誰的兒子都不知道。”
“所以,大哥打算離開京城去散散心?”寧儀韻問道。
“寧家沒了,儀嘉自己選了投奔盧府。我孑然一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麼,留在京城沒有什麼意義,反而徒增煩惱和憂傷,還不如離開這裡,到處走一走,看一看。”寧儀誠說道。
寧儀韻嘆了嘆,說道:“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大好的河山,看看不同的風土人情,待在京城,總想些有的沒的,對大哥也不好。”
“恩,”寧儀誠點了一下頭。
寧儀韻接著說道:“大哥要是在外頭走得累,或者偶爾經過京城,或者偶爾想起妹妹的時候,就到珍瓏棋館來看看妹妹。”
寧儀誠終於微微笑了笑:“好,這是自然的。”
“大哥打算什麼時候走?”寧儀韻問道。
“我打算.......”
寧儀誠話沒說完,突然聽到窗外一聲“哐當”巨響。
寧儀誠是習武之人,當下便反應過來,迅速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門口,拉開了屋門。
寧儀韻見狀,也立刻小跑趕到了門口。
兄妹二人站在門口,朝窗戶的方向看了過去,便看到站在窗戶前不知所措的溫明玉和跟在她身後的丫環瑞珠。
“儀韻姐姐,寧,寧大哥,”溫明玉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是你,”寧儀誠看了一眼溫明玉便轉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