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這個二十三四歲模樣,表情冷峻身材瘦削的青年,肥胖婦女一時間竟是有些畏懼般的往后退了兩步。
不過她隨即就抬手指著安冰泮怒道:“你說什么?你再敢說一句我聽聽!”
安冰泮不善言辭,更不喜與人吵架,依舊只是板著張嚴肅的面孔道出了一個冷冰冰的字;“滾!”
“你,你……”肥胖婦女當即一跺腳,生前揮手就往安冰泮臉上撓去。
卻是被安冰泮一把攥住手輕輕一帶,肥胖婦女兩百來斤的身體如肉球般被扔到了旁邊的貨架下,發出砰咚一聲悶響,隨即便極為夸張的哇哇大叫起來:“打人啦,打人啦!小雜種,我跟你沒完!”
嚎啕著竟是掙扎起身再次往安冰泮身旁沖去。
圍觀者眾多,但卻沒人敢于上前阻攔說些什么——有道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且這般潑婦鬧事,可不能去管,說不好就會把自己也給牽扯進去,說都說不清了。
在旁邊看到剛才一幕的李梅駭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的怔在當場。
那孕婦本想上前阻攔勸慰自己的婆婆,但考慮到自己的身子不方便,而且深知自己那婆婆虎威爆發可不會去心疼她,所以只是顫顫巍巍的躲到柜臺邊上扶著柜臺,一邊開口勸道:“媽,別鬧了,咱們走吧……”
售貨員趕緊拿起電話匯報召喚保安過來處理。
而剛剛把肥胖婦女扔了一個跟頭的安冰泮,卻站在那里沒有動彈,眼眸中充斥著冷漠。
那肥胖婦女張牙舞爪的沖到了安冰泮身前,但隨即像是畏懼般猛的止步又往后退了兩步——她似乎很清楚,這個身手利落干脆的年輕人是,真的敢對她動粗,所以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恐慌。
“你,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肥胖婦女色厲內荏的指著安冰泮罵起來。
但她給自己壯膽嚇唬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安冰泮再次說了句簡簡單單的話給打斷了:“滾!”
肥胖婦女愣住。
那名孕婦試探著上前趕緊拽著婆婆的胳膊,道:“媽,咱們走吧……”
“走?你個敗家媳婦兒,我讓人欺負了你都不管啊?”肥胖婦女竟是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來。
這……圍觀眾人全都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冰泮。”李梅有些緊張的喚了聲,她不知道現在該怎么辦了。
安冰泮轉過身來,神色間像是什么事都沒有發生般,平平靜靜的說道:“嬸子,去收銀臺交錢吧?!?
“?。颗杜??!崩蠲沸纳窕秀钡膽聛恚瑢に贾s緊交錢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說不好這個潑婦真有什么來頭的話,自己可惹不起人家。想著這些,李梅匆匆走到旁側的收銀臺交錢去了。
肥胖婦女見狀,蹭的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大罵著:“有種別走,別走,你們誰都不能走!給我等著!”
說話間肥胖婦女竟是連自己懷孕的兒媳婦都不理會,甩手蹬蹬蹬的往樓梯口走去。
李梅交完錢拿了包裝好的小紅帽之后,心里猶自惴惴不安著,道:“冰泮,這可咋辦,她肯定去找人了……”
“沒事,走吧?!卑脖鷦裎苛艘痪?,抬手扶著李梅的胳膊就往電梯那邊兒走去。
路過那名孕婦身旁時,安冰泮和李梅都看了眼孕婦。
那孕婦紅著臉低下頭,道:“對,對不起……”
“沒事沒事,這孩子……”
李梅有些心疼這姑娘咋就找了那么個兇巴巴蠻不講理的小氣婆婆呢,但這時候她也顧不得去關心陌生人了,趕緊離開這里才是最重要的。
圍觀眾人在旁邊議論紛紛:
“唉,怎么還有如此不要臉的人?”
“這就是潑婦唄!”
“招惹上這種人真是晦氣!”
聽著眾人的議論,那名孕婦越發覺得無地自容,趕緊轉身低著頭紅著臉往一旁走去。然而她心里很清楚,背后一定有很多人在對她指指點點了——這其中有鄙夷,有嘲諷,自然還有些同情……從電梯口下去,李梅一邊走著一邊嘮叨著:“冰泮啊,那種女人你別理會她就行了,何必跟打她呀,以后在外面可別這么沖動了?!?
