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奮望著楊柳和千千的背影,不知道應該祝福還是詛咒。
無論怎么說,無論楊柳選擇誰都是他的自由。可是劉總最近雖然斗志昂揚,但那不過是生意場的表現,她的感情生活看起來,已經落到了低谷。
心事重重的轉身回走了幾步,牛奮差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抬頭一看,失聲道:“劉總,是你?”
劉婷婷有如靜夜的玫瑰,默默的綻放,卻無人注意。
她笑著望著牛奮,“牛奮,你去了哪里,他們都在擔心你,我只好出來找你。”
“我去那面抽煙。”牛奮借伸手一指的功夫,向楊柳走的方向望過去,發現楊柳早就不見,忍不住的舒口氣,放下心來。
劉婷婷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是說一句,“回去吃飯吧,酒菜涼了就不好了。”
轉身向餐廳走去,牛奮望著劉婷婷有些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叫一聲,“劉總。”
“什么事?”劉婷婷止步,卻沒有轉身,所以牛奮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好久沒有看到楊總了。”牛奮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有些后悔。
“嗯。”劉婷婷低聲的應了一句,“你最近見過他沒有?”
“哦。”牛奮覺得自己惹禍上身的本事實在一流,“我剛才看到一個人,以為是他。沒有想到出來看了一眼,才發現不是。”
“哦?”劉婷婷淡淡道:“其實牛奮,你出來的時候,我也忍不住的出來看一眼。”
牛奮汗水差點冒了出來,吃吃問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和那個不是楊柳的人說了好久,”劉婷婷緩緩轉過身來,凝望著牛奮,“牛奮,楊柳是楊柳,我是我,我們的事情,當初不過是做戲,我對他只有感謝。所以你不用害怕我難過,我,我只會祝福他們。”
劉婷婷臉上有抹酡紅,好像餐廳里倒的紅酒上了臉。她的眼眸閃亮,又像夜空璀璨的星光,“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的謊言,牛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怕我不高興。”
牛奮望著劉婷婷,突然臉也有些紅。他雖然不想承認,可是不能不承認,他喜歡劉婷婷,他來到先鋒者就是為了劉婷婷。
世事變幻,白云蒼狗,牛奮已經變了很多。
當初他是白骨精,當然他不是孫悟空三次打的那個白骨精,而是如今社會所謂的白領骨干加精英的綜合體。這些人毫不例外的小資情調,積極的再向上一層發展。
牛奮是白骨精,也是小資,他的生活也是毫無例外的積極向上。
他聽音樂,穿休閑,品牌服裝,不屑那種阿德打死,或者耐啃的名牌。小資們通常認為,只有貧民和暴發戶才喜歡標榜自己,小資要有自己的格調。
牛奮一直以為自己做到了這點,他躍升大眾之上,又與暴富分子劃清界限,他不屑和流行為伍。他在流行到來的前夜,只會力捧,但是等到流行變成了流行,他又只會鄙夷和唾棄。
這和非主流變成主流后還是否是非主流極其的矛盾和類似。
牛奮一直追尋著自己心目中的境界,一直以為自己的獨立不同,可等遇到劉婷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其實和很多男人沒有什么不同。
戀人之間的關系好似千回百轉,卻都是千篇一律。
他喜歡劉婷婷,或者說是愛劉婷婷。他覺得自己白骨精,小資,有情調,還有頭腦,這種男人沒有死絕,但是也不多,他以為追求劉婷婷需要的只是時間,劉婷婷不看上他,那是她的沒有眼光。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白骨精竟然遇到了孫悟空。
楊柳就是那個孫悟空,楊柳沒有七十二變,可是他的手段著實不弱。他一出手就是三百萬的大單,雖然看起來好像五行山下才出來,衣衫襤褸,但是道行猶在!
劉婷婷不知道被他施展了什么魔法,被他迷的神魂顛倒。牛奮開始還不服,可是后來才發現,這個楊柳道行真的很深!
