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季絲毫不減其威力,灼燒著大地。
容善終於躺不住了,好不容易纔求得蕭善祁和如天鬆了口,許她下牀出門走走,散散沉悶了許久的心。
如天照例很忙,每日回來總是緊蹙著眉頭,像是心中有許多解不開的煩心之事。
問了幾回,她也總是以笑帶過。
自從銀月命人送燕窩羹之後,容善的臉色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模樣,氣色更甚從前,讓幾人也鬆了口氣。
隨著時間一日日的過去,眼見著她的肚子也大了起來,她心中的欣喜也一日多過一日,而對於其他事兒的注意力也少了許多。
這一日,她和柔兒在她們住的絢凌院外閒逛,想著還未曾去看過大哥和二哥住的地方,便和柔兒一道尋了路找了過去。
蕭家兩兄弟便住在絢凌院不遠處的謐竹軒內。
想必是因爲裡頭種了一片竹子,這才取名謐竹軒。
一看到那成片碧綠的竹子,容善便想到了她最初住在王府之時,她的小院也曾有一角種滿了竹子,總是透過矮牆探到外頭。
那時,她和紫兒總是笑言,人家是紅杏出牆,她們這頭卻是綠竹出牆。
回想起那時的一點點喜悅,在如今看來也仍是充滿了樂趣。
“容善,你怎麼來這裡了。”才走到院門口,她們便遇上了蕭善祁,只不過卻是從她們身後而來,看著他的一身穿著打扮,像是從外頭剛歸來一般。
“我隨便逛逛,想著好些日子未見著二哥了,便順道過來瞧瞧。”
大哥還總是三五不時的去絢凌院看她,只是苦了二哥,住在這王府裡頭行動不便,連那輪椅也派不上用場,故而很少出門,她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他了。
蕭善祁看了她一眼,垂下了視線,上前走了兩步才說道:
“我們先進去再說。”
說完,他徑自越過了她們的身側,直直地向屋子走去。
容善看著他的背景,忍不住輕皺起了眉頭。
大哥是怎麼了,爲何她一提及二哥,他整個人便沉了下來,難道是二哥的身子不適。
她看了柔兒一眼,忙跟了上去。
許是因爲要住兩個人,謐竹軒比絢凌院要大不少,光廂房便有三四間,每間都是東西兩進加正廳的格局。
蕭善祁推開了正中的一扇門,邁了進去,然後站在門口等著容善進門。
容善加快了幾步,跟了進去。
“柔兒,你在外頭守著。”蕭善祁突然出聲,對著正要進門的明柔兒說道。
“是。”柔兒應了一聲,那才伸出的腳又收了回去,退出了門外掩上了房門。
容善望了一眼被掩上的房門,回頭看向走進西進內室的蕭善祁,看著他取出了一個軟枕放在軟榻一旁,然後又返身向她走來。
來到她的身旁,蕭善祁伸手扶著她的手臂,將她引到軟榻旁,扶著她緩緩坐下。
看著再次返身的他,容善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二哥呢?”
那俯下身搬凳的人怔了怔,而後搬起了凳子走到軟榻旁放下,然後取過一旁的蒲扇坐了下來,輕輕的替她打著扇。
“你二哥,我已讓明先生派了人送回漢陵去了。”他嘆了一口氣說著。
“什麼,二哥回漢陵去了?”容善一驚,身子也驚的僵直了起來,還是蕭善祁伸手按了按她,這才又靠了回去,“冰玄卿肯放他走?”
冰玄卿真的肯放二哥走嗎?他不會明裡讓二哥回去,暗地裡又做什麼手腳吧,介時二哥的安危又怎麼兼顧。
“他答應,只要如天、你和我留下,他便讓善軒離開。”看著容善緊鎖的眉頭,他又說了一句,“你放心,我讓明先生派了人護送,還有蕭默和蕭靖陪著,不會出什麼叉子的。”
“蕭靖也一道兒去了。”
那便好,再如何蕭靖也是上過沙場,征戰無數的將士,該有的智謀和膽量他皆有,再加上明少痕的人,二哥回程之路該是萬事無憂了。
“只是大哥爲何讓二哥回去,是不是漢陵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他們離開漢陵已近一月,而她一直不知那邊的消息,也不知如今漢陵的人事變遷又是如何,對蕭家有何利害關係?
“容善,雖然如今你的身子重,有些事兒我不該同你說的,只是大哥不想瞞你。”蕭善祁一邊打著扇兒,一邊正色說著,“前幾日,如天同我說,從漢陵來了一封信,是給冰玄卿的,只是他卻又拿給了她看。”
“信上頭說,讓冰玄卿快些執行他們的計劃,否則,他便要收回他對冰玄卿的相助,讓夜如天回漢陵去。”
“讓夜如天回漢陵?”
她記著那時在漢陵皇宮之時,陵王明明說要如天以另一個身份回到漢陵,爲何這回卻在信裡頭要夜如天回去,難道是他和冰玄卿之間的交易出了問題?
“不錯,依信上所言,定是冰玄卿未按照當初他們的約定行事,陵王惱羞成怒之下,纔會決定讓如天回漢陵。我辭官之後,幾名副將皆被升遷,只是面對漢陵左右兩國的夾擊,只怕仍是要疲於應付,更何況現下冰玄卿存心留下如天與我,只怕漢陵的國力將會因此而巨損。”
“你是說,冰玄卿想因此而折損漢陵的國力?”看著蕭善祁點了點頭,她越發的不解起來,“難道陵王在答應冰玄卿之時便不曾想過這些嗎?”
不可能,以陵王的機智又怎會不曾想到這些呢,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陵王會答應他,也只是爲了一已之私而昏了頭腦吧,畢竟他想得到如天,甚至已到了不惜要斬殺我的地步。”蕭善祁苦笑著。
當他聽到陵王說出這狠話之時,又何嘗不覺得心寒。他忠心爲國,到頭來爲了一個女人他卻不顧他蕭家世代的功勳。
功高蓋主,只怕有一日他真的會死在自己卓越的功績之下,確是不如早些辭官歸去。
“什麼,陵王竟想殺你,爲了如天麼?”這回,容善直接坐起了身來,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不錯,爲了如天,他要如天,可我又怎能讓如天困在那個皇宮裡頭,若真是圈養在那裡,她定會死的。”蕭善祁緩了手中打扇的動作,輕聲說著。
容善怔怔的看著他一臉的失落,忍不住問道:
“大哥,如天對你而言,很重要是吧?”
蕭善祁轉過頭來,看著她:“是,很重要,與你們一樣重要。”
容善笑了笑,伸出手抓住了他握著扇的手。
“大哥,蕭家爲了忠心付出的太多了,這一次,就讓我們私心一回,讓我們像如天一樣,只爲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好嗎?”
蕭善祁怔了怔,淺笑起來,反手握住她的手。
“不論世人將來如何議論於我,打從我辭去官職開始,便只想替自己活著。”
便像容善說的那般,只爲了自己想要守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