“嗯?!卑脖饝?。
說話間兩人就快要走出商場大門口了,就聽著背后有人喊道:
“哎哎,站住站住!”
兩人有些詫異的停下腳步扭頭看去。
卻見幾名保安拎著塑膠棍往他們這邊兒跑來,帶頭的更是指著安冰泮和李梅兩人,呵斥著:“站??!別跑!”
安冰泮當即踏前一步擋在李梅面前,冷冷的注視著幾名保安。
幾名保安一跑過來,當即就擺開一個半圓形的陣勢將兩人圍住。帶頭的保安右手拿著塑膠棍在左手上輕輕拍打著,橫眉瞪眼的說道:“怎么著?打完人就想隨隨便便走了?跟我們去保安室一趟?!?
“這位大兄弟,我們沒打人啊……”李梅趕緊上前說道:“是那個婆娘先罵我們的。”
“少廢話,跟我們走!”那名保安顯然不想聽李梅解釋什么,冷笑著斥道,一邊惡狠狠的瞪著安冰泮。
便在此時,那名肥胖的婦女氣喘吁吁的跟了上來,指著安冰泮和李梅說道:“就,就是他們,這個小雜種打我的,小郭,把他們抓起來,狠狠的教訓他們……還反了他們啦,不給他們點兒教訓不知道老娘是誰!”
安冰泮皺眉道:“這件事不怪我們!”
說罷,安冰泮轉身拽著李梅就往外走,真像是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似的。
“站??!”
那名保安頭頭立刻上前擋在了安冰泮和李梅身前,惡狠狠的說道:“怎么著兄弟,非得讓哥們兒動粗是吧?”
以安冰泮的秉姓,他真想馬上把這幾名保安直接撂翻在地,然后走人。
但平曰里馬良多次對他說過,遇事不要沖動,要冷靜,不到萬不得已,切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冰泮知道,馬良是為他好,馬良說的有道理。最重要的是,馬良是他的老板,他得聽老板的。
所以安冰泮壓制著心頭的戾氣,道:“你們想怎樣?”
“到保安室再說,走……”姓郭的保安見安冰泮這般語態,料定他是害怕了,便獰笑著說道。
“人是我打的,我跟你們走,和我嬸子沒關系?!卑脖f罷這句話,又轉身對李梅說道:“嬸子,您打個車先回去吧,不用擔心我,一會兒處理完這里的事情我就回去?!?
“冰泮……”李梅面露擔憂之色。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那保安頭頭和肥胖婦女之間相識甚至關系不錯,把安冰泮帶到保安室后,指不定會怎么對他啊。
就在這時,肥胖婦女囂張道;“哼,誰也別想走!”
“對,都到保安室來,接受我們的調查詢問……”姓郭的保安揮了揮塑膠棍,道:“磨蹭什么啊,對我們商場的影響不好,趕緊跟我們走?!?
安冰泮見狀,知道這件事不可能善了了,便說道:“報警吧。”
“喲呵,報警?我們早就報警了……懷疑你們偷盜商場物品,毆打我們的顧客,跟我們先回保安室接受調查吧。”保安冷笑著說道。
說話間,兩名保安就伸手拽安冰泮。
而那名肥胖的婦女更是有些迫不及待般伸手去拽李梅,嘴里嚷嚷著:“你這個鄉巴佬臭婆娘,今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哎你松手!”李梅有些惶恐的掙扎著。
便在此時。
也沒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就聽著砰的一聲響,那名肥胖婦女當即痛呼一聲噗通一聲甩出去兩米多遠,一下子把旁邊的飲料零售貨架都給撞翻,然后才滾倒在地,哀嚎著喝罵起來。
一時間那幾名保安都愣住了。
“嬸子,咱們走。”
安冰泮不由分說,拽著有些愣神兒的李梅就往外走去。
“媽的,給我站??!”
回過神兒來的保安頭頭揮起塑膠棍沖了上來,朝著安冰泮的后腦勺就砸了過去,而另外幾名保安亦是趕緊沖了上來。
安冰泮微微側頭,隨即一個利落的后擺腿!
砰!
這一腳精準的砸在了那名保安頭頭的肩膀和脖子間。只見舉著塑膠棍的保安頭頭整個身子如同被高速行駛的汽車沖撞到似的,身子傾斜著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塑膠棍都脫手而出。
摔倒在地后才反應過來般痛呼出聲。
另外幾名沖到跟前的保安都傻了眼,好家伙,這廝有功夫??!
