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一行人皆沉默無語,只是各自心不在焉的走著。
如天伴著容善,慢慢的行著。
她適才的衝動已然不見,一臉平靜的仿若不久前在墓前憤然起誓的人兒並不是她。
只是她越顯平靜,如天的心底越發的不安。
初看容善,還道她只是一個柔軟女子,不想她骨子裡卻也是個烈性子,竟執意要替父母報仇,他們好言相勸了許久纔將她帶離了蕭家的墳地。
然,她一個女子,對於遠在瞿雲國的秋家人又能如何。
她畢竟不如她夜如天這般,是一個從二十一世紀而來的新時代女性,行事處世便如古時這保守的男子一般。
而她,一個從小便受著三從四德的教育,遵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教條,又怎鬥得過那些人。
幾人慢步緩行,還是進了城,未多久便踏上了那條喧鬧的神雀街。
如今,各種佳節已過,這街市也恢復到了往常的模樣,人流總算比那節日裡少了許多,也未再顯的那般擁擠。
遠遠的,便見著幾個身穿十分華麗的男子行來,在神雀街往來的人羣之中顯的醒目異常。
容善收住腳,怔怔的站在街市的正中,雙眼直視著前方,對於身旁來去匆匆的人流視若無睹。
如天站在她的身側,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從神雀街的那頭行來的,正是冰玄卿、冰玄胤,以及那個容善此刻該是不想見的秋遠邰,他們三人帶著幾名侍衛,正悠閒的逛著集市。
“容善。”如天拉起她攥得緊緊的手,湊近她的耳畔說道:“走吧,小不忍則亂大謀,若你真要替你父母報仇,如今便要學會忍。”
“我忍,我會忍。”她牢牢的注視著那個人,而後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提起步子緩緩的向前走去。
蕭善祁看著走在前頭的兩名女子,兩手緩緩的握緊。
近了,他們靠近了。
“夜將軍、蕭將軍。”冰玄卿一撇眼,看到幾人,便側過身來抱拳說道。
“原來四王爺還未回瞿雲啊,莫不是在漢陵呆得樂不思蜀了,”如天斜勾著脣角輕笑著,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一旁的秋遠邰,“王爺就不怕在瞿雲國的一切都被奪了去?”
“哈哈,多謝夜將軍替本王憂心,那些東西,本王量他們還沒那個膽。”冰玄卿仰頭大笑了幾聲,仿若如天說的是極其好笑之事一般。
“王爺還是留意些的好,若是待出了事兒再來著急,那可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如天笑說著。
如今他留連漢陵,久久不肯離去,不知心中又在作何盤算,只怕再如此下去,又該讓他們提心吊膽了,誰人不知他冰玄卿可是詭計多端啊。
“啊,夜夫人的身子可曾好些。”
站於一旁還未曾開口過的冰玄胤突然說道,引得衆人的視線紛紛轉移到了兩人身上。
容善擡眼,看著盈盈淺笑站於眼前的男人,似乎,她與他並不算是熟識,只是爲何他表現的與她像是很熟識的模樣。
雙眸緊緊的盯著他,而後微曲著雙膝福了福身子,這才說道:“有勞六王爺掛心了,容善已無恙了。”
而他身旁的兩名男子,早已因他的話兒而微變了臉色。
她發生了何事,冰玄卿不知,連帶著秋遠邰亦知曉的不算詳甚,到是這冰玄胤像是知曉不少事兒一般,著實讓另外兩人心中不是滋味。
怎說,他們一個曾是她的兄長,一人曾是她的夫君,竟不如一個與她從無瓜葛的陌生人。
“夜夫人身子不適,本王竟也未曾前去探望,實在是失禮了。”
冰玄卿挑眉,上前了一步擋住了玄胤,阻擋了兩人的視線。
“王爺若是這麼說,實在是折煞容善了。只不過是小小的風寒,早已無礙了。”容善笑了笑,與他周旋著。
她又怎會不知,他做的,只不過是面上的功夫,他又怎會掛心於她呢。
“幾位似乎是從城外而歸,難不成今日陵王未上朝?”
冰玄卿看了幾人一眼,他們的鞋邊側上,沾著許多的溼泥,分明是在晨露未乾之時沾上的,想必他們定是很早就出了門。
“難不成王爺以爲陵王還不許我們做臣子的休息一日麼?”如天輕笑了一聲,睨了他們一眼,“即便是鐵人,也該有休息的時候兒吧,再說了,人人都會有些私事,我就不信四王爺就沒丁點兒私事。”
如天挑眼看著他,反正她便是瞧著他不順眼,打從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便不願與他接近,故而那時,她纔會逃一般的離開他的身旁吧。
“噯,如天,不得無禮,怎能與王爺這般說話。”一直未開口說話的蕭善祁終於不忍再看著她們胡鬧下去,出口阻擋道,“還請王爺毋要見怪啊。”
“無妨無妨,本王認識夜將軍已非一日,也知他的性子,蕭將軍多慮了,只是兩位將軍今日未上早朝,到是讓本王備感意外啊。”
冰玄卿爽朗的大笑了幾聲說著,像是無意而問道。
“今日,我帶著二弟與三妹前去祭拜雙親,好讓他們知曉,三妹已回到蕭家,以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哦,原是去祭拜蕭老將軍去了,本王到是錯過時機了。”冰玄卿悠悠的輕嘆了一口氣,微側著身子說著話,那遠投的視線毫無焦點似的飄蕩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境。
“在本王還年幼之時,便久聞蕭老將軍之盛名,只可惜未有機會一見,令人扼腕啊。”
容善看著他,看不透他臉上那抹複雜的神情之中有幾份真,又有幾份假,她只知,他是瞿雲國的四王爺,是易王之子,當初便是易王的縱容,纔會有秋鴻亭的卑劣之舉,纔會害得她家破人亡。
若不是他們,她也不會未見上爹孃的最後一面。
所以,他也是她的敵人。
只是,她爲何恨不了他,她無法想像當他們站在敵對的立場之時,會是何樣的場景,因爲她知道自己無法承受那樣的場面。
即便是如今,他們已無任何瓜葛,也再無機會讓她站於他的身旁,可也無人,能將他的身影從她的心中驅逐出去。
她,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