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你可曾明白?”
正當容善顧自沉浸在哀傷之時,身後,卻又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冰玄卿,他此刻,是否正等著看她滿臉的淚水,好嘲笑予她。
她沒回頭,只是支著身子,慢慢地從冰冷的地上搖晃著爬了起來,踉蹌了幾步之後才站穩了身子,頓了頓,這才向著困了她好幾日的廂房緩步走去。
“即便是你的親人又是如何?還不是爲了一個女人便輕易的拋棄了你這個親妹。不管你是秋錦容也好,蕭容善也罷,人,都是不會變的,爲了自己心中所要的,即便是親人也可以全然不顧的。”
身後的人兒,仍是不屈不撓的說著,像是執意要她認同他一般,緊隨在她的身後。
“呵呵,哈哈!”
容善停下步子,仰頭大笑了兩聲,閉了閉眼,終於轉過了身來。
“王爺到底想說什麼?是,我大哥是不認我了,只是那又如何?”看著他挑眉不耐的看著自己,容善卻只是笑著。
“哼,本王想做什麼?本王要什麼便有什麼,還需做什麼?你以爲如今,你還有何利用價值了?”他輕笑了一聲,看著她道,“本王來,只是想問你一句。”
她擡頭,雙眼直直的對上他的雙眸。
他想問什麼?便如他說言,如今的她於他已無可用之處,甚至,將她養在府內只不過是多浪費了一人的口糧,他還想從她這兒知道什麼?
“如天,現下在何處?”
她後退了一步,背抵上了一旁的廊牆。
他,竟然知道如天還活著,是他們的計劃哪一步出了錯,讓他看出了破綻,到底,他是如何知曉的?
“呵呵,王爺是在說笑吧。王爺不是新手將她葬入了陵園麼?怎又向我問起她在何處?”她撇開頭,不敢再繼續對著他的眼,若再如此下去,只怕不用多說什麼,光看著她的眼神便能將一切都看明白了。
“你真不知?”他上前了一步,側頭看著她的雙眼,那微微傾斜的脣角勾出了一抹訕笑,“你們以爲,這一回還能如此輕易騙過本王嗎?”
“騙?”容善失聲輕笑著,看向他,“我們有何膽子敢騙王爺。”
“不敢騙?真的不敢麼?”他大笑著,側了身看著遠處隨風舞動的燈籠,只要風再稍大一些,指不定燈紙便會被燭火引燃,“蕭容善啊蕭容善,你將事兒想的太過簡單了。”
藉著昏暗的夜色,她看著他的側臉,只是,卻看不真切。
她不作聲,轉過了頭去。
是啊,許是真的是她將事兒想的太簡單了,不過,想的再多又能如何,她亦無能力與他這般,掀起狂風駭浪,改寫自己的命運。
“我不是做大事的人兒,自然想的不多,王爺心中的所思所想,我也是猜不到,有什麼話兒,王爺還是直說的好。”
他回過頭來,看著她,脣角扯動了一下。
“你們以爲,用與如天相視的甄姬代替她,便能騙過本王嗎?她們再如何的相視,終究是兩個不同的女子,且,甄姬神秘的在王府內消失,你以爲能瞞得了多久!”
他說的不錯,她怎就將如此重要的事兒忘了。果然,她還是騙不過心思枕密的他啊,也難怪自己總是做他的手下敗將,如此,也只能任他處置了。
“王爺心中是如何想的,我管不了,只是,如天已死,王爺就不要再問我什麼了,我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完一生,再也不問世事。”
她轉過身,走了兩步,便提裙邁入了房內,返身想將房門關上。
然,他就跟在她的身後,伸手擋住了即將要掩上的房門,與她對持著。
她擡起頭,冷漠的看向他,“王爺若對如天之死心中還有疑慮,儘管去開棺查驗,我不阻攔,且我想,我大哥也會想再見她最後一面的。”
容善鬆了手,任由他邁步踱進了房內。
側過身子,看著被灌入屋內的寒風吹得搖曳不停的燭火中,她便覺得眼前一花。忙閉了閉眼,待再睜開之時,才覺得好些。
“蕭善祁?哈哈。”他仰頭側身大笑了兩聲,這才撇頭看向她,“想必他此刻是去見明少痕了吧,你放心,本王派人陪他一道兒去了,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本王也不會瞞你。”
什麼,他派人跟著大哥!
容善一驚,險些嚇得軟下身來。
好一個心計深沉的冰玄卿,竟派了人跟蹤大哥,若是明少痕將真相告訴大哥,又被那人聽了去,那,他們所做的一切便都白費了。
她該如何知會明少痕,此刻,她出不了王府,冰玄卿在此,她也見不著柔兒。如今也只能希望明少痕能及時發現異樣,不要泄漏了真相纔是。
“如何,可是擔心了?”冰玄卿看著燭火映襯之下的慘白容顏,嗤鼻輕笑了一下,轉過步子,在小小的寢房內踱起步子來。
寢房很小,正廳內只是勉強擺放著一張小圓桌,而唯一的一個內室,只放著一張簡陋的牀榻,除此之外,這個房內再無他物。
回過頭來,見她只是怔怔地站在桌旁,雙眼無神的呆望著燭火,不知在想什麼。
“本王勸你還是早些說出來的好,待本王自個兒查到了,可不是那麼簡單便能打發的事了。”
容善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她,雙眼平淡無波靜的出奇。
“王爺真的執意要如天麼?即便她心中並不想在王爺身旁,不想要王爺的寵愛。”她苦笑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不明白,同是女子,王爺卻爲何只鍾情於她,難不成,便是得不到她,纔會令你念念不忘麼?”
他看了她良久,突然笑了起來。
“許是,便如你說的一般,便是得不到,纔會越發的想要吧。”
還真是小瞧了眼前的女子了嗎?沒想到她竟然猜中了他的一些心思,著實厲害。
“那王爺真是貪心了,世事又怎能件件都求十全十美,心中徒留些遺憾,也未償不是件幸事。讓你得到了如天那又如何,倘若有一日,如天像一般女子那樣,每日裡勾心鬥角,只爲求得王爺一絲寵幸倦顧,那樣的如天,王爺還會多瞧一眼麼?”
“正因爲王爺心中的如天不若一般女子,纔會顯得珍貴,王爺何不讓她在你心中留下那樣的美麗,直至數十年之後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她,仍是那般的別樣美麗。”
容善停了口,屋內靜靜地,無人出聲。
他反剪著手,默默地站於一旁,像是在深思著她的話意,又像是顧自在沉思著。
而她,寬袖之下的兩手緊緊相握,不安的輕顫著。
“嗬——”一聲悠悠的輕嘆,若不是她緊繃著心神,那輕幽的聲音她許是聽不到吧,那是冰玄卿發出的聲音。
她微微地側過頭,看到他仰著頭緊閉著眼,不知在想著什麼,許久,才霍得睜開了雙眼。
“你若想見孩子,可以去銀月那兒,只是,本王不能將孩子交還給你,即便是如天和蕭善祁不在了,你還是得住在王府裡頭。”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返身便向門口走去。
他說了什麼?是她聽錯了嗎?
他竟然允她去瞧孩子,他,可是被她勸服了?
容善的心中,有一絲隱隱地悸動,許是,還夾雜一些些的喜悅,那怕只是一絲一毫。
她,可以去見她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