不過此時的安冰泮一經出手,便控制不住般的身體斜斜的沖上去,拳腳相加,砰砰砰砰……十幾秒鐘的時間里。
幾名保安全部躺倒在地,痛呼呻吟不止。
若非是李梅趕緊上前拽住了安冰泮,說不好安冰泮還要在他們身上補幾下——不過安冰泮出手也是有分寸的,并沒有讓這些保安全都骨斷筋裂。因為他很清楚,事情本就不大,可別再因為自己出手過重鬧大了,就給馬良添麻煩了。
“嬸子,咱們走?!?
安冰泮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兒幾名躺倒在地呻吟不止的保安,轉身拽著李梅往外走去。
此時商場里圍觀者才驚呼喧嘩起來……有好事者已然掏出手機趕緊報警了。
不曾想剛剛走到門口處,就見幾名警察大步走了進來。
姓郭的保安躺在地上哀嚎道:“他們打人,打保安,別讓他們跑了,就他們倆……”
幾名警察急忙攔住了李梅和安冰泮。
再看看那邊兒零售貨架之間的空曠處,幾名保安全都被撂翻在地,痛呼呻吟不止,看樣子好像受到了多么嚴重的攻擊似的。
“冰泮,別,別沖動?!崩蠲汾s緊攥住了安冰泮的胳膊。
她只是從兒子那里聽說過,安冰泮是剛剛復員回來的軍人,卻從沒想到過兒子的這個同學,竟然有這么好的身手,一個人打好幾名大小伙子,眨眼的功夫把人全部撂倒,自己一點兒都沒受傷。
最嚴重的是,安冰泮脾氣咋就這么暴躁,毫無征兆的就動手打人了。
好家伙!
李梅現在可擔心安冰泮突然間又把幾名警察給打一頓的話,那事情可就真的鬧大發了。
安冰泮扭頭露出笑容,道:“嬸子,沒事的,別擔心?!?
見安冰泮這般表情神色,李梅才松了口氣,不過隨即又擔心起來,因為她看到那個肥胖婦女原本還躺在地上滿臉驚恐之色,此時看到警察后立刻露出了興高采烈的表情,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過來對警察說道:“快,王警官,小許,把他們倆抓起來,他們在商場偷東西,還打了我,又打了保安,你們都看見了啊……”
李梅哀嘆一聲完了——這華中市真是人家的地盤,也難怪她會那么囂張蠻橫了。
“我們沒有偷東西,是,是她先罵人的……”李梅惶恐的解釋著。
“警察同志……”安冰泮也想解釋下,一時間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不是他的強項,而且整件事還真不是三兩句話能說清楚的。
領頭的王姓警察板著臉說道:“先帶回所里再說!”
說罷,幾名警察上前拽著安冰泮和李梅就往外走,而那名王姓警察卻是露出笑臉上前攙扶住肥胖婦女,輕聲的詢問著什么。
這次安冰泮沒有再有任何反抗,李梅越發的惶恐。
直到被帶出去上警察前,李梅才趕緊朝著正被警察推著上另一輛警車的安冰泮喊道:“冰泮啊,趕緊給良子打個電話。”
“嗯,放心吧嬸子,沒事的。”安冰泮勸慰了一句,卻是被警察推著鉆進了警車中。
隨后出來的那名保安頭頭和肥胖婦女跟著王姓警察走到外面,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往派出所駛去。
事到如今,安冰泮也只有給馬良打電話了。
好在是警察并沒有阻止安冰泮打電話——說破大天去,這也不過是件小小的糾紛案件,還不至于把安冰泮的手機沒收,不允許他打電話聯系家屬什么的。
而坐在另一輛警車里的李梅卻是心驚膽顫的,她何曾經歷過這種事情——對于在農村風平浪靜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來說,被警察抓著進派出所,俺是天大的事情啊,好像就代表要蹲監獄似的。
這可如何是好?
今天不過是來趟華中市買點兒東西,誰曾想會攤上這種事兒。接下來會怎樣?要不要賠人家醫療費什么的?安冰泮會不會被判刑呀?
