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的那個年代,許多人的名字都是這么起的。有些人出生在那個時期,父母就會以這個年代最有代表性的詞給孩子起名字。如王勝利,張建國,劉凱旋等,而有些人則是因為參與了某個事件,甚至是因此改掉自己的名字的。
宣傳欄上這個叫做“林援朝”的人,應該不是爹媽給起的這個名字,因為如果是爹媽起名的話,那到現在他應該才十幾歲而已。所以應該是之后自己改的名字,并且他曾經參加過抗美援朝的戰爭。算下來的話,歲數應該是在40歲左右。
我仔細看了看宣傳欄上的那些文章,這個叫林援朝的算是發布文章比較多的一位。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工的話,每天應該是沒有條件花這么多時間來寫文章的,而且從語句的內容來看。雖說是在指導學習,但卻透露出比較明顯的思想引導性。所以我斷定,這個叫林援朝的人,即便不是這個單位的主要負責人,也一定是負責思想建設的高層領導。換句話說,他是一個在單位里能夠說得起話的人。
由于夜深人靜,我如果鉆到樓里去的話,萬一非發現了,肯定會被當做賊人一樣對待。于是我這才下樓。順著原路退了回去,直到走到鐵軌邊沒有護欄的地方,才又穿過別人的農田,回到了馬路上。
我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夾在腋下,在距離孟叔叔家不遠的一個公車站的座椅上靠著,小睡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一夜沒休息好,天亮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住處。好在這附近的確也有職工招待所,于是開了個房間就開始睡覺。一直睡到了午飯的時候,我才被餓醒過來。
在外面胡亂吃了些東西,我就又去了孟叔叔的家里。他一開門就激動的問我,昨晚的調查情況怎么樣了,我如實的告訴了他,并告訴他那兩個害人的鬼魂已經被我帶走了,我還有些事需要它們幫我來完成。等做完這一切之后,回了鄉下,就會第一時間把它們給超度走。我告訴孟叔叔,我雖然證明了你并沒有跟人撒謊,但是單單是我知道的話,其實沒什么用,你的工作始終還是沒有復職,所以我想跟你打聽點事。
孟叔叔問我什么事,我就問他道,那個叫林援朝的人,在你們單位是什么供職?孟叔叔一愣問我,你問這個干嘛?我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孟叔叔疑惑地說道,這個林援朝。是武裝統戰部分派到單位里來搞職工精神風貌建設的專職委員,負責黨章黨程的宣傳,國家思想的學習等。平日里常常組織單位里的積極分子開開會,交流下學習心得什么的。算上去是一個閑職,并不負責單位里的生產工作。
我又問道。那這個人在你們單位是說話有人聽的那種嗎?孟叔叔說那當然,雖然不分管生產,但畢竟是國家指派的人。我們單位是國家直屬的,最高的領導也要禮讓這個林援朝三分呢。而且單位職工的任免,都是幾個負責人一起商討決定的,林援朝就是其中之一。我說道那就是說,當初做決定把你停薪留職,甚至是更早通報批評你的人里頭,就有這個林援朝對嗎?孟叔叔點頭說是的,也許是看我笑得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心里有些疑惑。
我告訴孟叔叔,既然如此,那我就心里有數了,孟叔叔,請問您還想不想回到單位里工作,就算是別人都不相信你?孟叔叔嘆氣說道,自己在鐵路上工作了半輩子的時間,對國家和單位的貢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自己實話實說而丟了工作,心里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如果還能夠回去,當然最好,人家不相信我,大不了我今后不說就行了。
我說我有辦法讓您回去,但是您必須要配合我。孟叔叔一臉懷疑地打量了一下我說,你能有什么辦法,你又不是我們單位里的職工,你甚至都不是本地人呢。我笑著取出昨晚抓住的兩個鬼魂的招魂幡對他說,這個招魂幡上現在依附了兩個鬼魂,就是先前你看到的那兩個。它們在我的兵馬下已經屈服了。等待它們的就是我回去后再超度的儀式。這些鬼魂原本就是想走而走不掉的,既然我有辦法送走它們,那我對它們做出一點小要求,它們自然是不會不做的。
