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離真相越近時, 也就離危險更近了一步。

——南宮璃月

1

她不言，就這么閉目沉睡在海底。不知是過了多久，她就這么安然淺眠、無人來叫醒她。

終于, 耳邊粼粼的水聲讓她黯然張眸。她自夢中醒來, 也到夢中去。

“浦原？”她慢慢起身捂著心口, 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又來到了初為死神那日的海底宮殿。

“你醒了”

“誰？”她警覺四顧, 女子溫軟的聲音不知是自哪里傳來。

“....進來吧”可以聽得出這個女聲里透著淡淡猶豫, 雨默默回頭、幽深的牢房洞口赫然立在身后。

“我現在只想著怎么出去，你能讓我醒來嗎？”雨向洞口方向喊著，她總覺得那個于自己夢中反復出現的女人沒有惡意。曾幾何時, 她在無數次的夢中發瘋一般的想要見到女人的真面目但現在...她望著怪物口腔一般的黑洞卻步了。

她改變主意，不急著見女人了。

“可怎么辦呢、可我..到了必須要見你的時候了呢”雨倒吸了口冷氣, 女人近在咫尺的聲音自身后飄然傳來, 她身子一僵仿佛感受得到女人伏在耳畔的鼻息。

“你！..”待雨終于鼓起勇氣猛地轉身望見女人時, 她徹底傻到無言了：那竟是一張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面孔，“雨”的唇角清淺勾起溫柔的弧度, 唯一有所差別的冷灰色眼眸透著濃濃的哀愁。

“終于...還是到這一天了啊”女人的烏黑長發海妖一般的披散到了腰際，她蹙眉、為洞口里傳來的小聲啜泣心碎。

“你是誰、”雨皺眉冷著臉后退，“斬魄刀么？”

女人仍是溫柔笑著，不曾覺得累，一汪古典的眉眼是雨所詮釋不出的, “你該問你自己是誰呢”

“你是白癡么、”雨望著女人皺眉, 直到見到面前這女人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可以那般美麗清淡, “我是薄葉雨, 回答我、你是誰。”她一字一句的冷聲質問道。

“薄葉雨..”女子垂眉喃喃柔笑仿若是在消化著雨的名字, 她仿佛除了笑再不會別的表情，“是呢, ”她突然抬手溫柔的輕撫上雨的臉頰，“你是雨，只是...薄葉雨。”

我...有些后悔了呢。

2

“薄葉桑！”

“雨？！”

她虛弱睜眼，被天花板的白熾燈光晃得睜不開眼。

“我去看看藥好了沒，”待她睜開朦朧的眼時，對上夜一浦原兩人奇怪的神色。夜一像是在躲著什么，匆匆走出房間。

雨從被塌起身，身子向后縮了縮訝異的看到浦原伸過來的手。

感受到少女的躲閃，浦原試圖替她揩掉淚痕的手僵在半空，他望向少女病態的蒼白面龐心底是無限的愧疚，“薄葉桑...感覺還好嗎？”話一脫口他便后悔了，她怎么會好。

“不礙事、”她竟下意識的笑著，最近不知怎的，即使違心也總會不自覺地揚起笑靨，仿佛這樣就能告訴別人她沒事、她很好。

“不要再這樣了”浦原皺眉，這不是第一次他看到少女帶著淚自夢中醒來。她到底在心底隱藏了些什么？

“試驗成功了嗎？”雨不接腔，淡然轉移話題。

“是，薄葉桑，多虧薄葉桑把靈壓輸給我實驗才得以這么快成功”浦原沉聲應和著，看著雨若無其事的擦掉臉上未干的淚痕。

“你就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怎么樣么，薄葉雨！”夜一慍怒的聲音自門外由遠及近的傳來，她端著藥凜冽的望著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薄葉雨。

“啊呀，更年期到了么、”雨仍是一臉淡然，無言躲閃著浦原的目光，語調依舊涼薄戲謔，“我能出什么事？”她好笑的反問著，卻在望向夜一時對上她嚴肅冷峻的表情。

“這樣啊、”在得到雨一個滿不在乎的回應時，浦原驚訝抬頭深深盯著雨的表情，試圖在她精琢完美的臉上尋找著哪怕一絲失落。

“你不必愧疚，”她直視浦原薄唇輕啟，“靈壓恢不恢復對我來說都無所謂，人類、死神，中間不過只隔了一條因果鎖鏈而已。”

“說什么傻話，別說的跟要死的人似的，”夜一無奈的撓了撓發，端著藥湊近雨，“浦原說了，你只是靈壓大量流失導致身體狀況不穩定而已，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對吧？浦原？”夜一豪爽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屋子，她問著浦原、又像是問著自己。