一進派出所,李梅就被帶進了一間屋內接受詢問。
她就像是所有老實巴交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婦女遇到這種事兒的時候一樣,開始抹著淚兒委屈至極又惶恐不安,條理不清的向警察講述著整件事情的經過,并且連連說著自己冤枉,絕對沒有偷東西等等。
另一間屋子里,安冰泮也把事情經過簡單講述了一遍,神色間并沒有任何緊張之色。
因為他很清楚,即便是那個肥胖的婦女再有什么門路,也比不得馬良在華中市的后臺背景強硬。況且,那名肥胖婦女很顯然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后臺背景,也不是說很么大人物,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沒教養不懂分寸的。
說起來這個派出所,安冰泮還有些熟悉——嗯,平陽湖派出所,年初安冰泮和馬良兩人在銀行前遭劫,把兩名搶劫犯打成重傷后,進的就是這個派出所。
王姓警察聽完了安冰泮的講述之后,也不急著去質疑安冰泮所說的事情經過是真是假,而是冷笑著說道:“哎,我看你小子有點兒眼熟,不是第一次被我們抓進來吧?說說,以前還犯過什么案子???”
另外一名警察也笑著點點頭,道:“還真是,看來是慣犯了,一會兒查查檔案有沒有犯罪記錄?!?
他們當然知道那個肥胖婦女的來頭,是街道辦常主任的妻子邱娥,其品姓可謂是劣跡斑斑。所以這件事兒十有八九如安冰泮所講述的那般。至于邱娥對兒媳的態度,他們也有所耳聞——常主任家的兒子常翰生跟女的談戀愛不小心搞大了肚子,是無奈之下的奉子成婚,而常主任兩口子對這個兒媳本來就不滿意,聽說當時還威逼著女方打胎,但女方堅持不肯,如此常主任兩口子礙于名聲,只得讓兩個孩子結婚了。
雖然也不恥于常主任夫婦,尤其是常主任老婆的品姓,但常主任的小舅子邱國是區分局管著人事的,兒子常翰生也在分局工作。所以派出所的片兒警們,當然會在一些事情上能照顧邱娥就多多照顧下。
這次,免不了要給這兩個看似來自農村的母子二人施加點兒壓力,讓他們多賠點兒錢算了。
王姓警察正是這般想著,才會道出安冰泮可能是慣犯的話來。
他們也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可以肯定安冰泮是個地痞混混。原因很簡單,一個人敢跟幾名保安動手,并且把保安打傷,一說明脾氣暴躁膽子大,二說明在打架斗毆上應該是個老手,而且身手不俗。
一般那些進過派出所的的年輕人,聽到提及他們以往犯過的事兒,首先就會發怵——這可是犯罪檔案啊。
未曾想安冰泮聽了他們的話之后,卻是絲毫慌張的樣子都沒有,神色平靜的點點頭,說道:“正月的時候來過一次你們派出所,當時我和朋友在銀行門口被兩名搶劫犯搶劫,出手把搶劫犯打傷了的?!?
“嗯?”
“是你?”
兩名警察當即怔住,神色狐疑的看了看安冰泮。
沒錯,真是這小子,怪不得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當時那件案子發生之后,派出所里的警察們可都是驚掉了下巴的——把兩名窮兇極惡的持刀搶劫犯給打成重傷,打人者卻毫發無損;后來更是在派出所待了不足一個小時,就有上級部門打來電話關照,所長干脆利落的讓兩人在詢問筆錄上簽字,然后就讓兩人輕輕松松離去了。
那可是把嫌犯打成了重傷的案子呀!
得,這事兒咱不好管了,人家有來頭哎!
王姓警察趕緊去跟所長匯報了一聲。
所長得知后稍稍猶豫了下,就吩咐下去——不就是這點兒小事情嘛,咱們派出所對這種小糾紛的處理方式,自然是把雙方叫到一起調解下。誰不接受調解,想要把事情鬧大,那就讓分局來處理,咱們一推二五六,兩邊兒都不惹。
要不說是所長呢,考慮問題那就是全面。
安冰泮和李梅很快就被帶到了一間寬敞的調解室內,茶幾,沙發,茶水……嘖嘖,這待遇,可比剛才那兩間屋要好多了。
本來就待在這間辦公室內的邱娥看到安冰泮和李梅被帶進來,心里也沒多想,昂首挺胸的跳腳耀武揚威起來:“小雜種,臭娘們兒,敢打老娘,就等著吃官司吧,我告訴你們,沒個好了……”
“這位大嫂子,這點兒事犯不上……”李梅有些怯懦的露出討好般的勉強笑容。
“喲喲,害怕了???后悔了???誰是你大嫂子!少跟我來著一套!”邱娥冷笑著說道,心里那個美啊,可算是稍稍泄了點兒心頭之憤。不過她可不想大度的就這般了事,她何曾被人打過,而且還是當著眾人的面連連兩次挨打,更是像頭豬一般被人扔翻在地打著滾的喊疼?