我告訴孟叔叔,等下我教你幾句咒語和一個手勢后。你就帶著我去那個林援朝的辦公室,但是你不要先進去,等到你聽見里面傳出來動靜之后,你就進去,把我教你的咒語一念,手勢一比就行了。但是你要確保這一幕必須被林援朝親眼看見。
孟叔叔雖然已經不年輕了,但是聽到我說了這么個奇怪的點子之后,他也露出了笑容,好像一副很期待的樣子,然后說道。你是說你先放鬼魂去嚇唬對方,然后我再進去裝模作樣地抓鬼是嗎?我點點頭說是的,等完事之后,你再寬慰下那個林援朝,說幸好來得巧。無意之間搭救了一把。等對方流露出謝意之后,你再提一提你工作的事,這時候,你隨便怎么說都行。
孟叔叔哈哈大笑,大概也覺得我的法子挺好玩,于是就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于是我就教了他一段好記的咒語和一個簡單的手勢,這個咒語和手勢其實對抓鬼根本沒有作用,但是能夠擺個樣子。被我抓住的鬼魂,我雖然不會奴役它們,但畢竟是有威嚴在的。只要我跟著去了林援朝的辦公室之外,以我目前手藝的水平,我可以很輕易地指揮它們短暫地顯形。
于是我在孟叔叔的帶領下,去了昨晚我去的那棟樓。到了三樓以后,孟叔叔輕聲跟我說,轉角的那間辦公室就是林援朝的辦公室。我說好,你先站在邊上,等里面的人傳出動靜后,你就立刻進去。孟叔叔點頭,于是我就把招魂幡上的兩個鬼魂指揮著進了林援朝的辦公室。沒有要故意害人的意思。只是讓他們突然出現和消失,期間露出起初遇到孟叔叔的時候那種詭異的表情,能夠明確地給林援朝傳遞它們是“鬼”這個信息即可。
果然在幾秒鐘后,遠遠聽見辦公室里傳出有人大聲在叫喊道“你們是誰!”“你們什么時候進來的!”“哎呀救命啊!”于是我對孟叔叔點點頭,示意現在正是時候,孟叔叔就三步并作兩步地朝著林援朝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至于后來在辦公室里發生了什么,由于我并沒有親見,所以也就無從得知。只是在孟叔叔進去之后,我就下樓去等著他。等過了一陣后他下樓來,滿臉都是滿意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們的計謀算是得逞了。
解決了所有孟叔叔的事情,他的心情也因此好轉了不少。他告訴我單位里決定讓他在休養一周左右,等精神狀態恢復了,就隨時可以回去上班,而且他甚至還獲得了一次升遷的機會。所以在他去上班之前的那一周時間里,我每天都按時去他家里,陪他聊聊天下下棋,偶爾還會跟著一起去鐵軌上散散步。孟叔叔告訴我,孟冬雪小時候。也最喜歡跟自己在鐵軌上散步了。我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這里是孟冬雪長大的地方,我來的這一個多禮拜,孟叔叔和孟家小妹妹似乎都挺喜歡我,假如將來我跟孟冬雪有進一步的發展的話,想必這是個不錯的開頭。
可是還有一個人,我卻不曾搞定,就是孟冬雪的媽媽。雖然知道我解決了自己丈夫的事情,也從丈夫的口中以及我實物的證明里,證實了我其實并非一個騙吃騙喝的神棍,而是真正有本事的手藝人。但這似乎并不能說服阿姨。她也的確看到我來的這些日子,讓孟叔叔心情和狀態都好轉了不少,她卻似乎總是無法接納我,每天看見我的時候,也都是微微一笑。然后愛理不理的,雖然并非刻意,但行為當中,總透著一股對我的排斥感。
其實我又不傻,我知道她在排斥什么。即便我今天做的事情能夠證明我的一切。可我的身份依舊是她所介懷的。
孟叔叔有一天晚上告訴我,后天自己就要回單位去重新工作了,很感謝我這段日子為他做的一切。我也非常高興,于是就說既然孟叔叔沒什么問題了,我明天就動身回村子里了,都已經出來一個多禮拜,徐大媽他們也該擔心了。孟叔叔拉著我的手說,孩子,我其實知道,你和我們家小雪,是談戀愛了吧?
孟叔叔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我非常不知所措,驚慌之下,我開始語無倫次。孟叔叔依舊和藹地說,小雪也長大了,她應該有自己的選擇。雖然你并不是我以往接觸到的一般職業的人,但是這一個星期相處下來,你是個踏實機靈的孩子,如果你也喜歡我們家小雪,我不會反對你們在一起的。
孟叔叔的話讓我心里砰砰亂跳,一時之間又找不到話來回答,只能無辜地撓撓頭,然后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