蕈香慢慢吞吞的收拾了快一上午才猶猶豫豫的走向春航的院子,昨天他是故意沒去拜訪春航的,心里也是想給瑞珠和春航一個機會,結果,果然聽說王爺昨晚夜宿在影月苑里,這樣蕈香一直覺得有些愧疚的心才算徹底放了下來,心雖然放下來了,可莫名的心里又有些吃味,想想之前王爺看春航公子的眼神和她話里那種濃濃的、令人為了窒息了的情意,蕈香心里總有種酸酸的感覺,雖然王爺也曾對他說過喜歡他,可他心里總有那么點不確定,他知道自己不配那么命好,可是王爺又確實說過喜歡他……還說、還說他可以嫉妒……反正他只要一想起瑞珠在他耳邊跟他說的那些話,心里就又酸又甜的絞著……絞得心痛,身子也跟著痛……
因為之前說好要和春航學琴,結果昨天他卻什么也沒說的沒去,雖然是想給王爺和春航留個機會可畢竟是件失禮的事,所以蕈香一大早就做好了賠禮用的素皮點心,可又不知為什么一想到要和春航見面就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拖過了早上,一直到太陽都高升了才進到了春航的屋里。
在花廳里正煮茶的清桐見是蕈香來了,小臉微紅的匆忙叫了聲:"蕈香公子。"
蕈香有些驚奇的望了望目光情不自禁的往里屋望的清桐,怔怔的問了一句:"春航公子還沒起么?"
清桐被問得小臉更紅,訥訥的張不開嘴,一句話出口,蕈香馬上明白過來的臉也跟著變得通紅,心里暗罵自己實在是人笨心也笨,昨晚瑞珠既然是在這兒過的夜,那想必一定是……一定是……春航公子早上起不來床也是難免的,他實在是……
清桐見蕈香的臉紅得比他還厲害,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頃刻間也不敢再望他的變得左躲右閃,心里明白這位公子一定是誤會了什么,可他家公子還待在里屋的原因本來就不是那么能說出口的、那位公子誤會的方向又更令人沒法啟齒,弄得清桐一時間覺得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小臉又羞又急得變得更燙,這兩個同樣心細靦腆的人就這樣都尷尬窘迫的僵在了當地,最后還是蕈香到底是大那么幾歲的人,一邊強忍著臉上發燒一般的熱度一邊把手里的食盒送到清桐手邊,還有些訥訥的小聲說:
"這個……這個是我新做的,想請春航公子嘗嘗……咳……請春航公子保重身體……蕈香、蕈香過兩日再來看他……"
"咦?不、不是--"清桐結結巴巴的想叫蕈香不要誤會,蕈香臉熱心跳的硬把食盒塞進清桐手里,心想自己還是不要在這里多待,以后估計也不能再向前些日子那樣時時過來和春航公子作伴說話了,雖然他是真心傾慕這位春航公子,可王府里的下人人多口雜,看這樣子以后春航公子一定會重得主子的憐愛,他若再這么一趟一趟的跑難免不會讓一些間隙人說出什么趨炎附勢的難聽話來,他雖不在意,可壞話越傳越壞,難保沒有一天不會被春航公子聽了,就算春航公子是個生性高潔的人,不信這種風言風語,可他卻不愿多生這些是非,黑的就是黑,白的就是白的,他知道自己本來就不干凈……但是和春航公子結伴的事卻是……他也不知該怎么說……反正……他好不容易有點干凈的東西……他實在不想讓外人再把它弄臟了……還有主子……他也不想讓瑞珠聽到那些不好聽的話……一點也不想……
"你們在玩兒什么?"一個清朗的女聲突然在兩人背后響起,清桐和蕈香都同時遭到雷劈一般的震了一下,四只手同時一松,裝了點心的食盒一下掉了地上,微白的素皮點心從摔壞的食盒里滾了出來,瑞珠一看滾了一地的點心,笑著俯下身揀起一個滾到腳邊的吹了吹,放進嘴里。
清桐被瑞珠的行動嚇得睜圓了眼睛,蕈香面色有些發白的搶上一步,拉長聲音慌忙的叫了聲:
"王爺--"
"怎么了?"瑞珠咬著點心模糊不清的問,蕈香咬了嘴唇,皺起眉道:
"您怎么能吃掉在地上的東西呢?這個、您要是想吃點心,蕈香可以再做啊--"
"這個是你做的?"瑞珠輕輕'咦'了一聲,快速的嚼了幾下,連吞帶咽的把豆腐皮做的素陷兒點心吃了下去,"我說這點心怎么光看就讓人想吃,原來是我家香兒做的……味道比我在宮里吃過的那些點心好吃了不知多少倍,趕明兒你再多做點兒,我送進宮讓我叔父也嘗嘗鮮--"
蕈香被瑞珠的話說得臉跟眼圈一塊兒微微的有些發紅,瑞珠瞧著蕈香微微低下去的小臉,忍不住輕輕拿手勾起蕈香的下巴故意輕佻的問了聲:
"夸你你還不高興,難不成你覺得本王爺是那種為了討美人喜歡就說謊話的人嗎?"