安冰泮冷冷的瞪視了一眼邱娥,轉而勸慰著李梅,道:“嬸子,別擔心,我給良子打電話了,他一會兒就到?!?
“哦,哦。”
李梅忙點頭,聽到兒子一會兒就來,她的心里突然間踏實了許多。
是啊,我害怕什么?我還有個兒子吶,我兒子比誰都有出息,和市里公安局局長的兒子關系都那么好……再說了,咱又不理虧,怕她什么?這個婆娘那么潑辣蠻橫,我還得低三下四求她?
之前李梅實在是沒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害怕不已。
現在想通了,自然而然也就不再害怕,再想到那肥胖的婦女蠻不講理的囂張霸道,李梅此時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道:“誰害怕你?誰后悔了?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見識……咋個就恁的蠻潑,不講理啦?”
“呀!”邱娥一聽當即再次翻了,甩手制止住正待要上前勸阻對她說些什么的王姓警察,道:“小王,把他們銬起來,還有這個小雜種,敢打我,還打了保安,又偷了商場的東西,你們給我狠狠的教訓他!”
“您先消消氣,消消氣?!币幻靹裎康馈?
王姓警察心里真是有些無奈,也有些惱火——我們警察憑什么聽你的?常主任他也不能這么跟我們說話?。?
那名保安頭頭也站起來說道:“對,他們應該被拘留!應該被判刑!”
“吵什么吵,坐下,這里是派出所!”王姓警察沉著臉呵斥道。
“什么?”邱娥怔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警察是在跟我說話嗎?他什么態度??!
保安頭頭也有些愣神兒,但他卻不敢說什么。
“誣陷誹謗也是犯罪!”王姓警察板著臉走到里面的桌旁坐下,道:“現在我就寫筆錄,你們說他們偷盜物品,一會兒簽字嗎?”
保安頭頭駭了一跳,當即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邱娥卻梗著脖子道:“簽字怎么啦?簽就簽!打了人還有理啦!”
“好,我們會調查清楚的。”王姓警察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邱娥心頭的火氣越發大了起來,扭頭指著李梅和安冰泮說道:“小雜種,還有你這個生了雜種的土包子,給我等著,等著?。∫銈兒每矗 ?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猛的一下被推開了。
馬良大踏步走了進來。
知道母親和安冰泮在華中市出了事,馬良一刻都不敢耽誤駕著李永超的捷達車就趕了過來。剛才打聽著來到這間調解室的門口時,恰好聽到了里面有個婆娘囂張跋扈的怒罵聲,不用想也知道對方在罵誰了。
馬良的火氣當即就騰的一下躥起老高,差點兒沒忍住抬腳踹門。
不過,他也只是忍住了抬腳踹門的沖動,進去之后就陰沉著臉往那名婦女面前走去。
屋內兩名警察和跟在后面的一名警察見馬良來者不善,趕緊站起身來,呵斥道:“哎哎,站??!你干什么的?”
邱娥眼見著這個剛進來的青年神色陰沉,兇光畢露的往自己這邊兒走來,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害怕的不行,竟是把肥碩的身軀使勁兒往沙發后面擠了擠,戰戰兢兢般的看著馬良,本能的將雙手抬起護在了身前,一邊哆嗦著說道:“你,你要干什么?”
而李梅看到兒子進來后心里先是一喜,隨即看著兒子的表情就意識到要出事——誰的兒子誰了解,李梅當然知道自家兒子的脾氣真上來了也臭的不行。
所以李梅趕緊起身拽住了馬良,道:“良子,良子,你先坐下,坐下?!?
“媽……”馬良壓制住心頭的火氣,陰沉著臉看著邱娥,道:“你剛才罵誰?”
幾名警察趕緊圍上去擋住了馬良,一邊開口勸著讓他們坐下,此時他們已然認出了馬良,就是正月里那起把搶劫犯打成重傷的案件中的一個人,而且很有些來頭。
李梅也就松開了手。
而驚恐不安的邱娥見狀總算是放下心來,對于自己剛才突然間惶恐的失態有些不可思議,從而心頭的火氣更甚,蹭的一下站起來跳著叫指著馬良的鼻子說道:“你是哪兒蹦出來的臭蟲,敢跟老娘這么說話?我剛才就是罵她了,怎么著吧?”