“...”浦原緘聲不語，“很抱歉，薄葉桑。”

“又來了、”雨接過藥碗無奈的喝著，她才不需要別人憐憫。

就這樣，基本上已經靈力盡失的雨被排除在了作戰隊伍之外。一護等人都一致堅持讓雨留在現世養身體以恢復靈力，他們一行人則匆匆趕往了尸魂界追擊巴溫特。

3

“小心！”雨黯著眸子冷然落入一個懷抱，浦原抽刀擋住迎面掃射而來的一發發子彈，“為什么不還擊薄葉桑？！！”他望著懷里日漸虛弱的少女，偽裝的完美的慵懶外殼終于狼狽褪去。

“謝謝、”默然看了一眼被浦原放倒的人馬，她靠在巷口的墻上再無半分力氣去行走，心中已是萬念俱灰。

“是時候告訴我了、你究竟是誰？薄葉桑，”浦原望著雨這幅樣子，心下又是一陣陣收緊，她輕言輕語一襲白衣、仿佛隨時都會化作一陣輕煙飄散在空中消失不見。

“薄葉雨，葉氏企業的嫡長女，這些人都是被不時派來追殺我的，你滿意了吧？還想知道什么？”她面無表情的望著浦原，毫無平仄的如此答著。她不喜歡浦原這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果然如此...”浦原張了張嘴了然的出聲，薄葉雨的話證實了他一直以來的猜想，“薄葉桑就不能聽一次勸乖乖在商店把身體養好么？”

“不必了，麻煩送我回家”她抱胸別過頭不看浦原、黑發寥寥散亂在胸前，話語間透著濃重的疲憊氣息。

“...好”在定定看了一會雨后，浦原終于重重嘆息宣布屈服，他將毫無氣力的雨背到背上，不覺在心底嗔怪著自己、為什么就不能狠下一次心，拒絕這個少女的要求。

“母親，我叫您一聲母親”少女伏在他背上深深嘆息，她無力撥通了手機“葉家的財產我已經作過聲明不會繼承的，求你、”她咬唇，輕輕的哀求無力的好像要飄散在空里，傷害她無所謂“至少...不要傷害爺爺。我不想..與你為敵..”

“薄葉桑...”浦原背著雨在鋪滿紅霞的狹路上走著，他終于明白那夜雨的一聲“習慣”所包含的意味。

“我說過，不要對我感到愧疚，我不需要你同情、”雨掛掉電話，冷然輕聲說，她的眼眸蒙上了層迷霧望著遠處血紅的夕陽。

再次撥通了按鍵，“吳庸，給我看緊他們。爺爺那邊出什么事我拿你是問、”她斂了斂情緒冷言。

你看，這就是生活在大家族里的人天生就要掌握的本能。不要怪她有心機，不要怪她少了分屬于高中生的明媚，她只是在竭力試著生存下去、試著留一條必要的后路。

“薄葉桑要怎么做呢？”他感受著雨在背上好輕好輕，你看那太陽就要落山、過不了多久天空就會失去血色。

“不動、”雨索性側頭靠在了浦原背上，她太累了、連夕陽都懶的看。

“不擔心爺爺嗎？”

“爺爺對我回家的次數有著嚴格規定，我回不去的、”她閉上眼便有一陣令她心安的甘草香縈繞鼻間，喃聲說著、仿若要如夢般：“我雖然不會傷害他們，但不代表一點防備都沒有。”

“雖然知道薄葉桑有可能會厭煩，但我還是想要多言吶、”浦原感受著少女在背上安穩的起伏，他輕輕開言上翹的尾音飄到很遠很遠，“有時候，善良真的不意味著沒有底線的忍讓呢。”雨的經歷并非浦原不能理解，他想到自己的家族、又想到四楓院家。

“他們只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連傷害的價值都沒有。”她喃喃，終于沉沉睡去。

“你回去吧”她讓浦原將她放到里家不遠的街口，執拗的讓他回去。“薄葉桑...”浦原望著少女瘦削面龐透露出的倔強，終是張了張嘴沒有說什么，“請多保重。”

看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背影遠遠消失在地平線處，雨竟控制不住的模糊了雙眼。她涼薄勾起唇角，深深呼吸轉身走進小巷。

是誰、悄聲移到了少女身后，他手刀劈在她肩頭，雨便應聲癱倒在男子懷里。

“呵、”坂本望著懷里的人低低笑著，紫眸中不自覺流露出一絲淡淡疼惜，“我這就讓你回來，璃月”他把雨橫抱在懷中閃身消失不見。

你會慢慢、慢慢想起...慢慢想起你曾擁有的榮耀，慢慢想起、那從不曾遠離你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