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漢陵的天氣也越發的晴好起來。
而夜如天的心境,便如這天氣一般,慢慢的舒心起來。
原本,她與善祁、善軒還擔心容善會做出什麼驚人的事來,只是好一段日子過去了,也沒見她與往常有什麼不同之處的。
於是,幾人緊繃了數天的神經也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這幾日,容善便一直在善軒的書房裡呆著,也偶爾隨著他去酒樓、染坊等地方轉轉。
而如天見她仍若往昔,這緊迫盯人的事兒便也鬆懈了下來,又正巧宮裡頭不知爲了何事而弄的人心惶惶的,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早已顧不得容善了。
如天和蕭善祁整日裡忙於公事,這府裡的大小事宜便落在了容善的身上。
雖說打從她進入蕭府開始,善祁便已囑咐秦仁,若他們皆不在府裡,他定不了的事兒便由她來下決定,只是那時,她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
而如今,她已證實了自己的身份,是真正的蕭家千金,秦仁自然是萬事都以她爲準,不管大小事宜都來詢問她的意見,也多了許多事兒讓她打發時間。
這一日,時候還尚早,容善與蕭善軒正坐在他的書房內商討著染坊裡需要做的小改動。
正談的興起的時候,秦仁來了,看到兩個主子都在,頓時覺得心又寬了一些。
“二少爺,三小姐,明先生來了。”
明先生,莫不是那明少痕,如天所謂的六叔?
“好,請明先生到花廳稍候,我們即刻便到。”善軒擱下手中的狼毫筆,衝著站在門外的秦仁吩咐著。
“是。”秦仁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匆匆離去。
“此刻如天不在府內,你作爲她的夫人,也該好生招待她的那位六叔纔是,”看著容善站起身來,蕭善軒說道,“再者,前些日子你重病在牀,也是他將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是他?”
那明少痕竟還懂醫術,著實令人意外。她還道是臨山的哪個大夫治好了她,不想竟是那人。
不過,二哥這話說的也未免太重了些,什麼叫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她再怎麼著,也不至於病得那般重吧。
她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見他正慢慢推著自己的輪椅,便轉身到了他的身後,推著他慢慢的走出了門外,向前院的花廳而去。
“你莫要以爲我將你的病情誇大了,想你足足昏睡了三日三夜,臨山的那些個大夫都不敢再對你用藥,大哥都準備進宮去求陵王派御醫來醫治了,還是如天想到了明先生,道他的醫術絕不輸宮裡頭的御醫,將他找了來,果然兩帖藥下去,你的燒便退了,人也清醒了,你說,你是不是該好好的謝謝他的救命之恩呢!”
“如此說來,我是該好生謝謝他。”
她還一直以爲自己只是做了短短一個夢,不想原來她病的這麼重,定是將大哥、二哥和如天嚇壞了吧。
“二少爺,二少爺。”
迎面跑來的,是善軒的貼身書童蕭默,只是此刻他絲毫未見沉穩的模樣,像是有何急事,匆匆跑來。
“出了什麼事,瞧你急成這模樣。”
看著他雙手支著膝蓋,急促喘氣的樣子,容善淺淺一笑問道。
“三小姐,”蕭默好不容易穩下氣來,纔看到善軒身後的她,便被那如花般綻放的溫柔笑容勾得失了心魂,愣了一會兒,他才憶起自個兒來的目的,忙對著善軒說道:“二少爺,酒樓裡來了幾個鬧事的,掌櫃的根本治不了。”
“哦?連掌櫃的都治不了?”
若是連掌櫃的都沒法子,看來那些人的來頭定然不小。
善軒仰起頭來看向身後的容善:“容善,我得去酒樓一趟,明先生就由你招呼了,想來如天他們也該回來了。”
“好,你去忙吧。”容善了然的點點頭。
想必定是很棘手的事兒,所以酒樓的掌櫃纔會派人來請他。
蕭默上前了幾步,代替了她的位置,然後推著他快速的向著府門口而去。
容善看著他們走遠,這才快步向花廳行去。
花廳內,明少痕正端坐於一旁,一手端著茶盞,一手輕輕的劃著茶蓋,悠閒的喝著茶等著。
“六叔。”
容善站在門口輕輕的叫了他一聲,見他擡頭看來,這才舉步邁了進去。
“如天不在?”他微側了身子擱下茶杯,轉頭看了她身後的門口一眼,問道。
“如天他們上朝還未回來,想必是宮裡有事給耽擱了。”容善在他面前站定,想著又覺得不妥,便轉步走到了他對面的紅木椅上坐了下來,“不過也該回來了。”
“嗯。”他只是淡淡的哼了一聲算是迴應,然後便端起茶杯顧自喝著,一時之間,花廳裡沉默了下來。
“哦,前些日子我受了風寒,聽說還是六叔出手相救,容善在此謝過六叔了。”她站起身來,遙遙的曲膝傾下身去,衝著他行禮。
“只不過舉手之勞,你不必掛懷。”
然,他只是淡淡的一揮手,繼續品著香茗,仿若那茶對極了他的胃口。
容善垂著視線看著自己露出層層襦裙的翠綠繡鞋,雙眼也不敢隨意亂瞄,生怕會對上對座的人兒。
她在腦中不停的想著,該說些什麼話兒來打破眼前的沉悶氣氛,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枯等著如天回來吧。
雖說她叫他六叔,只是他又並非她真正的親人,若不是衝著夜如天的面子,哪輪得到她叫這一聲六叔,他們也只是有過一面的陌路人罷了。
“啪”的一聲突然輕響,將容善神遊在外的思緒一驚,瞬間嗖嗖的回到了腦中。
她擡起頭,便見他將茶杯擱在了一旁的茶幾之上,站起了身來。於是,她忙跟著站起了身來。
“我今日是來辭行的,既然如天還未回來,你便替我同她說一聲便是了。”
他面對著門口,反剪著雙手說著。
“六叔再等等吧,我想如天就快回來了,若你便這麼走了,她定會怪我未將您留下的。”容善站在他的身後,被他高大的身軀遮擋了門外的風景,只能看著他的背景說著。
“我瞭解如天,她不是那種無理取鬧之人,所以你儘管放心,她不會怪你的。”他只是微側了頭說著話,便讓她覺得一陣的難堪。
他這話又是何意,難不成還道是她借題發揮不成。
也是,她或許不如他了解如天,只是自己的親人前來辭行,而作爲妻子的,未能挽留,即便不多說什麼,但如天的心中定是會有些難過的吧。
無論如何,她總該試著挽留,明少痕這一走,也不知與如天何時纔有機會再見。
“六叔還是再等等吧,我派人去瞧瞧,指不定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她急邁了幾步,走到他的身側,一臉期盼的瞧著他,滿心期待他會改變主意。
明少痕側頭看著她。
一張明亮的臉兒正仰著,雙眼之中竟有著仿若宸星一般的點點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好像那時的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