哎哎……三名警察踉蹌著往旁邊倒去。
卻是被突然動手的馬良擠到了一旁。
只見馬良突然間沖到了邱娥的面前,抬起手噼里啪啦幾個耳刮子重重的呼扇了上去——啪啪啪……“啊……打人啦,殺人啦!”
邱娥像是被宰殺的豬一般尖聲嚎叫起來。
三名警察趕緊上前用盡全力把馬良給拽開推擠到了墻根下,死死的將他按住。其中一名警察迫不得已之下就要抬手準備給馬良一拳。
但他的拳頭揮起在半空中,就被安冰泮一把攥住了手腕。
“哎哎,住手……”這名警察當即痛呼起來,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被鐵鉗夾住了一般生疼。
安冰泮確實在很多事情上容易沖動。
但他該冷靜的時候,也懂得冷靜——他并不會去襲警,只是出于本能和職責,不讓馬良受到傷害而已。
因為,馬良是他的老板。
稍稍發泄了些心頭之火的馬良皺眉說道:“冰泮,松手?!?
安冰泮松開了那名警察的手。
見到馬良冷靜下來,三名警察也慢慢的松開了馬良,不過依舊站在他的面前,一副如臨大敵般模樣。
王姓警察皺眉斥道:“這里是派出所,你怎么能隨便打人?”
“這潑婦該打?!瘪R良冷哼一聲,道:“她要是罵你媽,你能忍得住嗎?”
“你……”王姓警察被噎了一下,但想到這個年輕人有來頭,也只好忍著點兒心頭的怒火,暗罵自己今天倒霉攤上這件糾紛案子,冷冷的說道:“有什么事可以調解,打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還想襲警……”
“那就調解吧?!瘪R良沒好氣的說道。
見馬良這般態度,王姓警察也不好說什么,讓馬良也坐到沙發上,不過卻是示意另外兩名警察直接站在了馬良旁邊,隨時應對突發情況。
真是頭疼??!
邱娥本想著再次發飆的,但看到馬良瞪視向自己的眼神時,就嚇的打了個機靈,話都不敢說一句了。只是低下頭擦拭著嘴角不停往外流的血跡,撫摸著腫起來老高的臉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痛哭起來。
那名保安更是駭的躲到了墻角處蹲下——好嘛,今兒怎么竟遇上這號猛人?
保安也不是傻子,剛才看著人家在派出所里都敢氣勢洶洶旁若無人昂首挺胸的走進來,更是當著警察的面把邱娥給呼扇了幾個耳刮子,嘴角抽出了血,臉頰抽腫……沒點兒來頭背景的人,敢這么霸道嗎?
而事實上……馬良也確實清楚自己有人,有靠山,才會這般暴怒下毫無顧忌的出手。
當然以他的脾氣,哪怕是沒什么把握的情況下也有可能會大打出手的——畢竟,這婆娘罵的是馬良他老媽?。?
所以現在事情干了,馬良心里除了覺得又要給盧老爺子或者何商添麻煩,從而頗有些不情愿之外,倒是沒什么內疚后悔的想法。他甚至想著,這個肥頭大耳像頭豬一般的潑婦,應該慶幸……如果馬良沒什么靠山背景可以讓他跋扈的話,那么這個潑婦甚至會有生命危險的——正常手段收拾不了你,就用術法處死你!
那結果可就嚴重的多了。
王姓警察先是把邱娥叫了出去,認真的講述了一下馬良的來頭,當然他也講不出什么來頭,只是說里面那兩個年輕人和那名婦女上面有人,您可千萬要消消火,別再鬧下去了,差不多就算了啊。
而屋內另外兩名警察則是勸著馬良三人。
馬良一邊聽著安冰泮和母親講述事情經過,一邊抽出空子給盧祥安打了個電話。他尋思著還是先給盧祥安打個電話,一來這邊兒挨著盧祥安的住處,離得近;二來,老爺子能解決的事兒,就別去麻煩何商——畢竟自己和盧老爺子之間的關系近些,也談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而給何商添的麻煩多了,欠的人情也就多了。
此時兩名警察已經開始板著臉詢問那名保安頭頭了。
保安當然不敢再胡說八道,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不過他堅持認為自己當時只想著把安冰泮和李梅帶到保安室等警察來了做調查,至于偷竊商場物品的事情,也只是聽邱娥說了之后,他才認為兩人有嫌疑。
除了解釋之外,還一個勁兒的向李梅和安冰泮道歉。
其態度轉變之快,讓李梅驚訝之余,更是滿心的歡喜和欣慰——俺兒,真是有出息,有這樣一個兒子,誰敢欺負俺?