蕈香本來因為瑞珠這一句話而弄得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可下一秒卻感覺瑞珠的手指越來越不規矩的沿著他柔軟的下顎不輕不重的按上他的喉結,無言卻也曖昧的感覺讓蕈香忍不住紅了臉,清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瞧著王爺也不避人的挑逗侍寵,腦袋里早震驚得一片空白。
這邊的瑞珠雖然被蕈香因為漲得通紅而顯得可憐楚楚又嫵媚異常的小臉勾得心癢,可畢竟還知道現在不但時間不對、地點不對、身邊還多個別人,所以瑞珠只能把想親蕈香的愿望一壓再壓的踹到懸崖底下去。
"春航呢?"
蕈香聽瑞珠這么一問,剛才的尷尬記憶瞬時涌上了心頭,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里屋望了望,瑞珠突然咧嘴一笑,拉著蕈香就大步走進了里屋。
里屋里,床上的被子褥子都已妥帖的整理了起來,春航斜靠在軟墊上閉著眼,溫玉一般的俊美容顏上一片儒雅溫和,瑞珠一進門看到春航淺睡的模樣心里暖暖的動了動,撒了拉著蕈香的手,放輕腳步走到春航床邊剛想伸手碰碰春航的臉,春航已有感應般的緩緩睜開了眼--
"既然還困著為什么不干脆躺好了多睡會兒?"瑞珠微有些訕訕的收回手,一邊扭身坐到床邊一邊低聲問,春航一睜眼就看到瑞珠站在自己床邊,心里就略有些跳,聽到瑞珠問他,他倒有些訕訕的低了低眼簾,靜了靜才訥訥的小聲回答:
"原本是不困的……可是你不讓……"
瑞珠聽著春航吞吞吐吐的話,心里和臉上都瞬間樂開了花,她早上原本也只是和春航逗著玩兒,卻沒想到他果真一直沒下床,想想她和他到昨天為止還生分的一點也不像一家人,沒想到過了一晚這個她一直只敢想不敢碰的玉般的人就已和她貼心到了如此地步--
"……"蕈香在一旁低著眼睛睫毛輕輕顫了顫,春航原本以為進屋的只有瑞珠沒想到一抬眼卻看到蕈香略有些不自在的站在門口,一張如玉般溫潤細致的臉一下漲了通紅,心了也略別扭的絞了絞,一時間兩個人雖然相對著望了,卻誰也沒說話,而造成這兩個人之間產生別扭感覺的罪魁禍首此刻卻笑嘻嘻的緊挨著春航坐著,拍了拍床邊還空出來的一塊位置望著蕈香笑道:
"過來坐,老在那兒站著干嘛?"
蕈香睫毛又微微顫了顫,身子只挪了挪就又停下,春航在床上看了,心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他早就知道蕈香的心,況且蕈香進王府也不是一天兩天,所以春航早就已經認定了蕈香是瑞珠的人,而且雖說他是開了臉的小爺而蕈香只是個沒身份的侍寵,但同樣都是以色侍人所以他也沒那個心思分出誰高誰下,更何況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也看出蕈香確實不是個心胸狹窄、阿諛善妒的人,心里自然就更容了他,一番心思下來,春航心里初見蕈香也在的那種微刺的感覺漸漸消退,輕推了一把瑞珠,春航踏了鞋下了地,望著蕈香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說了聲"你坐",然后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在離床邊不遠的坐了下。
蕈香見春航不但讓他坐、而且自己也下了床另尋了一把椅子坐下,心頭又是歡喜又是感動的顫了顫,蕈香這邊心里明白這已是春航在告訴自己他與他再沒兩樣,如此一來他之前擔心的那些倒是顯得心胸狹窄了,抬起眼睛感激的望了望春航,蕈香怯生生的的道了謝,這才沾著椅子邊一語不發的坐了下。
"都離我這么遠干嘛?大家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生分了?"瑞珠笑嘻嘻的對兩個人道,春航想起昨晚臉上又是一紅,依然不說話。
瑞珠雖然聰明一時卻也弄不清春航和蕈香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心中各轉了千百圈的心思,但看兩個人都低著頭坐著不說話,一向靈敏的鼻子自聞到了些兩個人之前各自發出的微弱酸氣,瑞珠雖然喜歡有人為她吃醋心酸,可一是現在左右這兩邊的人兒都是她的心頭肉,誰心里不舒服她都舍不得、二是她也明白她要真想在家里永享齊人之富,那家里的長治久安是一定需要的,所以瑞珠開始在腦子里不停的轉,發誓一定要細心妥帖的把她家里這三個美人伺候到誰也不吃誰的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