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杯影交錯間,衆人已喝了不少的酒。
連那如今已顯少沾酒的容善,也喝的紅了雙頰,神智微薰起來。
“皇兄,琉璟今日還未向皇兄賀壽呢。”
沉寂了許久的琉璟公主終是開口了,纖纖玉指執著酒杯,側身向身旁的瑾蒼說道。
而瑾蒼只是笑了笑,未多說什麼,執起酒杯兩人相敬一番,而後都喝盡了各自杯中的美酒。
容善雖然已有些微醉,但一聽到琉璟開口,心中便覺不妙。她心中定是惱火,而這把火遲早都會燒到她身上來。
一想到之後將要面對的種種刁難,她不禁哀怨的看了身旁之人一眼。
不想,身旁的如天卻只是直愣愣的看著左前方,順著方向看去,她看到是冰玄卿。
他們二人應是舊識,否則在她離開瞿雲國的那日,便不會聽到他們熟絡的交談。
他的視線,此刻變得柔和,那是她曾經渴求了許久的溫柔,只是……
轉頭,身旁的人到是淡然的多,只是淡然之中又夾雜著一絲憤恨。
這兩人,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爲何他們的神情是如此的複雜,複雜到令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視線再次投向冰玄卿,卻在半途之中又對上了一人的目光。
容善一看,是陵王。
她一驚,慌亂的收回視線,而手亦在慌張中打翻了在一旁的酒盞,傾刻間,酒水灑滿了桌面。
如天的身子一怔,側頭便看到容善七手八腳的擦著桌子,而這舉動自是引來了衆人的注視。
容善只覺自己狼狽不已,用手中的絲帕吸著桌面上的酒水,突然一隻手伸了進來,扶起倒在桌面上的酒杯,而後從她手中取過了絲帕。
“我來。”如天只是輕輕的一句話,便解了她一臉的窘迫。
“夜將軍和夫人果然情意相通,著實令人羨慕。”
端坐在上方的琉璟突然開口說著,然卻仍是一套陳年舊辭,聽在容善耳中毫無新意。
“公主,微臣娶妻,自是將夫人娶回家疼愛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自已夫人的歡心都討好不了,說出去豈不是讓他人笑話。”
如天有些不耐的說著,這話兒一出口,到是將大殿之內一羣男人震的無語可說。
他們可是未聽過這套說辭,那怕其中有不少人在家中亦是以夫人爲上,只是若讓他們在大庭廣衆之下堂而惶之的說出這些話來,還是有些讓他們下不了臺面去。
只是這夜如天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不止在人前對自家夫人溫柔體貼,如今更是在陵王面前大談愛妻之道,怎能不令人震驚。
“哦,夜將軍在戰場之上可是勇猛無比,不想在家還得聽夫人的差遣。”冰玄卿開口,嘴角掛著一抹訕笑。
“我這叫妻管嚴,再者,聽夫人又何不好,正所謂女主內男主外,我平日裡顯少管理家中之事,一切辛勞都由夫人擔著,自然得由夫人差遣了。”
如天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看得容善在心中不住的偷笑著。
她到是能說會道,在他人面前說的乖巧,只是又有誰知,一回到府裡,反到是她做牛做馬像個丫頭似的替她輔牀疊被,伺候她穿衣洗漱,想來對座那個她曾經的夫婿都未得過如此禮待。
“夜將軍對夫人果然是情根深種,看來夜夫人福澤不淺啊,不但讓太后收作義女,還有如此佳婿寵愛,難怪公主要羨慕了。”
冰玄卿看了容善一眼,嘴角的那抹笑意更深。
看著他極具嘲諷之意的笑,容善足以在心中認定,冰玄卿早已認出了她,只是選擇不點破,至於這其中原由爲何,便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是啊,夜夫人日後可要好好教教本宮這馭夫之術啊,也好讓本宮將未來的夫婿整治的服服帖帖的。”琉璟掩脣輕笑說道。
容善轉過視線看向如天,嘴角揚了揚,擠出了一抹苦笑。
真是她不犯人,人卻偏要來犯她,也不知是誰的錯。
“公主可就說錯了。”她看著如天將她的絲帕疊好,擱在了一旁,“容善從不懂什麼馭夫之術,只知真情以對夫君。容善心中只有她一人,事事以她爲先,不求她高官厚爵,只求她身體安康,一生無煩憂,只要容善幫得上,能做得到的,只要她開口,容善便會去做。”
容善清柔的聲音,在大殿之內輕悠的飄蕩著,字字句句,雖然是那般的輕柔,卻是重重的敲入了人心。
冰玄卿怔怔的看著她,眼中流轉而出的是一絲的不解,一抹的不屑。
“容善相信,金誠所至,金石爲開的道理。”
話到末尾,彷彿已失去了它的本意,如天轉過頭看著身旁的女子,只見她的紅脣開合著,吐出圓潤的字句。
她真的是在說她們之間的關係麼?爲何她總覺得她的話中還有他意。
側頭,便看到冰玄卿定定的看著容善,她的心突的像是漏跳了一下,難道,他與她……
不,不可能的。
如天的心中浮想出一個又一個的可能,卻又被自己一一打破,末了,實在是煩燥的很,看著這滿殿的寧靜,越發覺得壓抑。
“今兒個是陵王的壽辰,怎議論起我們夫婦來了。”如天突兀的出聲,到是將滿殿的人都驚醒了過來。
“是啊,臣等還未祝賀陛下壽辰。”蕭善祁終於出聲,執著酒杯起身。
他看出瞭如天的不悅,心知她對這種場景有些厭煩,倘若再如此下去,難保她不會在這裡當場翻臉。
其他人見狀,紛紛隨之起身。
“臣等恭祝皇上,龍體安泰,福壽延年……”
在一連串的饞媚之語聲中,瑾蒼起身,與朝臣遙敬一番之後,一飲而盡。
這一杯酒下了肚,衆人的注視力便又從夜如天和容善兩人身上轉移了開去,該是談笑的仍是談笑,該是敬酒的仍是敬酒,一切都平靜了下來。
容善掃了殿內衆人一眼,長嘆了一口氣。
現下看來,該是沒有什麼可令她顧慮的了,只是靜下心來,才發覺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不由的一陣鬱悶,看著身旁的如天越發的憤恨起來。
唉,這將軍夫人難當,這假夫人更不好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