說話間,就聽著門外有人呵斥道:“是誰也不能隨便打人啊,更何況還敢在派出所里當著警察的面打人,你們怎么做警察的?還有沒有點兒法律觀念?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場!”
調解室的門被人推開。
一名穿著警服看上去四十來歲模樣的男子踏步走了進來。
后面除了剛才的王姓警察之外,還有一名年輕的警察滿臉怒意的扶著邱娥走了進來。
“誰打人的?”進來那名中年警察呵斥道,一邊怒氣沖沖的掃視著馬良和安冰泮。
這位警察就是邱娥的弟弟邱國。
而攙扶著邱娥的人,是他的兒子常翰生。
馬良抬了抬眼皮,哼了一聲說道:“我打的,她該打……”
“你算什么東西!”邱國怒道。
常翰生更是咬著牙罵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馬良冷笑看著邱國,道:“你又是什么東西?穿了身警服就當披上虎皮了?警察都像你這么說話的?”說罷,馬良又看向常翰生,道:“我說她該打,她管不住自己那張臭嘴,你們就不該放她出門兒亂噴糞!”
“你……”
邱國惱怒不已,但卻被馬良那句話給頂撞的不能再說出什么不合身份的話來,更是一把拽住了要沖上前去的常翰生。
邱國強壓著怒火,道:“不要以為家里有些權勢,就可以胡作非為,囂張跋扈的做紈绔,我們國家是有法律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這話聽著還算順耳。”馬良有些輕蔑的看了眼邱國。
現在,馬良根本不害怕對方有什么很大的來頭——真正那些有家世顯赫的家庭中,怎么也不會走出這般沒教養的潑婦出來。而且華中市的地界上,恐怕沒什么盧老爺子都擺不平的大人物吧?
看著馬良這般毫無畏懼,甚至還帶著些鄙夷不屑的神色,邱國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剛才也不過是看到姐姐被人打成這樣,邱國才會忍不住說出那般義正詞嚴的話而已。真要是招惹上一個有來頭的人物,他邱國可有些心虛害怕。除了忌憚這方面之外,他更加清楚,自己姐姐是什么樣姓格的人。
沒理,又在權勢上壓不住人的話,邱國敢怎么樣?
事情鬧大了,讓真正有大權勢的人物盯住他不放,刨根究底的話……邱國愁眉不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邱娥心里也越發突突起來,她剛才就聽著王姓警察說了些里面那三人有大背景后臺的話,現在看著馬良那般囂張無忌并且鄙夷不屑的神色,就越發害怕起來了。
馬良不慌不忙的掏出煙來點上一顆,慢悠悠的說道:“仗著親人家屬是公安局警察的身份,就囂張蠻橫欺壓良善,誣陷誹謗他人,還企圖實施暴力非法拘禁……這事兒是得好好調查一下!人民警察為人民,不是為警察的家屬做保護傘讓家屬們無法無天!這件事沒得調解,好好查下去!”
得,真有那么點兒官架子的模樣了。
安冰泮神色平靜,心里卻是越發欽佩馬良。
而李梅則是看著兒子,像是不認識一般——俺兒咋個說話都帶上官腔了?
聽著馬良這般言詞,看著馬良這般表情,邱國等人都傻了眼——這年輕人口氣越來越大,真,真有點兒嚇人哎。
殊不知馬良這廝說完后,心里正頗為無恥自戀的想著,哥們兒還是有點兒水平地嘛,也有當領導的潛力嘛,一本正經訓斥人的感覺果然好啊,怪不得世上的人都擠破頭的想要升官……另外,有實力果然就有底氣??!
“那,那你也不能打人,打人就是犯法?!鼻駠仓^皮憋出了這么一句話,他現在可不敢說什么查下去的話。
真要是查下去,結果是明擺著的。
“查,該負責任就得負責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也不例外?!瘪R良擺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道:“打了人是我的錯,但她罵人是引發沖突的原因,還有構陷他人,惡意報復,非法組織他人實施暴力行為,企圖非法拘禁,用私刑逼供,又依仗權勢,嗯,你們倆剛才進來后的言行態度,明顯是在打壓恐嚇……”
“我,我沒有啊,都是她,邱阿姨她,她讓我這么做的。”保安嚇的腿都軟了,一下子癱坐在地。
而邱國此時更是聽著后背冷汗都流了下來。
常翰生急得額頭生汗,這可怎么辦,怎么辦?