有感楊柳的知遇之恩,有感楊柳輕易為他賺了千多萬,更是覺得楊柳和劉婷婷就是天生的一對,牛奮只有選擇退出,但是他心中并不黯然。
他那時候的心境竟然和劉婷婷剛才說的那樣,只有祝福。
他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不如楊柳,也是真心希望劉婷婷和楊柳好。可是事情往往是到了山窮水盡,卻又變的明了。牛奮沒有想到,劉婷婷和楊柳不過是在演一出戲,這出戲現在終了,但是很顯然,女主角還在入戲,男主角卻已退出。
牛奮把自己的愛念壓抑再壓抑,打壓再打壓,仿佛如今股市散戶慘不忍睹的資本。但是今夜,或許是因為觸底反彈,或許是因為這和煦的暖風,牛奮突然有種表達的沖動。
“劉總,不用客氣,我應該做的。”牛奮想著劉婷婷說的,他是他,我是我,感覺有些暗示的味道在里面。雖然酒水沒有到嘴,卻已提前在心中醞釀發酵。
“劉總,我想和你說件事情。”
“你要說什么?”劉婷婷多少有些詫異。
牛奮猶豫再猶豫,仿佛散戶看到低點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底,“那個劉總,你也知道,當初我來到公司,就有點目的。”
低下頭來,牛奮有些含情脈脈,“那個目的后來在楊總來后,就一直擱淺。現在楊總走了,你說。。。”
牛奮看起來好像在做計劃書和談商業合作,卻被劉婷婷打斷,“牛奮,我也想和你說些事情。”
“啊?”牛奮有些怔怔,“劉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劉婷婷應了一聲,“牛奮,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牛奮愣了下,“當然,只要你想說,我什么時候,都是你的聽眾。”
劉婷婷意味深長的看了牛奮一眼,緩緩道:“我其實兩年前,有過一個男朋友。”
“那個,這個,”牛奮想說,我知道是宋可超,早死了呀,楊總和我說過,不過話到嘴邊,只是說,“劉總當然應該有男朋友,你那個時候,沒有男朋友才不正常。”
劉婷婷笑笑,“可是他死了。”
“啊?”牛奮只能裝作同痛痛,“劉總,節哀順變。”
“我現在好多了,”劉婷婷笑了起來,“當初我真的很愛他,他許諾帶我去看海,可是說句實話,我從來不知道他做什么工作。”
“這怎么可能?”牛奮有些失聲,又有些苦笑,“劉總,你不覺得你的愛情,有些盲目?”
牛奮想把盲目化成明確的目的性,劉婷婷只是笑笑,并沒有理會他的弦外之音,“我們相遇的時候,還不在S城。你說的不錯,陷入愛情的戀人,從來都有盲目,他是游蕩人士,說念過大學,被辭退過,然后就是無業游民。我并不在乎那些,那時候的我還很年輕,從來沒有懷疑過什么,只是覺得,兩個人相愛,就已經足矣。雖然后來發現,那是很天真的念頭。”
牛奮咳嗽了聲,無話可說。
“后來他說有個親戚在國外,讓他去那里發展,許諾發展以后,肯定會回來娶我。”劉婷婷輕聲道:“沒有想到的是,大約兩年前,他回來的飛機突然墜落。然后那面只是從飛機遺留的裝置中,取出給我的一封臨終信。那上面我記憶最深的就是五個字,婷婷,對不起。”
牛奮多少有些詫異,沒有想到當年的故事如此的慘烈,對不起三個字,看似容易,只是臨終的時候,宋可超還能寫出這三個字,他對不起的是什么?
“我那一刻,只覺得天崩的裂,”劉婷婷低聲說道:“牛奮,你不知道,失去一個賴以為生的戀人是多么的痛苦。”
牛奮只能搖頭,他的確不知。他現在多少有些明白,為什么當初劉婷婷對他很冷漠,那個時候,她多半還是想念著那個宋可超。
“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劉婷婷輕輕嘆息一聲,“只是為了那個看海的承諾,還是因為他違背了和我廝守終生的諾言?但是他實在不需要說對不起,這件事情,怎么能由他來決定?”劉婷婷嘴角一絲慘然,仿佛又回到了過去,“其實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愛上第二個男人。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兩年后,我遇到了楊柳。”
牛奮一顆心沉了下去,有些失望,也有些釋然,他感覺已經明白了劉婷婷的意思,只是他失望并沒有想像的那么強烈,這多少讓他有些奇怪。這是代表他愛的不夠深,還是代表他愛的已經真正成熟?