遇到這么一位蠻橫又明顯招惹不起的主兒……他,他到底是誰啊?沒見過華中市哪位領導的家屬是這般模樣啊。
“胡鬧!”
門口傳來一聲呵斥。
馬良撇撇嘴,起身微笑著走了過去,道:“老爺子,您怎么才來???”
只見盧祥安和派出所所長并肩走了進來,那位派出所所長更是滿臉的訝異之色——他見過馬良和安冰泮,也知道這倆人有點兒來頭,上次就是市局局長何洪春的兒子何商幾個電話打到了區分局,然后由分局的領導打來電話特別關照過的。
但這位所長卻沒想到,今天卻是盧老爺子親自登門來為這個年輕人說情了。
盧老爺子就住在附近,派出所的人誰不知道他?
可從來沒見過這位老爺子為誰的事兒親自出面往小小的派出所里來過,而且就今天盧老爺子來,也只是說有個小朋友和人鬧了點兒矛盾,進了派出所,他只是過來看看而已。
看看而已?
就算真的是為了來看看,派出所所長也不能不重視啊。
“臭小子,竟惹些事……在派出所里擺什么譜啊?胡鬧!”盧祥安似有些生氣般斥責馬良,但其和藹甚至還有些寵溺的表情神色,卻是清晰的落在了室內所有人的眼中。
“媽,這位是盧老先生……”馬良笑著介紹著。
李梅此時格外的詫異,只覺得這位盧老先生有些眼熟,似曾相識,但又不記得了,聽著兒子介紹,也就趕緊起身客客氣氣的說道:“老先生您好,您好?!?
“你好?!北R祥安笑著點頭。
邱國當然也認得盧祥安,聽著盧祥安和那年輕人之間的對話,再看兩人之間那般親密的如同爺孫倆的神色態度,又看著年輕人介紹他的母親和盧祥安認識……邱國先是有些糊涂,隨即一想就不寒而栗,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似的。
很顯然,盧老爺子和馬良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而年輕人的母親又和老爺子不認識。
難道,這個年輕人一家并非長居在華中市的,只是長輩和盧祥安是故交?而盧祥安又親自來到派出所!
被盧祥安如此注重親如子孫般看待的人,是什么樣的人,顯而易見啊!
人家盧老爺子在外結識的,無不是家世顯赫的大人物,人家的親兒子又是省里的高官……“盧,盧老先生。”邱國戰戰兢兢的上前,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說道:“大概有些小誤會,小誤會。”
“嗯,嗯?!北R祥安微笑著點點頭,他不認得這個警察是誰,但對誰盧老爺子都是一副祥和的神色,和藹的應聲之后,便扭頭對馬良說道:“良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啊,這臭脾氣也該改改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馬良撇撇嘴,蹬鼻子上臉的說道:“我媽讓人欺負了,對我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事!不能作罷!”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我道歉……”邱娥趕緊哭天搶地的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驚恐萬狀的向李梅和馬良道著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改,這事兒都是我的錯,跟別人沒關系的,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我以后真的不敢了,對不起,我給您跪下了……”
到現在,邱娥可算是明白今天自己招惹的人,實在是大人物啊——住在這附近,丈夫又是街道辦的主任,她當然也知道盧祥安是什么人物。而且看著自己的弟弟都嚇成那般模樣,她這號本來就沒什素質水準的人,當即就像個嚇傻了的婆娘般六神無主,哭天搶地悲戚戚的哀求,求著求著還真就跪下了。
好嘛!
殺人不過頭點地!
盧祥安無奈的搖搖頭,道:“良子,算了吧?!?
李梅也有些不忍心,拽著馬良的胳膊道:“良子,這,這,算了吧,沒多大事……”
“好吧。”馬良見好就收,顯得頗為大度的點點頭,剛才那般蹬鼻子上臉的態度,也不過是看著對方都害怕了,再加把油嚇唬嚇唬他們而已。
派出所所長見狀也就趕緊上前,順坡下驢的說和著,都是小事情,一場誤會,解釋清楚了,也道歉了,就別再計較,相互間退讓一步……當然這都是些官面話了。
此時派出所的所長和其他警察們,心里都是哭笑不得的想著——咱們派出所平曰里做調解工作,可不是這樣子啊。
好嘛……這社會,上哪兒找公平說理去?
真他娘是一山還比一山高!
做人還是低調些,謙遜些好啊,因為指不定哪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人,就是大有來頭的主兒——比如,這位看起來很明顯就是鄉下人的老實巴交的婦女。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